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的喧闹,常常使我在黑夜中难以成眠。假寐之时,便无端想起故乡的种种景致来。
故乡的云,与别处颇为不同。她没有江南水乡的云彩那样精致典雅、婀娜多姿;也不及高原及顶的云海那般气势磅礴、慑人魂魄。然而,我所眷恋的,是它那四季中迥然不同的变化和由此带给人的无尽遐思。
西北的春天,云是风带来的。风起时,伴者飞尘,便会有丝丝的寒气钻入你的衣领,人们裹首掩面、步履急促,像要摆脱它似的,人的心中也是急匆匆的,大抵不会去留意周围景致的变化。等到风小了,抬起头,你会突然发现空旷的天空中多了些许云痕。淡淡地,若有若无;轻轻地,似烟似纱;像出阁的少女,欲语还羞;又仿佛刚刚破壳的小鸡,怯生生地,需要人十分的呵护---这时的云,往往没有独立的姿态,薄薄地连成一片,铺在远天,模糊着天空与山峦的界限。请不要注视她,她会像冬天的雪花,在无声无息间慢慢融化,消失得无影无踪。
春天的云,不曾带来雨信,她只是春的轻衣,春的信使。
夏日,天空亮丽而洁净,朵朵白云飘在晴空,如牵着线的风筝,庸懒而闲散,又如扑了粉的孩儿面,好奇地注视着大地,享受乡村淡然恬静的气息。为了引起人们的注意,她会不断变化身姿,像龙,像狗,像花,像草,像山,像水------总之,只要你能够想象到的,她都能让你看得到。当西北方出现大片大片的乌云时,小山村顿时热闹、繁忙起来,到处是归家的声音,家畜的吠叫声,乡民的呼喊声,杂乱而温馨,紧张而和谐。少顷,沉甸甸的乌云已在整个天空拉起了大网,随之而来的是豆大的雨点击打着泥香的地面,将先前的热闹淹没在"沙沙"的雨声中。
夏天的云,是湿水的海棉,沉甸甸地,轻轻一碰,便会湿润整个大地。
秋天,天高云淡,碧空如洗,再点缀上些许云彩,俨然一幅美丽的油画。晴天的时候,白云的边缘透着亮光,耀眼夺目,仿佛绚丽的奇葩,挂在空中。秋天是雨的节日,是云的盛装。蒙蒙细雨后,往往会拉出道道彩虹,来为天地增色,云儿穿梭在其间,如辛劳后归家的游子,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在母亲的歌声中安然入睡---不经意间,这一切便会悄然消失。
秋天的云,是五彩的画卷,写意而潇洒。
当冬天的寒冷肆意狂飙时,乌云便会不失时机地将阳光挡在它的身后,以彰显它那神奇的摧腐拉朽的魔力,一切都显得不堪一击,臣服在它的脚下。然后,就会洒下漫天的大雪,令山河改色---
冬天的云,是力量的双手,塑造着另一个春天。
当记忆回到现实时,我在想,故乡的云,你还是这样令人神往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