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二

水鬼爱人

胡二

夏日傍晚，一群厌倦了呆在家里守着电视的孩子，相约玩起了古老的游戏——捉蝉。
捉蝉，就是扑捉蝉的幼虫。蝉的幼虫趁着夜色，从地洞里爬出，就近爬上一棵树，脱去外壳，蜕变成一只蝉。捉蝉除了惊险刺激外，还可一饱口福。因为蝉的幼虫是一道美味。昔日捉蝉，是借着树叶漏下的微弱光线。如今是用手电，只需从树的根部向顶部一扫，便可轻易发现正在爬行的蝉的幼虫。幼虫虽然在手电光地逼视下一动不动，但仍然难脱被捉的厄运。
胡二老汉院子树最多，光碗口粗的榆树就有十多棵，另外还有三棵梧桐树，一棵梨树，两棵槐树。树荫将院子遮蔽得严严实实。胡二有一把虽锈迹斑斑仍寒气逼人的马刀，加之胡二脾气暴烈。胡二的院子变成了孩子们向往的“禁地”。胡二的院子没有门，只在迎面的墙上挖了一个“n”形的小洞。
胆大的孩子禁不住诱惑，熄灭手电，蹑手蹑脚地迈进院子。一只只蝉的幼虫像赶赴音乐会似的急急忙忙地向树的顶部爬着。兴奋的孩子早忘记了危险。直到看到胡二提着马刀，像黑铁塔一般横在门洞前，才吓得哭出声。
胡二不会伤害这群孩子，却喜欢听他们的哭声。令他觉得遗憾的是这哭声不是胡霸发出的。但他仍残忍地折磨这群脆弱的小生灵，直到他们的家长出现。
胡霸是胡二的小孙子，应该说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小孙子，因为胡二从心里就不承认胡霸是他的小孙子。胡二喜欢胡霸的哭声。假如胡霸在他面前，他会打他的屁股，拧他的脸蛋，他的哭声越大越凄惨，胡二心里越受用。哭声对胡二来说好像酒鬼面对好酒。
但胡霸越长越精，老远就能嗅到他的气息，让他永远难以贴身。更可气的是胡霸那嬉皮笑脸的怪相，全然不把胡二放在眼里。每逢遇见胡二，胡霸总是远远地注视他，不时向他丢石子。虽然打不到胡二，但可以把胡二的肺气炸。而胡二却奈何不了他。
这不，当胡二听说胡霸从家里拉走了小饭桌，便急急地奔回家。刚出去一小会儿，就发生这样的事，让他难以忍受。房门大开，小饭桌确实不见了。胡二气得眼前发黑，提着马刀，冲出了家门。胡二远远地看见胡霸拉起架子车飞奔，小饭桌在架子车上像跳舞一般上下颠簸，就是掉不下来。胡霸拉着架子车到底跑不快。胡二使出平生的力气迈开大步。两人的距离越来越小，眼看要追上了，胡霸跑进了学校敞开的大门。
胡霸的奶奶和父母难以忍受胡二的虐待，多次到乡政府上告。乡上领导面对刁蛮的胡二也没有办法。最后，经过考虑，以为老师们做饭为由将他们安顿在小学。不甘失败的胡二到学校闹过几次，没有沾上什么便宜，灰溜溜地回到家里发邪风，摔碟子摔碗。
胡二在大门前停住了脚步，他恨恨地瞪着里面，不敢迈进大门一步。他还记得派出所民警的话：你要是胆敢迈进学校的大门，我们就把你关起来。他不敢冒这个险．只得将满肚子的怒气和怨气发泄在旁边一棵胳膊粗的桐树上，手起刀落。桐树应声而断。
胡二手里的马刀是二十年前村里的铁匠韩老六打造的。韩老六战战兢兢将马刀双手托给胡二。胡二顺势将马刀架在韩老六的脖子上。韩老六的脸立刻变得煞白，汗如雨下，“扑通”一声跪在胡二的跟前，“胡二哥你饶了我吧，我今后再也不敢了。”但胡二还是拿走了韩老六的一截手指头……
胡二逢年过节给先人烧纸时，路过韩老六的坟时，不是从旁边绕过，而是直直地丛坟顶踏过，并吐上一口浓痰，愤愤地说：“你到死得痛快，把所有的耻辱留给了我。”
韩老六没有妻小。雨水长时间地冲洗，坟已经塌下去，满是低矮的枸树和野草。旁边还有几个洞，那是田鼠所为。没有人为他全坟烧纸。村里人早已将他忘记。只有胡二不曾忘记，韩老六已成为胡二心中刻骨铭心的一段仇恨。
村里那些长舌的青年如今已近中年。岁月无情地在他们脸上刻下不可磨灭的痕迹。他们时常为年青时的荒诞追悔。当胡二提着马刀在村里发酒疯时，他们则躲在家里不敢出来。他们不敢面对胡二那双血红的眼睛。
胡二气鼓鼓地回到家里，狠狠地将马刀丢在地上，拿起桌上的酒瓶。猛地灌下一大口，和衣倒在炕上，喃喃地说：“所有的家当都是我一件一件亲手制成的。我绝不允许别人拿走它们，决不允许……”
——胡二的眼前闪现出老婆雪白的屁股。他没有欲望，没有激情，只有仇恨。他抓起地上的鞋子，使劲煽去，一下，二下，三下……老婆一声声惨叫，泪水哗哗地流着。
他觉得舒畅，嘟囔了一声，沉沉地睡了过去。
——女儿将饭端到他的面前，叫了一声：“爸，起来吃饭。”他坐起来，瞪大眼睛，看着女儿，大喝一声：“谁是你爸？”他打掉饭碗，看到女儿酷似韩老六的眼睛里滚出了泪水。
他觉得舒畅，嘟囔了一声，又沉沉睡了过去。
——孙儿胡霸拉着饭桌刚跑出门，被他抓个正着。他使劲地打呀打呀。胡霸不住地求饶。但他没有丝毫心慈手软。胡霸的脸上早已被泪水打湿。
他觉得舒畅，嘟囔了一声，又沉沉睡了过去。
——女婿王京上前劝阻，他文绉绉的模样让他觉得可气。他抓起地上的马刀。王京像兔子一样逃开。他在后面紧紧追赶，在村子里绕了几个大圈。快要追上了，他将马刀甩出去，险些砍在王京脚上。王京跑远了。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
这一群“仇人”住在他家里，吃他的，用他的，还不时装出假惺惺的样子企图讨好他，——等他死了，好霸占他的财产。这令他无法容忍。
一想到他们一群贪婪的目光，胡二一下子醒了过来。他仔细地将房子扫视了一遍。他不忍心这些东西被他们一件件拿走。他又狠狠地说：“我就是一把火烧了,也不给你们留下。”
想到火，胡二不由眼睛一亮，一个报复的念头闪进脑子。他将家里所有的门窗关死，让别人无法从外面打开。然后，收集起家里所有易燃的被子、桌子、板凳……将这些东西堆起来，然后用笤帚引火。
火苗慢慢地舔着家具。胡二抓起酒瓶，一口气将剩酒喝干。烟雾弥漫整个屋子。仰躺在炕上，他的心充满了快乐……
不久，废址上盖起了一座新房。胡霸他们从学校搬了回来，开始了新生活。

雨竹

很感人的小小说
故事情节紧凑 内容风味
问好

水鬼爱人

？？？

登山

像是在讲故事，故事里有事，也有理的存在。问好。

水鬼爱人

原帖由 登山 于 2008-3-13 19:40 发表
像是在讲故事，故事里有事，也有理的存在。问好。

谢谢登山。

柯默默

感觉很奇怪，呵呵。
由捉蝉说开，有让人找不着北个感觉。
是默默愚钝了。

水鬼爱人

原帖由 柯默默 于 2008-3-14 11:18 发表
感觉很奇怪，呵呵。
由捉蝉说开，有让人找不着北个感觉。
是默默愚钝了。

你太谦虚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