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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诗笔雕凿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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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25 21:3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读张连宗诗集《你要的秋天来了》
王宜振

   诗歌是什么?诗歌永远是新鲜的东西,一种体现生命的运动和创造的东西。
   好的诗歌,首先会使人获得惊奇。然后,在惊奇之余,获得对生活的超常感受。所以,诗歌永远是变化着的,它给人一种未曾见到的东西。
诗的艺术永远是陌生化的艺术。
   陌生化便是反常,它往往采取的手法是把生活扭曲,然后获得一种奇趣。
   张连宗的诗是陌生化的诗。读他的诗往往会把你引入一个完全陌生化的境界。
翻开他的诗集《你要的秋天来了》,映入眼帘的第一首诗便是《牧羊人的春天》:
冗长的雪骤然停止。牧羊人开始颤抖/掰开羊的嘴巴,试图在羊儿咀嚼的牙齿上/找到春天//“掰开羊的嘴巴,试图在羊儿咀嚼的牙齿上,寻找春天。”这句子令我拍案称奇,它震颤着我的心灵,拉直了我的眼睛。它的价值在于,突破人们固有的思维模式。写春天,不写花朵,不写新芽,不写蜻蜓,不写蝴蝶,而是写羊的嘴巴,羊的牙齿,在羊的牙齿上去寻找春天,这种违背人们惯常思维的写法,极富奇异感,具有强烈的主观色彩和新的价值取向。
    人们常说,诗人的自我能不能得到表现,首先取决于能不能找到独特的感受。
连宗的诗,找到了这种独特的感受。有人说,仅凭上面一句,此诗便价值连城了。但连宗并不以此而满足,而打住。接着,他又写道:在被经历过无数次打磨、犀利的锋芒上/挽留住逐渐消失的语言//不知读者是否注意,这“语言”绝非惯常的“语言”,而是指一波一波的青草,那波涌浪叠的绿。把“青草”喻为“语言”,是在前一个奇异的基础上,又亮起的一个奇异。这像一盏一盏的路灯,不远处亮起一盏,又一盏,整首诗连接起来,便形成一条奇异的光带。那自然会大放异彩了!
    诗的后一节,是抒情主人公从一曲童年的牧歌中引发的回忆。那便是天空大片大片的蓝,大片大片的青草倒下,在一片幻觉中变得雪白。这里写草变成了羊。诗人写的是雪骤然停止的瞬间,究竟这“白”是羊是雪呢?我想两者都有,是“雪”和“羊”的交融。诗写到这里,也确实写出了一种高境界。如果我们剥开这一层一层的白,继而去寻找一波一波的绿,不难发现,这由绿到白的转变中,隐藏着“人类要保护环境、保护大自然”的深邃主题。然而,这主题又隐匿在含而不露的情感之中,可见诗人造诣之高、用笔之巧。
    诗人善于发现和寻找这种独特的感受。我们不妨再看他的另一首诗《在异乡植物园》:现在,我缩小在异乡——/在英伦约克郡,谢菲尔德市植物园的一棵树下/这一刻/可以卸去异乡的疲惫/可以自由呼吸/用幸福的笑打点清澈的空气/树也可以/可以卸下金色的缕衣  分散开来/拥抱地上的果子/而我是树下唯一的果子//如果诗人仅仅写秋天的树卸下金色的缕衣,似乎也并无奇特之处。但诗人写这树卸下的金色缕衣,去拥抱树下的果子,那便有点“奇”了。奇的是果子在树上,不会长在树下。诗写到这里又补上一句,“而我是树下唯一的果子”。“我”成了“果子”,那便有点奇得令人发“痴”了。这里,诗人写的是在异乡植物园,变成果子,和异乡植物园融为一起,可见诗人对异乡植物园之爱了。诗人不用写“我多爱异乡植物园”之类的话语,只须此一句,便将所有的爱语都包含其中了。这正是诗人“点石成金”之本领。
    什么是独特的感受呢?独特的感受便包括感觉和情感。
    情感又有深浅之分。情感的上面,是人的最为表面的感觉、感知,深入一个层次,就是情感了,而在情感的深处,是智性,或者更深邃一些,是理性。
康德说,审美价值是一种感情。可我要说,仅仅把审美价值归结为一种感情还不够,还要补上一句话,叫做特殊的感情、深刻的感情、深邃的感情。这里,感情愈深愈浓,便带有一种智性成份。所以,我们平常仅仅说审美还不够,还要加上一个“审智”似乎才完整。
    我国现当代诗歌,逐渐从审美走向审智。从审美到审智大体有两条道路。一条是写情感,把情感写到浓处,浓得化也化不开,自然便走向智性。另一种便是关上感情的窗子,让感觉直抵智性的深层。
    现当代诗人,追求智性写作,便形成一股潮流。
    张连宗的诗颇注重追求智性。但他往往不是直抵智性深层,而是把情感写到浓处,使其水到渠成。如他的《树与蝉》:蝉儿去了,留下了壳。与它相依为命的树/仍保持着对壳的忠贞/一个壳代替的夏季,曾唤醒过多少个宁静的早晨/在粗壮的树干上蝉儿自由飞翔/自由起落,吮吸爱的汁液/收敛阳光,凝聚精气。累了/就停靠在树木宽阔的胸膛/一个曾被蝉儿抓伤的印痕,留在它曾/攀缘过的树干上,长成了琥珀//它的翅翼日渐丰满,它的鸣叫穿越了夏季/终于,蝉儿去了,留下了壳/而蝉儿掏空了汁液的树,剩下一个更大的躯壳/更像一个高高耸立的墓碑/蝉儿去了,关于停靠在树胸膛上的壳/常常被树记起:那个壳代表一个名字/一件饰物,一个符号,一段记忆/那个壳所代替的夏日葱茏/曾与四月一衣带水//诗人写了蝉和树的关系。蝉和树相依为命,蝉唱歌与树,曾是树的好朋友。树呢,树给予蝉栖息的高枝,停靠的宽阔的胸膛。蝉在树的怀抱里,收敛阳光,凝聚精气。更重要的是树给予蝉吮吸的汁液,直至蝉最后吮吸完了树的所有汁液,只留下一个巨大的空壳。这一空壳,和蝉蜕在树上的空壳,一大一小,相互映照。读到这里,我的心灵震撼了,我的热泪盈眶了。我想起了给予我一切的母亲,我想起了为我作出重大付出的亲人和朋友,仿佛他们变成了只有一个空壳的树。左看看右看看,这棵树又仿佛是他们。这里,诗人写的不再是“小我”,而是一种“大爱”,一种耸立在人间的大写的“爱”。细读,这首诗的智性是在一连串的情感链中细细悟出来的。有一句,也许读者不会过于留意,我却留意了,那便是:一个被蝉抓伤了的印痕,长成了琥珀。这琥珀,便是爱的结晶,也是美的结晶。我也曾写过一首小诗《蝉的一生》,写好后还曾得意了一阵子。看过这首诗,似有一种“眼前有景道不得,连宗有诗在上头”的感觉。
    中国古典诗歌讲究“虚”和“实”的搭配。什么是“虚”呢?“虚”便是诗人的想象部分,这种想象往往是自由的、天马行空似的,完全超出了我们的现实生活。但诗歌仅仅有“虚”还不行,还要有“实”,这“实”便是诗人想象的根基。
“虚”和“实”如何搭配好呢?诗太“虚”了不行,太“虚”往往会流于朦胧直至晦涩;那么,太“实”了是否就好呢?太“实”了也不行,太“实”了往往会流于直白。
     连宗的诗在“虚”和“实”之间行走,在“虚”和“实”之间寻找恰到好处的锲合。在我里,我们不妨看一看他的《憧憬》:……你穿过女妖的咒语,越过森林和湖泊/越过头顶上散乱着轻烟的帐蓬/在铺满鲜花的弄堂上行走,纯洁,高雅/给神鹿光滑的脖子上挂满珍珠/给草原斟上一杯美酒。夜晚/你将抽出丝帛,将誓言在火光中细细阅读/而我在千里之外过着游牧般的生活/我将彻夜不眠地等待,等待大雁的指引/我将策马而来,做部落的首领/做你华丽的主人//诗人在憧憬什么呢?似乎在憧憬一种理想的爱情。你看,诗人憧憬的女主人公来了,她在铺满鲜花的弄堂上行走,给神鹿光滑的脖子挂满珍珠,给草原斟上美酒,又抽出丝帛,将誓言在火光中细细阅读。这样的女主人公,正是诗人所挚爱的。而诗人这时并不能和挚爱的人在一起,而只能在千里之外过着游牧般的生活,而只能在那里等待,等待在大雁的指引下,策马而来,做一个部落的首领和你华丽的主人。诗人的这种情感,自然是一种理想式的爱情。而这种理想主义的爱情,完全是采用超现实主义的手法描写的。这种描写虚实相间,以虚为主,把现实与梦幻交织在一起,使梦与醒,清晰与朦胧,现实与超现实相交融,达到了一种出神入化的神奇效果。
     与此诗有异曲同工之妙的,还有他的《小菊花》:
     一所空房子,蓄满了太多的虚妄和泪水/空置的杯子擅长等待;忆念在水中自由起落/惟有孤独是丰盈的,它在月色里不断延伸和涨满/……隔着季节,仿佛小菊花从旷野回来/敲碎了房顶上的瓦砾,/跳上一件亚麻织的布//……这时,我铺开一米厚的纸/蘸上矢志不渝的金色,从一笔一画开始/反复练习着一个字。把她零散的骨头黄金分割/计算着她每一瓣馨香延伸的弧度,形成清雅几何/我要为她注入生命的坚强和活力,赶在黄昏到来之前/给她一个完整的秋天//诗的前半部自然写诗人在孤独中思念小菊花。诗人写孤独,是丰盈的,在月色里不断延伸和涨满。这里,诗人把孤独这一抽象概念具象化了,形象化了。诗的下半部分,则写诗人在画纸上画小菊花的情景。画,小心翼翼地画;一边画,一边还计算花瓣馨香的弧度,清雅几何。真可谓精细之极。这使我想起了诗人纪弦的名诗《你的名字》,一个是对名字的挚爱和赞美,一个是对菊花形体的捕捉和倾心,两者描写的对象虽不同,但却有异曲同工之妙。
     连宗的诗,想象奇异且跨度极大,是全方位的超现实。他的《默默地祝愿》,是写给诗人兰逸尘的:今夜,踩在肩膀上的星星/腾然升空。她离开了家园/径直靠近月亮。她忽然出奇地亮/淹没了所有的星星/却融化在月光里//今夜的月光是蓝色的/她只围着月光旋转/她踩上发光的轨道/旋起优美狐步/这是她的周天,没有事物能将之改变//今夜,流浪的红舞鞋不再流浪/它只受月光牵引/行将淹没一切,连受潮汐泛滥的银河/也嘎然而止,这是它的幸福/已在鹊桥之上//今夜,我为一盆从北方移植的兰/施肥、浇水。它只在月光下生长/它的叶子出奇地亮/偶尔会滑下许多颗星星/我不敢去惊扰,只做默默祝愿//今夜,她只属于月光/经典总在曼妙的时刻/像现在——/他们相依相偎,相互辉映//这首写给兰逸尘生日的诗,完全用了超现实的手法。写抒情主人公腾然升空,围着月亮旋转,踩着发光的轨道,旋起优美的狐步,这真是天堂的境界。诗接着写连红舞鞋都不再流浪了,只受月光的牵引;连受潮汐爱泛滥的银河,也不再泛滥了,也在静静地体味今夜的幸福。诗的后半部分则从天上又回归地上,但仍不离超现实的描写,写今夜,我为一盆兰花浇水、施肥,而兰花的叶片却出奇地亮,还从叶片上滑下许多颗星星。而我却不敢去惊忧,只是默默地祝愿。最后,诗又回到了现实。
     整首诗,把直觉、梦觉、幻觉、错觉交织在一起,注重意象思维、自由联想和自动写作,大大扩展了诗歌的想象空间,激活了读者的想象力,使读者产生更主动、更自由、更广泛而且弹性更大的联想,使诗歌更容易抵达诗歌艺术的本质。
像这样的诗还有《你的头发、我生命的根须》《掉进画里的表情》等,都具有方位超现实的特点。
     有人说,超现实主义诗歌,不大容易表现深刻的现实。诗人的《地球,我丢失的那颗眼球》,便是用超现实主义手法表现深刻现实的诗篇。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中国的一批知识分子,纷纷出国寻求出路。严力便是其中之一。这首写给严力的诗,看似写一个遗弃在旷野的孩子,一个刨黑色煤球和食草根长大的孩子,失落眼球又重新找到眼球的故事,实则写出了一代知识分子,追求理想、追求光明的过程。说明了祖国不仅是他们实现理想地方,也是他们苦苦所要寻求的光明之根。
这首诗的内涵极其丰富。诗人把激情的审美和冷峻的审智相交融,带给读者的是一种深层次的思考。
     审智比起审美来,更富有才智的挑战性,更需要超越和颠覆现成话语的才能。这种挑战,不仅是对内心,而且是对语言。
     张连宗的语言是传统和现代的结合。他的语言具有较大的跳跃和张力。
     张连宗用自己的诗笔,雕凿出一个个富有生命的灵魂,这灵魂构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生命体,鲜活而且生动。
     他的这些用超现实主义手法写的诗歌,似乎使我看到了中国诗坛的曙光。我想,也许这就是中国诗人走向世界的登顶之路。

                                        写于2008年3月18日于西安

   (王宜振: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作家协会全国儿童文学委员会委员、《少年月刊》杂志主编。出版《秋风娃娃》、《献给少男少女的诗》、《少先队之歌》、《笛王的故事》、《绿太阳》、《21世纪校园朗诵诗》等著作多部。曾获陕西省蓓蕾文学艺术奖、共青团“五个一工程奖”、陕西省“五个一工程奖”、第五届全国优秀少儿图书一等奖、第六届全国优秀少儿图书二等奖、第五届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第六届宋庆龄獐文学奖等多个奖项。)
发表于 2008-4-2 13:0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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