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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望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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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9-29 18:2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色系



        揉把土,撒在伤口上,芦苇已经开始滋长。夕阳哭红了天。灵魂破土的叹息,你听见了。闭上眼睛,风吹得星星叮当作响。解下鞋带,和疲惫一起放到河里,送他们回到大海。故乡在路尽头遥望。
        河边草塘遇到你,匕首刺穿了阳光。不记得和你说了什么,就割断了和忧郁的脐带。看着月亮会想起爱过你,名字写在纸上,叠成小船,用火送它到彼岸,在那里丛生遗忘。你给我的密码,打不开前生后世的锁。锈迹斑斑的手惹恼了晴朗的歌。滴一滴泪吧,融化我荒芜的思念。
        回家的路上有个洞,有双眼睛在等我。匆匆走过他的凝视,像走过红玫瑰的暮秋。鼓足勇气和他对视,丢进一块石子,残像碎了一地。跑到树下,远远回望。还是回去找他,捡了满满两口袋忧伤。



        那些信都长满了苔藓,常常用黑夜把它们照亮。越读越疯长。明天就停止,今天就动手收割。总在十字路口加速回忆的转盘,永远无法把幸福停留在指针上。笔尖上的流浪,只会越走越伤。
        雨好久没下了,挂在门廊的伞总是湿的。等雨一落,就干了。我不戴表,也不戴指环,只带影子。血液里,腥藻味的历史从不停止流淌。那些干枯的散文,再也无法在我舌尖生长。我决定看不到大海的时候去看草原。
        常春藤衣店的帐本上找不到思想。看它第一眼,就想收拾足迹,带着自己的快乐和忧伤搬家。千百次路过,不敢回头一望,像藏了一封老出皱纹的情书。那些热辣辣的文字,像秋日午后林间的阳光,被时间熏得焦黄。我有两口袋忧伤,没有钱买那件美丽的衣裳。
        村头的柿子树,其实是一个哲学家。叶子一落,就藏不住著作。曾经在树下挖了一个洞,土壤能解读。



        你该告诉我,路是一把刀。该在对你的爱上,装上刹车。换件白衬衣,一杯绿茶。满路的灰尘,终会把它漂洗成灰色。可以走得清淡。
        音乐常在路上飘荡,丝丝旋律,像想你的忧伤。爱的伤口一长出欲望,就用蓝色目光,涂抹掉所有色彩。多想停下来,找块舒服点的石头,结跏而坐。风从灵魂穿过的时候,感受生的坚硬和血液的弥漫。
        挤过墙的夹缝,尽头会出现希望。这条路没有方向,很长。跋涉的路上,睁不开眼睛,把目光永远盯在生死轮回的答案上。找一支笔吧,吸一滴陈旧的眼泪。把你的名字刻在墙上,让它和岁月一起长。
        准备好镰刀,明天就去爬山。到山顶割一束纯净的阳光,收藏。也许有一天,会把它送给你,用它扎起头发,一定很漂亮。
        我有二十六亩田,一个稻草人,和一只布谷鸟。种满了相思。只长出一株快乐,秋天就到了。


绿

        故乡的山谷长满了石头,那里的歌成天飞翔。溪流从来不用担心前方,大海其实是个遥远的梦想。它们的表,都慢了一个世纪。
        好久没有回家了,有童年那么远。山泉跨越了遥望,早已流入被炊烟熏黄的血管。还会去爬树。把心情挂到树枝上,让风和太阳去摇荡。月亮和星星,则商量。
        那些硕大的苹果,像发酵的思想,还带着和心上人擦肩而过的少女的微红。我没有偷苹果的恶习,虽然我咀嚼苹果的时候,像咀嚼天生的忧伤。家里的那头老黄牛,的确是埋在某棵苹果树下了。
        冬天的池塘关起了家门,用土块去敲,它就伸出一只细长的手。对恐怖最初的印象,就冻在了凄寒的冰上。躲在玻璃窗后面,常常想,那只手想抓住谁。
        那天的雨,惹散了一场婚礼。在破败的土屋里,我找到了美丽的新娘。她的大眼睛对我笑了笑,就跑进了泥泞。我那么早就放走了二叔的幸福。
        故乡寄来了一封信,被邮递员弄丢了。



        出门的时候,一定要摸一摸钥匙带了没。否则就打不开历史。历史就是现在。门前的凤尾竹,永远不会提醒你给流浪留个门缝。
        黑夜在明亮的房间里会黑得更浓。孤独也是。天天打理植物,喷水,施肥,天天开不出一朵希望。天天施肥,天天喷水。连白发老头的念叨,都烦了。让老头离开门前的好办法,就是把音乐开到最大。
        夕阳其实是心情,烧得满世界都是。那些破碎的忧郁,落一片在身上,灵魂就被灼伤。温暖深了一层。从来不敢看夕阳太久,否则就无法适应朝阳。
        找个有雨的日子去看向日葵。不要带相机,带上一寸舌尖。品尝蘸了阳光的眼泪的味道。


八月
        把这支歌听完就睡觉。明天早上落叶就铺满了床。把所有的爱和恨装进相框,打扫一个空房间,挂在墙上。交给灰尘去记忆。


十月
        总有一天会停止幻想。你和我之间有条大河,它的名字叫忧伤。
2006-8-20


[ 本帖最后由 雨竹 于 2008-9-30 09:12 编辑 ]
发表于 2008-9-29 19:09 | 显示全部楼层
文笔不错。
小标题不够醒目——最好换字号或使用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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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9-30 09:13 | 显示全部楼层
很温馨的文字
读来很有感触
红了大家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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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30 10:51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慕容和雨竹,这是一个系列,陆续发上来大家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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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9-30 10:53 | 显示全部楼层
薄暮
        白杨树的眼睛不长睫毛,我知道,它们的世界没有尘埃。能看穿尘埃。
        遇到老槐树的时候,别忘了对它鞠个躬。要对皱纹永远虔诚恭敬,不管它是不是智慧的象征。它是时间的河床。井不会告诉你任何古老的秘密,别再往里面扔石头了。它永远年轻。打水的时候,把辘轳摇得响一点,这样,井就不会寂寞。井永远年轻,我们会越来越老。
        窗下的蟋蟀,都叫到梦里了。我的故乡是绿色的,麦浪汹涌。树上有我的名字,它们和时间一起沧桑。树下有一只蟋蟀,对着我的名字,唱了一年又一年。石头都唱薄了。
        最好把家安在小溪边。天天把脉,是大海的律动。风里有盐,记得签收这封信件。
        把挂钟摘下来,扔掉。空出来的地方,开扇天窗。数字无法计算时间,光能。时间的心思,天窗全知道。天窗是时间的眼睛。

        后窗临街,住二楼。瓜果蔬菜的名字,太阳的小酒窝,露珠的笑声。温馨,但感伤。临窗播放,就给生活配上了乐。每天张望八分钟,每天一个小小的短片。起个名字:炊烟。
        让风的速度瘦一码,这样就能听到植物的交谈。风是好伙伴。路却藏在雾里了,像有个招手在远方呼唤。路灯质朴。街道繁华。质朴永远放牧着繁华,如何注视,也免不了迷失方向。路灯不属于建筑森林。路尽头总有一片玉米地和高粱田,路灯看着它们,会很幸福。路灯在边缘找到了家。
        拿葱和牵牛的老人,只在生活的质地扎根,有生的瘦和硬。新翻的泥土,和阳光接吻,清香弥漫。每天运来一车果实,城就有了良心。橡胶车轮停在路边的时候,是被凝固的时间感动了。那里会起一座新的工厂,忙碌像癌细胞,不停扩散。心越来越大,肺越来越小。发条被上紧,重新开始,滴答。
        二楼其实不高,可以隐居。水泥房屋的骨其实疏松,每天一片钙片。

子夜
        酒,醉身;茶,醉心;烟,醉魂。
        泡一杯浓黑,辰时喝完。梦话的每一个音节,都是真。路上遇到钥匙,不要去碰,让那些生锈的灵魂安息。

短信
        远方属于脚,别再发了。神经都乱了。
        转弯的时候记得打灯,后视镜里,你会看到同行。

        又一次迟到。错过了日月,继续错过星辰。平静的固执,死亡也难以阻拦。每天捏一朵微笑,向那些好奇的目光挥舞纯洁晴朗的信号旗。我没事。
        生活可以盛放到盒子里,早上八格下午八格。流言是长着灰毛的手,揉碎了泪捏痛了笑。然后鼓掌。意念的魔法森林,进去了就常常迷路。指南针一定要带好,最好让它适应心情的磁场。夜晚是放牧的好时间,羊群逃到云里之前,记得醒来。
        看操场上没有人的时候,趁机在草坪上打个滚儿。沾一身青春的味道,就不会老。赶紧起来,偷笑的时候别让人看到。跑多快都无法跑出跑道。鞋带是鞋的灵魂,系上它,鞋和脚就不会迷茫。跑步的时候别穿皮鞋,谁都不高兴。跑道不会,鞋不会,脚也不会。解下高贵,系上洒脱。跑道是风的世界,你会像风筝一样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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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9-30 11:53 | 显示全部楼层
自然洒脱睿智的文字。似高山积雪般慢慢融化的溪流,入目清澈,闻声袭情。荐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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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0-7 09:15 | 显示全部楼层
“转弯的时候记得打灯,后视镜里,你会看到同行。”中的“打灯”乃生造词语——准确的应该是“打转弯灯”——或者为了避免重复用“开灯”也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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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0-7 10:01 | 显示全部楼层
随情随性的小短文,但意义非常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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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10-12 23:56 | 显示全部楼层
线条




        喜欢用铅笔。有森林的气味。在纸上行走的脚步声,是古老的土壤的叹息。
        数一数烟蒂,你会知道夜有多深。转过了身,就把目光割断。那次没有目的地的旅行,早已经结束。门已闭,锁已落,钥匙扔到河里。随地找个窝,不该有的相思早点让它入土。它会长成你的菩提。
        打算到一个和上古有关的地方走走看看,那些丛生的荒草,是古在诉说。一些不会和时间一起变老的东西,吸一点,就朴一点。从来都爱带着相机上路,今天我要把它砸碎。盗取历史和记忆的片断,是无耻的行为,却被盖上可爱的印戳。发黄的照片染上的是老的颜色,留住了年轻,也留住失落。
        我的表情阳光,不会照出你的影子,就别再寻找了。今天给你寄了最后一封信,只有一个句号。
        一抽屉的车票,循着它们,和一个个自己面对。我在不停地离开,又在不停地回归。我永远追不上自己。
        那个从地摊上买来的手链,你戴了多久。那些花纹,连梦里都在飞舞。我猜它们是一些海蓝色的歌。昨天,我从河岸一路往东,在尽头放它们飞。一声湿润带着苦涩,带着海盐味的句号。
        给自己的心情串一根芯,用夜做的。天天用铅笔写字,心情就在纸上流。上个世纪你画的那张素描,至今还看得出阳光和阴影的分界。我是把它挂在镜子上了,天天和自己相遇。天天逃不脱你的目光。



        从家乡传来的消息,每次都有人故去。熟悉的,陌生的,一个,一个。那片不大的墓地,最终会萎缩成最初的记忆。浓浓蘸上一笔,一路狂草到干枯。家乡带来的苹果,个个带着伤疤。村头的喜鹊,都老了吧。最爱那些灰色的伤痕,越咀嚼越甜。
        被卧里老人讲的故事,越捂越暖。走了以后,都在五亩地里扎了根,长成了疯狂的纯真。天天太阳从老槐树枝头升起,在河滩落下。硬白的土路上,已经没有疯子的奔跑和咆哮。他们都老了,除了挂满奶香的木楸。
        给你讲这些故事,你没有停下书写。毛笔刺进浓墨的声音,总是钩起一串串思乡。看它们在纸上氤氲,袒露在记忆的香味里晾晒。你落泪了,是你的签名吗?
        答应带你去看土崖上的掌印,也答应带你去看红土坡上的荆棘,还答应带你去看倾斜的杏树。从来没有兑现。麦田里的风,打个滚就是一个舒适的床,常和最好的伙伴在上面胡闹。麦场上的太阳,会晒出历史和生命的霉味,只和自己藏在里面哭泣。你画不出来,只签了一个名就扔下了笔。
        出发前就握着目的地,一上路就丢失。终点总和起点连在一起,我们的路太长。有些人从来不会和自己相遇,有些人只和自己在一起。路上,是永远的故乡。


││


        蓝色和笔是一场误会,就像横线或者方格和纸的爱情没有结局。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路和树才是最完美的情侣,就像黑和白的关系。
        一个守候,一个远行;一个诉说,一个倾听;一个挥洒,一个签名。最美的情书,永远是距离。
        你把脸深深埋在纸上呼吸,你说闻到了森林和泉水的味道。今天就带你去爬山。穿过森林的肺叶,站在山头遥望家园。越遥望,越长。你从那天起,开始写日记。
        上帝只给了我们一口气,你把它吹进了肥皂泡。你说破碎,才是爱的结局。阳光下色彩的碎片,刺伤了我的眼睛。你说彩虹是爱情的烙印。越咀嚼,越甜。
        铁轨是轮的方向,你却只对枕木感兴趣。你说枕木是轮的根。我渴望着速度,你迷恋着深度。我们去过那么多地方,却从来没有向爱情涉足。铁路上,闪闪发亮的,全是过往。那些丛生的灌木,只是伤口在滋长。
        我终于坐在窗口向外张望,一路上,你的脸庞和诗歌在玻璃上流淌。我的行囊里还带着你的画笔和签名,作为一个眼神的凝望珍藏。
        走了,就割断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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