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著名作家周雪波先生文并致谢先生

孤标

独抒个性特色   勾画现实人生

——孤标诗集《这个诗人很轻》赏析

○周雪波

      打开年轻诗人孤标的诗集《这个诗人很轻》（中国文联出版社，2008年1月出版），细细品读，我灵感一动，突然想到一个诗评家说的一句话：诗歌是神化的语言。诗歌来自空灵的世界，又通过诗人心灵的审视，把现实人生用诗人的灵性凝炼得更加美好，达到诗意美的创造，并在这种创造中，诗人把一种明亮的美、清新的美、超迈而神圣的美显示给了我们。
      于是，我想《这个诗人很轻》中的很多美好的诗篇，的确达到这位诗评家所称颂的这种诗的境界。因此，我想就个人读诗之所得从几个方面来评说《这个诗人很轻》的一些艺术特色。
      独抒个性气质，表现诗人的美好品格。我认为这便是孤标诗集《这个诗人很轻》的显著特色之一。
     《这个诗人很轻》精选了诗人孤标2005年到2007年间创作的诗歌近180余首（包括组诗），按照创作时间的先后和大体相近的内容分成四辑，第四辑为组诗。许多诗歌创作的起点较高，其诗的意象、诗歌的语言风格、诗的思想内容，都比较富有诗人的个性化特色。读过第一辑、第二辑中的诗，我想到诗论文本中关于阐述诗歌创作的一些问题。诗作为意识形态的表现，它要求诗人将自己独特的艺术个性和气质、艺术风格和语言词汇、艺术天才和情感“物化”于诗歌作品之中，从而获得艺术现实的活生生的，感人的独特的存在方式。所以，我认为独创性是诗的生命，个性是诗的灵魂。
      孤标《这个诗人很轻》中的许多漂亮的好诗，正是具有了上述特色的。我们来欣赏诗集中的开篇《珍珠》一首：
      一颗最普通的沙粒/在贝黑暗的体内/挣扎，圆润着透明的良心//把疼痛安抚入梦后/微弱的光芒逐渐纯正/正像不经意的一次迷失/被算计包围/最终成就一种高贵//这种劫难最需要谢恩/我说从一粒沙到珍珠/这被缠绑、打磨和质变的煎熬/这由贱而尊的过程/多像智者历练了百年的沉默/使得所有的结果具有先见之明。
      这首诗写的是珍珠演变的过程，从而引进人生的历练，推知智者的高贵，由贱而尊并非轻易得来，那是要有被缠绑、打磨和质变过程中长期痛苦煎熬的。
      诗分三小节，第一小节，写珍珠原本是一颗沙粒，因她在黑暗的体内圆润着透明的良心而被珍视。第二小节，写珍珠被算计包围。她微弱的光芒却逐渐纯正，最终成就一种高贵、令人敬仰。第三小节，写珍珠由贱而尊，历经了质变长期的痛苦煎熬，进而引伸出人生的哲理。智者有先见之明，是因为历练了百年沉默的结果。
     《珍珠》这首诗精巧而迷人，旖丽而华贵，朴质而深刻，是一首十分感人的好诗。同时，又是一首很富有哲理性的诗。
      来读《修剪》一首，写的是美国威生公司的温室大棚里，一位园艺师向诗人介绍演示修剪的细节，全诗分三小节，每一小节有5行诗，诗句很整齐，富有内在的韵律美。第一小节，写园艺师娓娓道出名贵花木的名字及修剪的重要性。第二小节，写园艺师拿一株漓江蝶兰示范修剪，道出修剪弃老旧适宜花木分蘖、有益观瞻的哲理，在于趋于完美，围绕一种高贵的品质或者精神。第三小节，写从园艺师的修剪让诗人联想到短短的一生，也该像花木忍住痛苦从自己身上修剪些什么。
      诗，以“物化”喻人，在表现个性特色，抒写诗人的美好品质方面，深入情理、柔化人性，娓娓动人，感人至深。
      又来赏读《思乡曲》，这首诗，写诗人“秉烛夜语/蘸着月光的纯洁/写下乡愁的诗行。”4小节诗，展开“故乡安若处子/端坐在炊烟之上/在心中开放成儿时的歌谣”的一连串美好的记忆：那里有一条大河的两岸，望眼欲穿的一片迷人的油菜花和冬小麦，有黑暗中潜飞的鸟；有大雪的纷飞。诗人从记忆的河流中，激发出优美的情感，化进诗的意境，揭示出诗人热爱故乡，想念亲人心灵美的个性品质。《思乡曲》中第一小节中的4行诗，堪称绝妙的佳句。“种下兰花的手沏来热茶，又把日了熬成一碗清香”多美的诗的语言，“等待那块翡翠说出我的姓氏”，又是多让人神往的诗句。
      再来赏读《草帽》一首，写戴在头顶的草帽，被突如其来的一阵山风吹飞，离身体而去，从而联想到所有没长翅膀的东西，都深藏着飞翔的欲望和本领。抒发出诗人也同样怀有一种实现豪情壮志的理想，一旦机会到来，同样能飞升。
      再如《植物园》、《春天要走了》、《春天在路上》、《春天》、《看见桃花开》、《用一首诗打开夏天》、《清明节：给逝去的人们捎个信》等几首诗，则抒发了诗人热爱春天、热爱故乡、想念故乡、怀念亲人的一种美好情感。诗的风格清新明亮，诗的意境深沉悠远，诗的语言鲜活灵巧，富有创造性。
      诗集中，尤其是《这个诗人很轻》一首，在独抒个性特色方面极富有代表性。这首诗3个小节，共9行，写“我死后，他们抬着我往高处走”有叮咚的泉水相伴；有盛开的山花作礼陪；有阵阵松涛，蓝天白云相凑乐，到山顶，一路上抬着“我”的人反复三次说“这个诗人很轻”。全诗以“想象”写出“空灵”，以“空灵”深化“意境”，意境的超迈显示出一种轻松愉悦，丝毫没有死者悲衰和痛苦。这是蔑视权贵、超脱世俗观念的一种崇高的美，多让人振奋和感动！诗的构思奇巧、结构玲珑、语言精美，绝妙至极。是诗人孤标诗中最得意、最顶极的佳诗，诗人以《这个诗人很轻》做书的题名，可见出其良苦用心之高招！
      诗集《这个诗人很轻》的第二个艺术特色，我认为是诗人善于创造美好的意象，勾画现实人生。
      赏读孤标的全部诗歌作品，我认为在诗人创作的全过程中，情感意象始终是一个不可缺少的最活跃的因素。从诗人的灵感方面看，诗人的创作冲动和激情是掌握世界的原动力，从诗人选取意象方面看，客体物象为诗歌掌握以人为中心，自然、社会、人生提供基本原型，即把诗人的感情世界物化于诗歌作品之中，这正是年轻诗人孤标的诗歌艺术勾画人生的感情特征。
      我们来赏读《2月1日记事：好大雪》，这首诗，诗人选取并创造了“雪”这个意象，并把“大雪”这个意象作为全诗的主线。在4个小节的20句诗中，大雪激起诗人的感情冲动，“大雪”成了诗歌情节推进中不可缺少的最活跃的因素。“雪像细密的大网从天空撒下来”，“群山被雪五花大绑，裸露着闪光的胸膛”，“河面上飘来被雪摧毁的树枝”，“原野上四面八方的路都已被雪从容地抹去/一头向低处突围的豹落进雪布置的陷阱/一只往高处冲击的鹰被雪轻易压回/大自然多么随意的一次哗变，复杂的关系变得简单”白茫茫的城市、乡村和雪的世界，使“人类圈在寒冷的大网中惶惶不安”，“审判即将开始，在雪把肮脏拷问成纯洁的过程里/有没有无罪的人，雪明镜高悬/谁也别想蒙混过关，谁也别想心存侥幸。”诗人把感情世界，通过意象“雪”物化在整首诗的血脉中，从而把自然、社会、人生的原型，活生生勾画出来，让人警醒。
      整首诗“意象”清新、庄严而肃穆，感情激越跳跃而鲜活。现实人生的画面展现眼底，读后给人振奋和警醒。
      又来读《这个秋天我没有歌唱什么》，这首诗写被践踏、掠夺、宰割后的秋天的原野一片肃立、静默的悲凉景象：“大自然即将收起它残破的画卷”，“衣衫不整，云鬓散乱/喘着粗气，垂着眼帘/裸露着红土地的血脉/黑瘦起伏的山峦肃立静默”，“日渐枯燥的河床/飘浮着被遗弃的枯枝败叶/上演一次哀怨的道别/神已弃之不顾……一场雪正密谋着如何清洁/遮盖住贪婪留下的罪孽……”
      这首诗的“意象”是隐藏在诗中的“秋”，这个“秋”是被拟人化的一个可怕可恨的恶魔，她无情地践踏、掠夺和宰割大自然，破坏大自然的天性美。诗人以对秋景的描绘来比喻现实人生的残酷和强恶权势造下的深重罪孽。诗意含蓄而深远，诗创造美的形象肃穆而感人。
      再来赏读《我无法为这个世界露点什么》，这首诗选取的意象很别致，诗选取“奶子”、“屁股”、“肩膀、大腿、脊背、阴部、处女膜”等散乱的一些物体，编织成与美相脖的形象，来揭露现实人生的丑恶污秽的一个侧面。诗内涵面宽广、笔法尖锐而深刻，有振憾和威慑之力。
      又如《一朵山茶花提前盛开》、《三朵秋菊》、《破伞下的人》、《七朵秋菊》、《向日葵》、《兰语》等诗中，诗人精心地选取一个意象，将客观的物体融于诗的意境之中，如一朵山茶花被逼提前盛开，命运注定将提前衰败；菊花在黄昏挤进凄迷的雨水中，结果走投无路，破伞下的人幻想破灭，被淋成落汤鸡，有点热乎的心，也慢慢变冷。这些诗意象的创造很美，现实人生却很凄凉。诗人对弱势群体伤忧之情，溢于诗外，悲伤而感人。弱者在现实中挣扎着寻求人生之路，多么艰辛而感人。
      诗集《这个诗人很轻》的第三个艺术特色，我认为是诗的构诗精巧，诗的语言华美，警语佳句迭出，令人叫绝。
      我们来赏读《蝶儿在飞》一首，全诗3小节，每一小节5句，诗精巧的排列，对句对韵，每一小节的开头一句的前半截相同，均是“我已经看见蝶儿在飞”；后半截相异，巧妙变化分别为“翩翩”、“跹跹”、“盈盈”三个叠词，绝妙地描画出蝶儿飞过花园，飞过我的梦境，飞过我远航的帆影，从而让所有的花朵含苞待放，所有尘封的孤寂散发清香，多年的苦恋汇成海的涛声，等候蝶把幸福的方向指引。整首诗，诗的境界清亮温馨，诗的情感悠扬惋柔，韵律含蓄有音，每一小节的5行诗句之中，语言活活泼泼，扣人心意，引出叮咚泉鸣之声，余音缭绕不散。
      再欣赏《飞升·怀念海子》一首，这首诗共7个小节，每小节5行诗句。每一小节的末尾一个词转承变为下一个小节的首词。如第一小节的“浮荡”，第二小节的“热泪盈眶”，第三小节的“鸟语花香”4小节“面庞”、5小节的“里程”、6小节的“飞升”，均转承变为下一个小节的第一个词。这种“转承”的修辞手法被诗人巧妙地应用到诗歌创作中，增加了韵律美和节奏的明快活泼，给人一种诗美的快感和激情。
      年轻诗人孤标的诗集《这个诗人很轻》值得称道的艺术特色还有一些，有的诗写得很幽默，也很风趣，如《跟一只蚊子的战争》、《关于汉语诗歌的发言》。有的诗结构精巧，在深入观察社会，洞穿人生中发现一些智人的哲理，并巧妙地把这种哲理通过诗的形象点化出来。例如《擦鞋》这首诗，赏读《擦鞋》，果真其诗有不同凡响的感人之笔。全诗共5段，每段2小节诗，35行。诗写的是擦鞋师傅给“我”擦鞋的过程，诗以“鞋”和“路”作意象，隐喻人生的道路，擦亮一双鞋，仿佛擦亮一条路。诗结构精致，诗展开的画面动人，擦鞋师傅细微动作的变化绘声绘色。从“我”在擦鞋思想认识的飞动，显示出诗人观察社会，洞悉人生的敏睿机智。
     《擦鞋》诗中的语言，很精萃，如“擦擦鞋能否让一个人的生活清晰/擦擦鞋是想抹杀过去，还是想预言未来/擦一双鞋/仿佛擦一条路”，“停顿下来的生命是多么苍白”，“我相信一双鞋明亮就像一盏灯明亮/使人不至迷失方向”这些哲理很深的语言，使整首诗色彩明亮，清新活泼，十分感人。
      我们再来读手艺人（组诗）《铁匠》、《石匠》、《木匠》3首。这3首诗，每一首9行，每一小节均为3句，诗精巧整齐，意象突出，“铁”、“石”、“木”3个物象融化成诗的意蕴，含蓄而深刻。3首诗分别创造刻画出铁匠、石匠、木匠普通劳动者感人的形象，令人颌首称赞不已。诗的语言质朴而生动，简洁而明快。
总之，孤标的《这个诗人很轻》所取得的艺术成就是多方面的。如果要说有所不足的话，那么，我个人认为有几首诗为通俗化写得太口语化，语言的锤炼，诗的韵味差了一些，但并不影响到诗集耀人眼目的光彩。
      以上所谈，如有不妥，望诗人和方家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