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罗曼史－－中医学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下）

守护神

(3) 　现在2

“出校门而涉世兮
　吾面前是秋天
　路茫茫人惆怅兮
　更逢秋气之萧然……”
毕业别师友一时的悲怆
竟引来了我诸多的坷坎
当我踌躇满志地报到上班的时候
你可知道呵，黄歧
我把生活设计得多么丰满
我们沐浴着朝霞去工作
夕辉里我们肩挨着肩
灯光下我们亲切交谈
你用文字，我用双眼
文字行行是你眼波的涟漪
我渴求着，孜孜不倦
你给我以智慧
投桃报李，我忘我地去工作
在我们忘我有工作里
病人的痛苦得以解脱
呵，这是多么令人向往的生活
然而，我太天真了
十分的热情里
知识三分，天真四分
余下三分，稚气浓重
生活，现实而平常的生活
竟不许有一丝的浪漫
——医院不缺医生
而炊事员，倒缺一名……

我曾经不理解诗人们缠绵的儿女之情
说他们醉心于杜鹃的哀歌
笑他们迷恋于夜莺的情调
而谁又能想到
十个月的厨师生活
也使我领略了离情别绪的味道
——落叶萧萧风嗖嗖
　　断肠厨案头
最难熬的
还是切伤手指的休息日子
谁知道我的生活呵
是一种怎样的情形
你知道吗，黄歧
每个更深人静的夜晚
我都呆对着《伤寒》《温病》

十个月的厨师生活
单调、孤独、寂寞
许是耐不住这思恋的凄苦
当家乡一位姑娘将心儿坦露时
我收下了，毅然而决然
而当你的身影在我的眼前一闪时
我的心儿颤栗了
那时，直到那时
我才真正明白
黄歧，我是属于你的
我没有权力去爱别一个

黄歧，你是在我心里的
我也在你心里吗

怀此情之耿耿兮
焉能忍于此终古
于是我去找院长
一次，两次，三回
终于，我告别了厨房来到中药房
我可以从一方小小的窗口
窥见你婀娜的身姿了
我高兴，我真高兴，我万分高兴
呵，黄歧
我该怎样来表达我的心情

黄歧，我知道
要论起苦、累、脏
是要数中药房的
但那里天天都能见到你
苦些、累些、脏些
又有何妨呢
然而，你却很少光顾我的小窗
我寂寞，我无聊
我闷得发慌
黄歧，你辜负了我的思量

但这不能怨你吗，黄歧
中医医生的处方额里
西药费是中药费的七倍量
“茹惠化而为茅兮
　幽兰何故而不芳”

百思不解里
我抑郁焦灼地生活着

生活的波浪在推进
向前、向后、向左、向右
真想不到呵，黄歧
生活恩赐了我
我成了中医门诊的医生
我面前是广阔的沃土了
这广阔的沃土属于我
我要耕耘了
我耕耘了，一年地，两年……
十年，收获了，几粒瘪果
生意清淡，就诊者寥寥
太残酷了，生活

而心灰意冷之后又该如何呢

（4）　未来

今夕是何年
公元二二八三
中医学被遗弃了
黄歧，你要走了
送行者，只有我
黄昏惨淡的光里
我们走着
无限幽怨的心呵
又添凄凉几多
“谁察余之衷情
　奈众不可户说”
你感慨着
“保厥美兮以远游
　且闲居兮以逍遥”
我安慰着
…………
黄歧，你去了
去得无人知晓
我被抛下了呵
我身心憔悴着
“恩不甚兮轻绝
　心不同兮媒劳”
黄歧，这就是吗

从茹毛饮血到刀耕火种
从田园诗的恬淡悠然
到紧张激越的流水线
社会在前进着，发展着
而人们总是要求进步了的社会
为自己提供更多的享乐
今天的我们
到了人工智能时代
机器人会煮菜刷锅
机器人捶背按摩
我，不，我们整个社会
都是如此地享乐着

我躺在床上
抚摸着枕边的《中医学》
轻轻地感慨着
追求享乐是人们的天性呵
黄歧，你被遗弃
因为你太繁琐
真真可悲者呵
却是我
旧情难割……

许是触及了往昔的情思
我顿感不安
忽而又有了茅塞顿开的感觉
于是我急急打开我全部的中医书刊
细细地，全面地审视着
黄歧，我看到了你婷婷的玉体
——整体观念，阴阳学说
（呵，这是唯物论，这是辩证法
　天地之永恒，宇宙之根本
　一万年之后还会真切如初的）
黄歧，我也看到了你忧郁的目光
你深沉的双眸，凝视着远方
流露着多么急切的期望
黄歧，我更看到你的服饰
——“奇花异卉”“金缕玉衣”
“奇花异卉”之倾国香艳
曾使我荣耀
“金缕玉衣”之连城尊贵
也曾使我自豪
但今天，直到今天
我才第一次发现
那是多么地生硬、原始、粗糙
生硬粗糙的金石
刺刺巴巴的草药
更堪那包煎、后下、虫屎、砂锅
这和我们日趋精致的生活
相距是多么的远遥呵

终于，黄歧，我明白了
明白了你被遗弃的原因
同时，我还明白了
你对我苦苦追求的无动于衷
和你对我态度爱昧的缘由
黄歧，你有自己的不足
你不喜欢盲目崇拜你
你的心只属于真正了解你
并能使你瑧至于完美的人

风乍起，开我心扉
我情感深处的灰烬里呵
又迸出一粒红红的火光
呵，红红的火光
重温了我清冷的心肠
………………
呵，黄歧，你换上吧
这是我为你定做的丝质时装
我把我的心也溶在缝线里了
好让“他”留在你身上
呵，收下了，你收下了
你翕翕颤动的双唇呵
吐出了轻轻的声响——
“你，你叫我一声‘亲爱的’吧”
呵，我为之酥软了
我的身？我的心
我的身心不复存
唯觉热血在奔淌
我忘情地注视着你
换过装的你呵
你是如初的年青
你是加倍的漂亮

风雨如磐

很长的诗歌，晚上一定来细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