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初稿）叫我老魏

贾乐

叫我老魏

文/贾乐

说起来我和老魏认识十多年了。那年新兵连训练完之后我们就分到了一个班，后来他提上去当了班长，他就让我们叫他魏班长，他叫我小胡。魏班长的技能水平是有目共睹的，当然这并不是他在连队出名的主要原因。按他自己的话说，俺心细绝对是全连队第一。魏班长清楚记得连长、排长的生日，甚至包括他们妻儿的生日，每当这些日子他总会买些小礼品。送连长香烟，送孩子们游戏机之类。最值得一提的是有一年过年他本来是有探亲假的，可是当他听说连长想接老母亲来过年可自己又抽不出身时，他硬是说服了连长主动去连长老家接来连长的母亲。这件事让连长感动不已总觉得应该帮他一把。于是有段时间有风声说要提魏班长做排长，凭他的技能水平和资历这本来也不足为奇，可惜后来还是没有通过审批。

这件事让他对军旅生涯彻底失望了，他放弃了转志愿兵的机会。我们转业一同分到了某县火车站工作，火车站很小但也有一次始发开往省城的列车，乘客不多一周才发两趟车。我由于能说会道特别是能给站长写报告起草文件再加上在军队入了党很快就得到提拔，当上了列车长。我正式担任列车长那天刚好不用发车，一大早我就去了办公室，我刚坐在椅子上正为自己能拥有一间单独的办公室而沾沾自喜的时候就听到了敲门声。抬头一看是魏班长，没等我回答他就自己走进来了，笑嘻嘻的说：“恭喜，恭喜啊！立军。”习惯了他叫我小胡一时觉得很别扭，我便让他继续叫我小胡便是，可是他说这使不得如今我好歹也是列车长呢。而他也乐于我在其它人面前叫他魏班长，显得我们很亲近尤其是这特殊的战友情谊。再后来我由于违反计划生育超生了一胎降了职，魏班长接替了我的职务。我便识趣的叫他列车长，毕竟列车长比班长更体面。为此他还特意请我下了顿馆子。而他开始直呼我的姓名，一开始还不习惯，再后来就觉得没什么呢。只是慢慢地忘记了我们之间的战友关系，再后来就忘记了我们曾经当过兵。

小站的乘客不多，而且基本上是些民工所以餐车也没什么收入。分到我们身上来就更是少得可怜，原本工资就不高，所幸这样的小站上面不怎么管以至我们能钻些空子。查票补票就是我们的一个手段。我们私下里约定：查出没票的，尽量不补票给我们点钱就可以了。这样我们得的钱就更多，而乘客出的钱少他们也愿意。但是也会碰到些没买票也不愿意给钱的乘客，特别是老人家。于是在上车之前碰到老人我们往往会提前查票，以免坐白车。有一年春运人特多，列车长下了命令要求我们一定要把好关，意思是所有乘客上车之前都要查一次票。其实大家都知道即便没买票给我们塞点钱也能上车的。有天早上，车子都快开了，我看着一个老太婆背着个破烂的大包袱，衣服褴褛，拖着个十来岁的女孩急切的跑过来，胆怯的看着我想上却又不敢上。我很清楚老人家肯定没有买票而且没油水捞的，我看她们实在可怜就准备去把她扶上车去。只听见列车长飞快的跑了过来，边跑边说：“胡立军，你怎么查票的？没票也想上车？”一只手伸上去抓老人家的肩，老人家拉着小女孩往右一拐就背对着列车长向站台走去。小女孩还没搞清楚是为什么，回头一看，大声叫道：“是小叔！奶奶。”脸上布满灿烂的笑容。老人家低声应道：“我知道。”说着放慢了脚步。我这才知道这位老人家是列车长的母亲！老人家带着侄女来找他一直没找到。车上议论的人很多，不得已他让车站暂时接管了老人家和侄女。而他自己还是随车去了省城。

大哥去世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家，算起来已经六年多了。儿子还从没见过爷爷奶奶呢。那次没当上排长他一直觉得是没送礼，其实他也知道家里实在拮据，唯一值钱点的老水牛他爹舍不得卖。于是他对家庭和老爹失望了，以至他爹想提前退休让他回去接班他都没回去。他爹在食品局做文书，那时食品局是个肥差。后来让他大哥接了班捞了不少油水他又埋怨老爹当时不让他去，与老爹的矛盾日益加重。可惜好景不长，他大哥在一次车祸中丧生，所幸是在执行公务也算得上是因公殉职。据说因此得到了笔可观的赔偿金，到底有多少谁也不知道。老爹卡得紧，说是一定要等到他侄女上大学的时候才用。

从省城回来之后列车长才把老人家和侄女接回家，他拉着侄女，让我背着老人家的那个破包袱。老人家并不敢进门是被孙子拉进去的，孙子一口一个“奶奶”的叫着，没想到祖孙俩虽从未相识却也如此亲热。孙子问：“我爷爷呢？我爷爷怎么没有来啊？”老人家半天没反应，伤心的哭了：“你爷爷两年前就去世了。”转身惭愧的对列车长说：“你爹怕影响你工作不让我告诉你，我的儿啊，你爹落气前还在大呼你的乳名呢……大勇，你过来”，说着老人家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个缝制好的布袋子，从中掏出个崭新的红本子，“这是你哥的赔偿金，两万五的存款。你爹临死前还说一定要让你侄女多读点书，不然又吃亏……我的儿啊，你不能怪你爹……”老人家哽咽着“你要提干那年你爹借了一千块钱去找过你们领导，说是你初中没毕业学历太低上面没批下来啊……如今我老了，把这些都交给你，万一我不行了你要继续让她读书。”我们都很震惊，列车长接过红本子低头沉默。老人家擦干眼泪起身就要走，列车长向前一把拉住老人家的手，“扑通”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妈，你们别走了……”

在大家的挽留下，老人家决定在这多住些日子。老人家找来那个破包袱，轻轻地打开，里面是几颗很零烂的大白菜，叹气道：可惜了这上好的白菜！

安置好老人家之后，列车长对我说：“你也留下来吃顿粗饭吧，大家有伴。”

我做了个标准的敬礼动作，大声答道：“是！魏班长。”

他楞住了：“老胡，以后还是叫我老魏吧。”

第一次听他叫我“老胡”，我内心一震，只见老魏做了个撞肩的动作，冲我微笑。这是他当班长之前我们经常做的动作，表示支持和鼓励。这让我感觉到我们又回到了以前。不，应该是我们开始成为真正的战友！那顿饭我们只吃了些魏大妈带来的大白菜，这些放了很久的大白菜不鲜甚至有点苦涩，但是我们都吃得很香。特别是老魏和大妈。

雨竹

一段感人的往事
一个生动的故事
语言平和 情节曲折
问好

周飞雪

段与段之间的衔接与过渡可以再考虑下.

登山

不错的一篇。红上。
这是小说吗？让人感觉是那么的真实。不过，真实的生活中，会有那么些感人的经历吗？年青的时候，权与利有几个人能看轻看淡。老了老了，又有几个人能走得过来那道坎。唯有人心，向往着那些美好的东西。
问好！

水鬼爱人

你的确有写小说的天赋。虽然文学在整个社会生活中已经处于边缘，但仍然有人固守这片天空。毕竟这里可以摆脱庸俗，还可以圆梦。我们写作，不一定非要成为一个名作家。坚持，期待写出更好的东西。

贾乐

贾乐在一此一一感谢各位
并望继续支持！感谢

青梧

原帖由 周飞雪 于 2008-2-28 13:16 发表
段与段之间的衔接与过渡可以再考虑下.

原帖由 登山 于 2008-2-28 14:16 发表
不错的一篇。红上。
这是小说吗？让人感觉是那么的真实。不过，真实的生活中，会有那么些感人的经历吗？年青的时候，权与利有几个人能看轻看淡。老了老了，又有几个人能走得过来那道坎。唯有人心，向往着那些美好的 ...

非常感谢飞雪和登山，本回复收入“青梧评说——三月，催开春天的花朵”，并问好贾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