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老师

水鬼爱人

实习老师

上课铃响过，同学们一个个回到教室。我的屁股刚粘上板凳，王怡就开始起歌了。我们男生一个个挤着眼，大声地吼唱，不时晃动着身子。
刘老师在歌声中走进教室。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人，个子不高，脸白白净净，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文绉绉的。同学们来了兴趣。刘老师摆摆手，歌声停了。大家用期待的眼光看着刘老师。刘老师说：“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来我们班实习的老师，姓王。今后他将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希望同学们积极配合王老师的工作。大家欢迎。”
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我把手掌都拍疼了。王老师在掌声中向同学们鞠了一躬，羞怯地一笑，然后找了一个座位坐下。
上课时，我不时回头看王老师。王老师手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听刘老师讲课，完全像一位好学不倦的学生。
刘老师到底是一位教学经验丰富的教师，王老师刚坐下，他只是稍稍显得不自然，但很快就镇定下来，把课讲得绘声绘色。教室里鸦雀无声，刘老师每提出一个问题，就有许多手举了起来，刘老师满意地笑了。
下课后，王老师和女生一起跳大绳，跳皮筋，看着他笨拙的表演，同学们不由得笑出声来。我们男生在一边看着，不时有几个跃跃欲试，钻进去跳两下，然后逃出来。同学们爆发一阵笑声。在平时，女生一定要报告老师男生捣乱。这天有王老师在场，男女生也没有发生矛盾。
我们的刘老师三十多岁，无论从教学，还是班级管理都无可挑剔，但他平时总绷着脸，一幅冷冰冰的样子。我们同学们尊敬他，害怕他，很少有人敢和他接近。只有几个班干部才能自由出入他的办公室。我们多么希望刘老师既是一位严师，又是一位益友。
王老师的性格和刘老师大不相同，我们很快就看出来。刚见面，他还有些害羞，很快就和我们混熟了。他是一个十足的“大孩子”，和同学们玩得无拘无束。
每当上课的时候，王老师总一本正经和我们一起听刘老师讲课。同学们不由得被感染，下课尽情玩耍，上课专心致志地听讲。有的同学有问题，也喜欢问王老师，因为王老师总是乐呵呵地讲解。当我们问刘老师时，刘老师也很耐心地讲解，讲完后他看你一眼，这一眼像是责怪你连这样的问题也不懂。这一眼会使你如芒刺在背，不敢再问，不懂也点点头。可我们敢问王老师，因为每次讲完，王老师总问我们：“懂了吗？还有哪儿不懂？”唯恐自己没讲清楚，我们没掌握一样。很明显，刘老师是严师，王老师是密友。

有一次，我感觉浑身发冷，头昏耳鸣，但我为了不耽误课程，还是挣扎着来到学校。下课时，我趴在桌上不想动。
这时，我的耳边响起亲切的声音：“庞龙同学，你怎么不和同学们一起玩？是不是不舒服？”
我抬起沉重的头，接触到王老师关切的眼神，我的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
“没有什么。今天我不想出去玩。”我不愿让王老师知道实情，摇了摇头。
王老师奇怪地问：“为什么？”
“昨天晚上没有睡好。”我撒了个谎。
“那你就在桌上爬一会儿，上课时要打起精神认真听课。”
我虚弱地点点头。王老师拍了拍我的头，走了出去。
我硬是坚持上完课，挨到家里就躺到了。妈妈急坏了，赶紧给我看病。打完针，吃完药，我昏昏沉沉地睡了。
第二天，我感觉好多了，就来到学校。照例是由组长检查家庭作业。刘老师对不能完成家庭作业的同学总没有好脸色。
王怡来到我的面前。我慌了神。
“庞龙，把你的家庭作业拿出来。”
我的脸一下红了，说话也吞吐起来。
“我……我……”我想解释。
“没有写完，出去写。”刘老师没好气地斥责我。
我只觉得委屈，什么也不想说，拿着本子走出教室。我的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下来。出去写作业，这是很丢人的事。同学们都瞧不起出去写作业的同学。平时我的作业总是按时完成。今天却成了出去写作业的学生。我的心里难受死了。
“你为什么没有完成作业？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一定有原因。告诉我，怎么回事？”王老师走出来问。
我摇了摇头，几乎要哭出声来。
“有什么情况，说出来。刘老师会原谅你的，他也是为你好。”
我点了点头。这我心里知道，我并不怨恨刘老师。
“告诉我。”王老师一再追问。
“我昨天病了，回家看完病就睡了。”我如实地对王老师说。
“怪不得，昨天上课我就发现你不对劲，总提不起精神。我问你，你还撒谎，不让人知道，有病还坚持上课，好样的。”王老师拍拍我的肩头。“我去对刘老师说，让你缓期交作业。”
刘老师出来了，只轻轻地说：“回教室吧，有空补完。”
我感激地望了望王老师，还是坚持在外面写完作业。

刘老师因为有事没有到校。学校决定让王老师顶替刘老师，给我们上课。王老师已经和我们很熟了，别看王老师在课下和我们嘻嘻哈哈，真正站在讲台给我们上课就有些不自然了。我们看着王老师的窘相，忍不住想笑。
“同学们，我是第一次给你们上课，什么地方讲错了，你们就指出来。我好好改正，同时希望你们能配合我，争取把课上好。”王老师憋了半天，镇定了好几次情绪，才慢慢地说。
同学们对王老师的印象好极了，都不愿给王老师难看，所以王老师讲课时，同学们都瞪大眼睛，竖起耳朵听着，教室里安静极了。
“刘老师课讲得很好，我比不上，所以我今天打算不进行新课，给你们讲一点课外的东西。”
——课外的东西？同学们无比好奇。刘老师讲课有板有眼，但从不涉及课外的东西，完全是照课文、教案上的讲，从不越雷池一步。所以我们的课本知识较扎实，但课外知识就比较贫乏。听了王老师的话，兴趣更浓了。教室里只听见王老师的讲课声和同学们的呼吸。
“首先，我提一个问题，不知大家留意没有留意，我们学校有一种奇怪想象？”
——奇怪的现象？什么奇怪的现象？
“我们学校的狗特别多。”
王老师讲到这儿，同学们哑然笑了。谁不知道我们学校在村子中间，狗多并不奇怪。
王老师看到同学们笑了，却没有随之笑出来，他一脸严肃地问：“狗为什么特别多？”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同学们纷纷举手。
王老师指着一个平时不爱说话、学习较差的同学回答。
“狗来是为了找吃的。”
“对，狗到学校是为了找吃的。那么大家说说学校为什么会有吃的呢？”王老师又逼问一句。
“因为同学们带有吃的，吃不完就扔了。”
“对，因为同学们随便把吃不完的馒头、面包到处乱扔，所以很多狗来到学校。狗随便吃，随便拉撒，影响学校的环境。同学们，大家说这种现象好不好？”
同学们齐声喊道：“不好。”
“我们现在来学习一首诗：锄禾日当午……”
这首诗对我们太熟悉了，上一年级就已经学过了。当王老师读完第一句，同学们就大声唱歌似的接上了后三句。
“你们知道这首诗的意思吗？”
“知道。”同学们异口同声地说。
“我看你们并不知道这首诗的真正含义。”这时王老师在黑板上贴了一张农民在田里播种的图画。“大家只知道白米、白面的香甜，可有谁知道农民伯伯耕作时付出的艰辛？火辣辣的太阳当头照着，农民伯伯额上的汗水一滴一滴往下掉……有了他们的劳作，才换来庄稼的丰收。每天我们碗里的饭菜都是数不清的汗水换来的，来之不易呀！”
王老师的话句句打动我们的心。我们每个同学都曾糟蹋过粮食。扔掉一个馒头是一个随便的动作，但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些。听了王老师的话，我们一个个都低下了头。
王老师又语重心长地说：“我们随便扔掉馒头，扔面包对不对？今后应该怎样做？”
王老师用期待又信任的目光看着我们。
“珍惜粮食。”回答如雷声一般响亮。
我们暗自下定决心：今后决不能再糟蹋一粒粮食。
王老师给我们上了生动的一课。
课后，王老师把我们班的同学组织起来到各个班级宣传，要珍惜粮食，不能乱扔。经过我们的努力，同学们随便乱扔粮食的现象没有了。狗也渐渐少了，最后完全没有了。
为此，学校开大会，校长对我们班提出表扬。我们一个个别提有多高兴。这一切应归功于王老师。我们打心眼里喜欢他、感激他。

短短一个月实习结束了，王老师要离开我们了。临别时，同学们都哭了，将王老师送了很远。
王老师走了，但我们永远忘不了他。
可喜的是刘老师也受到了感染，绷紧的脸松弛了。他开始微笑着面对每一个学生。我们每个同学也开始喜欢刘老师了。

水鬼爱人

以文会友。

刘乐音

很温情的一篇。爱相同，只是表现形式不同。两个老师都爱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