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虾

杨望远

杨望远
  双休日在人民公园的花鸟市场偶然见到一中年男子蹲在地上卖龙虾，我便兴趣盎然地挤过去看热闹。我说，这玩意不能吃吧？中年男子说，怎么不能吃呢，夜市上煮熟的卖2元一只，还不一定是活虾烧的；我这活虾卖得便宜，一元钱一双，十元钱可以炒一大盆。我又问，你吃过吗？他说，我是下岗职工，那里吃得起。
   其实，在几年前我养过龙虾。在一年多时间里，一些不安分守己而又体育素质较好的龙虾一只只爬到盆外后钻到找不到的角落而饿死渴死。当然，一些身体素质差或者有病的龙虾们也按自然法则先后被淘汰了。半年后，只剩下七八只精干的队伍。其中，有公的也有母的；公的敏捷好斗，母的则体型较为粗大。我发现有一只体形魁梧又蛮横好斗的，似乎称“王”的角色，几乎霸占 了全部母虾，还时不时欺负那些老实称臣的公龙虾。但龙虾们的大部分时间还是潜入水下或漂在水面休闲，有时也爬在高出水面的石头上，因为它们不必为“觅食”和生存而奋斗。
    一日，我见盆里多了一支相似体型的“王”，用筷子一戳，其中一只不动，原来是“王”脱出的壳，脱壳后的“王”更加横蛮好斗，它不断地侵犯那几只公龙虾，又不断地搔扰那几只母龙虾，弄得小小的龙虾世界很不安宁。
     一次 ，我因公外出忘了给盆里放虾食，约四天后回来，便见虾王正在残酷地噬食自己的同类，被吃食的那只龙虾只剩下头部了。我生气地将龙虾王抓了出来，但这家伙却猛地用前脚钳住了我的小拇指，血从小拇指流了出来。我将虾王轻轻放回盆中，这是使龙虾或螃蟹松钳的唯一办法。但这野蛮的家伙并没有松钳逃命，我便决断的掰断了它的一只前肢。从此这只虾王便成了独脚龙虾王。残疾虾王的恶劣行为并没有因此而有所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地侵害同类，一次，它又血腥地吃食另一只龙虾，那只被啃去小半尾部的龙虾在水中痛苦地挣扎，我救出那只受重伤的龙虾放在盛水的大碗里，第二天，那只受伤的龙虾还是死了。
    自从虾王尝了腥味，它便不再吃饭粒之类的素食；后来，居然向自己的“情人”下手了。最后，盆子里只剩下孤独的虾王。孤独的虾王耐不住孤独。渐渐地变得懒洋洋的不思饮食了；我想，这虾王离死期不远了。一次，我偶然从一个捞鱼虫的男孩那里买了几条小鱼，将小鱼放进盆中，那虾王居然神奇地活跃起来，它和鱼们在盆中嬉戏打闹，并不伤害那几条小鱼。但是，好景不长，那几条小鱼在一星期之内相继死去；又过了一星期，独脚虾王也死去了。我将它用报纸包了扔到东去的湟水中，或许，虾王的尸体能回到收容它灵魄的大海。
   现在，站在下岗的卖虾人面前，出于同情心，我买了十只龙虾。卖龙虾人说，正好一盘菜。我却琢磨着把“物质”变成“精神，把一时的“口福”变成看不完的“眼福”。这些被判处极刑的龙虾们被赦免之后，便被我安置在一个脸盆中安居。
    我给龙虾们喂了一包干鱼虫，它们拼命抢食，第一天就胀死了二只。我想胀死总比饿死或在锅中煎烤死好。当天夜里，又逃跑了两只，一只死在水泥地面上，一只爬到我的皮鞋里。我将侥幸存活的那只又捉了回去。
    这些龙虾们并不感谢我对它们的不杀之恩，对养尊处优的环境也并不满足，把脸盆视为囚禁它们的监牢，时时想方设法要爬出高墙。我纳闷，这些不够十公分长的龙虾怎能爬上二十多公分高的脸盆沿的呢；一天夜里，听到脸盆里龙虾们折腾的声音，便爬起来打开电灯偷偷地观察。见龙虾们互相衬垫托举攀援，；它们一次次滑下来，又一次次重复着失败的动作，一个体态敏捷的勇敢分子居然爬上盆沿上又用前肢大钳拉上来一个伙伴，又双双不怕死地从盆沿跌落到盆外的水泥地。我立即将它们两个逮捕归案，从新投入监狱。我弄不懂，这么优越的环境，没有侵袭它们的外敌，不要劳心劳力去捕捉维持生命的食物，为什么留不住这些龙虾们？难道它们向往的是大海和大海中无拘无束的自由和消遥？
    我不能二十四小时监管这些龙虾。这些龙虾们的越狱行为没有停止。越狱成功的龙虾虽然获得了自由，但却失去了食物和水。一些不知钻到什么角落渴死饿死了。一些又爬回到脸盆边，但它再也无法爬回脸盆内，可怜巴巴的死了，逃脱成功又偶然没有死的，我便免去惩罚重新收监（其实，这该是龙虾们的疗养胜地）。有两次，我拖地板时发现拖把里隐藏着逃脱的龙虾，由于有拖把的水滋养着，这些高智商的龙虾们仍然不知好歹地抗拒我的救援，我当然不会考虑它们的个人意志，毫不留情地把它们扔进脸盆。
    龙虾一天天减少，不到十天，龙虾便剩一只。这一只显然是体质最弱或者有病的。不到两天，这最后一只还是死了。我清洗了一下脸盆，断了再养龙虾的念头。
大约又过了一星期，周末拖地板时却发现拖把里藏着两只龙虾，但已经是半死不活了，我再次将它们重新放进盛水的脸盆，它们慢慢地恢复了体力。我仔细观察二只龙虾，发现体型较小的公龙虾的尾脊被咬掉了一块，我估计是极度饥饿时公龙虾为救母龙虾而作出的自我牺牲。
    这是一对恩爱情长同生死共患难的龙虾夫妻。
    经历逃亡之后的风险和痛苦，这二只龙虾便安份地在脸盆中厮守着，它们双双或潜水嬉戏，或互相斗钳玩耍，或浮于水面上相对而眠。它们愉乐安居于脸盆之内如幸福的天堂。当然，它们也是天堂里唯一幸运的一对。
     一天我见母龙虾仰卧于水内，舒展着肢体，象死了一样，而公龙虾则在上侧嬉戏，我想，母龙虾都死了，那公的怎么还在独自玩耍？我用筷子动了动公龙虾，公龙虾离开了。那母的却依旧躺着，莫非真的死了？我用筷子把母龙虾捅了一下，它猛然像睡醒似的翻了个身迅速游到公龙虾旁边。我想，它们两个一定是做了一个美妙的“春梦”呢。
     一天，李家峡水电厂回来的儿子说，那母龙虾正在产仔呢。

[ 本帖最后由 杨望远 于 2009-5-27 17:56 编辑 ]

静听夜雨

弱肉强食的世界。独脚虾王的死，是因为它忘记了自己也是食物链的一个环节，虽然高踞在食物链的顶端。人类也一样。

问好杨望远。

杨望远

静听夜雨友.龙虾一是养了一年后的心得'只是描述了过程.没有加什么佐料'但帖上时觉得有点你说的意思'经你理论上一提高.这篇小文的内涵得到外延和扩张.这阅读人数的增加有一半是你的功劳'难怪妙妙如此重视零点评的事.谢谢评手们的辛苦劳动.这种毫无功利的奉献是在给别人做嫁衣裳.谢谢静听夜雨的评释

妙妙

“母的则体型较为粗大。”可否改为“母的则体型较为丰满。”

妙妙

原帖由 杨望远 于 2009-5-19 00:54 发表
静听夜雨友.龙虾一是养了一年后的心得'只是描述了过程.没有加什么佐料'但帖上时觉得有点你说的意思'经你理论上一提高.这篇小文的内涵得到外延和扩张.这阅读人数的增加有一半是你的功劳'难怪妙妙如此重视零点评的事.谢 ...

食物链告诉我们，各司其职安份守己，方能在同一天空安居乐业

妙妙

请把写“龙虾”的文字归在一起，这样有利阅读也便于飘红哦

烈火的轻云

为什么不放走，归回属于它们的地方呢？
既不食，何不归还它们的自由呢？

妙妙

原帖由 烈火的轻云 于 2009-5-20 18:39 发表
为什么不放走，归回属于它们的地方呢？
既不食，何不归还它们的自由呢？

赞同。养着玩和吃掉没分别，横竖都是个死只是死得方式不一样！

烈火的轻云

杨望远

原帖由 妙妙 于 2009-5-20 12:45 发表
“母的则体型较为粗大。”可否改为“母的则体型较为丰满。”

你读的真细.母的体型用"粗大"显然不妥.你建议改为丰满非常好.这是女性的敏感的天性使然,佩服.学习握手

杨望远

原帖由 烈火的轻云 于 2009-5-20 18:39 发表
为什么不放走，归回属于它们的地方呢？
既不食，何不归还它们的自由呢？

烈火的轻云友;其实.龙虾是在黄土高原的青海买的.它生活在江浙一带的小河沟.而市场卖的是人工饲养繁殖的,你将它放回河沟.它也设有捕食生存的能力,这使我又想起养相思鸟的事.我养了两年相思鸟.便将感想写成散文'"鸟恋'.省文学期刊青海湖散文责编阅后批'发".但批文指出:最后要将相思鸟放归自由的蓝天.那时正值北方严冬.放飞出去.虽然获的自由.但几分钟后就会冻死.在夏天也会饿死.文章饭...

杨望远

原帖由 烈火的轻云 于 2009-5-20 18:39 发表
为什么不放走，归回属于它们的地方呢？
既不食，何不归还它们的自由呢？

写字板有问题.续上帖:文章发头条.结尾是将相思鸟放归自由的蓝天.但刊出后.农林学院学生发信责问:你是借自由之名将一群相思鸟集体屠杀|我没有向责编提起,发表后.自然把稿费换成羊肋巴和啤酒.在家中吃喝的时候.一只相思鸟飞到他的碗边抢着喝肉汤.一只鸟还在他的秃顶上垃了一泡屎.他和鸟儿玩得很开心.也未再提放归蓝天的事,鸟是通人性的,有聪明的鸟.也有老实的鸟和笨鸟.你试着养几只

阿胡子

刻画得很细致入微，我和儿子也抓过龙虾养过龙虾，龙虾就这德行！哈哈。

[ 本帖最后由 阿胡子 于 2009-6-2 09:58 编辑 ]

杨望远

原帖由 阿胡子 于 2009-6-2 00:30 发表
刻画得很细致，我和儿子也抓过龙虾养过龙虾，龙虾就这德行！哈哈。

谢谢关注我的文字,能叫你看下去就使我欣慰了.我正在找你的作品阅读学习呢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