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独自坐在海边的石头上。出神的看着水面上,被浪花卷起渐渐远走变小的玻璃瓶。海面上这九十九只手掌般大小的瓶子,装满了五颜六色的幸运星。她花了十天时间来叠这些星星。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明天就要离开这里,回到她该回去的地方。
她站起身,往海边的渡假小屋走去。该说再见了。“天青色等烟雨,我等的不是你”。零抬起手拢了拢一头被风吹乱的褐色长卷发,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里透着某种坚持。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是那种,一旦决定,就会行动的女人。
算算日子和羊羊相处也有七天了。那天,空中飘着小雨。依然在海边,依然一袭白色的衣裙。她独自站在那里,吹口琴,曲子的名字叫“天空”。这首曲子是零的男友安楠特意为零写的。因为零喜欢抬头看天空,喜欢蓝天白云,喜欢夜晚的星光灿烂,也喜欢独守孤寂的那弯冷月。优美的曲调穿过雨丝,有着朦胧的美。
“你已经吹很久了,虽然很好听,但这样不好”。站在眼前的男人,有一双温暖的眼睛,身上很随意的穿了一套白色的运动装。这突如其来的打扰,让零愣了很久。“你好,我叫羊羊,是来玩的,你呢?”男人伸出手。思考了几秒,零伸出手和他礼貌性的握了一下“嗯,我叫零”。她没有透露真实姓名的打算。
羊羊是个风趣的人,话很多。后来的几天,他们一起在海边散步,一起放风筝。绝大多数的时间零是安静的。一个很好的聆听者。她总是一边听羊羊说话,一边折纸星星。羊羊问她,“为什么要折那么多的星星呢?”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告诉羊羊,零是她自己取的网名。她喜欢零这个字。好像那天是零话说的最多的一天。她还告诉羊羊,“每个人都生活在各自的轨道上,不知道下一分钟会发生什么。人们像极了一个个旋转前进着的圆球,撞到了就得开始,悲伤的或者是幸福的,容不得你不要。球还在旋转前进,一些人或事被不断的抛在身后,挥挥手。新的风景又迎面扑来,把球体再一次的填满。”羊羊没说什么,只是抱住零,零没有拒绝,可能真的是孤独了太久,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来温暖自己.。
羊羊总爱说,“零是个看似娇柔却冷静得过头的女人。”比如说零会告诉羊羊,“她有男朋友,离开这里以后,他们就会成为陌生人。”但不可否认这也是零和他所遇见过的女人不同的地方。
零会把和羊羊的相遇形容成,一堆玻璃碎片遇到另外一堆玻璃碎片。只有碎得够彻底,才会发出最清脆的响声,那是一种当残缺遇见残缺,因为理解而发出的共鸣。出于直觉,零觉得这个男人并不快乐,甚至和自己一样在黑夜里行走了很久。零见过羊羊胸口那大片交错的疤痕,也见到过羊羊发呆时,眼睛里流露出的忧伤。零一直都是个冰雪聪明的人,什么也没有问。羊羊也闭口不谈。
在零的眼里,羊羊是个好人。他们相拥而眠,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零觉得自己很坏。让放纵和束缚同时在灵魂里存在,这样的坚持,却又牵扯到了另一个本不该有交集的人。心里免不了会产生一些小小的罪恶感。羊羊是个细心的人,似乎有着看透人心的能力。他拍拍零的手背,并告诉她,一个真正的男人不会去勉强一个女人去做她不愿意做的事。
分手的那天,风有些凉。羊羊没有去火车站。他说,最怕和人道别,怕忍不住会难过。他把一张纸塞到零的手里说,“这是我的手机号码,如果想我了,就来找我吧。”零转过身,朝身后挥了挥手,向来时的路走去。
次日,凌晨。零下了火车,直接打的去了医院。安楠在那里,躺在医院洁白的床单上。有三年了,如果没出那起意外。今天的她会是安楠的妻子。安楠在一次意外中把大脑撞坏了,足足昏迷了七个月。好不容易醒来,醒来后,谁都不认识了,语言系统也出现了障碍。医生说,他现在只有三岁小孩的智商,以后可能很难再恢复了。
此时,安楠的眼神里有着孩子般的天真,脸上堆着傻傻的笑.。谁会相信他曾经是个有才华的音乐作曲人呢?.零坐在安楠的床边。拿出口琴,,吹那首名为“天空”的曲子给安楠听。安楠安静的听着。不知不觉中天亮了。零收好口琴,手指划过安楠熟睡的脸,她轻轻的问着,“安楠,你的梦里还会有我吗?”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的梧桐叶,在风的吹动下,发出“沙沙沙”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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