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首

元业

六首
文    元业
*沉重

阳光，在高原上擎成金黄的阴影
坠入一双痛苦的眼睛，又迅速折断肋骨
隐秘成尘埃
连绵起伏的山脉
裸露出身体上的荒芜

卡约遗址，在一粒粒被河水擦拭过的细沙中
还原了猛兽组咬的疼痛

我不向梦境结束胜利的姿势
戈壁难以剔除的裂纹，背着大地
阳光灿烂，而我小如血丝

*要敢于站在阳光下

要敢于站在阳光下，梦想着
一大片的麦粒、谷穗
它们活在自己的村庄，从最初返回到朴实
要让蔚蓝的天空，敢于和杂草抗衡
要让漫无边际的辽阔，治愈伤口上的翅膀

要让那些谷仓，觉得还活在一个人的村庄
要让活着的灵活，成为自己的王
要让荷锄的人，满足于一坯黄土的庞大
并不断给自己奖赏、封侯

要让麦穗折断自己，要让谷仓召唤阳光
要让核里的那些积蓄看见落日滚动
乡土的乳房上，帝王有了母亲柔柔的呼唤

*牛骨头

高原之王祭祀了头颅
而我拥有的那些神灵，不肯从体内
耗尽烟火
羊群的故乡，深陷于一片草原的统领
心跳连接着另一株小草
骨骼和血液，连接云朵和闪电

酋长的部落，消失着高原舟地的列队
现在，你在我的墙壁上
一条洁白的哈达从颅间垂了下来
是暮年痛苦的瞳仁在回望绿洲吗
一株去冬的草在提醒着我
一个人与自然界有某些相似

*我想在尘埃之侧清点故乡

一撮尘埃在我内心漂浮。它连接着另一些
尘埃，连接着我脐带下不曾泄露的荒芜
寸寸逼近肋骨

独自面对故乡，我看见萆草与我比邻为敌的思想
在尘埃左右激烈争辩
兜里的炊烟升起，母亲抱着她的柴禾
佝偻的身体和父亲浑浊的目光相撞
发出悦耳的鸟鸣

在这个深山的村子里
蝴蝶开始满山飞舞，远山满坡的油菜和麦苗
先是被目光藏起来了，而后又是被谁带走
我是城市边缘的守夜者
身体内错漏的语法，经纬纵横
再怎么也走不进故乡的血液

*在尘世深处

我是一位罪孽深重的人，爱上了一位该爱的人
疼怜着一位可疼怜的人

我的床上种满夜来香、玫瑰、百合
我的身体里有爱意、笑和美丽的舞蹈

我是一位罪孽深重的人，慢慢忽视了
这些本该给我带来幸福的瞬间
一股隐隐约约的无法企及的向往折磨着我
在别人的梦中，我常常拆散一些字词
纷纷脱离母体时的疼痛
在脊梁上颗颗饱满，而又无法抵达温暖

*世界静下来
  
我可以和自己赌气。打瞌睡。
和一些不明事理的词语争个脸红脖子粗。

可以把祖国抛在脑后，可以和一株麦苗比身高。
梦醒之后，可以忘记爱过谁也可以忘记恨过谁。

可以坐着，从内心分裂出另一个人
并且和它互为敌人，至死不相互来往

世界静下来了，我就是世界
当我懒得不想动，当我一无所思
我小若尘埃，陷落的心思
可以种桃花，让野马驰骋
也可以附在一片叶子上，让人丝毫看不出
滞留过的痕迹

墨西哥大臣

世界静下来了，我就是世界 啊，欣赏，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