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中的桔子林

如西

    天刚刚蒙蒙亮，老爹就起来了。这几天，他都起的特别早。为的是尽快将桔子收剪完。眼看秋要过去，冬天要来了。桔子都熟透了，再不收，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烂在树上。
    今年天气好。据老伴估计，自家桔子全都剪下来可能要超过一万斤。如果按去年价每斤1.5元。老爹心里一盘算，乖乖，两万来块。在这个小山村可算不少的数目。一想到这老爹半夜都会笑醒。偏偏，不知今年怎么搞的。桔子价格一直不好。刚开始1.1元，过了几天，0.75元...0.55元，到现在别说什么价格，连辆收桔车影子看不见。不想了。老爹蹑手蹑脚出门。真冷，他打了哆嗦，急忙添件衣服，担起箩筐径自朝桔林走去。
    田野安静极了。空气凉丝丝的，夹着草和泥土的气息。老爹深深吸了口气，感觉很舒服。他急匆匆走着，把一洼洼堆满稻草的稻田丢在身后。
     到了桔林边，天微微亮。满坡的桔树，一棵紧挨着一棵，象一排排站岗的卫士。只是昨夜露水重，树梢挂了一层薄薄的白霜。那些桔子一个个小灯笼似的，照得老爹心里亮敞敞。
     他放下箩筐，轻轻抚着这些熟透的桔子：多好。他真不忍剪下它们。小小的桔子嘟着圆圆的嘴，好像在说：来呀，剪下我吧，甜着呢。他剪了个桔子，用手焐热融化霜，小心的剥皮，放入嘴里咀嚼。一点酸味都没有，只有甜味儿，顺着口经喉，一直流入他的心里。他就不明白，皮薄，光滑细腻，好山好水养出的桔子，怎么就会没人肯要呢？
      他拿起剪刀“叭哒叭哒”剪起来，满山只听见剪桔子和着不远处山泉水的声音，像弹奏一首缓慢幽长的古典琴曲，不知不觉剪了两箩筐。
     这时，天已放亮。老伴和邻居老榆头也相继来了。老伴一见老爹惊道：我说老头子，你剪错桔树了，这是榆老哥家的！老爹挺下一看，果真，剪到隔壁榆家的桔子了。他慌忙将桔子往榆老头箩筐倒。老榆头连忙到：不大碍，反正桔子不值钱，剪完我才高兴呢。
其实，老爹怎么可能不认识自家的桔树呢，他怎么可能会剪错呢？
     去年，他在外面打工，收桔子的时候没有回家。家中的两百棵树全靠老榆头和老伴没日没夜剪出来的呀。要知道他家的桔树不比老爹的少，而且他家还种了二十多亩水稻。他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老哥俩一见面就聊上了。
   “老哥，你今年怎么有空回来？”
   “外面不好做，不回来做啥？外头可不比在家，开销大得吓人，一天最少十块。”
   “那你这次回来就不出去？”
   “出去，出去，不出去我那小儿狗仔怎么办？”
     狗仔是老爹最小的儿子，有点残疾快三十了还没有媳妇。前年，好不容易托人在外省找了一，花了将近三万元，却是一伙骗子。年轻漂亮的女人只在老爹家住了一宿，第二天便跑了。可怜老爹一家呼天嚎地。邻里帮忙四处打探，钱花了不少，那人还是无影无踪。
     聊着，天已大亮。太阳懒洋洋出来了。照着天地亮晃晃，也照着这片生长桔树的山坡和放在山坡等待晾干桔子上。那片桔子在阳光下熠熠生光，象一堆刚从地底挖出的金子。
   “老哥，外头日子比家好多了吧。听说，进了好厂吃鸡，鸭，鱼像吃青菜。城里人怕胖不吃荤菜，是吧？”
   “是啊，赶明你也外头瞧瞧，花花绿绿，能让你看花眼。”老爹苦笑到。
   在城里，油水是要比家里好有点，可老爹就是不习惯。不是说干活累，而是那里家家门紧闭，谁都不认识谁，渴了，想讨碗水和都困难。人人隔着一堵墙，人不像是活在地上，是活在空中。车多，人多，空气也不好，到处灰蒙蒙的，晚上连月亮都看不清，象死鱼的眼睛。如果可能他情愿呆在家里，白天悠哉悠哉种田，侍侯侍侯桔树。到了晚上，月亮浩浩荡荡将洁白的银辉铺满家家屋顶，院落。他们一家老小坐在院中边吃边聊。隔三差五叫上老榆头喝几盅，醉了，哼几句小曲。这样的日子，能让他安心，满足，他觉得人生的幸福也不过如此。
     见老爹半晌不说话。老榆头大声到：“别担心，天无绝人之路，来年会好的。”
   “会的，一定会好的。”老爹应道。
     要吃早饭了。他们各自担起桔子摇摇晃晃下山，一会便没影了。留下还盖薄霜的桔子林静静守望一片坚实的黄土地。

春夜茜草0733

喜欢这样简洁的叙述~~~这样的文字，它既有人间烟火味，又有来自黄土地的真挚与淳朴。笔调克制而暗涌情潮~~~叙述父亲与老榆头之间的邻居情谊，不动声色，点到为止。

问好如西。感谢你给心情带来的精彩！有时间常回：）

一头熊在歌唱

白霜中的桔子林
题目真好

周飞雪

今年的生活都依然是有雾和霜的,这个题目隐喻且切中内容.多日不见如西了,不知今年心情可好?

云梦心曲

欣赏

静听夜雨

泥土的芳香。欣赏。

如西

原帖由 <i>春夜茜草0733</i> 于 2008-11-25 12:11 发表 <a href="http://www.shigebao.com.cn/redirect.php?goto=findpost&pid=2578930&ptid=263031" target="_blank"><img src="http://www.shigebao.com.cn/images/common/back.gif" border="0"   alt="" /></a><br />
喜欢这样简洁的叙述~~~这样的文字，它既有人间烟火味，又有来自黄土地的真挚与淳朴。笔调克制而暗涌情潮~~~叙述父亲与老榆头之间的邻居情谊，不动声色，点到为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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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好如西。感谢你给心情带来的精彩！有时间常回 ...

<br />谢谢鼓励。

如西

原帖由 <i>一头熊在歌唱</i> 于 2008-11-25 12:18 发表 <a href="http://www.shigebao.com.cn/redirect.php?goto=findpost&pid=2578937&ptid=263031" target="_blank"><img src="http://www.shigebao.com.cn/images/common/back.gif" border="0"   alt="" /></a><br />
白霜中的桔子林<br />
题目真好

<br />谢来读。

如西

原帖由 <i>周飞雪</i> 于 2008-11-25 15:26 发表 <a href="http://www.shigebao.com.cn/redirect.php?goto=findpost&pid=2579033&ptid=263031" target="_blank"><img src="http://www.shigebao.com.cn/images/common/back.gif" border="0"   alt="" /></a><br />
今年的生活都依然是有雾和霜的,这个题目隐喻且切中内容.多日不见如西了,不知今年心情可好?

<br />心情不错，谢谢。因为有点忙，其实我很想念大家，这里更像我的心灵家园，我会常来的。

流浪之丑丑

喜欢泥土的气息，喜欢勤劳纯朴的农人，但看过后，自己的心一下子沉重了：果农，栽植了希望，却为什么经常地收获失望？默默祝福他们！

如西

原帖由 <i>云梦心曲</i> 于 2008-11-25 15:44 发表 <a href="http://www.shigebao.com.cn/redirect.php?goto=findpost&pid=2579052&ptid=263031" target="_blank"><img src="http://www.shigebao.com.cn/images/common/back.gif" border="0"   alt="" /></a><br />
欣赏

<br />谢谢你们，真的很温暖。

如西

原帖由 <i>流浪之丑丑</i> 于 2008-11-25 21:05 发表 <a href="http://www.shigebao.com.cn/redirect.php?goto=findpost&pid=2579330&ptid=263031" target="_blank"><img src="http://www.shigebao.com.cn/images/common/back.gif" border="0"   alt="" /></a><br />
喜欢泥土的气息，喜欢勤劳纯朴的农人，但看过后，自己的心一下子沉重了：果农，栽植了希望，却为什么经常地收获失望？默默祝福他们！

<br />在这个世界上，我常常想，其实人该怎么样生存呢，我在那些纯朴的农民找到了答案。谢谢你，问好。

如西

我的力量很小，但我尽最大努力让老天看见我的一片心，谢谢你们。

春夜茜草0733

原帖由 <i>如西</i> 于 2008-11-25 21:15 发表 <a href="http://bbs.shigebao.com/redirect.php?goto=findpost&pid=2579343&ptid=263031" target="_blank"><img src="http://bbs.shigebao.com/images/common/back.gif" border="0"   alt="" /></a><br />
我的力量很小，但我尽最大努力让老天看见我的一片心，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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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相信，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