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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我是洲头女人(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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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20 15:3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我是洲头女人(六章)
徐后先
漂洗
        胎盘咕咚落在地上,我的根就留在洲头了。
        乳名也跟春天一起烙上洲头的胎记,带上字就漂亮,带上字就温柔,带上字就芬芳。这是时光漂洗不掉的。
        脚朝下蹬,劲朝上长,一朵花开在母亲的手掌上,亭亭玉立的记忆。
        母亲坐在月子里,奶水里少了些鸡臊鱼腥。奶奶说,这不是你的错,这是洲头女人的命。
        我少长了一个逗点,就不能红赤赤地走上宗谱,去跑香火的接力。我的年龄一点也不在乎,把玩着懵懂和母亲的臂弯摇篮童曲。
        母亲把我脆嫩的年龄搂紧,把我的乳名举过头顶,我的酒窝惹动了母亲的笑。
        我躺在摇篮里,一朵花抱着塑料乳头把它想象成母爱。而此刻,母亲在一群人中漂洗着尿布,漂洗着传统的胎记。我盛满甜蜜的酒窝色泽鲜艳着。
张望
        根长在洲头,从小就要跟着洲头的农业和蹄印走。
        绿油油黄澄澄的魔方,把我的童年围在中央,老师在魔方里跟花朵捉起迷藏。
        童年的目光东张西望,在课堂上望见田埂,在田埂上望见课堂,那些屋顶的炊烟和太阳,也跟着目光向一边倾斜。连老师也没有办法扳直它的脊梁。
        我也没有办法扳直黑牯的角,上学的路走走歇歇歇歇走走,名字和年龄写在纸上也东张西望。
        每天黄昏,把一根牧鞭甩得很直。每天黎明,把一篮猪草拎得很垂。
        这时候,铅笔总是在破书包里探头探脑,跟我心里的七十二个吊桶一起七上八下。
        这时候,最怕别校的监考老师喊我洲头的女生。喊了,我的午餐就是黄蟮肉下面,还有寡蛋。
        这时候,如果不东张西望,我就迷失在绿色黄色的魔方里,找不到及格的路。天一巴掌把我打哭,我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把地的心肠泡软。
惊扰
        第一次体验了身体的潮讯,我就是真正的洲头女人。
        青春的线条站在田野的棋盘上,有个男孩隔着麦垅轻声喊我的乳名。
        他的声音从我身上流过,他的目光打量着我的胸脯,我来不及掩饰和多想,抓住风的衣角,一条闪电闪入麦垅里。阳光把我的心事看得一目了然。
        我感觉到一只惊惶的野兔擦肩而来,我的反应有些迟钝,没有抓住他的后脚。
        这时,麦子灌浆的声音在四周滋滋地响起,分贝高过我的血浆沸腾。
        我在心里诅咒:该死的男孩,该电打雷劈,便便在这时惊了我内心起伏的倾听!
        一阵骚动过后,风平浪静。麦子是平静的,阳光是平静的,喊声也是平静的。
        我想,不平静的可能是我的年龄和年龄的内心,是它让我惊扰了自己容易感冒打喷嚏的花季。
承担
        当花桥把我抬过成年的分水岭,我就拥有两边月亮两个家。
        两个家的重量经常这头轻那头重,我用一条窄窄的扁担小心翼翼地挑着走。
        两边月亮时常这边亮那边暗。我的身段夹在中间,越挤越细。挑过粪水牛栏又挑呕气,挑过菜籽谷麦又挑脸色。
        一亩三分地上,要日子芝麻开花节节高。一亩三分地外,要风调雨顺四六和风。
        我是洲头女人,一双粗手笨拙地学着去打扮,两个宽肩膀日久就练就了承担。
        打扮好日子,又打扮孩子和老人。承担了妻子,又承担母亲儿媳。
        老人在饭后捧着烟袋,我在饭后捧着孩子。男人在枕边打着鼾声,我在深夜打着毛线。小叔在酒后发着牢骚,我闻着酒味舔着眼泪。
        洲头女人是菜籽花命,撒在哪里我就要在哪里开花。
平衡
        十年媳妇熬成婆,十年的婆熬成精。不管我愿不愿意。
        在洲头土生土长,我就游不出洲头河迷头的水深。舀一碗就要端平,手心手背都是肉头疼脚疼都是疼。
        我的辈份就是一亩三分地,那里有我的一片天空。枣子熟了,我先尝。茶叶采了,我先品。不用猜想,倘若哪一天乘鹤西去,头巾的天空能从白排到红,从红排到绿。
        为了这棵瓜禾墩,我也要谨慎做人,但老牙缝里已能跑马,很多话想留也留不住。
        说出去不是闪电就是雷鸣,说出去天空就哗啦啦下雨。
        即使跌得鼻青脸肿,我也要去平衡,他们都是一根藤上结的瓜,咬断血管连着血打断骨头连着筋。
        我不用打着伞说话,只要拐棍里倒豆滚出太阳,就能看见他们笑得阳光一样灿烂。
        笑过之后,蝶还是蝶蜂还是蜂,屋前屋后漫天飞,心事像柳絮铺天盖地的洁白,沾了我一身。
交给
        来是一种经历,去也是一种经历。
        经历在阵痛中开始,在回归中结尾。我听见道士在锣鼓中为我写悼词。
        日头晒干了我水份,重担压弯了我腰杆。我浇过粪水埋了牛栏搓过鸟鸣又洗蓝天和白云,我割过菜籽插完谷秧打过麦子又挑鼾声和狗吠,我的大脚还湿漉在露水的黎明里。
        忙忙碌碌的,说走就走,我从头到脚都沾满汗水和泥土。
        我把一生交给男人和孩子,然后选一口上好的寿材,选一块风水宝地。我把骨头和血交给父母,躺倒了就不想起来,躺倒了还要为他们作伴,庇佑后人。
       子女们为我点亮了长明灯,又送我到乱坟岗。他们挥锹挖出石灰,让我好与祖先的灵魂依靠。他们为我树起碑文,刻的是我洲头的乳名。
        我听见他们一路上喊着妈妈娘亲,叫我一路上不要害怕黑古隆冬。

通联地址:合肥市望江西路世纪新城8105 徐后先
E-mail:xuhouxian66@sina.com
发表于 2008-6-20 22:21 | 显示全部楼层
很奇巧的文字,欣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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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20 22:43 | 显示全部楼层
洲头女人鲜活的一生,被你轻灵的文字生动了一回:简约而安静。
只是感觉每章的标题,隐约的破坏了些什么?突兀,抑或,无法涵盖记叙。浅见,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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