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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林海驱车载着一家三口行使在赶回家乡鄂东临河镇的高速公路上,总觉得十年前孤身闯荡大上海的自己正迎面走来.
二十岁远离家乡如今已过而立,整整十年林海从未回过一次老家,甚至于没有给过家里半点音讯.这次他突然携妻带子回去过年,或许早以为他人间蒸发的亲人们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十年前,林海刚从省城武汉的师范大学毕生进入家乡临河镇中学任教. 而他的初衷是留在武汉市最好从事媒体工作.他并非不热爱家乡,但却没有热爱到甘愿为山区教育献身的崇高境界.无论如何,林海都不想重复父亲走过的老路.
父亲,一位扎根山区教育战线的老教师,最大的心愿就是子承父业.因此,他曾力阻林海报考武汉大学新闻系,勒令林海考入师范大学.大学毕业后林海在武汉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又被父亲拖回临河镇中学成为他手下的兵.
应该说,从小到大林海都生活在父亲的威权之下,直到二十岁还没能独立自主.
在背靠青山门环绿水的临河镇中学任教半年,林海几乎心灰意冷,工作毫无激情事业无从谈起,爱情更令他伤怀----大学里山盟海誓的女友为留在省城,与他拜拜后另觅新欢.
对于林海的颓废, 父亲痛心疾首且无比震怒.
三番五次激烈冲突之后,林海终于痛下决心,潜逃至大上海花花世界,只给父亲扔下一封辞职信.并且他不告而别时还在心中高唱“男儿立志出乡关,事业不成誓不还”.
选择上海,缘于林海少年时代看过的香港电视剧<上海滩>中的一句台词----“上海滩,冒险家的乐园.”
二
假如能够自由选择生活时空,安文情愿生活在山顶洞人的时代,做个茹毛饮血的野人,吃了上顿忙下顿,只要能填饱肚子保住小命就别无所求,丝毫不会有现代人的种种烦恼。
可他又偏偏生在太平盛世繁华都市,整天吃饱了撑着难受,既不安于现状又无法脱离现实生活。
应该说安文的现状只会让别人眼红,打小娇生惯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吃过一点苦遭过一点罪。作为出生于首都北京的“八十年代”,成长过程与中国的改革开放同步,而且有一个“先富起来”的弄潮儿老爸,家庭景况不仅与广大农村的同龄人天上地下,一般市民子弟也是望尘莫及。优裕的环境,使安文从幼儿园到大学,一切都按部就班顺顺当当。
大学毕业后,厌烦了父母羽翼下的幸福生活,安文一心投身于“西部大开发”的热潮,老爸老妈却只想让他留在身边。最终双方妥协的结果是他绝食抗争,赢得了“单飞”的许可,但没能飞到自己向往的大西北,而在父母的安排下“九雀东南飞”进入另一个大都市上海的一家外资企业工作。
来上海半年,朝九晚五的平稳生活令安文丝毫没有自由飞翔的快感。无聊透顶时,他就想找点刺激,甚至有心放纵一把,改变自己二十几年来的“乖孩子”形象。
于是乎,无所事事的周末之夜,漫无目的在街头闲逛的安文,鬼使神差地闯入了一家灯红酒绿的夜总会。
身为资深坐台小姐,小雨深知不与客人发生感情纠葛可谓“行规”,客人找“小姐”是为寻欢作乐,“小姐”陪客人自然只能逢场作戏。在大上海花花世界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小雨也确信自己已炼成“金钢不坏之体”,决不会对客人动心。
然而,安文的出现却触动她内心深处最柔软的一角。
给小雨发台时,妈咪暖味地告诉她,客人是一个特酷也特挑剔的小帅哥,前面叫给他的几个小姐都给回了,所以才让小雨出马。其实,小雨并不像一般小姐那样,喜欢“小白脸”类型的客人。
小雨被妈咪献宝似的推销到安文面前,安文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便微微点头表示接受。但小雨在他身旁坐下后,他却依旧旁若无人地自顾自唱歌喝酒,既不同她聊天找乐更不对她动手动脚。
被当作空气的小雨发现安文并非自己讨厌的那种油头粉面油腔滑调的主,不仅没有因为遭受冷遇气恼,反而对他产生了莫大兴趣。于是,她也给自己斟上酒,边喝边静静地在一旁欣赏安文一首接一首唱着的苦情歌。见多识广的小雨能够看出安文的冷漠不是刻意摆酷,而是藏着很多心事。
在做“小姐”的同时,小雨还兼着一份“第二职业”——给一位在两岸之间飞来飞去的台湾商人充当大陆情人。
台湾人对小雨挺不赖,给她在有“上海小台北”之称的虹桥买了一套两室两厅的公寓房,还让她不要再去做“小姐”。但小雨过不惯金屋藏娇独守空房的生活,而且有心趁着青春年少多赚些银子,仍坚持到KTV上夜班。
小雨年龄虽不过二十出头,看上去也只是一个单纯前卫的时髦女郎,可经历却不那么简单。她出生在山城重庆,自小聪明伶俐成绩优秀,却由于高中毕业时父母双双下岗,为了减轻父母的负担她只得忍痛放弃高考出来打工。
在人才济济藏龙卧虎的大上海,仅有高中学历的小雨想找一份合适的工作自然不那么容易,心高气傲的她又不甘心进工厂做操作工让青春在流水线上流逝。
几经挫折之后,小雨才得以凭着靓丽的外型应聘到一家房产代理公司做售楼小姐。由于上海楼市正热,她的业务做得风生水起,不久就有了第一桶金。
在上海站住脚的小雨开始萌生出新的梦想——扎根于这座繁华都市,改变自己“乡下人”的身份。对于她这样的“外来妹”,要实现这一点,嫁个上海本地人是唯一途径。
正当小雨有心圆梦之际,一位三十出头的本地客户主动对她展开了攻势,并信誉旦旦地要与她共筑爱巢。小雨自然招架不住,没几个回合就中了招。然而,到头来她才明白自己上当受骗,就连私房钱也被上海男人花言巧语搜括一空,到头来落得个人财两空。
被人骗色又骗财的小雨梦想破灭一怒之下投身“三陪小姐”的行列,夜夜卖笑醉生梦死,决心不择手段努力赚钱,不再对任何男人寄予希望。
小雨一眼就看出,安文并非欢场老手,而是一个孤独深沉的大男生,令她情不自禁想起自己的初恋和初恋男友。
高中时代,身为“校花”的小雨经常被男生搔扰,所谓的追求者前仆后继,令她烦不胜烦。“同桌的他”——一个看似冷漠高傲的富家子弟张强默默充当起小雨的“保护神”,却从不对她表示什么。
回想起来,他们之间其实也算不上校园恋情,只是彼此怀着一份朦胧的少年情怀。得知小雨因家庭变故决定辍学,张强调动提出帮她筹备学费,但小雨坚持谢绝了。刚到上海时,小雨还与张强有过联络,可当张强向她明确爱意之后,感觉彼此之间差距太大的小雨忍痛与他断了音讯。
然而,小雨的内心深处还深藏着张强淡淡的影子。见到安文第一眼,她便觉得他与张强十分神似。
想找刺激的安文初涉欢场,其实心中充满恐慌,虽然故作镇定,却无法纵情声色。他之所以回绝小雨之前那些热情似火的“小姐”就是因为害怕烧着自己。小雨的淡然从容,使他得以借助唱歌来掩饰内心的慌乱和发泻难言的苦闷,因而对小雨油然生出几分好感。
在小雨两年的“小姐”生活中,见识的客人形形色色,有的趾高气扬有的死皮赖脸有的牛皮哄哄有的形容猥缩有的故作清高有的色迷心窍……但安文显然不同于她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位客人,不象来寻欢作乐也并非自娱自乐,倒象是误入此地将错就错“既来之则安之”。
安文看小雨亦与他印象中的“小姐”大相径庭,小雨气定神闲的样子子和挥洒自如的举止令他们之间扮演的“角色”似乎都有些“错位”,不过这正好令安文摆脱了尴尬.
三
就在安文寻找刺激之际,城市的另一个角落,余阳正通宵上网聊天。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的他比安文大不了几岁,命运却是天壤之别。
余阳生在风景迷人的云南西双版纳,出生时就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长大后他才知道,自己还在母亲腹中孕育时,父亲就因为贩毒被判了死刑。
妈妈年轻时是当地出名的美女,为了余阳从未改嫁,独自把他拉扯成人。孤苦伶仃的成长经历与罪犯父亲的阴影,一直笼罩在余阳心中,如烟如雾挥之不去。在别人眼里,沉默内向的余阳除了性格孤僻,还算是个乘孩子好学生,连妈妈也没能感觉到他心中充满忧郁和迷茫。
茫然无助的余阳总觉得自己是一只沉默的恙羊,迷失在现实生活中,唯有借助网络这个虚拟世界作为情感宣泄的出口。
高中毕业后,余阳顺利考入上海一所名牌高校。大学四年,独在异乡的他近乎自闭。大三时他暗恋上一位时尚开朗的上海女孩,却由于过度敏感和自卑不敢表白。如今工作已两年,他仍然孤家寡人,感觉自己生活在别人的城市里,缺少亲人和朋友的关爱。
上网聊天与玩游戏是余阳漫漫长夜唯一的消遣,网络世界里他完全换了一个人,聊天时妙语连珠能言善辩,玩游戏技术高超激情飞扬。现实生活中沉默寡言的余阳,到了网上摇身一变成为深受网友欢迎乃至追捧的超级“大虾”——“黑夜王子”。
在网虫当中,余阳自命为”飞虫”.他认为一般网民只不过是”爬虫”.
余阳有一个挺酷的网名-----采姑娘的小蘑菇.他最可自傲的是上往泡美眉无往不利.
不过,他每次往恋都虎头蛇尾,虽与无数美眉在网上有过亲密接触却从不约见任何一位网友.即便美眉暗送秋波明传蜜意他也总装聋卖傻或东扯西拉,坚持不以真面目示人.
到不是余阳面目可憎羞于见人,事实上他不算帅哥也是酷哥,形象绝对对得起各位网友,决不会污染美眉的两汪秋水.
每段往恋进行到高潮之际, 余阳就会急转直下鸣锣收兵.并且每次终结网恋,他都会用电子贺卡给对方送一朵红玫瑰.
目前,余阳已送出九十九朵红玫瑰,他的目标则是九百九十九朵.
4.夏梅
不知从那天起,夏梅每晚都会准时从睡梦中惊醒,大约胡思乱想半个小时后才会重新入睡.
每次半夜睡醒时,她还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渴望, 渴望投入一个宽大的怀抱,就象站在万丈悬崖之上义无反顾地纵身一跃.
现实生活中,她绝对不会也决不容忍自己有这种冲动.作为一名思想成熟经济独立个性自主的白领丽人,她既不需要找一个肩膀来依靠更做不出小鸟依人的举动.
她们这类所谓的”白骨精”,无疑是美丽优雅有浑身长刺的玫瑰花,尽情绽放在男人的视野中却令他们可望不可即.
下意识的午夜梦呓,难免成为夏梅的心病.她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出于心哩饥渴还是生理需要,也就不知道该去看心理医生还是找个性伴侣解决问题.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思考之后,夏梅终于作出了一个划时代的决定-----找个人爱.
还差半年零六天就三十大关的夏梅,在老爸老妈眼里早已长成大姑娘了,再不找个男朋友很可能发展成老姑娘.但她从未把个人问题当成问题,甚至于没有真刀实枪地上过情场,当然艨朦胧胧的初恋虚情假意的逢场作戏一概不算数.
虽然有人戏言”女人三十豆腐渣”,可距三十岁仅半步的夏梅,就是拿放大镜仔细鉴赏,也绝对是一朵艳丽照人的鲜花.并且如花似玉的她并非空有一副好皮囊,,才智见识都令不少须眉尽折腰.问题就在于,让男人折腰的女人往往难以让男人倾倒,很少有难子汉愿意拜倒在比自己出色的女人石榴裙下.
在上海土生土长的夏梅,从小到大一帆风顺,可过着安逸生活的她却最爱听崔键的一首老摇滚<一无所有>------“身边的地在走\脚下的水在流\可你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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