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起了俺的村庄，转一个

水的翅膀

2009年，最担心一个村庄 (2009-01-29 16:21:26)

    我的出生地在河南最北方一个村庄，那里是中原油田第一口井的发现地，由于靠油田吃饭，偷油窃气成为主要副业，所以民风比较剽悍。后来原油枯竭，油田衰落，村里人只好背包北上，到北京等地干建筑活。


    2003年的时候，我在北京一家报纸当编辑，村里一个人突然打电话来，说他们十来个人在廊坊干活，到年底四川包工头不发工钱，他们就把包工头给扣了，准备带回河南，让其家人送工资赎人，结果被廊坊当地派出所抓了，漏网的一个找我求援。给我打电话的是本家叔叔，我只有给派出所长打电话，装作大惊失色地说，“今年中央和温总理都对农民工那么好，你们怎么还敢抓人？他们已经捅到中央媒体了，你们想让孙志刚的事件重演吗？”半个小时候后，村里人被放出来，派出所命令工头把工钱也结了。


   后面几年，村里人云集北京，每年底也都会爆发讨薪大战。就在一周前，一个村里人往我手机狂打电话不止，等我回电话过去，那边接通了电话，却无暇对我说话，我只听见老乡对工头怒吼的声音，“你就是不能欠农民的钱！我们老百姓只认得钱，说得再好听见不到钱你走不了！”于是我听了一场现场直播，场面惊心动魄。后来他们也没再跟我通电话，大概已经讨到钱了。


   还有2007年的时候，黑砖窑事件刚刚平息，一群人因为上一个年底在北京讨薪艰难，就决定不去北京了，要去山西。我急电劝阻，电话那边说，“这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中央查得这么厉害，他们肯定不敢动我们，那边毕竟比北京每天多发五块钱呢。”年底，这帮有勇有谋的农民工还真揣着工钱平安回了家。
   有时会听他们讲故事，他们最兴奋的是讲打群架，河南的跟湖北的跟四川的打，基本上战无不胜，规模最大的一次，几百上千人把西三环堵得水泄不通。最解气的一次，是排队盛饭，两个外省的后生加塞，批评了他们一句，结果俩人跑回工棚拿刀子就砍，砍伤了一个老乡。这下惹了众怒，趁其不备，几个人拿管钳一下把一个后生的双腿砸断了。后生在工棚里躺了半年，他的老乡也不敢报案。


    有次旁边一个村子的人来找，他们一个本家，在东三环一个工地打群架的时候，被铁棍打中了脑袋，当场死亡。场面混乱，根本不知凶手是谁，他们只好找上施工方，施工单位只肯出六万块钱。来找我商量对策，我说我无能为力。最后听说以18万解决了，一条人命值这些钱，他们说这是赔偿很高的了。
    近十年来，我以一个京城白领、报纸编辑的身份，竟然成了村子里的“驻京办主任”，还开了讨薪办公室，实在有点不伦不类。而我这个讨薪带头人，竟然从来没跟政府部门打过交道，反倒是老乡们找劳动局无果，才找到我，我找工头连哄带吓唬，效率要比政府部门高得多。


    在跟村里人的交往中，我慢慢知道了他们的苦。一年不能回家，每天工作十三四个小时，夏天热死冬天冷死，解决不了性饥渴，老婆在家里不放心，工头扣钱扣得像公开抢劫，  还得跟工头明枪暗战。村子里公办小学破产了，孩子在家里都荒了，跟文盲差不多少，带到北京来吧，学费交不起，交得起学费的农民工小学又给拆除了。他们说，“北京最黑了，只让你下奶不让你吃草，我们连牲口都不如！”我四十岁的二叔在北京建筑工地干了半年，一直肚子疼，又加上劳累，回到家检查已经病入膏肓，几个月后就入土了。


    他们也懂经济形势，说2009年最惨，该盖的楼房都盖完了，想到北京打工也没人要了。原来闹一闹还能拿到些钱，现在连钱也见不着了。报销农产品一直被政府压价销售，小麦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就卖四毛多，20多年过去了还是几毛钱。他们说到最后爱发个誓：谁种地谁是傻种！


    2009年已经来了，想起他们我一筹莫展。他们也得到了政府的实惠，种地一亩补贴50块钱，看病给报销小部分钱，买家电政府给补贴13%，他们都挺感激，胡温在中国农村的威望让很多总统望尘莫及。他们只痛恨贪官污吏。但是，他们毕竟还是“贱民”，他们的辛勤劳动仍然被“剪刀差”，粮价一涨城里人就哭穷，政府就赶紧出来平抑物价。他们的保障像毛毛雨，他们是最脆弱的生态系统，一场疾病就可能导致家破人亡。我很担心，一旦发生大的灾害，或者经济危机，这个系统会不会崩盘？到那个时候，他们又该如何自处？政府又该如何待之？


    在这个2009年，我为村里人祈福，经济能好一点，动荡能小一点，粮价能高一点，村子里的百姓，手里还能有点余钱。我还想，他们可千万别把自己的土地流转出去，对于穷地方来说，土地是最后的命根子，一股脑就买给别人了，那样就连立锥之地都没有了。邻村已经有人成批卖地了，我不知道他们靠什么来过活，那点租金连吃饭都不够。农民可别成为流民，流离失所，失去家园的农民，是天下最不幸的农民。
潘*夫（新京报文化编辑）

简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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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的翅膀

俺是临沂一个山庄的，跟河南差不多，我也祝福我的父老乡亲们，再穷不能穷孩子，再苦不能苦老妈，再卖不能卖土地，再喝不能喝假酒

陌上薇薇

一年不能回家，每天工作十三四个小时，夏天热死冬天冷死，解决不了性饥渴，老婆在家里不放心，工头扣钱扣得像公开抢劫，  还得跟工头明枪暗战。村子里公办小学破产了，孩子在家里都荒了，跟文盲差不多少，带到北京来吧，学费交不起，交得起学费的农民工小学又给拆除了

挺帖，我们还在这过情人节，一只花够吃好几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