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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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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16 12:5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覆水
朱买臣躺在潭边的软草上,懒懒地看着太阳缓缓地挪移。太阳仿佛顽皮的孩童,在灰蓝的天空跳动,总想钻入薄薄的云层。暖暖的一片光,射得人的意识有些模糊。他眼睛一闭,游弋在金灿灿的梦海。等他再睁开眼,太阳已经偏西了。他吃了一惊,忙坐起来,抓起散扔在身边的书笺看起来。
他的腿只觉得痒痒的,低头一看,只见一只全身长满棕色长毛的虫子,沿着他赤裸的脚踝向上爬着。他将心思从书里抽回,专注地看着虫子一耸一耸的身子……他无聊地弹却虫子。虫子在草窠里挣扎着爬上一枝枯草。
一丝凉意袭来,他一个寒噤,放眼望去。湖岸边乔木的叶子已经稀疏可数。一枚枚干枯的树叶在枝头瑟瑟发抖,稍稍一阵风来就悠悠飘落。昔日鲜绿的青草将失却水分的干涩抛入他的眼中。
“深秋了。不久就要入冬了。”
一想起入冬后的严寒,他的心一阵紧缩,绝望地摇摇头。每个冬天,他都在艰难中度过。天冷不能出门,冰锅冷灶,家里也没有温暖。妻子刻毒的咒骂,赛似三九寒天的冰雪。他又一个寒噤。
饥肠辘辘,他才想起已经出来很久了。现在可能有四点多了,他根据太阳的斜度推测着。从太阳一探头他就夹着书走出家门,直到太阳偏西,就一直躺在潭边读书。
“回去妻又要骂了。”
他站起来,踌躇着。妻让他到潭边的小树林砍柴。一天了,只有几截短短的木棍丢在身边,书倒是读了不少。如何向妻交待。他仿佛看到妻一张胀红变形的面孔,倒竖成“人”字的细眉,一双圆睁如凶神恶煞的眼睛,薄薄的嘴唇喷出烈日一般的毒骂。他慌得捂住耳朵,好像妻子就在身边。
“算了,妻总要骂,索性坐下来再看一会儿书。”
他又坐了下来,捧起书认真读起来,很快又被书吸引住了。
“哗啦”,水珠飞溅很高,有一些水直泼在他的身上。朱买臣吃了一惊,缩了一下身子,惊惧地望着,搜寻着。“嘻嘻”,一阵清脆的笑声将他的目光扯向左边树丛。
一个周身通红的姑娘端着一盆衣服站在谭边,仿佛一枚熟透的软柿子。这是邻家的菲儿。
“死丫头,吓了我一大跳。”
朱买臣嗔怪地说。声音里饱含着疼爱和慈祥。
“咯咯”,又一阵笑声送过来。
“婶婶让我看你死到哪儿去了。你好端端地捧着书。”说完又爆发一阵笑。这丫头就是爱笑,时常听到她无忧无虑的笑。
朱买臣脸一白,看着那几截木棒。
“唉!是该回了。”
他慢慢向家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去。
朱买臣的家在潭西不远处。土坯围城狭小的四方形,顶上盖几抱稻草,就是一个所谓的家。稻草很薄,可以看见细线一样的天空,雨天最是垴人,雨珠下落,屋里摆满瓦盆。妻总抱怨朱买臣无能,不能像别家一样买砖瓦盖新房。灶设在屋角。每次做饭,没有干透的柴草塞入灶膛,腾起一团浓烟,弥漫在屋里,呛得人不住咳嗽、流泪。屋里最引人注目的是成堆的书,使人看出这是一个读书人的家。书占了大部分地方,炕头摆得满满的,连吃饭用的方桌上也摆满了书。书是朱买臣的慰籍,是他的希望。在书里,他能得到片刻欢悦。妻为此十分气恼,扬言要烧毁这些书。但朱买臣在这件事上绝没有让步。这也是他最担心的事。
烟囱冒出淡淡的清烟。朱买臣有些奇怪。他已习惯黑烟从烟囱涌出。妻哪来的柴火做饭?
“会不会——?”一个念头闪入脑海,他一惊,丢下柴棒,快步奔进屋。
妻正坐在灶前,旁边放着一堆的书,手里的一册已被撕得七零八落。灶膛里的书被火烤黑,打着卷顷刻化为灰烬。
“你——,”朱买臣用手指着妻,嘴哆嗦着说不出话。他冲上前,一把将妻拨到一边,心疼得趴在书上。
妻撞在墙上,额头起了一个大包。只呆了几秒钟,就撒泼似的扑上来,使劲擂在朱买臣的背上,不堪入耳的话语震得他的耳膜发裂。
朱买臣趴在书堆上一动不动,任妻打骂。
妻骂困了气鼓鼓地收拾行李。
“我嫁到你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我爹将我嫁给你,实指望能跟你过上好日子。谁知道,你是一个窝囊废,整天就知道读书。读了几十年也没有读出个名堂。你看人家,斗大的字不识几个,早已盖起了新瓦房。”
妻所说的那家主人叫鱼,没有进过学堂,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凭着一身蛮力,学会了杀猪的手艺,白花花的银子流入口袋。
“我怎么和他们比。唉!江河日下!江河日下!”朱买臣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当年,幸儿也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媒婆来来往往,家里的门槛换了好几根。许多有钱有势的财主都被幸儿爹婉言谢绝了。幸儿的爹看重朱买臣这块儿读书的料,料想他不久的将来一定能出人头地。尽管朱买臣只有一间破草棚,最终还是将幸儿娶进了家门。幸儿一百个不愿意,但最终被她爹说服。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朱买臣仍然没有什么起色。幸儿早已绝望了,一改昔日的贤淑,对朱买臣发凶撒泼。朱买臣理亏地一忍再忍。
看着幸儿收拾行李。
“你上哪儿去?”朱买臣惊奇地问。
“回娘家。”
结婚这么多年,幸儿很少回娘家。她仍然怨恨父亲把她推进火坑。当年同龄的女孩子都过得比她好。她没脸回去。
朱买臣慌了神,抓住妻子的衣袖,近乎哀求地说:“等等,再等等。过几天就会好了。这时回娘家,无疑是打我的脸。”
“我已经等了十八年了,再等头发都白了。我料你就是一个没有出息的草包。”幸儿骂道。
“再苦也有个头。你再等等吧。”
朱买臣无法向妻子解释,只是一个劲地哀求,死死地拉住幸儿。
幸儿将行李扔在炕上,坐在凳子上生气。
朱买臣恨不得钻入地缝,他惭愧地看着妻子。
肚子又叫了起来,朱买臣看着灶膛。火已经熄灭。他揭开锅盖,两颗山芋。又是山芋,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一直吃山芋,他一见山芋就打嗝,但除了山芋再没有什么可吃。他抓起一个咬了一口,硬生生的难以下咽。
“婶婶”,外面有声音飘进来,是菲儿。
幸儿忙一抹眼泪,挤出一团笑,站起来招呼。
“是菲儿。来,屋里坐。”
菲儿轻飘飘地走进来,手里端着碗。两个白胖胖的馒头冒着热气,散发出诱人的芳香。
“我爹让我给你们送馒头来,刚出笼的。”菲儿还是银铃一般的声音。
朱买臣不好意思,搓了搓手。
“这怎么好意思!你还是端回去吧。”
幸儿早已接过碗,笑着说:“该怎么感谢你们呢!”
朱买臣的脸红了。
 楼主| 发表于 2008-3-16 12:58 | 显示全部楼层
这篇小说还没有发完。欢迎大家斧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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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16 13:34 | 显示全部楼层
情节按排的很协调
引人 继续等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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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3-16 13:52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雨竹 于 2008-3-16 13:34 发表
情节按排的很协调
引人 继续等下文

谢谢雨竹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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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3-17 12:2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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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朱买臣又来到潭边。面对着水平如镜的潭水,看着四周潮湿的景物,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他有些陶醉。
片刻之后,他开始挥动柴刀,向一株胳膊粗的槐树砍下去。也许是柴刀有些钝,或许槐树本身十分坚硬。每一刀下去,只有小小的一道口子,每一道口子并没有重叠。槐树好像和在嘲笑他。他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而槐树并没有倒下的意思。
“唉!真是手无缚鸡之力!”
朱买臣叹道。除了读书,他觉得丧失了劳动的能力。歇息了一会儿,他又接着砍起来。
“我非要把它砍倒不可。”他暗暗下了决心。
整整一个上午,他才把槐树砍倒拖回家,身上也没有一点儿力气,腰酸疼得直不起来。
幸儿一改往日的凶恶,笑盈盈地迎上来,接过朱买臣手里的树枝,很轻松地丢在一边。
朱买臣有些奇怪,不知道妻子的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他不敢多说话,直直地看着妻,怕招来无由的责骂。
“刚才,王财东来过了。”幸儿笑着说。
朱买臣皱了一下眉头,“他来干什么?”
“他想让你做他们家的管家。月薪很优厚。”幸儿眼睛发亮,充满了希望。“他知道你读的书多,一定能胜任。”
“你答应了?”朱买臣睁大眼睛。
“我这不和你商量嘛!看你的意思。”幸儿的意思很明显。
“不去。”朱买臣回答得很干脆。
这大大出乎幸儿的预料,她猜想朱买臣听到这个消息后一定会满心欢喜,爽口答应,谁知他竟一口回绝。她的脸一下子拉长,用手指着朱买臣。
又要挨骂了。朱买臣用双手紧紧地捂住耳朵,急急地向外面跑,没有留神,脚下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跌坐在地上。他顾不得疼痛,爬起来又跑。
幸儿没有骂他,只从背后淡淡送过来一句话。
“不想去!你自己去给王财东说。聘礼我都收下了。”
朱买臣硬硬地折了回来,脸上的表情由惊慌变成生气,又变得无可奈何。
“你收的,你去退回去。反正我不去。”
他又恢复了平静,没有一丝表情。
幸儿生气地抓起炕上的枕头,恶狠狠向他掷过去,随后扑在炕上哭起来。
朱买臣躲闪不及,被重重地打了一下。他眼睛一下子瞪圆了,看着妻,摇摇头,转身走了出去。
朱买臣漫无目的地走着。他的脑子一片麻木,机械地迈动双腿。自结婚以来,他们夫妻就没有共同语言,吵架几乎天天发生。他能理解妻子的心情,自己除了满腹学识外,一无所有。有手艺的人家吃香喝辣,而他家的生活却十分艰难。他没有力气,没有手艺。他的心里藏着一个很大的抱负,这当然不能随便给人讲,免得招来嘲笑。妻子不能理解。近来频繁地吵架,使他的心绪很坏,他不想和妻子吵架。家里难呆下去,他真想一个人躲起来,清清静静地读书,做学问。但他逃避不了,他有愧于泰山。妻子常说要离开他。离开也好,免得吵吵闹闹。他确实想让妻子离开。没有感情的婚姻是悲哀的。对于这个家,他没有尽到义务,一再原谅妻子的无礼。
他闷闷地走着,被石头绊倒,索性坐下来。
一阵秋风掠过。干涩的枝头发出低啸。他想到潭边去。一阵寒意使他有些动摇。他站起来,弹弹身上的尘土,折回家。
妻子不在家。他环视四周,一切如旧。桌上一张纸片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走过去,一把抓起来。上面写着:
抛却荣华十八年,含辛茹苦度心酸。
盼君有朝腾云起,希望如烟风吹散。
今离去,毋挂念。
“她走了。”朱买臣喃喃地说,打开衣箱,妻子的衣服已经不见了。他残存的一点儿希望破灭了。
“走了也好,今后可以清清静静地读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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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3-17 13:0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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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3-18 12:30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5# 的帖子


菲儿已经年满十六岁了。身体异样的变化,使她有些害羞,同时又有一种隐隐的喜悦。她变得稳重,再不是疯疯癫癫的小姑娘。每日对镜梳妆,望着自己的娇样,竟陶醉得痴了。在镜前坐上很久,不住地飞媚眼,和镜中的自己说上半天话。顾影自怜,恐怕是所有少女的通病。
少女的梦是菲色的。菲儿时常做七彩迷幻的梦。她不会把自己的梦告诉别人,包括自己的父母。生活在较富裕的家庭,她虽谈不上大家闺秀,也称得上小家碧玉。父母的喜爱、娇纵使她性格活泼开朗,无拘无束,笑多愁少。
在村里,像菲儿这样大的女孩子,很多都有了婆家,躲在家里一针一线地缝制嫁衣。菲儿的手从没有碰过针线。父母有时会嗔怪地说:“不好好在家学针线,到了婆家会遭人笑的。”菲儿总撒娇地说:“笑什么,不会就不会。他们要嫌弃就不要娶我。”“人家要笑我们做父母的不会管教孩子。”说归说,父母对待菲儿还是很宽容。
“隔壁朱大婶跑了。”菲儿在饭后对父母说。
父母吃惊地抬起头,“跑了?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朱家太穷?”菲儿有些不满。
母亲说:“朱家是有些穷,而朱买臣什么事也不做。”
父亲说:“那朱买臣以后的日子就更难过了。他应该出去干点事,不能整天捧着书读。”
菲儿急得涨红了脸,“那是他胸怀大志,只是没有发挥的机会罢了。你们不能尽说朱买臣的不是。”说完,就低下头,脸上浮出大片的潮红。
父亲感慨地说:“但愿老天有心,不要再让朱买臣这样艰难的生活吧!”
父母只是叹息几声。菲儿一阵失望。
“不该要求父母像自己一样。他们有自己的认识,至少不像别人那样嘲笑朱买臣。他们不理解,只有她理解。够了,这世界难得理解。”
“朱叔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菲儿轻轻地自言自语。
“是么?”父亲吃了一惊,“那我们给他送点儿吃的。”
“谁都有艰难的时候。”母亲也说。
菲儿露出了笑容,感激地看了父母一眼,心里有说不出的甜蜜。

“哎”,菲儿对着潭边的朱买臣喊道。
朱买臣卧在草丛中。蓑草遮住了他半个身子。他的心思完全在书中,根本没有留意四周。一只飞倦的小鸟刚刚停在枝头,一下子又被惊起,叫了一声向远处飞走了。朱买臣被惊醒,扭头看着菲儿。
“你吃不吃?”菲儿扬了扬手里的馒头。
朱买臣丢下书,伸了伸懒腰,坐起来,微笑地看着菲儿。
“是菲儿。我就说喜鹊总在枝头叫。”朱买臣开着玩笑。
“给你送午饭来了。”菲儿连蹦带跳地来到身边,将馒头塞给朱买臣。
“这怎么好意思!每次你都送馒头来,我不能总接受。”
菲儿不满地瞪了朱买臣一眼,说:“怎么?是不是嫌弃我家的馒头不好吃?”
朱买臣急忙解释:“我绝没有那个意思。落魄到这种地步,自顾不暇,怎么能挑肥拣瘦?只是我一再接受,于心何安?”
菲儿说:“那是别人不了解你。我父亲说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你要好好努力,不要辜负别人对你的期望。”
“一定,一定。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日后,我定当重谢。”朱买臣羞愧地不接馒头。
“我不要你谢。先把馒头拿上再说。”
“这,多不好意思!”
朱买臣只得接了过来。
“你看书坐在家里。秋天地湿,小心弄坏身子。”
“家里光线暗。”
“你难道不会坐在门口?”
“别人看见要嘲笑。”
“别人是狗眼看人低。有眼不识金香玉。”
“人言可畏呀!”
朱买臣的谦逊与勤奋是菲儿倍生好感。朱买臣的胆怯又使她心里难受。朱买臣满腹经纶。别人不了解他,还要嘲笑他。日后朱买臣得意时,怕别人一个个倒要下跪求饶。想到这儿,她不觉扑哧地笑出了声。
“笑什么?”朱买臣不解地看着菲儿。
菲儿忙掩饰地摇了摇头。
朱买臣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衣衫扣得好好的,没有什么异样。他又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什么可笑的。
菲儿看见朱买臣的窘样,笑着说:“我不是笑你,而是想起了可笑的事。”
朱买臣陪着干笑几声。
温柔的阳光洒下,给菲儿的脸罩上灿灿的色彩,密细娇嫩的茸毛清晰可见,娇艳粉嫩的一张圆脸,甜柔迷人的杏核眼,配上两道弯如残月的细烟眉。深藏在衣衫下的一颗温柔细腻的心,只有在长期接触中才能感受到。菲儿是一块赤金,一枚无瑕的美玉,朱买臣的心被触动了一下。
“看什么。这副样子。”菲儿被朱买臣直勾勾的目光看得满脸通红。
朱买臣窘了一下,憨憨地说:“你这么美丽,又有一幅好心肠,将来一定会很幸福。”
“我——,土里土气。谁会看上眼?”菲儿有些不好意思。
“你怎么会土里土气,是长得很美。”朱买臣的傻劲上来了。
菲儿柔声地说:“我们不谈这个。你快点把馒头吃完,给我讲点书。”
朱买臣不好意思地拿起馒头大口大口吃起来。
“你这样下去,会把身体弄垮的。”菲儿皱着眉头,担心地说。
“不碍事,不碍事。已经习惯了。”朱买臣急急地说。
“你一定要好好努力。”菲儿像对待淘气的孩子。
“我什么也干不成。”朱买臣有些灰心。
“你能,一定能。”菲儿鼓励着朱买臣。
朱买臣始终处于担忧与矛盾中。尽管他胸怀大志,但别人的嘲笑又使他心灰意懒。几十年寒窗苦读,无人问津,难道自己真的一事无成?朱买臣常常夜不能寐,睁大眼睛看着稻草屋顶依稀的天空,冥思苦想。生活窘迫,妻子地愤然离去,使他几乎垮了。是菲儿的鼓励和期待,使他一次次振作。他的心里埋藏着一个梦:如果自己有朝一日真能飞黄腾达,绝不忘记菲儿一家的恩情。孟子说:天欲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肌肤,空乏其身,动心忍性,曾与其所不能……自己所受的苦难,都是上天为了考验自己。他也常常自慰,总有一天……
“你又在发呆了。”菲儿笑着说。
朱买臣苦笑了一下。
“给我讲讲书。”菲儿说道。
每次见面,菲儿总要朱买臣给她讲书。这是朱买臣最为得意的时候。他知识渊博,往往能旁征博引,谈古论今,说上大半天也不会停止。听得菲儿如醉如痴,惊叹不已。
朱买臣几口吞下了剩下的一小块馒头,拉着菲儿坐在衰草上。衰草没有湿气,坐上去软绵绵的,像铺着厚厚的毯子。菲儿也爱坐在这里清闲度日。朱买臣字字如珠。到潭边偷偷给朱买臣送饭,和朱买臣在一起,菲儿总有说不出的舒心。
菲儿的心中那一颗种子在悄悄生根、发芽。尽管每次她都红着脸坚决摇头,但摇头过后,她又有一种冲动,温馨的记忆如闪电在脑中袭过,使她娇喘微微、全身困倦。
“你为什么不教几个学生?”菲儿插了一句。
朱买臣正讲得眉飞色舞。听了菲儿的问话,一时语塞,怔怔地微张着嘴,看着菲儿。
菲尔急忙解释:“我的意思是说,像你这样学识渊博,教几个学生,增加一点儿收入,也不至于这样贫寒。”
朱买臣叹了一口气,说:“我又何尝没有想过。因为贫穷,人们看贱我,谁肯让子女跟我学?”
菲儿同情地看着朱买臣,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刻着许多细密的皱纹,额上如斧劈刀般刻着一道皱纹,埋藏着许多苦难。浓浓的剑眉下,一双眼睛时时射出睿智与胆怯的光芒。厚嘴唇紧紧抿着。在她眼里,朱买臣不是长她二十岁的叔,而是与她休戚与共的知己。
朱买臣凝神沉思,没有留意菲儿投过来热辣辣的目光。菲儿一直没有说话。朱买臣一扭头。菲儿忙低下头,连脖子也羞红了。
“我该走了。”菲儿站起来说。
朱买臣没有挽留,目送着菲儿。
菲儿留恋地看了朱买臣一眼,优美地一转身,向来路走去。她的身子婀娜柔美,扭动的胯、摆动的双臂仿佛翩翩起舞的蝴蝶。远了,远了……
朱买臣想再坐下来看书,却很难把心思收回。他的心里有一种隐隐的饥渴。理智使他摇摇头,不由自责起自己来,她比我小二十岁,我是他叔。
菲儿刚进家门。一条小牛犊似的大黄狗箭一般地窜出来,围着菲儿打转转,扫帚一样的尾巴甩动着,不时用身子蹭着菲儿的腿。菲儿蹲下来,抚摸着黄狗缎子一样光滑的皮毛。菲儿十分喜爱这条通人性的动物。每次出门,黄狗总要紧紧跟随。被菲儿一吆喝。黄狗温顺地向家里走去,一步三回头,用眼睛哀求着主人,最终还是夹着尾巴跑回去了。
刚进院子,一个陌生的声音飘过来,菲儿听到她的名字,知道在谈论她,站在一丛大丽花旁边听着。此时大丽花开得很盛,红的、白的、白中带红的花朵,将院子点缀得十分美丽。菲儿一家人都喜爱大丽花,年年栽种。
“我们要和菲儿商量一下,她的事由她自己做主。”父亲说。
“有什么好商量的。自古婚姻大事都由父母包办。”一个尖细的声音从屋里传出。
菲儿猜想:这是媒婆来提亲。她感谢父亲。听到媒婆的话,感到愤慨,跺着脚,暗暗骂着。声音再度传来。她竖起耳朵听着。
“我们不能误了女儿的前程。村里的青儿不是因反对包办婚姻投水自尽了么!”母亲怯生生地说。
“那是怎么回事,这又是怎么回事,两码事,根本不一样。我是为你们好,不是想把你们的女儿推下火坑。”媒婆的不满早已溢于言表。
村里的青儿,因父母贪图彩礼,在媒婆的撺掇下,强嫁给一个瘸子。青儿拗不过父母,投水死了。菲儿记得很清楚,每次想起都浑身哆嗦。她和青儿一块长大,两人关系非常好。她气愤媒婆收礼害人,黑说白道,不拿人命当回事。
菲儿再也听不下去了,就快步走进屋,推开房门,怒目直视着媒婆。
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站了起来,不自然地笑着招呼菲儿。她已近中年,脸上搽着很厚的粉,借以掩盖日益增多的皱纹。嘴唇涂地红红,好像刚刚吃了死老鼠。妖里妖气。菲儿冷冷地看着,不言语。媒婆只得讪讪告辞了。
菲儿心中的气无法排出,转身跑回自己房子,哭倒在床上。
父母忙跟进来,劝道:“菲儿,不要哭。我们并没有答应。我们尊重你的意见。你的事情由你选择。我们不会把你推进火坑。你放心,我们决不为难你。”
菲儿听着父母的话,十分感激。她觉得有这样开明的父母真是她的福气。她扑在母亲的怀里哭个不停。这是高兴的泪,她要尽情哭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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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3-18 12:5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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