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离破碎

韩雪

口琴声从我的左耳穿行到右耳，并且在路过大脑的同时留下闪烁的音符。口红的底色印在自己和对方的唇边，湿湿的打着皱褶。那是很久以前刚刚发生的事情，虚掩的门缝，夹着离去后不再回头的背影。空气里游离着苦丁茶的清香，两只深红色的高跟皮鞋在深夜里张大了嘴巴一同喘息着快乐。
遥远的天空流星正在划过，刻骨铭心的划痕瞬间被新的黑夜所淹没，透着昏暗的灯光，那干瘦的身躯更显得苍白无力。窗台上散放着几盆纤细的兰草，泥土有些干裂，布满灰尘的叶片陈述着缺少阳光的苦涩。
路灯只有一盏，细碎的雪花在椎形的白炽光辉里狂情的飞舞，路面点点斑泽，湿润而冰凉的空气粘贴在灸热的脸上，安慰着缺少理智的冲动和毫无结果的幻想，四周寂静得像一座巨大的墓地，只有渐渐拉长的影子与自己的双脚交错着相向行走。身后留下一串黑色的脚印，情绪低落的哭诉了一整条归家的马路。
一条水粉的丝巾在脖颈上缠绕，淡雅的色彩映衬出脸庞的浮燥。不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如同打碎无数的玻璃。此时的太阳正漫不经心的从山腰的背后经过，手里攥着的另一只手，早已枯瘦着年华老去。
又是一个充满了诱惑的早晨，阳光色迷迷的抚摸着床边的蕾丝被面，光秃秃的树枝把晃动的影子连同对温暖的垂涎一同映射在了苍白的墙壁上。阳台的陶瓷地面上，几只死去瓢虫的尸体都六脚朝天的仰望天空。淡淡的几丝云彩停浮在蓝色的遐想里，一切鲜活的谎言与赤裸的欲望都在这一片宁静的纯色里变得暗哑无光。
鼻孔里呼出的气息里带着浓烈的烟草味道，冰冷的镜片隐藏着狂热的心跳。数以万计的人们从自己的身边闪过，留得下印迹的那个，手里举着火红的烙铁，将伤痛与快乐一同灼烧皮肤的纹理。或许眼泪更能掩饰罪恶，在无人搭建的舞台上，酣畅淋漓的上演传奇，自己同自己告白，自己同自己残杀，自己同自己相恋，自己同自己别离。
时钟滴嗒滴嗒的行走，困倦成了无视一切的理由。昏昏沉沉，晃晃悠悠，聪慧的大脑里面充斥着各种肮脏污秽的细胞，并且相互挤压，碰撞，破碎，重生。如同一场大雨过后，最阴暗潮湿的地方生长出来的苔藓，不可告人，却郁郁葱葱。而一切的新鲜都不得不面对冬季的饥寒，只能在高高竖起的衣领上面透射一双更加冰冷的目光。
枕边时常会躺着一张莫名忧伤的脸，熟知的酣声和床体的动荡，都已经成为神经衰弱的根源。没有了方向，也无处寄托希望，支离的人生在天亮之前碎成了一块一块的场景，回忆无比坚强的将它们理顺成动人的篇章。
香烟，以燃成灰烬的方式，一截一截的存在于烟灰缸里，烟蒂粘着口水和唇膏，被皱皱巴巴的扭成Z字形。化妆后的指甲，镶嵌着闪闪发光的水钻，被五只葱白的手指小巧的装饰在粉红的腮边。深红色的葡萄酒在透明的玻璃杯里悠然旋转，颓废的音乐在头顶上方的条形空间里疯狂奏响。舞池里摇摆的身躯与没有表情的面孔形成鲜明的反差，黑色的眼圈里包围了一双呆滞的眼神。
蝴蝶断了一片美丽的翅膀，另一片也在脆弱中慢慢的褪去了颜色。湖水在冰封中失去了吸纳的勇气，汩汩而流的泉水无处可去。信在信箱里存放了好久，没有标明地址的空白，只能让人在无限遐想的同时放弃投递。自行车在马路上飞驰，越过行走或站立的人群，并将落叶碾碎在非机动车道的白线里。规规矩矩的活着，小心谨慎的教育子女，太阳按时的在东方升起，时间无情的淡化记忆。
那女人的心跳声打破了夜的寂静，人性在这一时刻变得纯粹，毫无杂念，天堂的钟声将人们的心灵层层净化，在到达彼岸的同时，灵魂与肉体被重新剥离。石头，在岸边，在水底，被冲净，被打磨，被抛光。流逝的不再回头，改变的也无法重现过去。
黎明带着它的浅白，悄悄的走过窗前，晨练老人的咳嗽声叫醒了四合院的邻居，年青人匆忙盥洗完自己外露的脸，便叫喊着奔向公共汽车的站台。动荡的人流，仿佛经不起一丝风吹草动，各式名牌的金属标志在晨光下闪烁着五彩的辉煌。一堆昨夜酒醉的呕吐物显眼的滩在广告语的柱脚下面，女人掏出手绢捂住了鼻孔和嘴。
心平气和的忍受日子无端的开始，长满霉斑，无从逃避，再无可奈何的看着日落西山，尘埃满地，郁郁寡欢的神经像一根根悲痛的缠藤爬满生命的墙壁，被装饰过的每一天看上去都毫无意义。夜晚来临，我便死去，麻木的躯体放置在黑暗之中，触摸不到边际，然后蜷缩灵魂擦亮火柴，用微弱的光照亮我的支离破碎的前世今生。

静听夜雨

从支离破碎的一堆影像里看到失落与伤痛。写得不错，问候楼主。

韩雪

谢谢点评~！

方悄

“很久以前刚刚发生”，我不喜欢这种用词法，要么“很久”，要么“刚刚”。但我不反对你这种古怪的说法。第二段明明写的夜晚，不知怎的又出现太阳？
   “规规矩矩的活着，小心谨慎的教育子女”，这句话好。
    静听夜雨说得对：“支离破碎的一堆影像”，但缺少一根连接线。我始终认为，写文章就是把自己的一点新颖（至少是比较新颖）的想法，用简单的词语说出来，如果说得有趣而又简洁，那就是好文章了。别想用文章去惊天地泣鬼神，想也是白想。也许是我老了，老了就不行了。
杜甫《宾至》诗云：
幽栖地僻经过少，老病人扶再拜难。
岂有文章惊海内，漫劳车马驻江干。
竟日淹留佳客坐，百年粗粝腐儒餐。
不嫌野外无供给，乘兴还来看药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