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树（诗4首）

俨俚

文/杜志峰

《黄果树瀑布》

传说中夜郎国的山区
一种不起眼的黄葛小树
被不起眼的文人误写为黄桷树
当地人把它叫成谐音
这树只能低着头弱势生长
周围流着大大小小的河溪
最高最宽的顺落差流成瀑布
他们不知道这瀑布是世界级的
也没有诗情画意
就顺口称它黄果树瀑布
更没料到有那么多人远道而来
摄影录象的家伙也很拥挤
特意从富贵的平坦的地方
赶来绕着瀑布上上下下走走停停
像是另一种水流与瀑布
那被叫错叫白了的名字
竟又被另一些人将错就错
叫成烟与酒  叫成杂志和门票
于是一掷千金的商标又流成瀑布
这不远千里只顾赞叹的人中
从没人在意那个弱小的
依然是不起眼的那些小树

《大 树 迁 移》

这些大树进城时很结实
现在也还魁梧
在远处有山近处有海的地方
也有风的敬意与光的微笑
细雨顺便来揉揉肩
和风也经常来捶捶背
草与花攀不着就鲜艳的摇头唱歌
阳光的温暖更不必说
比炉子还厚的冬装赶在寒流之前套上
让这些乡下的树感到幸福的汹涌
他们之间以前互不认识
现在也只是相视笑笑
可几年过去他们还是忘不了
冰凉的石头与薄薄的沙土
为这些兄弟姐妹
竟瘦了身黄了脸还慢慢的秃了头
让儿女似的人们感到糊涂

《沙 枣 树》

如果是人
他们就属于傻子的那一群
就是农民民工  就是我父亲
在趋尽荒凉的角落里看到
那些挤在一起的迟钝的目光
与那些毫无怨言的手臂
给几滴分币一样的雨
就挺着没日没夜的鞠躬尽瘁
吹几口稀粥一样的气味
就使出最绿的劲头站到终身
走马观花的旅游者不知道这些
只是在方便时为遮羞才初识它们
因为猜拳的猛酒撑胀了肚子
一个新疆小男孩送了一串果子
当那贫脊颜色的果子止泻的时候
才止住了我们的怀疑
也就是他们了  还有谁
愿意在一泡尿与一堆屎之后
才能让人们记起

《乡 下 的 树》

烂石滩头露出叶子时
绿中发黄像棵饥饿的草
旁边的小白杨与老槐也面色如土
有几根竹子倒在向上的途中
雨一直很吝啬
似梦的水在视线才能抵达的远方
抓紧贫瘠的土地向下
很深处才有欲望的湿度
直到那场晚冬的大雪纷纷飘来时
姐姐般的苦楝才笑出了声
可开春后却再没有穿过新衣
借着湿润伸展的个头
终于有了树的模样
风被它的较劲感动  星知道它的执着
城市移它到河流的岸边时
对花红柳绿一见钟情
可怎么也无法改变土老帽方言
旁边来来往往的人不知道
它那深入血液的愿望是
在倒下的那一天能打口棺材
给已经离去多年的
在烂石滩给草淋水的奶奶造间木屋
让她的骨头不要再吹西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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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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