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收容”

何剑声

《遭遇“收容”》
文/何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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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南方的暂住证
有太多太多辛酸的故事
一张张带血带泪的暂住证
喂肥了多少南方的治安队长
一张张暂住证
暗生了多少钱色交易
一张张暂住证
糟蹋了多少少女的贞操
一张张暂住证
打击了多少男人的自尊
一张张暂住证
写满了多少人间的不平
记录了多少无名之辈的
屈辱与悲伤
直到有一天
在广州街头
一个叫“孙志刚”的打工兄弟
因为没有暂住证被“合法”收容
而后又遭到“合法”暴打
有关“孙志刚事件”
在当年的《南方都市报》上
被整版整版的报道
这里就不多说了
也正因为这件事
被正义人士以内参的方式
一级级递增
终于摆到了国家领导人的案头
国家总理大笔一挥
暂住证宣告寿终正寝
消息传来
亿万打工兄弟姐妹
交杯相庆
就象是打胜了一场
持久
而又悲壮的战斗
----引自拙作《南方的暂住证》(节选)载2008年7期某民刊
…
1995年11月底，某晚不加班。我、罗德文、覃风，我们三人坐在沙洲路一家士多店门口，就着一袋花生米，边喝啤酒边对街上路过的美女品头论足。罗德文显得有些心神不定，老是看着对面的路口。覃风说：“包装部下班还早呢。”原来这小子也知道罗德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罗德文在等包装部的女工莫昭兰。
我们还在包装部做搬运工的时候，罗德文就瞄上了都昌女孩莫昭兰，他们已经有过几次约会了，甚至在对面的南方照相馆合过影。大概罗德文无私奉献了不少甜言蜜语，有没有海誓山盟就不得而知。这家伙有些隐秘的话是会跟我说的，比如他和莫昭兰几次约会的细节，他对我讲这些，不知道是炫耀呢，还是言传身教泡妞的诀巧？可是，打死我也学不来他嬉皮的性格啊。
罗德文常常对我们瞎吹，说什么经事多了，脸皮自然就磨厚了，事实证明这句话还是有根有据的，罗德文说他小时候很内向。兴许他妹妹宋美华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现在是看不出来了。
我们坐着的位置，对面是南方照相馆，生意蛮好的。照相馆后面是我们厂，沙洲路接连107国道，由于距离近，能感觉得到大货卡开过时，地板都在震动。
很快几瓶啤酒就被我们干掉了，覃风又买来瓜子。最近厂里出粮了，大家消费的积极性空前高涨。
夜，十点钟。突然人声嘈杂，紧接着警笛呜咽。我的第一反应是：糟了，查暂住证的来了。
赶紧闪！
可是往哪儿躲啊？
宵夜的人、看风景的人、等女朋友的人、陪等女朋友的人……治安仔呈包抄之势，四面夹击，我们就像是被追捕的猎物，等待束手就擒。
在利达厂，只有管理层及部分老员工才资格办理暂住证，像我们这些新来的普通员工几乎无人有暂住证。除了一些女孩子，我们男的全部像赶鸭子一样关进有警徽的卡车。
我、罗德文、覃风，我们三个偎在一起，我能感觉到覃风瑟瑟发抖的身子。对于“樟木头”、“收容所”我还在大冲的时候，就时常听我们老乡说起，其中的黑暗和残暴出乎常人的想象！之前，睡在我下铺的姚子宁就跟我说过这样的故事：他舅舅因为没有暂住证，被抓到樟木头，又没有老乡亲戚拿钱去保取(主要是他们还不知道)，结果被那些治安仔打成严重内伤，从此丧失劳动能力，但总算捡了一条命回来。一想这些，我禁不住打起哆嗦来。
“别怕！”罗德文用手臂环过覃风和我的肩膀。
几分钟后，载着我们的“囚车”开进小镇派出所。我看见保安室有持枪武警站岗(这在内地是不多见的)。
从车上赶下来，发现派出所大院内已经聚集着上百个男女，或蹲或站。男的多是工厂打工一族。女的就很难说，看她们衣着暴露，嘴唇腥红，莫不是传说中的三陪、发廊妹？
夜深渐冷，我们都还穿着单衣。中间陆续有人被老板、亲戚或同事花钱保取出去。这时我想到我的堂兄，除了他我在这个小镇几乎举目无亲，但他不可能知道我因为没有暂住证被抓进派出所，就算求救也没有一个联络电话啊！真倒霉。
将近凌晨，正彷徨害怕中，突然我们几个被治安仔叫到了保安室。一看，惊愕不已：是宋美华和阿才。
原来，他们加班到深夜十一点半，下班路过南方照相馆，照相馆的老板娘告诉宋美华我们被查暂住证的抓了。我们多次到照相馆玩，照过几次相，再加上天天从她们门前过，早就认识了。在这里感谢老板娘的热心！
唯一感到不爽的，是阿才陪宋美华来保取我们。难道我吃醋了？还真有点酸，但更多的是感激，要不第二天送到樟木头，后果不堪设想。

何剑声

《QC谢香宜》
文/何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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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派出所放出来，已是凌晨两点，宿舍大门紧锁。罗德文和阿才上前叫门，不一会，就听到拖拉的脚步声、钥匙碰撞的金属声，“是啦(哪)个？”宿舍保安站在门里打着哈欠问。
“是我。”阿才用四川方言回答。
保安听到阿才的声音，才“唏哩哗啦”的把打开。阿才忙敬上，保安也不推辞，接了，叼上。阿才又麻利的掏出打火机，打燃，凑到保安的鼻子下点上火。一气呵成。
我们鱼贯而入，保安眯着眼，慢不经心的问：“你们怎么玩的这么晚？”
“有一点小事。”是罗德文，我们已经跨上了楼梯。
男女员工的宿舍分开着，却在同一栋楼，在管理上有些纷乱，常有男女工混居。比如上次，我无意中在我下铺看到的那对男女：那女的在我们厂包装部，男的是姚子宁的表哥，在公明搞建筑，夫妻分居两地，趁休息日，一解牛郎织女之渴。这是关系到打工一族深刻的“性福”问题，将在后文探讨。
第二天上班，我们昨晚被抓派出所的事，已是人尽皆知，但没有一个人表现出惊讶，而是都庆幸我们这么顺利就被放了出来，实在是运气好的不得了。
我们车间的QC谢香宜最喜欢在我的工位边停留，拿覃风的话说“这丫头八成是看上你金元宝了，准备买糖吧，你！”
“不会吧？”我嘴上这样说，心里还是甜蜜蜜的。毕竟被一个女孩子喜欢上(不知真假)是一件幸福的事，虽然她的长相比之宋美华稍微差一点，但性格比宋美华开朗，显得容易接近。再就是宋美华好像已经接受了阿才的追求。对于宋美华我只是在心里一想而已。真的，只是想想罢了。
谢香宜习惯性的把左脚踏在我坐着的凳框上，一手拿产品(我怀疑她没怎么细心Q货)，眼睛盯着我做事的手势，她常常赞叹我手指的纤长白晰，“简直是艺术家的手。”我看看自己的手指，展直，的确修长的，又似乎柔弱无骨，天！怎么养家糊口啊？感觉没力量。谢香宜，做为一个女孩子家，她干吗不含蓄点？
我们常常海阔天空的聊天，上班的时间似乎过得挺快。工作着，有了谢香宜在身边，简单的快乐，真应了那句话：“男女搭配，做事不累。”车间里的管工，不像别的打工兄弟姐妹传说的那样刻薄、不尽人情(此厂之外，管理严格的工厂的确不少)。其他的工友也是忙里偷闲找女工吹牛聊天，有的吹吹聊聊就变成了一对(注意：修成正果的不多哈)。
可是今天……站在我身后的谢香宜突然问我：“你们昨晚被派出所抓了？”
“嗯！”不知是关心，还是明知故问？
“是谁把你们保出来的？”
我停下手头的活，回头看着她，她把玩着手中的产品，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是阿才。”
“怎么是他？”
“是他。”
“是眼镜吧？”我知道她说的是宋美华，但这重要吗？
“她是罗德文的妹妹。”
“早就知道。”停了下，她说：“哎，你们没有挨打吧？”是真关心，温暖。
“没有。”
“你知道吧？”她稍稍贴近我一点，“他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妹。”
“什么？谁？”我一下没反应过来。
“眼镜和罗德文。”
“哦！”我表示知道了，“你跟我说这个干吗？”我诧异的看着她。
“随便说说呗。”说完，她不好意思的转身去另一个工位。
切，真是的！她干吗告诉我这个，跟我有关吗？或者她这是向我传递某种信息？那是什么呢？有必要出卖别人的隐私吗(同母异父应该算是隐私吧)？唉，女人真搞不懂……

周飞雪

你的文字充满了底层百姓的生存状态,真实而亲切.

青梧

生活消磨人的斗志，也将磨练人的意志。

文字看似轻松，然而其中生活的艰辛却是我们未曾体会的。然而生活中还有快活的事，有落难时的友情，又有情窦初开时的爱情，还有年轻时无可替代的单纯。

问好你：）

静听夜雨

看过以后，觉得有一些心酸。文章写得不错。

问好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