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旧情信

梦兰品雅

　
     一、

    从离婚到现在，约莫一年。从搬东西时见过最后一面，后来也不曾再见。蓦然回首，尘世若烟。四季思忆稀疏，心中似还有旧时的影子。但我非常不想见面，也许我想将你忘却。忘记一个人，需要时间来淡忘。不像饮过一瓢水，唱过一首歌，那么快，来得飘渺，去时也没有一个影子。
　　最近我一只闭门在家中，不想任何事，也不说一句话。一个人或两个人一起生活，那些生活轨迹也是在曲折和笔直中的，或辉煌或是暗淡。怀旧的人也爱说“曾经”、“以前”、“当初”这些词。我却不愿提。我并没有逃避过去的意思，过去存在，已是不改的事实。我一直认为草率结婚是一个错误，这种想法在以后的一年里非但没有改变，而且根深蒂固了。
　　离婚也是一种告别，我非但没有告别的话语，连告别的勇气也没有。我有时在想，没有感情的两个人生活在一起是很压抑的，彼此之间非但没有生活上的获益，还有精神上的苦恼。结婚的那些日子我活得很糊，也可以说从来没有清醒过。我那时从来没想，我身边的这个女人心中到底有怎样一个精神世界，是否满足于目前生活。可那时，我了解我自己，了解自己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也了解自己的状况和处境。对于一个当时只能一个人谋生度日的人来说，是无力顾及一个家庭的。我那时候只想摆脱你，心中想，我这么对你，你怎么还不离开？如果换作我，或早已无法承受那样的男人。世界上的男人有很多种，有温文的、有刚毅的、有自傲的，当然也有谦恭的。而在女人心中，没有事业心和责任感的男人，是最无法忍受的。是我让你在结婚的日子里忍受这些，这让我惭愧。有时候我想，一个诗人的世界应是浪漫而满载着诗情画意的，不应有这么多苦楚和阴影。可我这辈子也无法成为那种敢爱、敢恨、敢做的大丈夫。但我从来不抱怨自己或看轻自己。上天赐给了每个人不同的性格和天赋，我口头表达不好，但擅长诗文。一个人精神上脆弱、意志不坚，但他有可能对社会、对生活敏感，有很好的观察能力，可以在平淡或平凡中发现真谛。结果是：作家是精神脆弱的偏执者，诗人是逃避现实的疯子。一开始我便告诉你，我是爱好写作的，但我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女人是否真的愿意成为一个作家的妻子。如果我真的成为一个作家，那我们过去的生活是什么？难捱的痛与恨。  

    二、

　　我对婚姻的看法也纳入了我一部分的生活观。我并不想真正看清自己，包括有时候所表露出的伪善和怯懦。我有时候很执着，有时候很自我。两个人相处，我根本没想过改变自己去适应别人，总想别人改变来适应自己。我虽不看轻自己，却也不太喜欢自己的性格，我发现，你我的性格是那么像，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是注定互相排斥，要分开的。从别后，我还是没有生活的重心，一年有很少新作，写诗的激情也颓废了。年后的几个月，我开始尝试着写小说，还是长篇，但总是虎头蛇尾或又无果而终。在阅读方面，我开始读古龙的武侠和琼瑶的言情。有时也看当代作家王朔和苏童。我不喜欢单纯的武侠和言情，这种思想也可能决定了我今后的写作方向。我喜欢现实中另类的灰白情调的爱情小说，语言朴实却有复杂的内心世界，擅长观察和洞见社会中不同生活层的压力与烦琐的事件关联。
    在三月份时，从别人口中得知你已经做了母亲。虽感意外，但还是觉得这是一件值得感到欣慰的事。我认为，生儿育女只是晚年不会鳏寡孤独，有人赡养。想必你最近应在家照看孩子吧？但我对照顾孩子这种事，还不及生活常识的认知，所以也无言。一个结婚生子的女人生活态度会改变，对家庭的理解会改变，对爱的观注也会转移。相信你已经变了。刚结婚的时候的女人，还会处于单身时的游离，喜欢飘泊，喜欢和朋友在一起，夫妻之间也只有欢合时才有的郎情妾意。但这种改变或在将来的生活中固定。
    离婚后的我，好像没有太多的变化，喜欢网络和创作，忘掉这短促而痛的伤。或许，只泪过一次。离婚能挫掉一个男人的锐气，这个男人也不用照料无暇中忙碌的爱情。从一开始，我就不相信爱情的存在，可我还是没想到，会维系这么久。一年的婚姻，对于不爱的人来说，真是漫长。白天趋落日，夜待天明，且不是一朝一夕。我也不是太木讷的人，可结婚后，却很少言语。这是为什么？自己当然明白。曾试着向你表明内心的想法，可在你看来，那是柏拉图式的妙想，乌托邦式的空谈。一个女人不会接纳的，内心总是抗拒。终于离婚了，那是怎样一个终，怎样一个果。压抑的白日，徨惑不安的白日，都结束了。这是个皆大欢喜，却不是一个大团圆。“人有悲欢离合”，在古文汉字对仗中，“离”是对应“悲”的，可我却悲不起来。许多人想尽办法来寻找快乐，可有谁想讨来悲哀？

     三、   

     有时，我会不经意地想起过去的事。想到了在广东佛山时，我问你喜欢哪首歌。你说你喜欢任贤齐的《小雪》。我那时并没有听过那首歌。后来在网上搜索到了，并记下了歌词。《小雪》“如果你真的爱我让我走开/你当初反复那样的说/如果你真的爱我让我走开/我决心不从旧梦中挣脱/如果你真的爱我让我走开/心疼你为我藏住分离的苦/如果我知道你是这样难过/会一个人走向寂寞/Oh 叫我如何遗忘/Oh 我也感到迷惘/Oh 爱恋不会再有欺瞒/Oh 承诺到底算不算/别再说今生最爱的人是我/这样的话叫人无法承受/你应该爱他多过于爱我/我为你相信有来生……”如果你会为另一个人希望还有来生，我是不会去阻挡你的爱情的。没有勉强的爱情。可我对这首歌没有好感，也开始不喜欢任贤齐的歌。我甚至开始讨厌那种为了自己情感，生离死别地伤害别人情感却笃定痴情的人。欲望，很多时候表现出它的自私。
    我曾给你讲过一个故事，是古文言文翻译成现代汉语的，叫《朱买臣传》。朱买臣是一个穷困书生，一直到五十岁科举都没有考中。可是他在上山砍柴时都不忘大声歌咏诗词，惹樵夫笑话。妻子觉得丈夫丢了她的脸，遂弃他而去。朱买臣在妻子走后几年，终于考上了官，衣锦还乡。在返乡的道路上见到逃荒的妻子和他妻子改嫁的那个男人。朱买臣不计妻旧时的过错，将妻和那个男人接到府上共住。后来朱买臣妻因羞愧，上吊自杀了。这个故事中其它的不考究，但我们不难发现，女人的荣辱心是很强的。但在思想上却没有预见性。朱买臣实在是太迂腐，让人想不到他会当官。一个不能共患难的妻子，要她有什么用？
    我突然想起了一句古词“生结发，死同穴”。这是一句表达夫妻至死不渝的忠贞的词。也许你不理解这句词的意思。只有原配夫妻才能用这句词，“结发”意思是指原配，英语中更简单浅显，原配是“first wife”第一个妻。你或许已经告别了这句话。也许是这个时代也告别了这句词。因为这不是古代，而且是很现代了，女人有选择男人的权力，既然这个男人不好，也没有必要牵就他，离了就离了，也没有什么关联。在我心中，只有两种女人，一种是短见的，依附男人生存的女人，这种在社会中比较普遍。另一种是有主见的女人，发誓要做女强人，这种女人会让男人感觉到压力。男人也许是自强的生物，不管他以前多么软弱，多么无能。他会在新的生活中找到生机。死的是那呆板的生活。

    四、

    这些文字写在我进入二十五岁这个年龄的夜晚，作为一个不是道别的道别。也许，我这辈子都不会再为你写别的文字。这些文字看似热情，又这样的冷冰冰，它能表达不能表达的，也不能表达心中未表达的，即使有些莫名的情绪，也有想抒发，而未写出来的。我为什么会在半夜四点钟写下这些文字？我这些日子还是不安的。
    我被一个噩梦中惊醒。我梦见一个不安的夜，窗外不停地下雨，雨水不断地汇在一起。含糊而没有方向。一幢高大的房子却在雨中着了火，燃烧着它周围的湿淋淋的树。明亮的火光照亮了夜色。一些人拼命地往山上逃。山上，已经没有了道路，洪水，浑浊而缓慢地从山里涌来，水面平静而宏阔。很快地淹没了所有的房屋。一夜，江河分道，水渠纵横，水渐渐退去。被水淹了一半的房子有天光明亮的水面上映上了阴郁的影。我突然感觉到没有了家，失去了所有。很冷，发着抖站在那里。我穿着一个鲜蓝的短裤，白色的窄身短衬，裸着脚走在河沟的石头上。我显得那么小，仿佛是十七岁，脸上也没有笑。没有结婚，只想着单身而孤独地过日子，怎么寻找快乐，怎么才能开心。二十三岁的婚姻，受伤的人至始至终只有我一个。尽管你曾堕胎，那是身体上的痛。那些痛本是可以避开的，但是你，为了另一个男人，堕胎，让我心很痛。你知道吗？
    这是二十五岁，我不相信梦的预言，但我想，有的事逃还过，还是要面对。
    按写作的习惯，统计了一下，三个小时，写了三千多字，相当于我最近写的三四首诗的字数。吃了早餐，断断续续写完此篇。只写了这一点字，也开始感觉到疲倦。毕竟是很少写这种散碎的文字。现在我要去沉沉的梦里沉浮，轻轻地合上笔记本电脑，叹了口气，继续睡觉。

    五、
    一觉醒来，觉得春天也冷峭荒凉，又无事可做了。于是将一首诗附在后面。这首诗本不是给你的，但我们是从一首诗相识的，也用一首诗来告别。虽然过去曾写过《离婚前奏》五首，但总是不自然地写作。这首诗名叫《成都，旧的情笺》。若你喜欢，也是我最后的一首赠诗。我们是赠诗开始的，赠诗也算一个结局。走过的路，看过的风景，见过的事，都会有一个结局。

       成都，旧的情笺

诗前的话：诗画于城，旧的景，清新的画面有朦胧的诗意。  成都，锦官城的春景，春的繁华和冷清在白昼里交替。所谓“桃李灿然春，沥漉村上景”的诗意在这里由然而生。以“桃、李、杏”三花取景，情到切切处，泪亦怆然。苍茫云山，迢遥蜀道，宏拓春江，笔下走来，情悠意远。
   一、

   白李花是纯洁的唇
   红桃花是温情的唇

   夜夜宁静芳香的吻
   是我们甜蜜的青春

   吻着那发丝柔美的波涛
   吻着黑发间小花的温磬

   二、

   我告诉自己
   纵有带不走的温柔
   留不下的痴情
   只是一抹风清一朵素云

   可我忘不了
   那坦露忧伤的眼睛
   醉人心扉红晕
   仿佛这朵朵桃花的锦城

   三、

   思忆中缠绵的困扰
   困扰着苦惑的青春

   你多少次拨开绿闱？
   看轻若朝烟的美景
   你的庭院柳蔓青青
   你的池塘春水无痕

   杏花伴着水纹的凄清
   桃李只一宿开满锦城

   寄一枝花作天涯芳信
   在你的裙角罗织春锦
   
   四、

   我在春梦古轩里听到你的笑声
   那是你桃花绣被上喧哗的春景

   我那华盖下的梦萌着离离的芳草
   你是二十四桥明月里初开的芍药

   五、

   这里不是二十四桥明月下的江南
   这里的山水是那素笔轻描的画卷

   这里春意阑珊而舒缓：
   杏花若明霞，柳如寒烟
   有那漉漉潇潇的春雨
   有明丽绚烂的油纸伞
   也能看见低低的黛眉
   点着一纹唇红的素颜

   那柔情而美丽的眸子
   仿佛相思被一夜蓄满
   
   六、

   我是久病于相思的才子
   时常把心爱的名字默念
   粉红的桃花笺写满思慕的夜晚
   恍惚的白昼不知落了多少花瓣？
   酽酽江水隔着绵绵的愁
   水面上还溢着沉沉的香
   漾着小小而忧郁的漩儿

   让我到你旖旎的梦里飘摇
   只要你记得那迢遥的蜀道
   一脉稠稠的云山紧紧相连
   霁月里桃花的村庄
   白李花明亮的村巷
   是我曾想你的地方

黎阳

最近我一只（直）闭门在家中

春风不度 玉门关外
浪子诉情怀
怎知咫尺 天涯一样
雪月风花

难得寒梅知春意
且待江排去
芬芳满园 再登
萝帐 轻解寒衣

韵雅

经历过，在生命中就会留下印迹，个中滋味只有自己能说得清，写出来，尘封，或许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