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蓝近期的读诗笔记四则，涉及作者：张作梗、简明、北默、原野牧夫

青蓝格格 · 发表于 2009-11-9 21:44

一、《“伐”光掠影》————赏读张作梗诗歌《伐》

这首诗的整体展现形式趋近于打开。我这里所指的打开不是泛泛意义上的，而是可以具体到意绪，文字分布的打开。阅读整首诗的过程就是一个渐渐打开的过程。你先是要打开自己的眼睛与心灵，而让你打开的，是作者在文字开端所设置的一个场，这个氛围一下子就让你打开眼睛，并作出一个远望状。

“午夜，一棵树被伐倒。/被伐倒的，还有筑在它头上多年的鸟巢。/月光如尘灰扑起。/鸟巢斜刺里泼出去，/从里面，奴才一样滚出几根鸟毛。”如果我来划分，我会不犹疑的将这三小节搁置在同一个文字与意绪的分布区。这个“伐”的背景交待得很清楚，这里也不仅仅是一个关于背景的交待，这里还包括一个延展，一个思索的回旋。虽寥寥数语，力度却不弱。尤其是“奴才”一词，用得很出新。

“一切都未能趋于完整。你迁徙，/你的一部分遗留在了往昔之地；——/你写诗，文字出卖了你的灵魂”这是我划分出的第二个文字与意绪分布区。这二小节的描写是个急转，但急的指向性是明确的。所以，所谓急也只是首阅时的感观上的直觉。细琢，并不见其然。这种急转的写作方式是我在近期阅读梗先生的诗作中特别少见的。个人认为，文字有时候需要这样的喷泻。运用好了，会制造出将诗歌的气扬一下子挑起来的效果。我认为这里的急转的效果收到了。

“你从你爱人身体中拔出自己，/一个空洞的/念头随之像幻灭，/瞬间注满了你大脑的容器。/你曾经大声赞美鸟巢——它像纪录季候流转的/一个黑匣子，/焊在枝桠上，/连狂风也吹它不落；——”在这个文字与意绪分布区里，又出现了梗先生诗歌婉转中见凝重的抒写调子，那种感觉就像是在手心里攥紧一枚枚蓄满秋意的桔，成熟而酸涩，饱满而又柔软。让读者在轻盈中走向思索和回味。在这个区里，我们又是不自觉地被打开，而我们被打开的前提，是诗者在用已经打开的自己牵引着我们走入。所以我说，这一节可以说是诗者灵魂深处思维起伏点的一个微观的缩影，是打开自己最多的分布区。

“而今，一炷阴影，一个日晷的标杆，只一声/轻微的骨折，/它就晕眩得抱不紧自己；/梦从高处跌落，/随同最后一声未能喊出的木质的尖叫，/摔得支离破碎。”诗者在这个分布区的散发将他与我们拉得更近。这里我们可以读到隐藏于暗处的叩问与通往高处的抒写的并存；也可以读到并不虚幻的飘渺与并不十分真切的腾挪的并存。这个结尾是一道诗歌与思索痕迹上的闪现，也是整首诗的根基所扎入的点。它看似与诗歌的起节脱得稍远一些，但如果你顺着诗者的文字脉搏一路跟进下来，这里面的不疾不徐之妙你就能体味尽，而味之不尽的，是“伐”的幽远与劲道；或者弥合，甚至暗香与重渡。

梗先生的诗歌总是让人读来很开阔的感觉，但这种开阔又不失厚重与婉转。我觉得这首《伐》是这种诗歌风格很好的一个秉承与展现。我觉得这也是一种诗脉上的呼吸与构建以及表达领域的和谐。诗无界，心无界。笔下有诗，不如心中有诗。心中有诗，不如笔下心中都无诗。真正的诗者情怀，不是靠浮躁和喧嚣来决定的。安静，平和应为至上之境。梗先生就是这样一个诗者。而且梗先生的文本是经得起反复推敲和阅读的，这对于诗歌来说尤其重要。一首经得起诠释的诗歌，才是一首真正意义上的诗歌的方程，虽然它的解有时并不是唯一的。

在这里，“鸟巢斜刺里泼出去，”我有个小建议，感觉“泼出去”这个词用得不太精准。嘿。吹毛求疵了。以上是青蓝阅读文本时的第一观感，一口气就霹雳扒拉地打了出来。是以为记。（2009、8、19）

《伐》/张作梗

午夜，一棵树被伐倒。
被伐倒的，还有筑在它头上多年的鸟巢。

月光如尘灰扑起。

鸟巢斜刺里泼出去，
从里面，奴才一样滚出几根鸟毛。

一切都未能趋于完整。你迁徙，
你的一部分遗留在了往昔之地；——

你写诗，文字出卖了你的灵魂。

你从你爱人身体中拔出自己，
一个空洞的
念头随之像幻灭，
瞬间注满了你大脑的容器。

你曾经大声赞美鸟巢——它像纪录季候流转的
一个黑匣子，
焊在枝桠上，
连狂风也吹它不落；——

而今，一炷阴影，一个日晷的标杆，只一声
轻微的骨折，
它就晕眩得抱不紧自己；

梦从高处跌落，
随同最后一声未能喊出的木质的尖叫，
摔得支离破碎。

二、《稳压的谐趣，谐在稳，更在压》————赏读简明诗歌《最高处永远是一个人的舞台（组诗）》

如果说诗歌也是一种谐趣的话，那么简明老师的诗歌我把它归类为“稳压的谐趣”。无论是从意象的时呈上，还是意象流与意象流之间的阻断与和谐上，简明老师的笔触均处在可以深入感知的一列。而诗歌中所透露出的抒写者与认知者的谐振，也是处于很高的一个波段。

诗歌从本质上说是一种节制的艺术，但具体到每一位诗者表现出的形式总会有所不同。有些人的节制表现在情感表露上；有些人的节制表现在语言运用上；有些人的节制表现在外力的从容上；有些人的节制表现在意境的营造上；有些人的节制表现在诗歌整体结构的搭建上。这种节制手法从归属的路径上来讲，应该是相通而不相同的，所以就造成了诗歌百花齐放的状态。通过阅读学习简明老师的诗作，我固执地认为，他的这种节制的根源，意在一个“稳”字。字与字的稳妥粘合，词与词之间的稳妥融汇，句与句之间的稳妥交映，节与节之间的稳妥转接。都是这种“稳压的谐趣”的具体呈现式。就像一座山峰，在孤独挺立的同时，也绝然不会介意峰回路转的眼睛。

任何语言性的习作都是有端口的，而在某个角度来讲，诗歌的端口最小。它是一种近似于情感掏空体的抒写，但这种最大化只是相对而言，它处于绝对值弱的一个范畴。打个比喻来讲，一百种情感的果树上，会结出一百种情感的果子，与一百种果子搭配的一百种叶子就会构成另一类的沉寂或升腾。像惠特曼的《草叶集》，也像白居易的《琵琶行》，隐隐的拨，切切的漾。我说这么多的意思是，简明老师的诗歌展现力上，这种从容的，丰富的，张力性的揭示上，都存在一条让我们共鸣和延伸旋转的路径。

诗歌读透很不容易，或者说是不可能的。只能说是某种程度上的共鸣和无极限地走入。所以我们在品读诗歌时应该更注重一种内在的感觉。这并不是说我们在阅读诗歌时可以保持一种脆弱的态度，不去深入，不去探究。简明老师的诗表现手法很自然，在流水行云间就能将我们引领入语言意会的殿堂。但这座语言的意会殿堂里面是设有“机关”的。这个“机关”就是我们走入诗歌的端口。简明老师对于诗歌的“机关”的设置并不是障碍式的，而是跃进式或平铺式的。所以我们在品读的过程中，只要顺着他的诗意诗境沉入进来，就能为诗意的旅程划上一个完美的圆。

诚然，这种完美是建立在缺憾的基础上的。诗歌与作为外物的“我”合一永远只是一个表象。那种被瞬息无常的事物压在心头的感觉是带着刺激感的。所以，简明老师的这种“稳压的谐趣”是居高的，他的诗歌也就是一个居高临下的主体。这也就是我认为的缺憾所在，因为无法去真正的分解，无法去真正的登临，最高处永远是一个人的舞台。（2009、9、5）

附简明诗作一组：

《最高处永远是一个人的舞台（组诗）》

我们就像一面旗帜为远景所包围－－题记

《锡林郭勒草原》

我要亲眼目睹：锡林郭勒草原的
最后一场雨，它们怎样在
高出草原仅仅一棵草的位置
一棵草一棵草一棵草的
清洗草原。雨是距离草原最远的事物
正如我以一个外乡人的心
热爱，却不忍以外乡人的热爱
与锡林郭勒辞别。我决定
从深秋的第一场雪开始，匍匐于地
像一棵倒伏的草，等待来年春回大地
我决定从锡林郭勒的第一声啼哭开始
等待她出落成一个娇艳的新娘
我决定从今年的黄昏，耐心等待
来年的日出，我要亲眼目睹
这些天上的金子，怎样从锡林郭勒边界
出发，一棵草一棵草一棵草的
唤醒草原；时光的黄金新旧分明
我要亲眼目睹：最新的阳光怎样
一棵草一棵草一棵草的
照亮草原。方圆百里
无垠的烂漫……

《入冬手册》

一地腐叶，山路渐瘦
秋景深过春宵。幸福有时
来自更深的寂廖

飞虫警惕秋风，却先于秋雨
落地，它们的腰围
难抵太多的欲望

一只鸟的鸣叫，高过树梢
它会一直等待
树林长大，树长高

两只狐狸在凌晨相遇
它们身上的夜色
已经所剩无几

一队蚂蚁的穿梭：把春运往夏
秋运往冬，它们骑住身体的钢轨
飞奔……

《雪把雪传染给了雪》

跟随一朵雪和另一朵雪
爬上神农山。雪把自己分成了
我和我们，它和它们
低处或者高处，近景或者远景
雪，一朵一朵深入山体
它们不是在消失
而是在突围
雪只能消失在雪中
实用主义者往往在中途
就会被冻死
它们钻进岩石，不是为了取暖
而是为了证实：自己的强大

天空从来就不是
雪的故乡。雪一边舞蹈
一边飘落，谁能够让雪
重返高空？正如凡夫俗子们
只是神农山的过客
他们的庸碌幸福近在眼前
而一朵雪只需要
一朵雪那么大的地方
安置善良和故乡
它们远行，它们路过天空
抵达朴素的人间

雪，落到了阳光侧面
秋天下面，冬天上面
今年的第一场雪
注定要持续到明年的山岗上
没有一座山上的雪
像神农山上的雪那样
翻过一道梁又一道梁
一道坡又一道坡
它们从沟底爬上山顶
再爬十里
雪就变成了阳光
再爬二十里
雪就变成了桃花
再爬三十里，雪就变成了
一沟子的芬芳

像阳光把阳光传染给阳光一样
雪把雪传染给了雪
传染给了15000株白鹤松
让它们慢慢活
慢慢白
慢慢灿烂

《在华山上，与徐霞客对饮》

“再走一步，你将到达山顶
但是没有人能够越过自己头顶”
你的影子像刀子一样快
影子里住着最后一个升仙的道长
我越想靠近你，你就越高
最高处永远是一个人的舞台
你坐在阳光身旁，神情不温不火
我承认，我追不上你的影子
正如华山上的植被，紧贴岩壁
却无法钻进华山的内心

华山以孤高名世，普天下
谁能与它齐名？云越低
越孤独，树却越高越独立
根扎一尺，树高一丈
一动不动的飞翔，才是真正的
飞翔！天地之间的行云流水
游人只观喧闹，喧嚣背后的故事
落在诗人笔下。诗人写春秋
也写风月，古往今来
只有一个名叫徐霞客的人
醉生梦死过一回

我渴望与这位独具风范的行者
在华山顶上相遇，我们对坐
山顶，简明望着徐霞客
徐霞客望着简明
其实人生只有上山与下山
两件事，上山与下山
如同从二十岁走向六十岁
上山，你只管举目
下山，你必须把姿态和心
沉下来

山的身体里藏着另一座山
一双青花瓷碗在夜色中手谈
声音到达之前，我们前仰
或者后合，我们之间隔着一碗酒
和另一碗酒，隔着一个朝代
和另一个朝代
一碗酒一个百年
一碗酒几个乱世好汉

酒是液体的华山，四十五度不低
六十五度不高：酒是山中山
华山是固体的酒，四十五度不高
六十五度不低：山是酒中酒
一碗不醉人，五碗不醉心
我们像一面旗帜为远景所包围
凡人行走在去天堂的路上
仙人在归途

《风撼古北口》

风把一块砖与另一块砖之间的秘密
掏空。时间证明：没有被怀疑过的男人
如同没有被睡过的女人，如同一块
深不可测的汉砖。但夜行八百的漠风
为什么没能撼动，这座死心塌地的建筑

日行千里。一群驮砖的公羊
背负着朱元璋的长城情结
奋力追赶前面的母羊。现实
与历史的联系，其实就是：一边
追赶，一边性爱，日夜兼程

一只公羊的胡须，总是比岁月
短一截。风让公羊的脚力，变软
却让英雄的心肠，变硬
只有胡茬硬朗的男人，才会怀念
青年的好光阴……

《我将怎样迎合你死去活来的妖娆》

其实，天空是被染蓝的
眺望一程比一程辽远
草原，一直蓝到天边
还有伊犁河水，液体的蓝
潮起潮落的深浅
奔流不息的芬芳

如果不是那样，自然香的女子
为什么像闪电一样就出嫁了
你骑着一匹多愁善感的马驹
从此无踪无影。如果不是那样
为什么你只用一天，百媚千娇
却用一生做女人？如果不是那样
为什么闻着你的体香
头羊不会迷途，野蜂
不会狂躁。如果不是那样
为什么，与你约会
头发和皮肤会变色
眼睛，会放射蓝光？

熏衣草之夜，没有一夜相似
我必须从第一片草叶开始
倾听下一片草叶的呼吸
我必须从第一朵花蕊，扑向
第二朵，然后是第三朵花蕊
我必须变成一只夜莺，翘首枝头
我必须一夜一夜诉说，为什么
拒绝迁徙和沉湎？我必须承认
我的暗恋，内心深处风生水起的革命
如果不是那样，自然香的女子
我将怎样迎合你
死去活来的妖娆

熏衣草之夜，浩瀚纵横
往南，最快的马蹄曾经追上秋风
朝北，同样的里程才能遇到春雨
自然香的女子，我对你的倾慕
足够一匹纯种的伊犁马
跑上整整一年！我必须
再造一座天空，让你染
再造一条河流，让你染
再造更大的草原，让你染
再造我们的眼睛，耳朵和嘴唇
让你染！

天天染，月月染，年年染
染蓝彼此，地老天荒

三、《夜，已经擂脱了沉重的负荷》——品读北默的诗歌：《在暮色中静下来》

一条直线圈成圆时面积最大。这是一个非常浅显的数学问题。面对一些没有生命的字符，面对横亘在我们文字间的意象和结构，如何把它发挥出最大的效应，以传达出最大的意料之内或者意料之外的诗意，这对于我们喜欢诗歌的人来说是非常值得探讨和思索问题。我感觉北默就是一位能在枯井里打出水的聪明的诗者，他虽作品不是很多，但只要拿出来，就是有力度，有质量的。而他诗中所散发出的开阔又让我们会毫不犹豫地走进去，当你与他的诗作融为一体的时候，你就能体会出它们所散发出的幽静之感，但这种幽静却又不是单纯的。那种感觉就好象骄阳泻在瀑布上，果断而流畅。

北默不是在抒写，他只是将他内心的歌用文字唱出来。然后再用他犀利而独到的目光去审视，审视一个个仿佛会说话也会走路的影子。这个审视的过程是没有任何痕迹的，它与世间万物自成出一种灵性的遥感，当我们回头望时，它们已经不再需要任何完美的答案。因为这种完美，本身就是完美的。

《在暮色中静下来》整组诗中始终传达出一种不紧不慢的状态，真就像挂钟的指针一唱一和，被什么反复调匀，又被什么瞬间稀释或粘合。北默对那种在相悖中看清，在相携中又走开的意境的营造，让我不忍离去。如果我一直静待下去，那么我就能够学会在黑暗中辨别物体。也许我也能在匍匐的过程中看清他，也看清自己。

《在暮色中静下来》

（一）

给黑暗上一炷香，把眼神放大到无限
之后，走进哀伤
走进带着花边的夜色
用高度近视的眼神
看渐渐浮起的灯火辉煌
和缓慢离去的，夜的寒气

【简评】黑暗包围过来，世界原来很空。到底是不是这样的我无从肯定。我能肯定的是至少我在读这首诗的时候我是这样冥想着的。这里面有一个很新奇的修饰，“带着花边的夜色”，这其实是一种旖旎的联想，也在一种静静的造势之笔。这样的描写方式，把“夜”这个大场景一下子就给立体起来了。在一阵恍惚，一个峭跋，一个幻觉等一系列萌动过后，夜不会停，还会忘我地疯长，可谁又会惧怕暗夜，谁又会惧怕凄寒呢？不会的。夜只是我们的空壳和外套，终究会被阳光和温暖脱下的。

（二）

走出桃花园后，我笔尖流淌出的
就只剩夜色了
从此，你便开成了一朵夜花
在春天里，在一堵墙边边上
你画着太阳，模仿着向日葵

【简评】抒情浩浩天地，狂草的墨迹如果看到这五行字都会默默无语。此刻，诗者在夜色中的腾跃飞翔得更远，更美丽了。一朵夜花戳痛盈然的思绪，可那类似于微尘一般的渴求却仍是那么恬淡，怡然。面对这样一个画面，读者的心为什么还是会被提速呢？我想，吸引我们的应该是对夜的一种厚葬，对明天的一种莫求而又复得吧。这里的“你”已经被北默插在翅膀上了。无论飞与不飞，都是穿越。

（三）

在暗夜隆起的胸脯上一遍遍念叨你
像雨前的风，语气低垂
我时不时假寐，让记忆失去边际
让沉寂的星光在眼底喧嚣
直到一条河开始奔涌
我才发现，我抱着的不是春语
而是水流拍岸的叫声

【简评】有一种聪明的回答叫“答非所问”，那么在通读北默的这首诗后，我却想说，有一种皈依的抒写叫“解而未解”，有一种至境之境叫“悬而未决”。这首诗无论从起句的执意而念，至中间的假寐之笔，再到最后的小小的曲转，都是一种对夜色的过滤。而过滤后的所得不在手中，它存在于昂首天外的头额和眼眸中。我不想多说了，只想与诗者一起聆听那“水流拍岸的叫声”。

（四）

前夜，我们从花海谈到人海
又从花语谈到人言

最后我们开始可怜自己
包括我们的眼神，姿态，以及思维

【简评】如果在夜这个黑匣子里装上一块巨石，那么我会说诗者就是斧凿这块巨石的工匠。匠必有匠气，而匠心独运的点在这首诗里被诗者隐藏起来了。“前夜，我们从花海谈到人海/又从花语谈到人言”，这二行具有蜜语一般的细腻，并且在细腻之中散发出一种刻骨，它洗劫了人间的浮躁。“最后我们开始可怜自己/包括我们的眼神，姿态，以及思维”，这二句其实是外抒上的圆满之结。漂白的云飞远了，一场迷之后，终于醒来。

（五）

在雾气上方，我们偎着的
是夜，它属于一杯咖啡
而那些蔓延在杯口的味道
更适合我们依赖，像盘旋的藤蔓
每一次转身，都会遇见不同的惊喜
于是我们学着避开苦涩
避开艳丽的玫瑰
倘若月色一直朦胧下去
我们就这样尽情怀想吧

【简评】这首写得相对安谧。如果说上面四首是初夏的第一声蛙鼓不经意间就抵达记忆的梦乡，那么这首就是醒悟时睁开眼睛看到的最后一缕月光。它会顺着指针的方向滑向更远。在滑行的过程中，它可以避开一道道沉重的栅栏，避开举着火焰的饱满的手臂。一颗澄澈而深入的心扉，让夜见底，而思绪还在自己所布置的圆中画着圆。“每一次转身，都会遇见不同的惊喜”，这个圆，远看似一朵朵雏菊，近观，却不得，不得。

（六）

知更鸟在夜幕中，叫的有声有色
烛光摆荡，我们的话题逐渐失去频率
一切都变得静谧
我们开始捕捉月色，洞察湖水
听鱼儿吐泡泡，看大片的云如何擦拭天空

又如何聚集雨水
而我们却忽略了这个春夜
甚至整个春天

【简评】这首是一种顿悟。在经过时间反复剥削之后，多想揉一团白色的瓷土去缀补千疮百孔的风帆。不要再坚持自身的冷和硬，在冲破这种冷和硬之后，你会听到更清澈的水声。“听鱼儿吐泡泡”这句的描述很惟妙，它迥然于若断若续的呼吸，不会让人嗅出一丝恐惧。结尾这三句是个诘问，“又如何聚集雨水/而我们却忽略了这个春夜/甚至整个春天”。尘世万物，都不会是无为而端的，在忽略与不忽略之间，也不会变得一无所有。

（七）

最终，我的抒情还是失败了
你也会在我的诗句上暗自神伤
在春天，我更多的顾虑
是没有鸟鸣，或一切失去了色彩
就像我凝目桃花时
总是看不到你的微笑一样
令我寝食难安
可是我必须要对你说，来日方长

【简评】现在再放开喉咙会喊不出一个字，因为那些心灵中的词汇已经发酵。当一切成为奢望的时候，一切又都会重新成为希望。夜，继续信马由缰；夜，继续无边铺展。在这个诗意的瞬间降落，以一种最纯洁的方式，无论是读者还是诗者，都是会充溢着栀子花香的。花开，颠簸也开了，羁绊也开了。来日何不方长？

读罢这些字符制出的另一类佳酿，我怎么还是没有静下来？而一些锦锈的字迹在经过洗礼之前，就已经没有一丝滞涩，没有一丝紊乱。这是一种怎么样的上善止水呢？我忽然懂得，有一种明丽的忧郁需要继续抚摸；有一滴细碎波浪弹起的旋律，需要从露水开始演奏。因为夜，已经擂脱了沉重的负荷。

四、《诗歌里的乾坤日月》———浅析原野牧夫长诗《两只蜉蝣和一个童话》中的感性生发力

当以一种抗拒的情绪再次走近这些诗句的时候，我确定我自己的唏嘘声还是不可以止住。我为什么说我要以抗拒的情绪走入呢？因为我知道自己始终是一个读者，一个旁观者。那我为什么要再次走入呢？因为我有一种要为这些诗句写下点什么的感觉。只有为它写下点什么，我才能够释然。而这种感觉在我面前直竖成一道瀑布，我已经走向崖边。所以，我必须要做出一种肯定的选择。以上的，都是我的感觉。其实我想说的是，这就是这部童话长诗的魅力的一个侧面体现，虽然很微观，却是真切可触的。

那我就以真切开头，闭合一些风景，打开一些思绪，在这一汪未遇的景致里，为仰望里的童话做一个镜面式的透明分析。

一、诗歌的纯粹性

可以这么说，整部诗歌都是处于一种绽开的时刻。纯粹的绽开，纯粹的滑落。这种绽开与滑落包括诗者与读者二个方面。诗者的绽开滑落在前，读者的我们绽开滑落在后。它就像一组天净沙的词牌，或是静夜岩层里的一盏爱之灯，静谧中被安装了魂灵。无论是忘得了，还是忘不了，它都是真实的存在过的。它那么纯粹，但绝不是单一、干瘪而了无生气的。

纯粹，是一个简单的词汇，它同时又是一个很难界定的词汇。我这里所指出的纯粹是指诗者与读者的距离感和诗句的洁白性这二个方面。前者近乎纯粹到零，后者近乎纯粹到百。这近乎二个极致的演绎，也能从一个侧面反应出牧夫先生此部诗歌的重量级别：很轻，却沉甸甸（距离感）；很近，却不可及（洁白性）。诗者的心灵在写作的过程和结尾的那一刻，早已经率先抵达纯粹的终极，这从另一个角度来讲，也实现了读者对于纯粹的期待。

有期待才会产生出美，有对纯粹的期待，才会产生惟一的美。这种情绪上的循环反复，一旦在诗者与读者间拍打起来，它的力量一定是巨大的。那么这种感性上的纯粹，也就不会是一种内心里的冲动，而是一种纯粹的状态了。它自然而然的表现出来，它的素质数绝对是很高的。具体高到如何，这个界定，我在这里忽略不计，因为它本身就是一个变数，就让读者以读诗之心来自己框定吧。

二、诗歌的缔造性

还是要解释一下，我这里所说的缔造，不是缔造新，而是缔造旧。换一个说法，就是对熟悉的陌生的缔造。这是一种缔造上的境界，这种境界很难达到。它不排除意境上的一种另类之美，它也不干扰诗歌语句的新鲜度。这种缔造过程要做的是，在传统自然中拔出嫩芽，而这颗嫩芽必须是无人采摘过的。我觉得牧夫先生在这首童话长诗里做得很好。

牧夫先生对这种自然与非自然的交界之外的把握游刃有余。许多隐喻和譬喻在诗者的语意营造场里能够迅速展开并迅速还原。展开为一种新的姿态，还原为一种原生态的，本质的真实。正是这种本质的，原生态的，真实的喻为，让读者亲之，近之，悟之，动之。

这种缔造其实就是直觉里给我们的诱因，而不是向我们分析出来的结果。这种置于物象内部的抒写和延伸，本身也是一种近乎理智与智慧的体验。它被诗者层层叠叠地铺展开来，它又被诗者层层叠叠的收拢开去，这个铺展与收拢的过程，也就是一个诗意整体缔造的过程。

三、诗歌的语言亮度与语言和谐

诗歌是一个端点体，也是一个极限体。这是我浅显的理解，也是我浅显的为我所理解意义上的诗歌所下的一个简单定义。说它是一个端点体，因为它是以词语为开端的达意体。说它是极限体，因为它是以情感为依托的载重体。它同时承受这二种力量的重压。一首优秀的诗歌，也是这二方面的结合体。

对于童话这部诗歌的情感阵势我已经在上面简略说过，虽然没有单独列出来，但上面二点均涵而盖之。这里就不提了。我在这里只再粗说一下语言。

我为什么要将这个语言的阵势拉到最后是有原因的。语言的力量不容置疑，但在这样的诗作面前，语言的力量是可以小范围忽略的。我这样说，不是说这部长诗的语言归附存在疏离。不是的，恰恰相反，我认为这部长诗的语言出彩的地方很多。就全篇而言，这部长诗可以说是一道语言上的风景线，而且是风景这边独好。

牧夫先生这部童话长诗的语言，可以说是一只从古典长廊里飞出的美鹤与现代语境花园的完美结合。它总体上，贴近一朵花的飞翔。它细而不腻，不摇摆，却在深处结茧。它的透明的肌理不会被越吹越薄，它是一种蜕变，它与花园只隔一根手指与一根手指的距离，那种吹掸之美，迷人至极。

如是，这种妙曼的感觉，首先就给了阅读者语言上的亲昵感。而更加难能可贵的是，这种语言上的亲昵感，在牧夫先生的诗中还呈现出多维性，方向性的并进。但它又不是简单的语言上的命名和冲浪，诗者通过独特的语言配方，实现着诗歌中情感的生发和意境上的绵延，最终做到与诗歌不疏不离，而又层峦叠嶂。

以上诸语，实为蜻蜓点水，轻描淡写。我没有引用任何现成的诗论，就是我自己的一种读过这部童话长诗的感性的丛生，怎么想就怎么写出来的。无论它有没有力量，它是我发自心灵里真切的感受。以此推之，这部诗歌的感性的力量也是如此，但它是更大跨度上一的种穿越和横亘。

这部长诗的感性丛生的力量，我想在结尾这样形容一下：它的每一乐章，每一小节，每一个字眼，正都慢慢鲜活起来，它不是强行蹦入到读者脑子里的，它仿佛是在你品读过程中，读者自己思维语言上的灵光闪闪。它的感性光芒，不仅属于诗者，也属于阅读者的我们。这诗里的乾坤日月，这诗里的极致和血肉，这诗里的灯塔和世界，本身就是一道停泊的秘密，也是一道开启的答案。（2009、11、3）

附原诗（节选）

《两只蜉蝣和一个童话》文/原野牧夫

无论前世今生，无论此刻
或将来，无论
谁的手掌今天都抓不住幸福
生命的美丽昨夜稍纵即逝
惟有让心去真诚体验
         ——《古楼兰的爱情秘笺》


序  曲

这是女王举着舌尖的夜晚，卓玛啊
你是踩着水域海妖的唇，趟过燃烧的冰
悄悄诞生在这个白茫茫世界。在水之湄

荒原上你抬头看见了星星。太阳和月光
看见天空那双嫩细的手臂
在舌间取出火焰，盗走蚌珠

白云。夜间。涂上太阳的七彩
蚂蚁王子偷偷挽着我的卓玛的细腰
让月光躺在孩子的摇篮。却要我一一再将

爱情的幼小生命，从奔走
在海滩上的女娲手中夺回
如此默契，我和海妖；如此惊讶；我和海妖

如此恩爱。我和海妖卓玛
如此疯狂。我和海妖卓玛
其实，不过两只蜉蝣逃亡在一个冬天的童话王国

爬行在无数谎言和诱惑。五百年花期
和它的漫长世纪。我们的足
抗在了命运背囊上

我们的手倒立于灯光中行走
我们的眼睛打开在两扇暗窗
一双嘴唇。醉在那一滴千载百年的甘露里

我们的翅膀开始纵情扑打
滑行在睡眠的水面上
惟有心还没有打捞。漂浮在罗布泊海面

你想说，人有眼睛是否还需要它
还需要嘴唇还需要双手和脚只
还需要这整个夜晚。我和海妖卓玛

相约瞬间，疯狂于喘息之后
数小时邂逅却已经悄然死亡
我，这才从女娲手中将美人卓玛猛然夺走

才告别星星荒原和沼泽，水域蚂蛭
从月光摇篮曲里把爱情接回家
从死神唇边太阳奔突的火焰中

我们同时战栗身子，在
奔走  奔走
这是女王举着舌尖的夜晚啊，美人卓玛

上帝的双脚踩痛两只蜉蝣和一个童话
从诞生的那一刻起我和海妖就让命运
连在一起。是谁，最终将我们从苦难中引渡彼岸

第一乐章

1

哦上帝，我的脚背上海水已经好凉好凉。不远处
有一只
蜉蝣。一只蜉蝣。一只只说不清名字的水鸟

飞过了冬眠的水面。轻轻地落
在那礁岩尖上。听渔夫的晚唱
在夕阳下坠落，鸟的翅膀滑过冬天的水面。我和卓玛双脚

在海滩上的沙子里取暖，我们的双手
在沙堆，尽情把脚掩埋。你搀扶着我
我搀扶你一起迈进。肩和肩。心还有一小段距离

我的爱情站在海边，我们倒影在它那
寒冷的长长的影子里。你追逐着浪花
我在孤独中奔跑。她灿烂的笑声

还是那样能够打动我。她说我是童话的存在
我会是童话的什么呢？哦，我真的说不清楚
而我，最终只说过我永远都不会成为别人夜里的肩膀

只想让你，我的卓玛把我唇上的七色花
一一弄散后，再撒下花瓣；你就让它们
逐着那朵刚刚躺下的浪花，在大海的长枕上安眠

2

卓玛，你终于登上我梦中的船。你却又
告诉我，只是想让自己有个岸可以靠拢
那只小银狐的月光。那是谁碰伤你满脸的羞红

和撒下一地的秋色。天空俯身拾起
并托手交给海底那就
让今夜的海做一回你我浪漫的避风港

那些无人的码头。从爱情的月色里悄然伸出来
让你的目光停留在泪水的柔波里。远远地看见
一只水鸟。看见它徘徊。有一只腿受伤

让另一只鸟悲伤不已；夜在哭泣
哭泣的声音飘逝在月光的海面
有谁盗走上帝亲手拈过的香囊。让爱情最后的数字

填写在了海滩。空洞的生命躯体
信。一页页打开。就让我看见鸟的翅膀
让夜晚就这样被送走。月光和水鸟；梦的孤单与漫长

3

卓玛，别问我那座小岛。荒芜人烟的夜晚
就只想把你的名字摩刻在佛那块青岩壁上
就在那离水鸟断翅不远的地方

我会让你抚摩到它——我的脸和
你脸上的表情。它们永远都不会分离
你会让脸上灿烂出太阳和笑容。让我剩下的生命

和你的笑容长相厮守。半路回转身时
还会留下雉菊的体香
最后把一个诗人的书简和你芳香纯洁的名字

连结一体。我们让自己连成无数爱情遗篇
一一散落在今夜无尽的寂寞，绽开成花瓣
装点水的睡状。默读你我夜间的凄惶——

我读不懂你昨夜闪动在忧伤里的泪光
你让自己丢失的魂魄天亮回到我久坐的海礁
你说，就说海枯；石头早已经腐烂

我把自己筑成你海边的小屋。而我
只能够用你四周篱墙堵住那片
迷梦中月色啊，我的美人！我的美人卓玛

4

卓玛啊，满院墙蓝色的栀子花，好香！而我
只看见探出体内的野蔷薇和常青藤
也听到了屋里像是你在侍弄着小狗

你说，你和小狗，有着和我
不一样的亲情。小狗的目光
会在白天忠诚地为你守看那些爬出墙外的葡萄

太阳和七彩花。那些寂寞的故事
壁挂和斗笠
那些你用树汁涂在灰砖上的动人童话

苦等着爱情啊，孤单的夜晚。你拉着我
长长的影子。你
站在门外，你的手就开始出没在我的欲望里

一长串钥匙开门时发出响动。在狗的摇尾里
你说和狗在一起，就会把梦魇都
送走；送走你和我，赤裸着身子

守护着梦的时空。我知道你会让树抖落花瓣
落在窗边。一一都让它守护。直到整夜
诗行里再听不到我远远的蹄声

5

卓玛，你牵着小狗走在我的窗前。那时
我孤独的目光正等待着黑夜
那阵子鼾声平息。花褪残红

那是唐宋年间昨晚熬夜的句子。你只是想让
墙外的秋千荡入秋天的慵懒
天涯旧恨，好凄凉的诗歌。一如夜间秋天的露水

多么让人憔悴啊。看看街边灯影里
行人匆匆，脚只无数
如字字清愁飞走在喧嚣的纤尘

一颗颗青豆，在手边停留。如点点烟霞
追赶着星辰，如滴滴朝露滴在去日苦多
自在飞花轻似梦。朝朝暮暮。耳鬓厮磨那无边丝雨

细数过谁的双眼？！海边凉风
怎似你昨晚的娇羞？一一揉进眼里
那颗银沙，浸泡过我多少离恨别愁

曾经读懂多少春江花月夜，却总是读
不懂你半夜的抚琴，雨和灯盏花
不懂你朵朵芦花传递竹帛上飞鸿过尽

片片雪花飘飞在驿站。梅花的讯期
不懂你整日抱怨着水边。无声的鸟
不懂你和它船底的对白

我真读不懂你把溪亭日暮和雨后
海棠撒在鱼背。怎惊起一滩鸥鹭
就，这样，让你走出那个夜晚的河流揉碎佳期

第三乐章

1

卓玛，我摸摸午夜醒下来的梦从鹰的寒枝上
沉落。如风中吹动树叶
那些飘移的水沿着沙滩。夕阳下面

长出一片片浪花。好想让你的赤脚踩响
三月的天还是那样惶恐
一只蜗牛的爱情爬行在我的天空

那个跑在身后的影子抖动夜里
一袭黑色长裙
奔赴那桌姻缘的宴席，猛吃着寂寞的植物尸体

和刚刚死去的动物。我吟出半句诗
宾客纷纷来贺；张罗发出去的喜帖
全部开始回收礼物清单。整理成合理的贺礼

2

我就是这样，整整一个夜晚。上帝在枕上安睡
伸出来你的嫩蛹般手只，轻摸着一些寂寞
从那棵树上的鸦巢掏出几只小小鹰蛋

那些晚睡的雾水湿了你整个半张脸
那只蜻蜓的背上开始出现黎明前的红
栽倒在海滩。我开始沿着水的道路逃亡

终于走下来。一只贝壳的岸，没有同伴
醒来时，你发现龙虾冻僵的脚只
踩在蜻蜓落海的地方。那时我的手脚全部冰凉

有一只螃蟹，空着白色肚囊
企图发出求爱的信号
你却难以看到它的目光是否死亡。一双水蛭的眼睛

打开一扇小窗。啊我的小美人，你看
岸边。海滩。站满了多少逃难的企鹅
有一场战争刚刚结束。我们的爱情却刚刚开始

3

卓玛，快去拾一些干枯的树枝。我
全身冻得发抖。炉膛里
那些灰烬的颜色总算在死亡时开始逐渐暖和

那些爱情刚刚化为尘末。变成死灰
是谁抹在了烟火人间锅底翻向天空
让所有的日子灰暗；而我丝毫打不起精神

让那只烫山芋煮得半生不熟
让守在门边的小狗开始饥饿
让候鸟的肚皮露出一些柔媚的冷色

那只喙亮出爱情，猛烈发出攻击
倒下去大片水手。独霸一方
你让海潮涌来，涌向她们的水蛭一样领域

许多鱼虾终于发现新大陆。生命进行
在这座荒无人烟的孤岛上
有一次：人和鸟。足迹与足迹的记录

4

卓玛，很多时光我们出双入对，你定制的
兽皮鞋却总是
找不到合适的脚只。同样的路上

那些黑暗中蚂蚁王子宿命的洞穴
亮出了灯盏。有一些
低烧的温暖在我的梦里无精打采

夜色的船只早就在四周海滩
摆满寂寞。我好想携手
情人那只弯曲的胳膊。空出一些欲望

目光在舱底里翻寻。我的寂寞
开始寻找夜晚腰间的兽带；是谁
让这样高贵的名牌肉体束缚，贴上爱情标签

你半天下来都未搞懂，半天就是生命
走下来一个季度。这个恼人的季节里
你居然收获多多；收获了一些孤独

岛上出产的台湾芒果和番石榴
你随手扔下窗。那些果皮，就是
用我爱情的水果刀一一剥去它们的外壳落下的结局

5

卓玛，看那只红蚂蚁慢慢爬上白马王子的宫殿
伸出时间的手从唐诗宋词的瓦缝间
掏出一些辞藻，为横刀夺爱的句子润色

我走在柳堤边的女子抿嘴含笑
那把浸泡在海水中的绸缎扇上
写满了精华情诗和狂书情史。持扇而立

三月的风
从柔指间飘走。追赶龙宫的翘檐
许多的海藻鼓胀着腮呼吸。早已窒息的空气

让你香汗淋漓，谁
坐在醋缸上。闻讯而来的五彩鱼呢
还有那些执绋海底的星星和虾球似月亮

谁都将自己的光芒敛入番多拉盒子里
释放出来意象开始走近诗歌的唇
让一部唱了又唱的情感世界为你我几番打磨

让爱情的虾兵蟹将们纷纷喝彩出经典
让玫瑰红飘挂在今晚的女子论坛上面
让蜂王般的斑竹和网诗评手举起五笔刀砍了再砍

想想我比谁都痛快。而我
只想砍出蚂蚁的血色和动人伤口
让你一滴泪  珍藏一生

第八乐章

1

卓玛，我的脚趾无意间踩动了上帝
快乐的宫殿。那只翘檐上
有一些风吹过。还有一些绿意

爱情就像空气中几匹绸缎，抖一抖
就是草原的辽阔无比。多少寂寞的战马
歇鞍闲步，和它们当年的主人在草原一样

马尾不时地在甩响，小马驹撒着欢儿奔跑
看起来马奶子草柔弱得像绵羊，温驯无常
迎接着它们的热唇，还有许多骆驼花

贪玩时我走丢了自己，和自己的孩子
睡莲公主静静地躺在湖边，看一些树
在蓝幽幽的水里梳洗不停。让一些小鸟捉着迷藏

后羿的箭。最终射死太阳神第八个儿子
天空落在罗布泊的夜晚，是一片来自天堂的羽毛
有一颗星星草丸般沉坠，或化身出你我前世

遗落的诗歌残句。那就让我牵引着你的手
自由狂奔吧，亲爱的美人啊
宁可舍弃一顶红色王冠，我都不能够容许自己

再失去你的爱情。哪怕
就让我重新做回
海底里那蜉蝣，用唇围住你化成礁石和孤单

2

卓玛啊，我真是无法理解这个世界——
在伤口的河流对岸，河流尽头
究竟有多少入海口

像是也有那么多的密密树丛
白云和人影；鸟与花朵；一一亲昵过
鱼，龙虾和蟹。蝴蝶们端坐在水底里

在我的珊瑚丛中呼吸，忽然
仰头而起。有三两片云在河流中飘动
那里，只是没有飘动的河流

许多鱼类都已经死亡。匆匆走着
自己的步子，岁月摇晃起来
有些滑稽，也有些许开心。有一些故事

想起来像鲨鱼脊背。或撒在你的衣裙，居然扔不掉
也甩不开自己。可怜采摘花斑的嫦娥仙子
用月光来穿越苦水，让海底的黑暗

与太阳交错，和箫对话
或许就成为惟一
岸边。礁石。一种古老的沟通方式

3

卓玛啊，你说心中有一座花园，就会
有许多阳光穿越自己，留下一些
温暖，让黑夜在门口守护

一点一点，点点的忧伤和寂寞
是一种阴冷中温柔。冷和目光
透过肺叶的呼吸，与瞳孔散发出日月的光亮

静静地听，让荒原的风吹着。从牧童的笛孔里
飞逃走几只银狐。不幸落入我的马蹄
烟尘和草原，风和戈壁滩。金戈声声……

古楼兰深处。风声如鹤
在夜里。伸出双手时
就是一些骆驼花和马奶子草在欢唱

那些黑蝴蝶寻找着昔日情人并打算幽会
赤裸着蜉蝣翅膀的方向，香气与色彩啊
让命运的水势此劫难逃

4

卓玛啊，笑过的人从我们身边走过。走过去
那些人大都和我们熟悉
浅浅地笑着。走过那些门洞和窗口

都说那是孤独所在。像是还有
三两只小麻雀，在冬天雪地上
不时地走动，上下寻找麦粒儿。和我们

一些拖长在地上的影子。那些黑色的麦颗粒儿
都躺在泥地深处，最终都没有被谁发现——
走过这里的人很多，脚步匆忙

喘息不止。鞋只穿行在沉重的夜晚
而你频频从月光中走来，说，很多时候
夜晚都是相对白天来说的，说过了身

也就很难再改口。也就干脆醒来，看一看
喧闹夜晚和白天。走在白天最亮处那只桥眼
迈在那屋顶的月光深处，太阳冷冷的似乎很遥远

就像是那几只猫鼠。蝙蝠和鱼。月光和银狐
都有一小段儿距离。走过
身边的人都说没看见，那就让我和你一起

拥抱，合二为一。让你我的唇
在你童话的梦中
一一醒来。我。只想一只猫就睡在脚边

5

卓玛啊，落下一些树叶并不一定就是秋天
秋天的叶子很宽大。叶面金黄。很多云彩
走过冬天的枝柯在寒冷的春天

躺着，或飘泊；一阵子北风
吹落它，梦就从枝头脱离方向
飘坠在荒漠。日子用岁月一根草绳栓住

爱情系在我夜间的指尖上，想仔细地看一看
也是一种温暖。远行在戈壁滩上
那些风景都在柔绿的心里头飘动

落下去几只彩蝶，不停地飞舞着
春天的草尖上露珠公主还在贪睡
但没有草尖。走过草丛和蛇

脚步在虚幻中看起来舒缓
快得没踪影儿。有一条蛇
是夜里绳子，在你我的指尖间轻缠绕

想让书页在风中翻动。和树叶
呢喃着美丽的春天
一个无诗歌季节。岁月那样漫长

6

卓玛啊，穿越第七只箫孔。还有什么
可以勾勒出
那场战争？！树梢上落叶惊心动魄

狂风吞噬着黑夜。舞动着谁的手臂
站在树底下。想起那些
白晰得非常可爱的月光攀缘于千年

不醒的桂枝上摇落下一树花雨。一帘惊梦
到了人间
无非就是雪一样日子不时纷飞，飘落着

刚刚睡醒的眼睛，稍微睁睁
就全部看到窗外。数一数吧
还有几窗明亮的灯火。自己朝着雪景敞开

分明有一只红狐彳亍在空洞的雪地里
走失了自己，和那些影子。猎户星座上
休养十天。那个夜晚月光真的好美，让她醒来就

记起一朵玉莲花开。猛然醒在七星座上
守护着后羿的射箭全部穿过心脏
只留取一支。最后让他战胜红蚂蚁王子

第十一乐章

1

啊，那些被吹动的叶子从风中伸出无数的手
一如金黄色的旗帜举过冬日的寒冷
哗哗响动。透过无数目光挥舞在天空

我看不出它们真实的年轮。谁张扬出一个春天
让思念在夏天的柔绿中飘动。转眼就是秋天
树叶在秋天，或许就忘记自己的生命

还有年轮。风霜和冰雪。眼睛
与鼻子，手指和脚。而我们走在季节
回家的路口，让一些秋色迷醉和奔跑

露珠。睡莲。悠远的古楼兰
暮鼓。晨钟。声声入耳
多么美妙的曲子。风铃在雨檐上打起瞌睡

别在意那些北方寒冷。它们
已经出发，从罗布泊的梦里抵达
第七只箫孔。六根手指。牧人和羊群今夜迟迟不归

2

卓玛啊，你说你总会想起一些灯盏
火把和松明，萤火虫。这些黑暗里的游子
手提着光明一路浪迹到天涯

渔夫唱晚。夕阳西下。我在海边的季节
会让树叶在风中一片片喊冷
看不到我的船只，却停泊在日子码头不远

黑暗中的鱼从朝圣的浪花
匆匆走上了岸。睡在海底
能够想象，也只看一些死水记忆

或许，你已经忘却那是
我的海螺。它躺在昨天柔软的
沙滩，安静晒着太阳。让红蚂蚁踩动云彩

童话。还是一个童话。两只蜉蝣从诞生
到死亡，就是你我一生想让爱情走完的
全部路程。那么，还有谁来告诉我，这就是短暂与漫长

3

磨坊的水车继续在转动。水池里
那些蓝在飘动。树。还有你和我飞舞的头发
每一个天空的倒影里都刻满我们陌生的名字

在水之湄。荒原和水。草在海里便是
一种辽阔无比。而我是菜园里小黄花
瘦，也瘦不成昨夜一棵沙柳的枯黄

谁垂着它的长发。水边仔细探看
那些雨点，花蕊和蜜蜂。谁知道我们的来路
和归处。鱼在自由穿梭。心跳不停不息

一夜之间。一念之间。白天和夜晚
鲜花就凋谢为泥。飘零着一个季节
我的天空，在白天和夜晚就失去了全部的意义

4

卓玛，你远远站在炊烟的黄昏里
手里捏着狗尾巴草。想
这就是昨天。罗布泊和古楼兰。以及沁格尔草原

井和阳泉。驿站与荒漠。那些羊只和
枣红马匹都四处逃奔。那我们就远远地看
还有谁在守望一棵树，有没有带年轮的叶

我们的呼吸，遗忘和记忆。几乎无法进入一片叶子
沿着那些脉络清晰的纹路，同样也注定
爱情是一种命运。在无家可归的寂寞里逃走

谁也逃脱不了干系。这不是上天能够
主宰的宿命。那就让孤独
撒下月光。在一地树影或秋池边憔悴

5

卓玛，你说每一个黑洞洞的记忆就是窗口。灯
不会在今夜亮起来。我们的眼睛不会
在黑夜的隧道里穿越，那就继续让日子长途跋涉

将手里的水壶举过头顶，打开盖。没有谁
再让我们喝出半滴水。一直干渴
看见了沙漠和罗布泊。风光无限

一棵树。还是一棵树。两棵树总是
无法站成一排风景。那么
逆向，飞奔和倒立，又有什么意义

回家。回家。是谁在喊
在朝着门洞的方向。门和锁孔。我们的家
往往总让我们颤栗在门外。或被关在门里

6

月光下一切都很美。两棵树上
同时飘坠着树叶。夜里让风卷飞
那些沙漠往往就成了记忆的葬身之地

没有风景。没有天空。梦还在
香樟树里躺着，童话
从树叶里伸出了生命的小小手臂

谁能够说清楚，梦是自己
一切过往。故事和谁。可以梦中把自己爱情抓握
在手心。剩下遍体鳞伤。一些汗粒魂儿飘泊何处

不再奔跑。我们就这样站立
在生命之外。在生命尽头。像打转转的人迷失了
回家的方向。惟有树还可以把自己年轮牢牢记住

一片枫叶在风中走失。那时
树就睡着了。让风在手边燃烧，最后吹成
满山遍野的孤独。断琴声里的雨夜窗边无声飘落的红

第十二乐章

1

卓玛，听，终于那一阵阵排山倒海的
声音，响了
在我寂寞的肩上恣意耸动

乱世横空时。乱石穿空朝身后
逆飞的孤独让我的双脚去丈量
夜晚。疯长出一丛又一丛骆驼花和马奶子草

引领风向和远旅。沿着那几行雁
无伤眼睛，走着谁
在水深处的方步，穿越我的荒原

远远地，远远地
像是有一些沼泽，也有
一些草丛。沙柳和古堡。羊和马群奔跑不止

家在远处。灯在历史上空，其实屋宇并不存在
我们寻找真爱多久，没有
真谛和谎言。让时间在这里频频出现荒谬

仿佛你说，快打马进入深处。爱的含义
其实很简单，简单的
只有一句话，两个字；一声命令：爱我

2

卓玛啊，你说五百年修行在爱人怀里
只有一分钟。呐喊宣告
结束，海被我填平。水枯和石烂

生命复原，注定就有一些痛楚
你从两片陨石，顷刻间
诞生，就是一只有了翅膀的蜉蝣

你从珊瑚体内唤醒我，落在海底的
星。那个梦彻底地完了，粉碎为灰
或化成一只只蝴蝶，飞舞在沙漠和花丛

你说，我的翅膀是那只黑蝴蝶给的
空气在我身上透明。不住地扇动
让我们同时发现天堂，已经离我们不远

还有凤凰的涅槃，也就叫做：阵痛
你我连体
挣扎，或许马上决然分开

3

哦，在古楼兰的夜晚爬行。在它的翘檐上
你说我的前身是一只红蚂蚁
王子。宫殿住着一个童话，不肯苏醒

我们注定逃亡。脚步很轻。但不经意间还是
惊醒睡莲公主，她倾穴出动。她的巢穴
最终只是梦临时安歇有过的宠幸

后羿的箭尖上流着血，他亲手射死
太阳神的儿子，夺取我的美人
和江山。你呢，竟然毫不贪恋我过去的虚华

而露珠公主粉身碎骨，爱情是多么奢侈
到头却是葬送自己。她的下场
足以让时间焚烧，和让自己成为火神

一滴泪。我们的前途开始渺茫。天堂在这里
已经是多么遥远。手伸向哪里
如何还让翅膀夜里起飞

4

今生和来世。注定我们都不会
在一起。在生命最后这分分秒秒里
雪在焚烧。血在舞蹈。亮出生命的美丽和歌声

那我们就在太阳的翅膀上安睡吧。让生命
完成最后的交响。无声并非
就代表沉默。那是一种万水千山之上穿越

请把我的手紧握住。别生怕梦从指缝间
逃走，逃亡
吻我冰冷的唇。我们还能够拥有最后一次吻

没有水，那还有泪。没有
泪。还有
手心里的汗颗粒儿。我们就让它晶莹出爱情

最后命名由谁来进行。或许
已经不是太重要。我们拥有
就是对方，是一次修行五百年才换得的分秒

爱在我们体内开始燃烧，我们就在体内
焚烧我们自己。最后凝固
那一滴血，在我的精液里。那是和你的经血融合

我们的爱情王子已经诞生。你看看夜空
有多少颗星星都手提着灯盏，那吹熄的
就是我和你安睡在童话里的世界

5

卓玛，那就这样睡吧，你的睡姿在梦境中
是上帝默许的诺言。美丽的眼睛和芳唇
已经刻下我生命的印记

你说好想咬我一口。那就咬吧
让双肩沦陷或成为你牙齿尖上
红狐，逃走时留下给上帝的斑斑爪痕

拥抱。亲吻。这一切都
已经经历过无数次，是不是就不再重要
那指尖粗鲁地出没。那是最后一首战歌

嘹亮。沉默。一声声喘息换来
是你全身的颤抖，你已经被征服
注定成为我生命的死囚

那么天堂呢。星星和夜空。你说
一切都不是太重要，重要的
是和相爱的人，双双在爱河里一起焚毁

6

卓玛，你说，你不会是猎户星座里
逃走的银狐。你在我的
唇间，是上帝那一枚盗走千年的红杏

我们在墙外，听到墙里有多少喧闹
我们在墙里，听到墙外有多少脚步
墙在墙里，或许也在墙外

在海底沉睡多久，墙
一直就在睡眠的海底。水面晃动
那些浮躁。那些不安。和空气里加快的呼吸

终于开始有了排山倒海的声音。有了
墙坍塌时的叫喊和挣扎，有了
一只红蚂蚁。骑着白马逃出墙缝间

我今生就想做一次王子，哪怕
最后的结局就是蜉蝣
和它的翅膀，在海底里就开始变秃和断裂

我真的不在乎。你是否只做我
一夜的新娘。如同你我也毫不在乎
照样会把上帝那颗蚌珠盗出你我的舌间

踩动吧欲望，踩动！那是一条
不归船只，那就让它停泊片刻
一分钟，不是太久。却等于海底里修行五百年

7

卓玛，那些花开了。开始在海底里燃放
它们的火焰。那些逃亡
可怜的七彩贝和蝙蝠鱼。到处传送消息

我没有逃出你的手心。那你就让我继续
做着红蚂蚁王子，我不需要那顶王冠
只需要你的长鞭抽响我麻木的脊背

早就不再恋念那些马奶子草和骆驼花
荒原和沼泽，驿站与客栈。那些酒食
飘在空中。就是一面颓废的旗帜

那里住有一位圣人。他和那两部爱情经书
连同竹简一起睡下。让夜间水色《论语》
在沙漠的王国，成为我们今生经典爱情的蓝色妖姬

不想再回忆。不要再思念。不许再出卖声音
就这样按你指引的方向舞蹈
开始沉醉，或许就是天堂和古楼兰王国的盛典

哦，我的美人！你赤裸裸的身子
狂奔和扭动，柔体如蛇。缠得到处都是
我的魂魄伤逝的沁格尔草原

那就让我们双双焚毁。一点点灰烬
最后都让风吹飞。让罗布泊湖底
一只蜉蝣，一只蜉蝣。游向梦的死亡和绝境逢生

尾  声

那是一片水蛭的海域。是谁还在探照
我的天空。天堂的火把高高举在我的眼前
每一次舞蹈火焰总是把我这双嫩翅灼伤

以坠毁的姿势跌进深渊。海底里挣扎的
蜉蝣。只想透过
苦水和星光。接近天堂的沙堡

白色羽翼。轻轻掩盖住手指
我的残翼和枯羽
在水底里柔媚。在青藻间无声招摇

终于伫立在上帝跟前。他的
目光让我总是想起那个童话
离得那些漫长又漆黑的夜晚到底有多远

悬浮在空中。上帝赤裸着脚踝狂奔
叫喊着让我轻放在摇篮里的婴儿王子
哭声遥远。撑出一顶小小阳伞

睡到天黑。或天黑下去
你说，没有睡眠的夜晚
就会让自己摸着寂寞的黑站在崖顶上

今夜。如银月光。我美丽的手指下面
睡眠是那一泻千里的水域
几只鸥鸟，在天堂里又能够算得了什么

你从海底里拾得两三只彩纹贝壳
让我仔细抚摩。那些
七彩的纹路上，栽有一些荒唐故事

注定今生的毁灭。别说！别再说
我们和童话世界里
那个僵梦。许多死亡和孤独都宣布结束

太阳炙烤足底，我一不小心就
踩死爱情的火焰
触动了欲望的船只，脚只到底站在哪里

珊瑚鱼。早就漂浮着尸体
五百年修行。三千里水域
五月。海滩和沙堡。一个梦宣告彻底消亡

2005.6.7初稿于岛上
2006.11.19 整理修改
2009.3.15  深夜定稿

[ 本帖最后由青蓝彼岸于 2009-11-9 21:47 编辑 ]

温经天 · 发表于 2009-11-9 21:51

沙发！
来读格格的读诗笔记。这样的沉静，用心品味，确实好

这里有阳光 · 发表于 2009-11-9 22:04

恩，不错。挂起来大家读。

开心老汉 · 发表于 2009-11-9 23:10

的确好！顶呱呱！好好学学。。。

谢谢诗妹提供，借你的探照灯，看风景了！

乡巴 · 发表于 2009-11-10 10:16

勤奋的格格，乡巴来学习

木中巷 · 发表于 2009-11-10 11:20

那天读了一个，今天继续来读。

北溪高羽 · 发表于 2009-11-10 11:33

占位，慢慢学习

李利拉 · 发表于 2009-11-11 10:58

受益匪浅。功夫在诗外。

青蓝格格 · 发表于 2009-11-11 12:57

原帖由 温经天 于 2009-11-9 21:51 发表
沙发！
来读格格的读诗笔记。这样的沉静，用心品味，确实好

问好经天。内心安静真的很好，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

青蓝格格 · 发表于 2009-11-11 12:58

原帖由 这里有阳光 于 2009-11-9 22:04 发表
恩，不错。挂起来大家读。

阳光兄好。

青蓝格格 · 发表于 2009-11-11 13:06

原帖由 开心老汉 于 2009-11-9 23:10 发表
的确好！顶呱呱！好好学学。。。

谢谢诗妹提供，借你的探照灯，看风景了！

问好开心老哥。我选的这四个人的诗能算得上是四道好风景。
张作梗是一个非常安静，平和，才气，低调，而且能对各类题材抒写到游刃的好诗人，我个人非常喜欢他的作品。
简明老师的作品以开阔哲理见长，值得学习。
北默的诗歌能在一个小意境里将诗意抒写到完成的极致，而且语言跟进度也很高，细品味道颇足。
原野牧夫是个执着的歌者，他诗歌中有一种情感的温度和本真，而且语言中携带古韵，读来让人能不自主的在其中跟着他的诗歌攀升，并感觉到美。
我选取这些作品来读，本身就是学习，因为它们风格迥然，这样才扩展我的阅读视野。我力图在每一种诗歌风格中，都学到我自己诗歌中所缺少的，补充自己。只是我感觉自己好笨，理会出来，运用到自己的创作中就不太容易。唯有继续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