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

水鬼爱人

路

从村头到小学校是一条土路。路的两旁是两块田地，分别属于两家。学生上学放学都必需经过这条路。
一日清晨，路上传来刺耳的叫骂声。
“是谁家的货，毁坏了我的玉米。我要知道是谁，非揭下他的皮不可。羞了先人，手践了，有种的站出来，我非剁下那双贱手不可……”
一个中年村妇，穿红裹绿，一手拿着折断的玉米秆，一手指着前边，不住地耸动身子，踮起脚骂着，将所有恶毒喷出，恨不得那折断她玉米的小子立刻死掉。
路中站立了好几个上学的孩子，他们都惊惧地看着。旁边地里躺到了几株折断的玉米。
那村妇忽然瞪圆眼睛，看着这几个孩子，伸出手向孩子们扑去。
“你说，是谁折断我的玉米。你说”。
孩子们后退了，胆小的吓得哭出了声，一转身跑得远远的。在远处静静地站着，不知如何才能通过这条路。
妇人骂累了，捡起折断的玉米向学校走去。
以前这条路，宽宽的，能并排走过两辆架子车。如今窄得仅能容人。人走过，玉米叶刷在脸上，裸着的手臂上，生疼。似乎不久，两块儿相恋已久的田地会拥抱接吻，学生们要改撤而行。
淘气的孩子，用不安分的手脚，扯扯玉米的叶子，踢踢玉米的根，总会招来欺先灭祖的咒骂。
一群逃学的孩子，出了学校，沿着小路奔来。斜挎的书包不停地拍打他们的屁股，书包里的文具盒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他们跑了一阵，前后窥望一番，像猫一般钻入了玉米地。
一个领头的孩子选定一块地方后，踩平周围的豆苗，坐了下来。众人相继坐定。
那孩子从衣兜掏出了一包烟，每人一支。玉米地成了吸烟的好场所，不受一点儿限制。老练的一口一口地吸着，很悠闲，很自在。有的能从鼻孔喷烟，能吐出一个又一个的烟圈。令那些刚学会不久，吸一口就呛得不住咳嗽的小子羡慕不已。他们一边吸烟，一边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女学生，骂着老师。
等他们再钻出玉米地的时候，一个个都愣住了。雪艳的妈，——早晨骂街的妇女，手撑着要，横眉立目地站着，犹如长坂坡上的张飞。他们立刻觉得不妙，转身想溜。只见雪燕妈跃上前，一只手撕住一个孩子的耳朵，活捉了两个俘虏。其余都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被送到学校。
迎接他们的是老师的责罚。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暗暗将满腔的气愤发泄在雪燕身上。

放学后，雪燕刚准备跨过一条流水的小渠。几个男生从旁边挤来，你推我搡，一个撞在雪燕身上。雪燕一时措手不及，失去了平衡，跌坐在水里。男生们嘻嘻哈哈地跑远了。
雪燕，一副狼狈样，委屈得只想哭。她强忍着，没有使眼泪掉下来。她从水里爬出来，慢慢地往家里挪。
“乖乖！你这是怎么啦？”雪燕妈大惊小怪地叫嚷，睁圆了眼睛。
雪燕低着头，一声不哼。水顺着裤管向下淌着，一会儿地面上就湿了一大滩。
“是不是谁欺负你？告诉妈，我去收拾他。”
雪燕用牙齿咬住嘴唇，眼泪还是溢出眼眶，流了下来。
“你这是怎么啦？快去换换。”
雪燕这才走进屋，去换衣服。

夜晚，一轮月亮袅袅婷婷地爬上树梢。雪燕偎依在妈妈身边，在院中乘凉。
“妈，今天我们上作文课。老师让我们给亲戚朋友写一封信，要写出自己的真情实感。你猜我给谁写了？”
此时的雪燕妈变得温柔，她用手抚摸着雪燕娇小的背，软声问道：
“给你舅舅？”
“不对。”雪燕摇了摇头，脑后的“油刷刷”不住地晃动。
“给你朋友？”
“不对”。
雪燕妈已有些不耐烦，嗔怪地摇摇头。
“猜不出吧！我给咱队上的田小平哥哥写信。”
“给他？给他写什么？”
这时的雪燕妈嘴真地撇了撇，一幅鄙视的神情。
雪燕急急地说：“老师说过，解放军是我们最可爱的人。田小平哥哥当兵，不就是我们最可爱的人么？所以我写信对他表示尊敬，向他学习。我们班上好多人都写信给他。”
雪燕妈不屑地说：“谁不知道，他当兵是想在部队牟利，捞个工作什么的，有什么可爱的？”
“妈，你这就不对了，你不能把人都看成和你一样。”
“我怎么了？”雪燕妈不悦地问。
“有很多人在背后议论你。”
雪燕妈眼里闪着寒光，“议论我什么？”
“说你是，母老虎，自私自利。”
雪燕妈的眼睛真地瞪了起来，“谁这么缺德，烂舌头的东西，尽在背后嚼舌根？”
“说你为自己，将队里的路挖窄了种地，这就是自私自利，损人利己。”
“那该死的是谁？我操他妈。”
“老师经常对我们说：人不应该为自己活着，不应该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损人利己。这样不顾别人的人是最可耻的，要被唾骂。田小平哥哥当兵是保卫祖国，使我们的祖国不再被外强欺辱。他是为广大人民，甘愿自己吃苦，甚至不惜流血牺牲，所以我们都尊敬他。人的路应该越走越宽，不能越走越窄，不能光顾自己……”
“小孩子懂个屁！别说了，睡觉去。”

水鬼爱人

以文会友。

刘乐音

人生的路应该越走越宽阔，不应该为了一己私利，将路走绝。爱人讲的就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