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的春天:缅怀与追想

黄海声

别人的春天:缅怀与追想


黄海声


又一种春天来了。已不再是朱自清的春天，而是网络侠客们的春天。人民暖洋洋地丧失着沙尘似的记忆。卷起了袖子。大吃大喝与和平发展。在多元化的营养中精心挑剔。日日夜夜围着春天所固有的娇滴滴的事业跋步。春天，什么样的昏迷让春天的心情苍茫地弥漫。

多少天了，我沉浸在刚刚得知的规则中，懒洋洋地站在春风杨柳万千条中，缅怀与追想着一条道路的对面，被冰冷地排斥在回忆录、备忘录、访谈录之外的别人的春天。无边的荒野上，嘴唇似的野菜与灯盏似的黄花，那肯定是别人的春天荒年手中烁烁凛冽不屈的图腾般的食粮。别人的身体象一只只刚刚编成的竹篮在春风中摇曳，饱满激进的气息渐渐旋转成远方天空上风筝出没的空洞。

中午的大风沙中，别人的春天里，分裂出更加剧烈的疼痛与艰难。个人的时光与当地人文景观的盛大碎片纠缠着连绵着，什么样的春天所特有的冤屈，将他们全面彻底地诬陷在一起。烟雨檬檬，文艺复兴时期，明清时期，戏剧里的眼泪，在后全球化时代刀子一样地飞。

春天的寒意，绒毛、冰丝、针尖儿似得躲藏在别人的筋骨层层缝隙深处。春天的阵阵寒意还真得永恒吗?还真得神秘吗?它们是在肉体里狂奔疾走的斑驳苔藓是腼腆游行的淋漓菌类。别人春天里的寒意吹来了一片片雪崩似的夸克与美洲豹，简单性与复杂性、确定性与不确定性、对称性与不对称性激光似地奇遇在一起!是什么缓缓地依附在上面，令透明的、幻灯片般的灵魂久久不肯离去。

而春天里的别人，与春天什么地方的墙墟、亭影悄悄地混合在一起，而树梢儿、墙角，船舱里，孤独的渔翁与一排排鹭鸟的长影，刚刚吹响的竹笛，刚刚点燃的纸张，一圈儿圈儿新冷的绿色，在春天的大地上远远地清澈起来
。

又一种春天中，我听见了声声又蓝又尖的乳燕的歌吟，已冰冻了多少年的少年心事的硬块，在明媚的烟光花影中粼粼放射着基本粒子及超新星光的缨须剑丝，夺目与虚幻相互窥探监视为若即若离的一体。硬块上的茸茸毛孔被蚂蚁们开发成它们自己的莫高窟与迪尼斯乐园，那无限微观的辉煌繁荣和平发展在另一种春天和煦的春风里令人潸然泪下。在呈放射状或塌缩状的华丽庞大的鸟鸣光网中，少数人的欲望呈银叉状错综复杂着大尺度流动在无限微观的红色光剑捆成的黑洞里。

另一种春天到了，我怎么不会知道那绿色长堤尽头，一片金色池塘深处红珊瑚树丛弥漫出悲伤与反讽气息中那俗艳艳的涵义。我又怎样静坐其中，乘坐着别人的春天，一丝不苟地缅怀与追想高山流水与春江花月夜。又怎样让站在摩天绝顶上看见的曙光与烟水一动不动地清晰起来。怎样消除空洞，怎样完整地嘲笑，又怎样紧张地虚幻。一些秩序，一些尖锐，一些坚实，在多少人所不懂的柔情中被消化得无影无踪。春天，我每天都在洞悉那雪崩尘暴似的杀人不见血无剑胜有剑的重大倾斜。站在什么关口，一次次身怀滔滔不绝的左派幼稚病冲了过去。每一次所剩的时间都多么少，每一次灵魂的蓝海绵里都漂出基本粒子似的空心的水滴，每一次肉体的波涛般的沙发都会突然跳出春风吹又生的野草的弹簧，那盘根错节的弹簧剑叶藤蔓深处，数量早已趋近无穷大的乞丐们以令人窒息的整齐一边高速繁殖着，一边从永远不断地变得更深更密的极其微观的地方风驰电掣地爬了出来!

多么完整的嘲笑在春天令我如此吃惊，就象鱼书法般地游动时猛然间听到了前方冰封冻或破裂的声音。而此时，春风吹过一片片地图烧痕及撕痕层层缝隙深处的南孟中学，万物复苏的烟光美影及暗含的声势在此脉脉熏陶又倏然而逝。别人的春天、别人招魂的苦涩与悲凉渐渐推动着我漂泊进相当边缘、相当极地的孤独中。别人身后的春风中，那中毒的得意忘形是否流露得太多，那病入膏肓的幸灾乐祸是否紧随着一阵阵扑天沙尘与剧烈的咳嗽陡然挡住了淡泊寂寞所乐于流失的方向。春天来了，牛羊遍地，嫣然的策略，娇媚的志向，耀眼且遥远的迷茫，在别人的春天里，我怎样全心全意地将它们悠然怀念。在杨柳万千条的最深处底部(就象“着迷”与“独特”夸克的底部)，在涧水溪边，那些曾经与草有关的简朴的一切在烟雨空朦或没顶卧底的大雪中围绕着我们、覆盖着我们，草庐、茅屋、草船、蓑衣、斗签，以及苍苍漫漫的荒草之坡。这些，仅仅是这些，是怎样深切地激励着我在春风悠扬的日子里应该到更远的地方去密切联系被中国特色的暖风熏醉的桃花源或外省圆明园里的广大群众。在那段日子里，多么幸运，又是多么地幸福。久远古旧的嗓音依然如此璀璨，在下午，十面埋伏的琵琶声终于嘹亮出满天的曙光，草色惊人，蝴蝶熠熠，特大幅度的眨动着、振颤着，它们欣欣地放映着花园，播送着蓝天，它们喷薄着灵感的大风，将灵魂的虚影吹拂得芳草鲜美落英缤纷，起伏得春江花月夜而来，高山流水而去。

胡涂乱抹的大手笔，乱砍乱伐的新创意，粗制滥造出的国破山河在，水土流失与勤奋克隆得如火如荼的城春草木深。有人在呐喊:春天些，再春大些!有人在呼吁：白领，白领，大师，大师，技术领先，价格到底，双剑合璧，笑傲江湖。有人在喃喃细语:太湖美，最美是那太湖的水。美国人蕾切尔·卡逊在春天说:春天，己经很寂静。奥尔多·利奥波德在春天说:《沙乡年鉴》写得无比缓慢。中国人徐刚在春天说:伐木者，醒来!中国人何清涟在春天说:我们依然仰望头顶的星空。美国人比尔·麦克基本在春天说:自然的终结是我挥之不去的悲伤。

在别人的春天里是否能够真正走得很远。在路上，什么质量的春风能够真正将我们吹醒。沙尘深处的长眠让这个春天的每一个片断显得残花败柳似的寂寞。而一股股蘑菇云似的爆炸的人声在这个春天被炒作到了表面之极顶。在一堵破灰深黑的大城墙下，一排排晒太阳的人以无穷的良民与流浪艺术家与临刑犯的多重浓郁的氛围相互默默无声地依靠在别人的春天里，我透过层层重重的瑰丽的春天烟霞光雾看见，他们稍息、他们立正、他们背手、袖手、揣手、双臂交叉端在胸前、双手相握、相叠、相扣、相摸、相揪、相端、相抱轻轻置于腹前，而且他们穿着黑棉袄，在他们前方的原野上桃花正灿烂盛开、正夭夭灼人，他们正专心致志地微微眯着双眼，已全部彻底地双目失明在别人的春天里。再也没有人会看见他们或想起他们。

而春风又绿了一些制度的隐秘之处，经历了大污大染大腐大败后，新经济们前胸的波涛滑腻嫩猛火烈颤涌，在这个春天，一些措施大庸大俗更毒更辣，一些政策大红大绿又披麻带孝出赤地千里的大旱与水天一色的洪荒大涝！杀人不见血不眨眼的丧心病狂的漫天制度及传媒的碎片，在多少人的眼前流光溢彩，叉悄悄地紧紧地捂盖着自己那张核泄露污染或爆炸的鬼脸。在这个春天，多少规章在新经济们美如面粉的万种风情底下销声匿迹还是在它们暴风似的长发间树立起一个摇摇欲坠的老坐标旧尺度!

废话的火红将老坐标吹得更苍老更龌龊，把旧尺度砍剥锯削得更陈旧得深不可测。春天，那些喝醉了的眼睛跌跌撞撞，那些在核污染中扭曲变态发得过分的肝脏被春风吹得更加僵硬麻木。一些形容词的照耀下，一个个凤凰般嘹亮璀璨的问题将我喂养大，多么幸运，层出不穷的细节情节在这个春天通通烟消云散，多少年了，风风雨雨，多少次七上八下、三长两短，无法详细、无法具体、无法形象、无法生动。一年年春风吹拂着多少层问题与主义，绿油油、红彤彤的间题与主义，在江南六朝烟水中留下一幕幕窈窕倒影，又是一天天艳阳天下苏醒着多少性格与命运，蓝格莹莹的性格与命运，在陕北的黄土高坡上折腾出了一场场烽火之戏。够春天啦，己经变得何等短暂的春天，曾经，多麽曾经啊！什么样的水汪汪一天天将我累垮；什么样的娇滴滴使我鞠躬尽瘁；什么样的红粉突突、白滑腻腻、清凉唰唰、嫩透透、甜滚滚、香杀杀、火辣辣地让我在别人的春天里走投无路突然窒息。

在春天，其实盼望的可能仅仅是一种出乎意料的清脆悦耳，又可能是另一种沉默得几乎到了常常暗自发光程度的从容与缓慢。在上午的春风里，有谁还想到要继续丧心病狂地压抑自己。上午，别人悄悄地访问我如同游行在旷野的梦境中，一种黑白分明的年龄默默站在我面前让我心中泛起最为缓慢明媚的忧伤。重新回来，站在面前，春天的生命里，到底循环着多少次磁力线般漂亮的彬彬有礼约有借有还。春天，多少人流浪在外，在讨伐在发泄，沙尘猎猎，多少人静卧茅屋，老死乡下，风和日丽。一种宫殿般豪华又深险的年龄，一次次血液在春光中跑电漏水出轨的事故，一声声在大雾中渴望活下去的呐喊与突然朗诵“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时的心酸无比的痛哭。多么遥远高大的白天，田园的碎影残片在我身上随意披撒，反而如那“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的迷离夜晚，霓虹的蜂窝在我身上剧烈闪烁，抬头“朱门酒肉臭”，低头“路有冻死骨”。我看见盛世的悲情已没有了方向，我听说乱世的败坏荒谬已让人无处躲藏。在春天，色彩在更多得开发，造型在更快地被模仿，贫困已被“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热浪吹拂得更加膏育，富有已把暴力推广地更加漆黑惨烈普遍深广。

多么疲倦，每日置身春天极顶的漫长寂寞蚕食鲸吞着我。在春天的一次又一次，暮色扑血，乱云纵横，从容放眼，一望无际，一双双裸露的双眼深处的空空荡荡中，风吹火低辣椒茁壮，山东快书似的铃儿响丁当的声声加快中，一朵朵蘑菇云层层叠叠，熊熊谦让着。哪一种事物的大手心深处，那烧杀抢掠的脚步近了。

哪一个无比偏僻的黄昏，哪一种火红的晚霞活生生地笼罩辉映了我的脆弱、我的酩酊无穷烂醉如泥。然而，“吹面不寒杨柳风”，又是什么样的使命让我站在一个个鸟语花香的高坡上。我没有一点办法地站在那里，随着一片片在春风里更加刺眼的废墟弥漫着叫人失魂落魄的绚烂、空虚与荒凉。九霄之上，猛烈地缓慢着的美丽，疯狂地浩瀚着的深冷与庄严。到底是哪一个别人在惊叫:太高了，太让人昏迷了。湛蓝深处密布着一片片更深更复杂的黑褐色的洞坑。红色凸动起伏着一卷卷布海。黄色回旋着无数籽粒幼芽似的星星点点的夸克或美洲豹的基本光影。

在春天，我看见了自己的一双手与脚，够了!我看见了自己的一双荒凉的双眼，够了!在春天，我奔跑出了自己的脆弱，够了!我摇摆出了自已高悬于某种火红的空气里的疲惫，够了!我多么顺利地留下了这一些不明物质，我多么抽象地传播出了这一些零零星星的精神。在春天，一点不少，都够了。没有一点办法地捂着自己的脸，就象轻描淡写不完的一张抽象得有些疯了的招贴画，在高山的一幕幕井底，它们放射着暗影所特有的苦烂荒凉的磁性。乱云飞渡层林尽染的磁性之光，让一座座依旧残留的青山之顶在几度夕阳红的天风中不留点滴痕迹悄然退休。

春风中，传来哪个年代儿童团或少先队火红与湛蓝的合唱声:滚滚长江东逝水，是非成败转头空。薄暮时分，这三国演义里的一幕幕春天让人突然大吃了一惊 。

是什么显而易见地走过来，是什么带着浩瀚细腻万物复苏的气息走过来。是什么时候，我的灵魂一次次重新回来找到了我，再生的喜悦不断使我的一生恢复为一个大密度的整体。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我要真心感谢这个别人的春天所特有的动荡不安、无比空虚的磅礴以及没有尽头的绝望与庄严。于世无补的奢侈，在每日黄昏的忧伤中静静流淌却又空前加速的荒凉与沧桑，春天无数角落里及夹缝中凛例的清凉，在这些烟雾中，我为什么如此亲切地感到我已经老了?在春天的一座座山顶，我沉浸在盼望已久的退休的盛大喜悦中，我相对真诚地流着不知年龄的热泪。唉，到底要经历多漫长的时光，我才陷入这样的感动中，我才飘摇闪烁出个人美学风格与贡献的五年计划所特有的金针弥漫的曙光，我才离骚或天问出别人的春天那宇宙背景高深处裂开的一幕幕黑洞。

呢喃的呼唤，流亡的魂影在春天一次次拔地而起，一次次剪掉溪流底下席子似的空白。呢喃的呼唤下，我的嗓音已变得多么沙哑，我的一举一动已变得多么盲目。看哪，在春天，如此多，流亡的魂影在落英缤纷的桃花源里又如此迅速地交织!在哪一片山顶突然铙钹四起，敲打澎湃出曙光四溅的合唱与交响，蹦跳出时光深处高速天真、明澈卓绝、鲜嫩火爆的哪吒闹海以及圈圈泪水最中心处的日出。

山顶，守望者的身影闪烁出的省略号在风云际会与风烟俱寂的对立统一中渐次消失。



写作日期略

[ 本帖最后由 黄海声 于 2009-8-26 16:14 编辑 ]

青稞子

＂哪旺闹海以及＂　，小笔误吧，哪吒，


太能写了，比较让人恨，

春夜茜草0733

又见海声新作，问好。光看题目就让人赏心！

黄海声

原帖由 青稞子 于 2009-8-26 15:10 发表
＂哪旺闹海以及＂　，小笔误吧，哪吒，


太能写了，比较让人恨，

立即改过来啦!无比感谢! !不是,实际情况是,前些年写了很多,发了寥寥数篇后,基本都没人要.都压下来了,现在找朋友扫描,我修改后贴上来.按总量看仅仅是一小部分这段上网困难,所以有时在能上网的刹那间发的多些.刚才又发了篇.请批评!

黄海声

原帖由 春夜茜草0733 于 2009-8-26 15:10 发表
又见海声新作，问好。光看题目就让人赏心！

谢谢春夜鼓励!旧作修改的,这样的东西较多,陆续见面吧.我得看看语言是否太过时.问候大安!

春夜茜草0733

原帖由 黄海声 于 2009-8-26 16:24 发表


谢谢春夜鼓励!旧作修改的,这样的东西较多,陆续见面吧.我得看看语言是否太过时.问候大安!

原是你的藏宝呢！越发羡慕得紧了~~~也问候你秋安：）

春夜茜草0733

海声，我把你当知音，就说点贴己话呵~~~这个字数好象过1500了吧？读着有些甸甸的，如果可以，倒是可以精简些更好，你看何如呢？

黄海声

原帖由 春夜茜草0733 于 2009-8-26 16:54 发表
海声，我把你当知音，就说点贴己话呵~~~这个字数好象过1500了吧？读着有些甸甸的，如果可以，倒是可以精简些更好，你看何如呢？

这是最应该说出指出的啊,打算找个时间,再理顺一下,就这篇而言,最少最少也应该简去三分之一吧!当然如果现在写,我会写得朴素些,这篇过于注重词汇了.深深感动你的话!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