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日记

废人

一、3月5日惊蛰                                 晌午惊雷
惊蛰的雨没有跨过晌午，在吃饭前就收住了泣噎，换上一张暧昧的阴脸，忽暗忽明的，一直隐忍着不发。天边偶尔还会传来阵阵轰隆隆的炸雷，却已很遥远，不再像早上那样电闪雷鸣地吓唬人了。我想也是不管有天大的委屈，还是遭受了多深的创伤，哭既哭过了，发泄也发泄彻底了，没有必要老是跟自己过意不去吧。人不过如此，天也应同此理吧。
我知道只要惊蛰的惊雷一响，春天就会变得不可逆转地明朗起来。那些躲在泥土下面的，藏在树洞里头冬眠的动物都会纷纷应声苏醒过来，陆续地从地下、洞里爬出，拥抱春天。不管老天是否还会耍耍性子，发发脾气，冷不丁地来个乍暖还寒，可毕竟已回不到以前的冬天，回不到以前白雪皑皑的样子了。正如你我的爱情在经历了太多的波折后，已不可能回到以前那么完美无缺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千百次叮嘱自己，告诫自己一定要坚强。
我不想在仲春刚刚来临的晌午里悼念伤感，因为我坚信春天是一个重生的季节。去岁残留的白雪已开始融化，燕子很快就要重返诞生的旧地，河边的垂柳早已冒出了嫩黄的新芽，河里的鱼儿集结完毕，正准备回溯产卵。种种迹象表明春天的生命力旺盛，动植物都在忙于抽穗发芽，筑巢繁衍生息。我还有什么理由错过生命重新开始的季节，紧抱一份早已逝去的爱情不放，却不去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呢？
家里的犁铧锈了还没帮父亲拭亮，解冻后的田地还等着我去认认真真地耕耘，村头的小李早在去年冬天就同我约好了下河捕鱼，太多太多的事情等着我去做。我想好了，从现在开始无暇顾及去年的那段情殇，更不会刻意伤感，至少这个春天不会。我的双手和眼睛忙于接纳这个季节的纷繁表述，意象太多，我无法抒情。从惊蛰直到到谷雨的农事众多，我没有时间写诗，而你更不会是我挖掘的主题。
三月里我会去看山看水，看天上的流云如何与恬静的佛禅相通；我会在夜里听成群结队的蛙鸣怎样讨论稻谷的成长，抚慰发情的花朵安然渡过授粉结蕾的危险期；然后种植稻米、大豆和花生，为自己的胃口筹划一个充实的粮仓，防止狡猾的老鼠混迹其中，倚重一只狗和猫的忠诚。我同三月融汇一处，努力让自己的心情成为一棵朝阳的向日葵。

二、3月20日春分                            斜阳晚照
好久没有如此的轻松过了，被一个嫣红的夕阳醉倒。仰卧在朝南的山坡上，我的心情开朗，同满山的花草低声细语地倾诉，迷人的阳光。我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一只归家的蚂蚁不慎爬上我的手臂，让浓烈的汗味熏得晕头转向。在呕吐出属于自己的秘密后，激起满身的鸡皮疙瘩。出于本能的放射，另一只手在作出放生的决定同时，不经意地掸死那个可怜的小生命。
死就死吧，我可不想因为一次意外的死亡而愧疚整个傍晚，白白地浪费这么美好的时光。我不崇拜信仰，也不是吃素的佛教徒，更不会轻易恐惧轮回的因果。我崇尚自然的法则，深谙万物之间的游戏规则，从我降生的第一天起，就深刻的体会处世之道。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强权往往代表正义，一只蚂蚁的声音微弱到肉耳难以分辨。又有谁会用心聆听，有时间去甄别意外和谋杀的区别。
所以我心安理得地忘记那一次死亡，源自意外的错杀。抛尸荒野，然后扭过头去赞美夕阳的伟大，虽然死在它手下的生命无数，可它实在强悍，伟大，毁灭的同时缔造重生，譬如世间的万物的繁衍生息、地球的四季轮回。等等不胜繁举的例子，足以证明至今无人能够逾越它的股掌。
在我的眼里，它既能让一个春天的傍晚美丽，也可以暗藏杀机。

三、4月4日清明                              夜雨冷
一切又回到了从前，连同我的哀悼。虽然我一直刻意逃避记忆的沧桑，可清明的坟冢实在太过荒凉，一个接着一个的勾起活者对于死鬼的怀念。不管是好是坏的反刍，都不可避免地重提前生后世的恩怨。那些深埋在厚厚黄土下的骨植不会轻易重见天日，却又时时节节的隐隐作痛，反复无常地翻算着旧账。
而晚来的雨仍旧轻敲夜色的玻璃窗，我关灯在暗，躲入满注水泥和钢筋的房子里头，用棉被和热茶驱逐清寒。你也躲雨，不让蛰伏着的灵魂淋湿，一头钻在后人为你修葺的坟冢里头，呵呵地对我说这是你永远的家，我憧憬的天堂。
纳闷你的心灵为何这般地贴近地下，让虫族咬烂五腑六脏，煎熬得住冰水彻骨的浸泡，让一片桃花笑倒你孤独的眼光？站在灯火之外的郊野，你点亮骨髓里的火焰，流动起飘逸不定的磷光，后人总说那是你点亮了的灯火，鬼话连篇。
我知道你已死去，却活在我的心里，以一块竖起的石头记录你的生平，寥寥数笔归纳，一个姓氏存在的年份。几杯水酒你就喝醉在今夜，听雨。我活着地来看你，重述你死后的故乡，去年的老人基本活着。他们口里唠叨的话题多半与你无关，避讳死亡。
你还有什么话让我捎回给旧时的相识呢，东村的李大嫂，还是西乡的吴二娘？看看活着的女人如何怀念你们的爱情。一把纸钱，三柱清香，烧完后的生活撇开你的坟墓，你的话题，向着房子蜂拥的城市纵深发展。她们活着，对你的心已然死亡。

[ 本帖最后由 废人 于 2009-3-8 22:23 编辑 ]

陌上薇薇

在我的眼里，它既能让一个春天的傍晚美丽，也可以暗藏杀机。

问好

废人

原帖由 陌上薇薇 于 2009-3-7 19:56 发表
在我的眼里，它既能让一个春天的傍晚美丽，也可以暗藏杀机。

问好

呵呵，请多批

流浪之丑丑

文字，在繁华里；却透漏着一股沉重，压抑如清明的花草。祝开心！

青蓝格格

玉笛吹落梅花雪，红袖拂开杨柳风。进来体味废人弟弟的心情。

废人

原帖由 青蓝彼岸 于 2009-3-8 14:42 发表
玉笛吹落梅花雪，红袖拂开杨柳风。进来体味废人弟弟的心情。

姐姐多给意见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