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诗：大十字

churen

大 十 字


文/楚人



一 失落的雷霆

春天是一场逃避
春天是一场期待
遥感
纽约四月的早晨
就像发了情于旷野狂奔的公牛的眼睛
遥观
莫斯科广播电视塔
仿佛服用伟哥后充血勃起的
白杨——M导弹
捅破晨雾 直顶穹窿
古老的大地
仰瘫着 把健忘和无奈
搁在北国那张雪白的脸上
春天的故事
埋藏在雪的吟诵词里
南国二月的晨风啊
天坛祭祀的鸣钟
狂人掀开惊蛰后重复着的
祈祷与惶恐
我坐在电脑前
搜索着生命之书
并未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却惊恐地发现
自己的生命也被测绘其中
我站在世纪桥上
沐浴着沙尘暴
昏暗中 有
许许多多的铁棺飞速驰向
彼岸 我感觉到
每具铁棺内潮湿的尸身
都在沮丧地发芽
混着残缺的记忆和欲望
在浩荡的春风里
我背负着沉重的十字架
我今日之不幸源于
我今日执著的疯狂
我今日之厄运源于
我今日定型的智慧

开水 开水
母亲 我购来三吨纯净水
为您进行神圣的洗礼
让您重新焕发出美丽的青春
您能否让我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
开水 开水
母亲 我购来三吨纯净水
为您进行神圣的洗礼
让您重新焕发出灿烂的青春
您能否让我吮吸您那甘醇的乳汁？
开水 开水
母亲 我购来三吨纯净水
为您进行神圣的洗礼
让您重新焕发出豪迈的青春
您能否让我进入您那温暖的子宫？
开水 开水
目下淌出的鲜血成了
我惟一的饮料
手中血淋淋的肉成了
我惟一的食粮
在走向毁灭之际
可又等不着春天雷霆的鸣响
我全身僵硬 双眼发直
两片嘴唇不停地震颤
开水 开水

披发狂士仰见图画
疾泼书壁 呵而问天
我是谁？
来自何方？
行归何处？

一阵来自天竺湿热的狂风
将带电的乌云卷到喜马拉雅山巅之上
蝶梦颓断 衰草默默伏着
北城门楼牛皮鼓顶风和着
埙罐呜呜怪号
雷霆钻破云层 挤出话来
DA
Datta 请授我以神力
让我奋起如意神针
捣出泉眼 重开两条生命之源
让我坚举起如意神针 不致退缩
凭以征服大地 震慑四海
以显现我之雄风与威严
神圣而不可侵犯
DA
Dayadhvam 我乞求怜悯
让我掌握开启智者大门的钥匙
让我成为先知先觉圣哲权威
编造典经法谕 预卜过去未来
教化暗昧众生 令其虔诚皈依
DA
Damyata 心为大海平静而怡悦
现在再送你无底渡舟一叶
好让你漂洋过海 去寻找
你那丢失已久的灵魂 和
你在梦中期待已久的春天


二 水漫金山寺



日蚀 在传说的恐怖日
黄天纵容 千年不遇的洪水
当时 激情燃烧 膨胀的期待
平湖惊现 民竞的坝基
一个郑重而坚定的保证
让固若金汤的九江大堤顷刻间
溃决 让我那自信而忧虑的眼睛一黑
传说的预言 十星布下黑暗
西伯利亚 白茫茫落了片干净的虚弱
敢问路在何方 石头在手
惊觉间 葵递来落地的定海铁
并邀我上冲锋舟 为我向导

葵领我来到千年石拱桥
足下是
一片充满颂扬的红色海洋
葵邀我同观钱塘潮
我完全没有想到
汹涌的赤潮
竟会将如此之多的鱼尸冲上滩来
葵捡来条鱼尸给我看
我惊奇地发现死鱼嘴里
犹衔着
一本小小的“红宝书”
葵领我来到现代斜拉桥
足下是
一片充满诱惑的蓝色海洋
葵邀我同观钱塘潮
我完全没有想到
汹涌的蓝潮
竟会将如此之多的破船板冲上滩来
葵捡来块破船板给我看
我惊奇地发现破船板上
犹刻着
"正宗的祖传贞节招牌”
长城 长城
血汗干了的长城
只见母亲干枯着眼哀号
但不见长城倒塌
但不见长城筑起

十星摆成十字形
使得赤潮消歇
使得蓝潮激涨
使得红海缩收
使得蓝海扩张
生命之承受因消长
而更脆弱不堪
我站在泰山之顶
看看黄河
我站在庐山之巅
看看长江
满脑变异的三寸金莲的我
再也无力坚举起
千钧如意神针
啊啊 我......
啊啊 我......
冥冥之中
仿佛触着亮点
我梦地睁眼 葵
在田间向着我微笑




三 落木涅槃




初秋的晚霞抚平了江水
我感到庆幸而恬静
金风吹来殷实的九月
我便坐在水边品茗
抱石沉江遗下的天问
随端阳粽子一道
化着现代都市我的粪便
龙舟竞驰激起的层层
焦虑之波
在擂鼓喧哗声中
拖长
历史负累积下的深深
忧思之情
在 T台的猫步中
平复
亲爱的郴江水啊
你且听我歌
我唱得不响也不长
但如你一般温柔行
红的 绿的 金黄的
布满丘山平原
时运 成熟 收获
伴来我不惑人生
啊 充满了虚妄与悲幻的
金秋啊 我在郴江水畔虔诚地
聆听你的心声

“借我 借我 一双慧眼吧...... ”
放心 这个 我 真的 放心 放心 那个
放心 您就放心 “......真真 切切”

我自山村来 能登今日之高位
全仗这“8”——
周京杰 瞧我这姓名 他炫耀
每个字都是八划
连起来就叫“发 发 发”
放心吧 师师
我一定会给你幸福的
先给你配车 开公司
再到巴黎去购置别墅
待我退休后 就陪你
回巴黎双宿双栖
我们之间完了 真的
你再哭再闹也没用
识相点儿——
马上在这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那你在我以后的任上
还算我的特别助理
你认不认我这个父亲是你的事
但在爸的心里 你
始终是爸的宝贝女儿
你尽可利用我现有的影响力
去办好你的公司
但要记住 别太过分
赚够了就收手 然后
就到海外定居 啊
（车窗外警笛声大作
突然触动他那敏感神经）
秋风塞进的是什么声音 这般凄厉
官财运正盛 不料如此肃杀秋气
玉虎头 玉菩萨——双保险
没事的 没事的......
他连忙双手合十：
菩萨保佑 虎头压惊——
记住 以后我出行不再要警车开道
封住他的嘴 西门掌刑
要万无一失 记住

她 救火烈士
静静躺在焚尸炉中
刚刚飘散的
哀乐 悼词 鞭炮声
清楚地记录着
她的欲望与耻辱
炉内喷出的道道火龙
在焦臭中焚化她的尸身
炉火熄灭后
她对他的炽焰的承受
随被敲碎的骨灰一道
装入骨灰盒内
啊母亲 啊葵
当你们目送
她被推进焚尸炉时
她应当和你们一样
老丑而年轻艳丽

今夜星光灿烂
Showbiz showbiz always showbiz
八卦——
小怜玉体——酷潘安——
轻轻的一个吻
哇噻 零度下的香艳激情
这两个家伙倒真会炒作自己
搞什么裸捐工程
做什么真唱宣言
想必穷途末路了
也想来招一脱撑名
什么 说我剽窃 没搞错吧
这些专著可是得到权威人士的好评
并且获奖——我享受有杰出贡献津贴
什么 是我的一个学生说的
想借披露我所谓剽窃一事出名
真是岂有此理
画中有诗 诗中有话
诗画合一 好 好
既得商业运作 又不失品位
比美女美男作品强出百倍
Showbiz showbiz always showbiz
拜拜 拜拜

都大半辈子了 终一事无成
一只眼珠子也直了 转不动了
直直地盯在了自己的足尖
好在这傻儿子将来能成大器
我这心中总算还有个偶像
剩下一个眼珠子转动
虽不能修法眼
却一眼尽收
南火紧裹楚湘的身子 点燃
迷幻兴奋中举而不坚的尘根
演绎出 “水变油” 的蝶之梦

“破烂喽——！ 破烂喽——！ 承包破烂——喽！”


四 霜冻的病院



此时此刻 葵
我该对你说些什么
啊 沉默 沉默
一经沉默就陷入沉默
啊 等待 等待
一经沉默就陷入沉默
等待着的是你
沉默着的是我
这在过去 这也在现在
我并非你心中的太阳
从未燃烧过
这在过去 这也在世纪末
在寒冬的病院 薄暮时分
我才终于想起我
要赠你一首歌——
在穹门前徘徊不安的恶魔

原始森林
倒映在月夜的汨罗江中
清辉下 我看见
无数个影子在晃动
独不见他的影子
也不见了自己的影子
在霜冻的病院
白衣天使
将无数个影子写进
检验报告
随包有灵魂的红包一起
放进兜里
偏漏了他的影子
却没将我的漏掉
病床上明明躺着两个患者
当我查房时
她却说只见一个
最终我没有看见他
也没有看见我自己
在清寂的汨罗江畔
在昏暗的森林里

躺在手术台上 他被全麻
他那麻醉了的神经末梢
仍能感觉到四周冷冷的空气
他急需她的体温
但离得远 够不着
打开胸腔 血汩汩外流
血是冷的
麻醉中的他仍能感觉到
他还能感觉出
冰冷的玫瑰
多刺的梨树
他急需她的体温
但离得远 够不着
麻醉中的他清楚地听见
世纪的钟声
在凄清的手术室内沉闷回响
起搏着
他那曾经充满热情的心脏
而流过的血
仍是冷的 与寒霜一样
麻醉中的思维
经过了一昼夜
才通过缝合切口的线
合成一个
火
灯 熄了......

祭台上的罗盘的指针
徐徐树立
斜指天空
巫公
手摇着摇铃
口唱着祷词
环祭台缓缓而行
人们跪在祭台前
眼盯着指针
蜡炬
映红了一张张汗涔涔的脸
熬红了一双双焦灼着的眼
饱受了冬天冷酷无情的极度痛苦
尖利的呼唤声
透出城墙紧闭着的拱门
却沉落于
人心冷漠的幽闭
从舞动的香烛的火心里
蹿出
一只唱晓的雄鸡
栖立在指针针梢上
孤零零的
指针不堪重负
在火树银花中颓然倾伏
南向
抖落了的漫天飞舞的鸡毛
在摇铃声中化作
唱晓的碎片
喔 喔 喔 喔

牡丹
瞳孔散大
艳
在最为残忍的季节注册风情
莲花
从淤泥中冒出
流行病毒
随风南北广布
篱菊
不再亲狎霜露
八百里洞庭
塔克拉玛干情
病梅
满园的畸形骨架
软化 骨质
进而疏松

我
头摩天
足踏水
左手平撑 支着
千年石拱桥
右手平撑 支着
现代斜拉桥
翻滚的热血
经双目喷出 汇入
历史的洪流
火炉上厝着水壶
开水沸腾
母亲从容解开胸衣
甩出双乳
父亲过去身历的现况
已成过去
我过去企盼的现况
带着一丝猥亵
正化为幻景
淫笑声 哄闹声 呻吟声
充塞整个园圃
一场霜冻降临
便死猪般仆落地上
瑟瑟抖颤
前面冰海中被困的小船上
只存污水
没存火
一个新的小生命即将诞生
夫妇俩满脸焦虑与哀愁
我能否化作净水与烈火
桥 断了......

母亲呵 我是......
您的儿子 我
深深地爱着您 我
给您带回了财富与尊严 我
却始终未能寻回 （我)
未能寻回您的丽质与精神 我
吱吱
关关
啊桥断了 啊桥断了
断了 断了 断了
我的记忆 欲望 追求飞了
飞了 飞了 飞了
啊 断片 断片
那不堪承受之轻的零星断片
散落空中 化作
半拱虹桥 架连
水天两端
父威 诗章 母亲
过去 现在 晚餐

给我一秒

最后一首在激越中不失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