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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赞干布去了,文成公主去了,仓央加措去了.....
娘热沟桃花开了,羊八井油菜花开了,洗衣歌走调了....
太阳走了,达瓦走了,只剩下白玛的远方下着清雪......
喜玛拉雅上空是纯净的钴蓝色,太阳的光芒照着远处的雪山,闪闪发亮,小河像明亮的丝带,耀人眼球.高原草甸上的那个柔弱的轮廓越发清晰.
脖子上挂着项链和佛盒,头发梳成多股小辫,用红绿丝带横揽半圆,拢至耳廓上部,细辫垂在等身的氆氇长披上.小牧女白玛脸上染上了灿烂的高原红,一双明亮的眸子掺着阳光眨呀眨.
成群的牦牛在草甸上悠闲地度日子,白玛在心里念着达瓦,这个淘气鬼,不帮着阿妈放牛,到那里疯去了.
白玛坐了下来,哼着没有言语的歌曲,听着没有颜色的风,心没有着落的飘着。
达瓦出现在她身后,吓了她一下,坏坏地笑起来。白玛惊魂未定,“阿哥,你莫不听话阿爸要打你了。”
“ 怕什么,他打我就跑好了,跑出高原,看他后悔不。”
白玛心中微微一颤,风撩起了她的长发,有一种叫失落的东西爬上心头。
达瓦为刚才的玩笑略感愧疚,走向河边,他眼前一亮,远处的野花上有精灵在飞舞,他朝白玛喊着“阿妹,快来,有冰晶平智拉姆(白蝴蝶)在飞,阿哥帮你抓住它!”
“阿哥,不要!”白玛拖去长袍飞奔了过去。七月的高原,分外妖娆,可白玛的心中却有别人没有的忧伤。
“你不是最爱它的吗?阿哥惹你生气了,想给你赔罪的啊!”
“西藏的蝴蝶,爱装点迟开的花朵,最懂得晚来的春色,我不要任何人伤害它们!”
达瓦有些木讷,他不曾晓得白玛有一颗如此纤细善良的心。达瓦这个不爱学习专爱捣乱的小男子汉顿悟了一下。
“那阿哥把飞舞在高原的冰晶平智拉姆都送给你,好吗?”
白玛笑了,要与达瓦拉手约定。“小手拉大手,达瓦白玛永不忘”。
此时,此地,此人,百年,千年,万年,仿佛只有夕阳.....
转眼间,白玛要上中学了,阿爸需要更多的钱,因为聪明的白玛考上了有布达拉宫坐落的拉萨中学,便和同行的人外出打工了。
全家人含泪与阿爸告别时,刚羽化的冰晶平智拉姆攀附在裸露的砾石上,夏飘雪了,白玛的白蝴蝶钻出石缝,却没有飞舞起来。。。
达瓦和白玛在上学,白玛总是能得到大红的奖状,达瓦却照样每心没肺的淘气,像月亮一样不会发光,有点不务正业了。
寒假来临时,两兄妹回家和家人团聚,阿爸也会回来,又下雪了,好大的雪,清冷的飘落,这一回,白玛好象看到了飞舞在高原的蝴蝶。雪花顽皮地落在白玛长长的睫毛上,眸子像承受不起似的,被润湿了。
达瓦说他要去找拉则(本名译为像山神一样漂亮的人),去看看她。白玛知道那是阿哥喜欢的漂亮的同班同学----拉则。达瓦拉着白玛欢喜地向家飞奔而去,,没发现白玛的小忧伤。
“阿妈,阿爸回来了吗?”刚进门,兄妹俩异口同声。抬头却看见阿妈挂着泪痕的憔悴的脸,无力地说“回来了,只不过半路不小心睡着了而已。”泪如泉涌,达瓦白玛冲进屋看见了阿爸的遗体,沧桑的面容,熟悉的背影,在渐行渐远。
阿爸给的坚强也止不住断了线的泪珠,达瓦跑了出去,暗暗狠狠的发誓。。。。
几天后,阿爸被背上了风蚀雪剥的天葬台,他的肉和着糌粑,我们祈祷秃鹫能全部吃掉,带阿爸去那个世间所没有的天堂。
阿爸孤独的离开了我,达瓦还有阿妈。。。
坐在纳木蓝色的水边,河水安静地可以把我们带到阿爸在的时光。达瓦和我已不再落泪,因为坚强。
相信我,爱是会让人变的坚强的,我只是一时无法止住泪。。。
达瓦说他要走了,代替阿爸支撑这个家,他要和几个兄弟到北京打拼。他说了好多,好多,只不过白玛,她强忍泪水求达瓦留下。一切无济于事,达瓦一向固执,只是从前的淘气鬼一下子变成了男子汉。
白玛哭累了,偎在达瓦身上睡了。天边出现了黄昏晓,达瓦在落泪之前,看了一眼白玛模糊的侧脸,作最后的纪念。
达瓦终于还是走了,带着对高原深深的眷恋,承载着阿妈的担心和念想,他放弃了美丽的初恋,拥了拥白玛,转身离开,踏上了北去的列车。
经历几番生死离别,白玛欲哭无泪了。仰望西藏那湛蓝的天空,看着河水安静得像往事,白玛吟着“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黯然神伤。
她轻抚着牦牛,自言自语到。
“诺尔啊诺尔(对牦牛的呢称),你猜阿哥在干些什么呢?他一个外地人,到大城市闯荡定是凶多吉少,怎知道高原之外,人心险恶啊!”
说着说着,便像林妹妹一样“眼空蓄泪泪空垂了。”白玛依恋着哥哥,如同经幡一般肃穆苍凉的夕阳永不褪色地绝恋着一条河。
他忽然想起了那天与阿哥的对话。
“阿哥,你可不可以时常回家看看?”
“恐怕不行,等钱挣够了在说把,阿那你要好好学习,别像阿哥一样没出息。。。。”
“达瓦---那我去看你好不好?”
“绝对不行,除非你考上好大学,阿哥才会见你。”
思绪转回了现实,白玛不再哭泣。映着佛光与暗影,白玛狠狠的对自己说“一定要考上大学去找阿哥!”
没有人知道白玛是怎样度过高中的,带着一颗坚定透彻的心,穿越了多年的哀愁,寄予了太多的思念,白玛依然淡然。
当高原上飞舞着冰晶平智拉姆,白玛坚定自信地参加了高考,顺利的考入了北京大学.她那么向往达瓦在的那个城市啊!
白玛飞去了北京,以前只听阿哥说北京雄伟的紫禁城,壮观的万里长城...现在她要亲自去看.看一看总说一切都好的阿哥,到底好不好.
几番波折,白玛见到了达瓦,禁不住泪盈眶.宽厚的肩膀,修长的身体,只是脸上多了几道伤疤,眼神里少了些阳光.
达瓦已经不是那个憨厚淳朴的阿哥了.原来,他一直都在骗白玛,他并没有给有钱老板当保安,而是在当小混混,现在他已经是黑社会的了.否则,他不会寄很多的钱给阿妈和白玛.
白玛一无所知,依旧勤奋的读书,她从不买漂亮的衣服,也不谈恋爱.但她自然朴素的美,依然打动了一个叫韦伯翘的男生.两个人志同道合,很快走到了一起.
一次偶然,白玛看见阿哥在和一群黑社会的打架,阿哥一个人敌不过他们,显然已受伤.白玛立刻报了警,她无可奈何,便拿起铁棍去帮阿哥.那群人渣冷嘲热讽"没想到一个混混哥哥还有那么一个露脸的妹妹,给我一起打!"
达瓦赶她走,她却固执地留下.说时迟那时快,眼看一把尖刀向白玛捅去,达瓦一把推开她,自己却挨了几刀.那群人见出了人命都四散逃去,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达瓦,白玛明白了一切.
白玛再也不想失去什么了,她在救护车上落泪,祈求佛祖的眷顾....
达瓦虚弱的说:"你男朋友脚踏两只船,和他分手吧!这一架阿哥打的真值啊!"
阿哥去了,在没能见到高原钴蓝色的天空和阿妈的面容,还好他是带着酥油茶的温度去的.
好男孩应该上天堂,坏男孩应该下地狱,像阿哥那样的男孩,虽然做错很多,也是该上天堂的.
白玛从头到尾没掉过一滴眼泪,出奇的平静,直到有一天,她去收拾达瓦的遗物,看到一张红笺上的字:
" 红笺向壁字模糊,忆共灯前呵手为伊书.白玛,我亲爱的妹妹,你知道吗?据说蝴蝶的最高极限可达到海拔5600米的冰川,而阿哥的冰晶平智拉姆去飞舞除了高原,盘旋在美丽的大都市,一定要幸福啊..."
"阿哥------"白玛终于无法止住眼泪,她哭了,哭得好狼狈,好彻底."阿哥.因为爱,你始终走在我的对岸..."
大学毕业后,白玛依然回到了那个她和他深深依恋的地方.
那里鸟语花香,那里没有痛苦,那里没有忧伤,传说还有白玛的冰晶平智拉姆飞舞在高原上.
明明知道回头是岸,可一转身,天早已破晓....
面朝达瓦(藏语中的月亮),纳木错下着清雪,雪花仿佛是从星星上飘下来的,它们落在地上,落在白玛的心海深处,也像星星一般烁亮.
再见,达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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