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窗玻璃

水鬼爱人

一块窗玻璃

冬天天亮得特别晚，再加上今天是阴天，已经六点四十分了，外面还是黑乎乎一片，看不清远处的东西。校园里安静极了，不见一个人影。今天我是第一个到校。我来到教室门前，门上挂着一把锁，窗子关得严严实实。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别的同学到校。
我背着书包来到操场，翻上双杠。铁制的双杠摸上去，像摸在冰块上。我使劲地搓着双手，着急地等待别的同学。
“哗啦。”玻璃破碎声在寂静中听得格外真切。听声音，好像在我班教室的方向。“谁打破了我们班的玻璃？”这个想法刚刚闪入的脑海，我立刻溜下双杠，向教室的方向跑去。果然是我们班的玻璃破了，黑乎乎一个洞。只见一团黑影正笨拙地从窗台上往下爬。我气急了，大声喝问：“谁？”
我来到跟前，想看看肇事者的面目。
那人脚着地，转过身。啊！是刘超，——我的好朋友。刘超也认出了我，呆在原地，看着满地的玻璃渣，傻了眼。
我们俩谁也没有说话，彼此用眼睛看着对方。谁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天慢慢地亮了，外面传来了个别同学说话的声音。刘超的脸变得煞白，他走到我跟前。
“你不要告诉老师和同学们，行吗？”
我听出了刘超声音里的哀求，一时不知怎样回答。
刘超看我没吱声，打开放在窗台上的书包，掏出一把黑色的玩具手枪，递给我。
“我把这个给你。”
——小手枪！我的眼睛一亮。我早就梦想有这么一把，把一颗小小的塑料子弹装进去，抠动扳机，会“啪”的一声，将子弹射出去。
每当看到同学们拿着弹子枪，我别提有多眼馋了，手有多痒了！尽管我多次恳求爸爸妈妈，可他们却从来不给我买。而今天，刘超将小手枪送给我，这对我来说是很大的诱惑。我禁不住伸出手接过小手枪，生怕刘超反悔。我反复地摸着、玩着。
刘超和我是好朋友，我们经常在一起玩。我心想，我决不能告诉老师和同学们是刘超打碎了玻璃。如果我说了，我就是大坏蛋，是叛徒。
“我们到操场上去玩，装着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会儿同学们来了，问是谁打碎了玻璃，我们都摇头说不知道。”
我们俩拉了勾，一起来到操场。不知为什么，我却没有心思玩了。刘超有些不放心，再三叮咛我保守秘密。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教室门前聚了好几个同学，他们交头接耳，都在议论玻璃的事。我们悄悄地加入他们之间，想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赵亮、刘超，你们知道是谁打破了我们班的玻璃？”
同学们都围过来问我们。我们同时摇摇头，说：“不知道，没看见。”
我只觉得脸发烧。刘超看了我一眼，不由低下了头。
上课时，老师询问。同学们议论纷纷。我和刘超低着头，红着脸，偶尔彼此对望几眼。我看得出刘超的心里特别难受。我也忐忑不安，接触到老师的目光，感觉像针扎一样。好几次我想站起来向老师说明情况，都忍住了。
我伸手摸了一下书包里的小手枪，觉得有些烫手。寒风从破洞吹进来，教室里异常冰冷。教室里炉子产生的热度，早被寒风吹得无影无踪。同学们坐在教室里写字，手一会儿就冻麻了。看着同学们不住地搓手，往手心里哈热气，我心里就很矛盾。玻璃没打破时，教室里严严实实，生了火，每个角落都暖融融的。同学们坐在教室里写字，感觉不到外面的寒意，可现在——。
我看着老师捏粉笔的冻红的手，觉得黑板上的字不像平时那样自然美观。我恨不能自己站在窗口，让寒风把我冻僵。好让老师和同学们不再受冻，但我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有说。整整一个上午，我上课总是走神，根本没听清老师讲些什么。刘超也无精打采。
下午上学，我磨磨蹭蹭。
“你还不走？要迟到了。”妈妈催促我。
“再等一会儿，不会迟到。”我仍然不动身。
“你这是怎么啦？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妈妈走过来关切地问。
我一下子涨红了脸，害怕妈妈看透我的心思。我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没有。什么事也没有。”然后抓起书包冲出了大门。
我一口气跑进教室，上课的铃声还没有响。同学们围在老师的讲桌旁，不知在议论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我也想看个究竟，但一想到早晨打破的玻璃，一下子失去了勇气。
上课时，老师从讲桌上举起一块裁得方方正正的玻璃说：“今天，有一个同学打破了玻璃，能主动赔偿。这种用行动改正自己错误的行为值得我们学习。”
原来是一块玻璃。刘超悄悄地赔了一块玻璃，我还蒙在鼓里。我看了他一眼。刘超仍然低着头。我心想：这个家伙还挺神秘，连我也不知道，还有些不好意思。我暗暗替他高兴。
“你赔了玻璃，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们一起玩时，我悄悄地问刘超。
“我没有。”
“那一块玻璃不是你赔的？”
“不是我。”
我一听这话，心里全明白了，我们班有一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同学，他为了使同学们不再受冻，悄悄从家里拿了一块玻璃，放在老师的讲桌上，思想是多么好呀！和他相比，我真是太惭愧了！
“走，我们找老师去。”我拉着刘超就走。
“干什么？”
“向老师承认错误。”
刘超一扭身，挣脱了我的手。
“我不去，我们早晨不是说得好好的吗？你怎么一下子变成了叛徒？”
我急了，说：“你做了坏事，不承认，还让我包庇你。你看看人家，没有打破玻璃却主动从家里拿来玻璃，使同学们不再受冻。快走，向老师承认错误，争取老师和同学们的原谅。我们一块去。”
刘超十分生气，他瞪着我：“我把小手枪都给了你。你不守诺言，是小狗。”
我从书包里拿出小手枪，塞在他的手里。
“还你的小手枪，我不要再做一个不诚实的人了，你不去我自己去。”
说完，我转过身就走。刘超一下子拉住我的手，恳求地说：“别对老师讲，好吗？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的心软了，但还是对他说：“走吧，去向老师承认错误，我们一块赔玻璃。”
刘超站在原地不动。我独自走了。
我向老师说明了情况。老师说：“你能来向老师说明情况，做的对。至于刘超打碎玻璃的事，你不要在班上说。刘超慢慢就会知错，我们给他一个改错的机会。”
走出老师的办公室，我看见一个影子一闪就不见了。
在班里我严守秘密没有向同学们提起这件事。老师也没有说。我一天天盼望刘超主动向老师承认错误。
刘超已有好多天没有理我了。一放学，他就一个人跑远了。好几次我想主动和他说话，却一直找不到机会。
一天，刘超在放学的路上等我。我们又走在一起。
“亮亮，你说我向老师承认错误，老师会怎么说？”刘超试探地问。
“我不知道。不过老师肯定会原谅你的。”
“你说我去承认错误，老师会不会因为我一直不肯承认错误而严厉批评我？”刘超担心地问。
“不会的，只要你认识到错误，老师还会喜欢你。”
我们又折回来。刘超走向老师的办公室。我在外面等着他。
花坛中的小松树格外苍翠。在寒冷的天气里，我的心里异常温暖。刘超笑着走出老师办公室，我迎着他走去。

水鬼爱人

以文会友。

刘乐音

诚实是一个人最起码的品质。爱人站在一个儿童的角度诠释这个看是古老，但现在缺失的道理，应该很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