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回家的火车上,心里特别的高兴,只是有点热,列车的车厢就像是一个大蒸笼。
这次五一准备回去看看父母,前几天打电话回家,母亲听到我要回去非常高兴,父亲说今年家里又闹旱灾,栽在地里的幼苗全都枯死了。
回到家看到父母已经比以前老了许多,他们头上的发丝都已经斑白,皱纹漫过岁月的沧桑已经在他们脸上留下一条条残忍的印痕。看着父母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心里就涌出一种不可言说的痛,总想为他们做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能做。父母须要我们做什么呢?我们做儿女的平时漂泊异乡,时间一长,就会在心里滋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寂寞,也就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想起还有亲人在那遥远的远方,每当我们拿起电话,拨下那一串熟悉的号码,听到亲人的声音就是一种安慰。
然而父母始终还在原地,他们在故乡的那片黄土地上勤劳地耕耘了几十年,舍不得离开那里的山,那里的水,那里和他们一同生活了几十年的邻居,舍不得离开那里的一草一木。
儿女门都远离了家,家里只剩下两位满脸皱纹的老人,他们相依为命。孤独了,父亲就喝上一小口白酒;而母亲,忙惯了,不愿意闲着,不论春夏秋冬,不论寒雨酷暑,一遍又一遍地打扫去我曾住过的房屋里的灰尘,有时也会平白无故地到我的小房间里去转悠一会儿。自从我们走后,屋里的东西都不会被搬动,即使母亲把那间屋子打扫了千万次,他仍然记得哪一样东西该放在何处,对一间屋子太熟悉了,不用记忆,凭感觉就能知道它该放在哪儿。等我们回来的时候一切还都是老样子,唯一有可能变的,那就是比走的时候更干净了。
回到家的第一晚,我怎么也睡不着,窗外皎洁的月光透过玻璃铺满整个地板,我仿佛能够看见母亲打扫房屋的样子,她弯着腰,一扫帚一扫帚地打扫着这房子。我住的地方虽然只有二十来个平方但我知道母亲一定是用心来扫的。其实在这间二十来个平方的屋里,不论怎么打扫,始终打扫不去母亲的影子,为了儿女,他们含辛茹苦大半生,为的不是他们自己,为的是我们的未来。
我们长大了就是一只漂泊的船,随着追求中遇到的风浪漂向那未知的远方,但始终有一个地方,有两颗心在牵挂着我们。生活太疲惫,在那些纸醉金迷的城市,在那些遗风异俗的远方,我们被那些琐事繁华牵绊,有时竟忘记了那两颗牵挂我们的心已经饱受了多年的孤独。
记忆里的父亲有一双粗糙有力的大手,一副宽厚如山的背。小的时候我生病了,半夜二三点中,父亲把我背到陈叔哪儿去看病。陈叔是医生,可是半夜二三点钟是瞌睡正香的时候,父亲喊了哟半个小时别人才开门。父亲把我放下的时候,他额上已经累出了汗。那时侯我还很小,在陈叔哪儿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到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家里的床上,而父亲已经出去干活去了。
父亲是种了一辈子地的农民,他和地有着深厚的感情,我和姐姐正是听着他和母亲的锄地声长大。这两年我们都远离家乡,长时间没闻到家乡那泥土的气息,心里就一直挂念着。每逢打电话回去,我都会问家里的庄稼怎么样,而父亲就只问我还有没有钱用。
我和姐都知道父亲关心我们就像关心他的庄稼一样,这两年四川东部都是大旱,只要天一干,父亲就眉头紧锁,地里的幼苗、蔬菜就是他的命根子,死了一棵苗,父亲就吃不下饭。
父亲的身体已经不如从前,光阴的流失也一并带走了父亲那伟岸的身躯,留下一副消瘦如柴的骨架。父亲脸上只剩下了皮包骨,曾经那双有力的大手已被发黄的老茧裹得严严实实,手背上一条条绽出的青筋仿佛还在极力证明着父亲托起这个家庭的不易。
母亲脸上那些年轻的皮肤已经被一张布满老年斑的黄皮代替。母亲年轻的时候是个能干人,那时侯父亲在外为我们这个家奔波,母亲就在家里不但把地里庄稼照顾得好好的,把牲畜也喂养得肥头大耳。
在我十九岁以前的记忆里,母亲总是显得特别的爱唠叨,那时侯,只要母亲一说话,我就故意跑得远远的,或是专心看电视,不把母亲的话放在心上。而现在每每想起母亲时总是想起她那张慈爱的脸庞。母亲没有读过多少书,但她却希望我能多读一点。我去读大学的时候是母亲送的我,她用背篓背着我的行李,跟在我的后面,一路上也不说什么话,有时会自顾自地笑起来,我问她笑什么,母亲不说,只催着我走。然而越是接近车站母亲就越是走得慢,当时我以为母亲背累了,叫她把背篓放下来让我背,母亲不肯,叫我只管走自己路。
为了我的读书,家里几乎是拿出了所有,还记得我第一次离开家来读大学的时候,家里为了给我攒学费,就连买盐的钱都没有留下。临上车的时候,母亲又拿出了三十元钱交到我手里,说这是她平时积攒下来的私房钱,我不要,母亲就硬生生地塞到了我的裤兜里,说我在外面更需要钱。
母亲把我送上车后叫我在外面读书要听老师的话,母亲当时是在玻璃车窗外对我说的这句话,大巴车太高,母亲就微仰着头望着车里的我,那时侯母亲眼里已经噙满了泪水,只是还没有缺堤。我能够理解当时母亲的心情,我在他们的视野里整整生活了十九年,忽然要去一个未知的远方,一种不能割舍的情感,引得就连我也有一想哭的冲动。
汽车开动了,开始走得很慢,母亲在后面跟着。行李箱交给我后只剩下一个空背篓,母亲每走一步,背上的背篓就跟着身子晃动一下。后来车子开得快了,母亲跟不上,就站在原地,她就这么独自站着,形单影只,我忽然看见母亲眼角处有一滴晶莹滑落,车子一转弯,母亲就被那高高的楼房给遮住了。
父母把我们从一个未知的远方带到这个尘世,然后倍加呵护,盼着我们长大,看着我们成人,等到我们羽翼丰满飞向远方的时候,父母还在期盼,期盼我们身体健康,期盼我们成家立业。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而父母的爱上善若水,在这种博爱中隐藏了许多岁月的沧桑,或许你我都不曾看见,如果你想起了父母双手上的老茧,请你多回去看看他们。
献给父母。
[ 本帖最后由 自若影然 于 2008-4-16 14:07 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