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费

水鬼爱人

学费

女儿考上大学，对于刘耀明和王桂芝来说，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女儿是全村唯一考上大学的学生，既给他俩口脸上争光，女儿又从此可以不当农民了；忧的是不知这一笔庞大的学费从何处而来。
为了给女儿凑足学费，两口度过了许多不眠的夜晚，反复在心里盘算。
“我想咱们家的一亩半葡萄少说也能买个千儿八百。这样一来，就可以少向亲戚朋友借点儿。”
“是呀！能少借就尽量少借，开口借钱，虽说为倩倩的学费，但这个口也难张。”
“再不行就留足口粮，其余的麦子都卖了。”
“咱那一点儿余粮能顶个啥！麦子价不高，卖不了几个钱。”
“卖一个算一个。”
“也只能这样。”
“唉！如果我这腰不折，一个月不闲也弄他个五六百，不至于这么发愁。”
“快不要这么说，谁愿意出那档子事。”
“腰这么一折，可害苦你了，心里真过意不去！”
“只要一家人高高兴兴，有什么苦不苦的。”
刘耀明以前在建筑队干活，不小心，从平房上跌下来，把腰跌折了，干不成重活，成了活“废人”。这样一来，原本不富裕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
王桂芝曾想过让女儿刘倩放弃上大学，因为像他们这样的家庭确实供不起。但丈夫刘耀明坚决反对，说什么也要供给女儿上大学，再不能让女儿在这泥里土里苦熬。王桂芝也不忍心女儿的美梦落空。为了凑足学费，王桂芝到处向亲戚张口借钱，使她受尽作难。亲戚朋友没有打什么绊子，多多少少都拿出了一些，还差一千五百元。这时，两口紧皱的眉头总算松开了，葡萄一卖，估计这笔学费可以凑足。

葡萄成熟了。
丈夫不能在地里干活。王桂芝不忍叫醒他，让他多睡一会儿。她和女儿提着筐子，拿着剪刀早早地来到葡萄地。
天刚刚放亮，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他们仿佛能嗅到空气中葡萄成熟散发的甜香。小鸟欢快地在枝头鸣唱。
喜悦笼上了她们心头。
进到地里，王桂芝傻眼了。昨天还沉甸甸、紫黑的一串串葡萄，今天却不见了，失去重负的枝条反向上弯成一个“弓”形，变成一弯弯嘲笑的眉。
王桂芝只觉得筋像被人抽去一般，脊梁又渗又疼。她本能地弯下腰，又很快挺直，挺得笔直笔直。她猛地丢弃手里的筐子，扭转身子，向着村子的方向边走边破口大骂。她将所有的悲伤，所有的愤怒化作最恶毒的语言向偷儿的祖宗十八代泼去。她要用诅咒扰的那偷儿活着的、死去的人都不能安生。她的骂声如司晨的公鸡，打断了人们断续的残梦，整个村子在她的骂声中醒来了。许多人都惊愕地睁大眼睛看着发疯撒泼的王桂芝。女儿王倩跟在她的后面，羞臊得直扯她的衣衫，想制止她。丈夫刘耀明把她拉进屋。一进门，王桂枝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在地上不能动弹。
丈夫也懊悔没有到地里看守。但此时说什么都晚了，一切都于事无补。
刘倩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带着失落落的心到房子哭去了。

葡萄是没有指望了。亲戚朋友也不能再张口了。
王桂芝的脑子开始了新的谋算。绝望的她想到了最后一步她一直不敢走的棋，仿佛渴极的人面对一瓶毒药也会毫不犹豫地吞咽下去，只要能止渴，生命已经不重要了。
王桂芝来到喧嚣的建筑工地。她的心缩成一团，觉得所有民工的目光都射向她，像要把她射穿。好不容易找到包工头李二虎。
李二虎将她让进房子，拿眼睛斜瞪着她，一言不发。
王桂芝静了静慌乱的心情，说：“我是来要我的工钱的。”
“什么工钱？”
李二虎明知故问。
王桂芝在刘耀明的腰跌折后，曾在李二虎的建筑工地给民工做饭，说好一月五百元，管吃。干了三个多月，王桂芝甩手不干了。李二虎没有给王桂芝一分钱。后来，王桂芝去要过一回工钱，被李二虎打了一顿。
临行前，王桂芝想到李二虎那张阴阳怪气的脸，心里就发慌，腿肚子直发软，但为了女儿，她还是坚决走出门，她怀着烈士赴刑场的悲壮只身前往。
王桂芝十分了解李二虎的为人。她在建筑工地干活期间，李二虎曾企图对她非礼。她清楚地记得那个阴森恐怖的下午。李二虎走进灶房。灶房里只有王桂芝一个人。李二虎嬉皮笑脸地蹭上前来。
“王姐，给你猜一个谜语。”
王桂芝老远就嗅到一股刺鼻的酒气，知道李二虎心里想啥，但她不愿把事情弄僵，便淡淡地说：“什么谜语？”
“离地三尺一条沟，两边青草绿幽幽。不见牛羊来吃草，常见和尚来洗头。”
王桂芝脸一红，轻轻地说：“我比你大，你不要开这种玩笑。”
“王姐，我对你是真心的。”
“你这么有钱，什么年轻的姑娘找不到，不要拿我这老妇女寻开心。”
“年轻的姑娘我没感觉，你这样的老妇女才有味。”
王桂芝虽年近四十，但浑身上下匀称结实，透着成熟女人的风韵，就好像是一枚熟透的蛋柿，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李二虎扑上来将手伸进王桂芝衣服的一瞬间，还没有感觉到什么，脸上便挨了重重的一记耳光。他愣了一下，抽回手，捂着火辣辣的脸，抬起胳膊想打王桂芝，又慢慢地放下了。
王桂芝一气之下，跑回了家。将满肚子委屈憋在心里，看到丈夫病恹恹，愁眉不展的样子，她不忍心增加丈夫的负担。
现在，为了钱，王桂芝什么也不顾了。她恳求着李二虎。
“兄弟，大姐求你了。”
“没有钱。”
李二虎仍然是一幅冷冰冰的样子。
王桂芝迟疑了半晌，咬了咬牙。
“只要你给钱，让我干啥都可以。”
说完，王桂芝开始在李二虎面前脱衣服。李二虎吃惊地看着王桂芝，随即一个饿虎扑食……
兜里装着两千元钱，王桂芝挂着泪痕的脸上绽开了笑容。她终于凑足了女儿刘倩上大学的费用。

郁子

饿虎扑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