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雨

林金旋

我害怕用粗糙的文字触及故乡，也一直无颜面对。——题记

〈一〉

整个下午天空阴沉，小雨淋漓。

这雨，很细很冷。从车窗观望，熟悉与陌生的风景掠过，在脑海间来不及浮现的画面又在夜幕下消失。从惠州到揭西的路程并不远，可总感觉回家的路很远很远，人似在天涯。是年轻态度，或是处于人生名利追逐的路上，或是业无所成而不敢面对家乡父老，或是心态的浮躁吧。

细想，有些日子没回老家了。第一站是棉湖，与家的距离是十公里左右。在大圆路口下车，我没有在乎小雨的飘落，顺着路灯微弱的光芒，歪歪斜斜地走街过巷。时而闭着眼睛，追寻一些人与一些事。码头的石阶，在冬雨的洗涤下更发油滑，碎落在苍老石块面的影像，飘然幽深；古巷的小吃档依旧热闹，寒冷在升腾的热气蒸发无影无踪。

我把思维停在 “云湖”， 那是一个美丽的公园。
我在不适合的时候走近她，不适合把她与视觉范围拉宽，跳过一条街、两条街……榕江边的那片山坡上，梅花落桃花开否……

雨，在眼里淋漓，我看到满山的绿色。


〈二〉

拦了一辆车，穿越雨与冷冻。

迎宾馆，敬爱的林向群老师一家四人与他的同事等候我多时了。面对老师我非常惭愧，虽然离开中学已经十四年了，异地求学、工作、创业一路坎坷走来，回头一望也是瞬间事，可我没什么值得一提的成就，业无成家未立。

老师的笑声依旧，老师的关爱依旧。

一番聊天，天南地北。老师却关心我的个人问题起来，说该成家了，我茫然、哑口。说起读书时代，让我心生歉意。贫穷家庭，灰色笼罩的少年天空下，在不幸的日子中，我有幸喜欢上画画，有幸遇到了林老师。让一个不懂事、迟钝的少年走上一条艺术大道，终日涂抹。遗憾的是没有修成正果，在生活高于艺术之下，走向市场，走向社会。

其实，我也想停歇片刻。可我找不到停脚的地方，流浪或闯天下，我只有我的灵魂相伴。很多年了，我习惯在孤独中走读山河，在黑夜中拼凑点点光亮。

老师的儿女安静地听我们聊话，我突然想起几年前他们还很小很调皮，一下子就是个壮实的小伙子与婷婷玉立的姑娘。或许我真的老了，可我感觉自己还很年轻的，在喜欢做梦与充满激情的人生道路上前进。

在老师盛情邀请下我没有直接回家，而到学校。
我也很想念当年宁静的校园。


〈三〉

夜很黑，雨依然下。

车辆沿着与榕江并行的乡道缓慢前行，两边的房子林立，我辨认不清，如我辨认不清明天一样。路上我极少说话，把眼光投入无边的黑无边田野中。就在车子转进学校时，我发现黑夜的故乡同样让我迷失了方向。

走进校门，两侧那盛放的大红花、蔓延的三角梅没了，只见两块平坦的草地，干干净净。走过教学大楼，走过图书馆……

我是暂住在学校宿舍最后一排的套房，在九十年初的学校建筑来说，算是不错的配套。窗外有三棵芒果树，已经很茂盛了，把小道与宿舍空隔的一大片地遮挡了，想想如是在夏天，该多凉爽。两米多高的围墙无法阻挡田野上风的歌唱，虫的鸣声。我清晰听到我凌乱的心跳与漏过叶子的滴答，可我看不清茫茫田野上摇摆的芒草，远处的村寨闪着微弱的灯光，谁与谁通宵畅谈？

很多在记忆中遗忘或遗漏的片段，逐渐显现。你不会相信的，这时会有那么多的影像串连起来，我如回归到那段时光。美术室里的石膏、水果、瓶罐、画架等等的凌乱组合，倒是像模像样，很多个日子就这样地摆布了，还有在乡间田野、山林穿越的身影……

非常感激故乡的夜故乡的小雨，让我整夜未眠。


〈四〉

六点多就起来，我小心翼翼地在校园走动，怕惊醒睡梦的水珠。

在图书馆与第一栋宿舍楼交汇处，找到了当年我摆在这里写生的位置。前面是紫荆花、九里香、美人蕉……，左边是一排梧桐树、右边是图书馆，一条小道连接教学大楼与宿舍。多么好的构图啊，可如今的风景，左边的树突破了构图，突破了我的画的定格。晨风拂面，美术室的楼下我仰望良久，两间美术室的墙壁是否还贴满着我与同学们的习作。

围着校园的田地，以前是绿油油的小麦，现今在这片土地上很难找到小麦的影踪了。一块块田地错落无秩，在秋春季间安眠。土地在冬天大多空闲着，少量的一些种植地瓜与青菜。

物价与劳力的升涨，种植小麦已经不合算，也多年没人种植了。
浮躁与环境的恶化，种植思念与抱负一样让人难堪。


〈五〉

水雾浓浓，如白纱包裹着村庄。
雨丝如绒，不知觉落入我的眼睛。

往家的路上我猜测村里的变化，多年来在耳朵边流窜着村里几许人事变故。从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乡里一位做市领导的努力下，一座雄伟的金鲤大桥通车了，横跨在里湖镇与金和镇相隔的榕江上，为乡里带来了交通方便与经济发展。由此带动经济区的开发，低价卖地引商办厂，颇活力些日子。看到村道已修好了，不再怕如这样的天气中，崎岖泥泞的路上寸步难行。修这路说了好多年了，终于修好是否又得益于村里一位做县官的呢？

村口的竹林依旧茂密，早起的枝叶随炊烟起舞，随小雨清唱。流经村里的水沟依旧逃避不了工业的污染，水乌黑，水草粘满工业废物，气味难闻。我想，水沟并无意地把村庄分为两部分：老寨与新寨；水沟无需要这么多彩的颜色来装扮；也不会喜欢这散漫的多重混合味道。我想起小时候水沟给予的欢乐，夏秋间给带来多少水里嬉戏的欢乐，清澈的溪水，可以清晰地看到悠游的鱼群。如果能把污染控制好些或许小些，哪怕一点点，也是对环境对生活的责任。

我不想太多，很多事情并没有必要与合理性的存在，农村的事情比起城市来说更没有原则、没有法则，或说更野蛮与霸道，反正山高皇帝远，谁管这呢？

石阶有几位洗涤的村妇，少了那些奔跑的小孩童，村里显得格外冷清。我推开小雨连绵的清晨，推开了那虚掩的大门，家不再是铁将军把守了，不再担心进不了家门。

2008.02.02

[ 本帖最后由 林金旋 于 2008-2-6 15:48 编辑 ]

林金旋

久没来，问好心情的朋友们

周飞雪

文章以雨为背景，以雨为意象，描述了一段心路历程，那种爱与情愁，段与段之间的连接依然以雨为线，心事是点点的墨，为我们大家展现了一幅故乡雨的水墨画，具有画面感，结构安排也很精心。
问候林金旋，久不见了，还好吧，预祝春节快乐

流浪之丑丑

静谧的夜，读着故乡、读着雨，一种说不出的沉重。现代人的彷徨、自我价值的迷途、心灵的渴求，无尽地汹涌。我们渴望自己积蓄已久力量的喷涌和爆发，出口，或许就在我们再次走出家门的时候。可我们知道，无论走出去多少次，牵挂始终在那乡，那村，那家，那血肉相连的亲人。新春将至，祝福您阖家幸福，快乐安康！

林金旋

原帖由 周飞雪 于 2008-2-2 22:22 发表
文章以雨为背景，以雨为意象，描述了一段心路历程，那种爱与情愁，段与段之间的连接依然以雨为线，心事是点点的墨，为我们大家展现了一幅故乡雨的水墨画，具有画面感，结构安排也很精心。
问候林金旋，久不见了，还 ...

问好飞雪版主，我比较少上网。谢谢评点。

新年快乐！

林金旋

原帖由 流浪之丑丑 于 2008-2-3 04:58 发表
静谧的夜，读着故乡、读着雨，一种说不出的沉重。现代人的彷徨、自我价值的迷途、心灵的渴求，无尽地汹涌。我们渴望自己积蓄已久力量的喷涌和爆发，出口，或许就在我们再次走出家门的时候。可我们知道，无论走出去多 ...

谢谢流浪斑竹的评点，谢谢你的祝福。
祝福你：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轩雨抚梦

读着就有味道!不仅让人有所触发,而且还可在作者淋漓的感情里掘来好句!欣赏!!

柯默默

久未归家的游子，重回的感慨。心情沉重。

周飞雪

提读真情写作。
周末快乐！

蔚蓝天空

写得好的地方太多。只是第五，中心有点乱。开始说村领导得力，修路办厂，后又说环境污染，无人管。最后，笔者说自己不担心进不了家门。

恒心永在

问好，不错的归乡札记，浓浓的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