《一颗心滔天巨擘》外三首，冷开水里有火山。

李衔夏

《一个美好的上午》


一杯一杯斟满，一口一口饮下。一个上午就是一壶茶，
之所以美好，全仗我衰败的记性，竟忘了放茶叶。
一壶冷开水，只有我品出它的茶味。
初微苦，后微甘。微如我念。净化口腔里
语言制造的油腻。
出于一种讳莫如深的演绎偏好，
我总是装出一副哲学家的姿态，总想说出点什么，
就像琥珀里嗜血的蚊子，
试图让移动坟墓去远方流浪，
每逢初一凭借星光，做一回坠落地表的月亮。
如果我真说出了什么，也只是
偶尔猜出了神意。不安分的我，敬神，怕鬼，
即便素未谋面。半年来，著书，立说，
不敢以圣人自居，却做了半年的
没有早晨的男人。
曙光在我合眼时，立于一根睫毛，像她，温暖我的梦。
面对不争气的笔，我总愤怒不起来；
面对一个美好的上午，我总安静不起来。
因为曾经苍老，因为曾经挥剑雨中，
现在已经能在一杯冷开水中品出沸腾，杯底那座火山。


《一句话栅栏》

栅栏，在生活中，有时是无形的
它可能是一张告示的纸
或者一句话。某一天，我背着大包小包
径直走进某机关宿舍大院，身后
一把男声扭过我的脸。“你找谁的？”
瞬间，我仿佛被什么刺中
按理说，我在这里的历史比他久
从小生于斯，长于斯，花圃上的植物
还吮吸过我童年的尿汁
大概有半年没回家了吧，一个保安
呈现出人世翻飞，草木更迭
“少年去游荡，中年想掘藏，老年做和尚。”
我顿时明白这“做和尚”的秘密
与剃度无关，就像眼前这个小区的
守护神，乐于打探闯入者
这时他是一个王。老态龙钟的他
甚至跑不过一个瘸贼，但他擅于掌弓
语言是他的利箭，和我一样
在自己的城堡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情急之时还知道把钥匙扔向远山
在家门口，我被一句话
或四个字的发音阻挡
成为一个外人，身份不明，图谋不轨
我的肉体势必要通过审查的
只是我的脚印，牢牢钉死，回不了家


《一颗心滔天巨擘》

谁在妄谈永恒？是体内的一些
流动粘稠物，或是生热的
脚底。小区里大门敞开，花草蒙着
一层灰尘，来自城市的加速度
小区的居民进进出出，手里提着
一袋迷香，由此获得比酒更好的
状态，在家门背后。两类门
有所不同，它们之间诞生了一个岛
岛外无疑是海水。某人往岛上一站
就是一生，他不想的，不知不觉
就老了，老到再也走不出小区
老到再也打不开他家的门，门牌号
难不倒衰退的记性，钥匙还紧紧
攥在手里。他形单影只，四季
是兄弟。一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说：你可以不死了，我同情你
你再也走不回生命伊始就订做好的
墓地。他不屑道，这不就是你期盼
已久的永恒吗。这人笑了，有点酸


《深层组织》

某个时刻，天空微亮，黎明
或是傍晚不明。出于一个暗自发笑的念头
我对静说，当你老了
你会穿什么样的衣裳呢？静说
那时已无需掩羞的芭蕉叶
气温上升，或是人们的廉耻有了更本质
的价值。青春时代是一道坎
人们获得了属于自己的岛，并由此
坚信这就是全世界
以后的岁月一直到死亡，每个人的努力
只与阵地有关。有的岛被淹没
有的岛发展成大陆，或是漂流瓶
这些年，成熟的过程让我心惊，我的视野里
充斥着绊倒在浅滩的捕鱼者
他们急于和盘倾出胸中的雨水
他们忽略了淅沥声，忽略了体内的池塘
他们自以为聪明，漂亮地绕过
前人的脚印，现在我已经不了
仰望天空中的叶芝，我敢于重复他的
命题：当你老了。如今的我
越来越钦佩那些崛起于红海的人
或是礁石守护的潮湿

李衔夏

提，大家议。

李衔夏

提，大家议。

朱金龙

很有讽刺味道，只是语言还可凝练。

李衔夏

问好朱金龙。

墨西哥大臣

尖锐，并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