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外公说说话

竹丫头

外公
头顶的月亮是大的
我的尖尖帽是花的
你的背是稳的
我们去看夜戏的路是从这村到邻村的
雪没化
嘎吱嘎吱的
每年冬天都能再次发出脆响

外公
被我当作宝宝的小马扎呢
我抱着它荡秋千
和它说话
让它乖
我从秋千上摔下来时
被它伸着的小腿踢破了嘴唇
秋千和小马扎第二天就没有了
那时我找不到小马扎
后来我找不到你了

外公
我们家有八口大缸
每口都高过我的脑袋
你和妈妈每夜在缸前忙碌
下料
翻缸
酿出酸酸的醋
整个村子都飘着醋香
我跟着学放醋
把细长的管子插入缸中
用力吸出醋来
往往被呛得大叫
你满是血丝的眼睛笑得
弯下来

外公
你是那么神奇
教会妈妈酿醋制酱油
做圆圆的月饼小小的花生占
把金果条炸得又黄又酥
家里总是酸酸甜甜的
还有呀
我也看会了挂糖（霜）的手艺
仍然记着没敢忘
虽然至今找不到用处

外公
你的小镊子放在五屉柜正中间的抽斗中
那里存着妈妈多年没用的鞋样子
还有我坏掉的旧文具盒
我能很快从中把镊子找出来
就着大太阳
帮你把倒长后扎着眼睛的睫毛剔去
第一次给幼小的儿子掏耳洞时
想起为你剔睫毛时的动作
我的手就变得轻柔而稳当了

外公
家和学校隔得太近
母亲在家总能听到
我放学后仍在学校疯闹的声音
她放下揉了一半的衣服
满手泡沫得把我按在搓衣板上
开饭时
我一脸鼻涕
从碗底翻出你埋进来的鸡蛋

外公
童年时的冬天
天气比现在冷
雪下得比现在大
我上学的路
总在天未亮时就被你铲出来
从家门一直通向校门

外公
后来你骑着三轮车送我
到另一个小镇上学
你的腰越来越弯
给你剔睫毛时我惊讶的发现
人的眼睛可以变浑
像浊水
有时我希望一只眼睛就是一潭湖
让我可以打捞起沉入其间的杂质
让你能够重新看清一切
你没等到
我也没做到

外公
很多年后我想要为你做很多事
而你却不再需要
那就听我说说话吧
如果听到
晃动你坟前的杨树叶
当作回答

[ 本帖最后由 竹丫头 于 2010-5-13 16:18 编辑 ]

凉风

很长的思念。
问好

千灯千寻

一首深情的诗歌，一段深情的独白。

这里有阳光

很动情，整体可以收敛一下，局部可以聚合和抽离。问好。

海鸥飞海上

不停地哭外公
不停地塑外公
不停地忆外公
不停，是因为情感真挚
不停，是因为情绪激动
不停，不能停
不过真的不停的话，就不像是在写诗了
能明白乎？

代容

动人的亲情~
问候竹~~

◆小乔

有时候当在世的时候不懂得珍惜，失去的时候方知悔意
让我也想起了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