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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尔赫斯的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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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0-20 14:1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张立群

如果有人让我推荐一本可以融作品、艺术和思想深度为一体的书,我会推荐博尔赫斯的东西。但是,具体是哪一本我却想结合自己的经历来描述:最初知道博尔赫斯是因为接触现代主义小说,那时,看到的是浙江文艺出版社1999年版的博尔赫斯小说集《小径分岔的花园》;后来,为了与后现代有关的毕业论文,所以,买到的是浙江文艺出版社1999年版的《博尔赫斯全集》,本以为就此可以知道博尔赫斯的全貌,恰逢这一时间又有作家残雪的文学评论集《解读博尔赫斯》,两相对照,竟然发现残雪中说的很多东西与全集中小说卷收录的小说并不一致,残雪按照的版本是海南国际新闻出版中心1996年的《博尔赫斯文集》中小说卷解读博尔赫斯的,直到看到了这一种版本,我才知道许多人偏爱的《一个无可奈何的奇迹》原来就是《全集》中的《蓝虎》,那是一个关于恒河三角洲蓝色的老虎的故事,博尔赫斯笔下的主人公为了寻找它来到恒河,但找到的只是一些蓝色的石头,这些石头可以衍生并只在梦里出现蓝色,为此,“我”混乱不堪,甚至失眠发疯,直到躲进大清真寺企图遗忘记忆,遇见一名乞丐,乞丐向我索要施舍,我将石片交给它并告诉其可怕之处,但石片在他手中消失了,他告诉我他的施舍才最可怕,那是和“白天、黑夜、智慧、习惯、世界”,一起留在身边的东西,即绝对而永恒的虚空,一种更为高级的奇迹……
博尔赫斯的讲述预言出一种心路历程。但如何向更高的境界提升却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尤其是在当前的现实世界中。在一篇名为《博尔赫斯的现实》的随笔中,作家余华曾经不无羡慕的引用了博尔赫斯小说《乌尔里卡》中的一句话:“天荒地老的爱情在幽暗中荡漾,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占有了乌尔里卡肉体的形象”,为此,余华说“为什么在‘肉体’的后面还要加上‘形象’?从而使刚刚来到的‘肉体’的现实立刻变得虚幻了。这使人们有理由怀疑博尔赫斯在小说开始时声称的‘忠于事实’是否可信?因为人们读到了一个让事实飞走的结尾。”博尔赫斯是一位讲述故事的高手,同时,也是一位观念意义甚至是哲学和玄学意义上的大师。博尔赫斯的小说在其生前就声名雀起绝非偶然,尽管,关于他的成就,历来存在着两种说法,在诗人眼中,博尔赫斯的诗歌是最值得珍视的,叙事性小说本来就不值一提;而小说家则相反,他们认为“短篇小说”的写作体现了博尔赫斯艺术的伟大成就,也奠定了他在文学史上的地位,不过,对此,我还是愿意以“重复”的方式确认作家格非(我愿意承认他是中国博尔赫斯最好的弟子)在《博尔赫斯面孔》中提到的:“他在骨子里也许既不是一个惠特曼式的抒情诗人,也不是一个卡夫卡式的小说家,而是一个卢克莱修式的感知命运偶然性,并加以审慎表述的散文作者,一个切斯特顿那样的幻想者。”
如果按照某种观念会导引出作家独特的文本叙述,那么,博尔赫斯这位被誉为“后现代主义之父”的小说家更多给予我们的是一种虚拟的观念。科学、历史、时间在这里都是不真实的,他期待重建自己的冥想世界。这绝不仅仅在于博尔赫斯万年的失明而陷入一种客观的冥想,而是在一开始写作甚至是接触如此丰富的藏书时,博尔赫斯就以书和知识的世界体现出一种神秘的冥想意识——在写于1978年的讲演论文《时间》中,博尔赫斯曾表述:“把空间和时间相提并论同样有失恭敬,因为在我们的思维中可以舍弃空间,但不能排斥时间”;“时间是个根本问题,我想说我们无法回避时间。我们的知觉在不停地从一种状况转向另一种状况,这就是时间,时间是延续不断的。”而后,从变化和差异的角度入手,博尔赫斯提出了赫拉克利特那句为人引用几千年的名言:“没有人能两次涉足同一水流”。在博尔赫斯眼里,这句名言涉及到了“河流”和“我们”两个流变过程——“为什么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首先,因为河水是流动的。第二,这使我们触及了一个形而上学的问题,它好像是一条神圣而又可怕的原则,因为我们自己也是一条河流,我们自己也是在不停地流动。这就是时间问题。”[1]博尔赫斯对时间观念的与众不同是由来已久的事情,早在完成于1952年《探讨别集》的《时间的新反驳》一文中,博尔赫斯就曾以直言不讳的“唯心主义”语调,强调“我否认将各种行为罗列在同一个时间里的存在。否认同时存在比否认接连发生还要困难的多”,[2]博尔赫斯的时间观充分体现在他的小说创作之中,在以《小径分岔的花园》等为代表的一系列小说中,博尔赫斯的时间观既得到了迷宫式的展现,又深刻影响到了博氏小说中的“现实”成分。应当说,博尔赫斯否定历时性时间观和共时性时间观之后的“多种时间并存而非共时”的时间观只能导引一种迷宫式时间状态的出现,这种“认为不是只有一个时间”的观念,即“存在许多的时间,而且这些时间的系列——这些时间系列的成员之间自然是有的在先,有的同时,有的在后——并不分先后,也不同时存在,它们是各种不同的系列”[3],应当是属于后现代的一种观念:它解构了习以为常的时间概念,将时间从推向“无时间”的永恒、无限状态,因此,博尔赫斯要进行如下的质疑:“为什么要设想单一时间的观念,一种如牛顿所设想的绝对时间的观念呢?”[4]
以如此长的讲述说明博尔赫斯的时间观念,或许,只是期待通过连时间都可以质疑,还有什么可以相信的呢?对时间的质疑当然会使博尔赫斯从惯常的线性空间中超拔出来,进入他者可能从未体验过的世界。在这种思维观念下,博尔赫斯当然也会虚幻包括自己在内的一切。以《博尔赫斯和我》、《两个博尔赫斯的故事》(又名《1983年8月25日》)为例,前者开宗明义写道:“所有这些事情都是在另一位,也就是在那一个博尔赫斯身上发生的。”接着,“我的存在使博尔赫斯能够进行文学创作,他的文学作品证实了我的存在”;“与其说我在他的书中认出了我,还不如说我在许多别人的书中认出了我自己”;“于是一切都会被遗忘,会成为那个博尔赫斯的。我不知道究竟是我们俩的哪一位写下了以上的话。”似乎都在完成一次关于博尔赫斯的自我虚拟。与此相比,后者即《两个博尔赫斯的故事》或许更加具体一些,至少博尔赫斯在这里讲述两个恍若隔世的“同一个人”相遇的故事,“实际上,我们既是两个人,也是一个人”,是一种梦境,也是一种现实。而透过这些近乎神秘主义的东西,博尔赫斯体现的另一观念即为生命的思索。
在《死亡与指南针》、《秘密的奇迹》、《另一次死亡》、《死羽自己的迷宫的阿本哈坎-艾尔-波哈里》等作品中,博尔赫斯正以近乎眩目的方式讲述着对生存与死亡的领悟。但思考或许最终无法摆脱“此在这种能在逾越不过死亡这种可能性。死亡是完完全全的此在之不可能的可能性”[5]的终极性逻辑,因而,博尔赫斯尽管以“演戏的方式”“想像”过“体面的死亡叙述”(比如:小说《叛徒和英雄的主题》是以一个叛徒以“演戏”式的故事情结处死自己,并以一个“英雄”遇刺的形象产生“解放祖国的动力”;而小说《秘密的死亡》则是在死刑之前如何以自己“编排”戏剧消磨时光,“想像”死亡),但他终究要将他对生存特别是对死亡的思索甚或无奈的感慨公诸于众:“永生是无足重轻的;除了人类之外,一切生物都能永生,因为它们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死亡(或它的隐喻)使人们变得聪明而忧伤”(《永生》)。作为一位自幼就显露文学才华并迅速成为博闻强记、饱读诗书的“图书管理员”,博尔赫斯“无所不读,而且往往读人之所不读”[6]应当是其作品内蕴丰富而外在新颖的重要原因。对现实和时间的认识,特别是晚年双目失明空间感的相对丧失,不仅是博尔赫斯能够常常发出惊人之语的重要原因,也是他的时间观和生命观可以结合的唯一可能。
在《时间》中,博尔赫斯曾写道:“如果说时间是永恒的形象,那么将来便会成为灵魂趋向未来的运动。未来本身将回归永恒。这就是说,我们的生命在不断地趋向死亡。”这无疑是作家晚年被围困在黑暗世界之中的感知方式,就像《永生》结尾处“记忆中的形象已经消失;只剩下了语句”,“不久之后,我将是众生:因为我将死去。”博尔赫斯对生存的阐释以及在死亡和自杀中获取“文本愉悦”,进而书写一系列死亡游戏,在某种程度上显示出了后现代主义者游戏人生以及对于死亡近乎无耻的态度,这使得“博尔赫斯之后的作家”难免重蹈覆辙。
无论怎样解读博尔赫斯的观念,似乎都不及详细解读一篇关于博氏的小说更能说明一切:以著名的《曲径分岔的花园》为例,一个黄种人(事实上是中国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为德国人做了间谍。他刺探情报的结果是英国人布置了十三个师的兵力准备于七月二十四日向塞尔——蒙托榜一线发动进攻。英国的炮兵阵地在安克雷(又名阿伯特),这是一份重要的情报,他必须尽快将消息告诉给德国。然而,与此同时,他却遭受一名铁面无私的英国特工马登上尉的追捕。间谍知道,他必须在马登上尉抓住他之前将情报送出去。要完成这件任务是非常困难的,他只有一小段时间可以利用,这段时间长度大致等于他和马登的距离。最终,他灵机一动,想到了打死一名名叫阿伯特的人即可。他从电话簿上找到一个名叫阿伯特住在范顿的人,这一行为无疑是随机的。这使得阿伯特这个毫无关联的人遭遇厄运,但博尔赫斯就是揭示了这种“未来提前存在”的荒诞命运。
阿伯特究竟是怎样的人?他是一个中国通,也是一位哲学家。在马登来到之前,他和间谍谈论很多中国的故事。其中设计到一位名叫崔朋的总督如何建造“曲径分岔的花园”。他有一段耐人寻味的论述似乎在揭示一个谜底——
“曲径分岔的花园是按照崔朋的想象而描绘出的一个不完整、但也不假的宇宙图象。与牛顿和叔本华不同,您的祖先不相信单一、绝对的时间,认为存在着无限的时间系列,存在着一张分离、汇合、平行的种种时间织成的、急遽扩张的网。这张各种时间的互相接近、分岔、相交或长期不相干的网,它包含着全部的可能性。这些时间的大部分,我们是不存在的;有些时间,您存在而我不存在。这段时间里,给我提供了一个偶然的良机,您来到我的家;在另一段时间里,您穿过花园以后发现我已经死了;在另一段时间里,我说着同样的这些话,可我是个失误,是个幽灵。”
阿伯特的话揭示曲径分岔花园作为一个巨大的谜语谜底是时间,但时间是一个迷宫。迷宫与现实重合,使阿伯特的死和时间哲学合二为一。至此,博尔赫斯的观念终于在虚拟的世界中得到一种证实:幻想与真实就是谁是可信的?梦境与人生,何为真实?另一个我,孰真孰假?这个自幼生活在迷茫时代的人,也以自己的迷茫证明了阿根廷的“迷惘的一代”。
当周星驰在电影《大内密探零零发》中说出了后现代一词,后现代似乎已经从学术化语言被大家耳熟能详。博尔赫斯的小说是后现代的,但这种定位似乎并不仅仅能够通过观念来印证,还需要具体的文本分析,这种分析或许是另外一篇文章才能彻底解决的,也许,这种写作本身就造成了永远无法解决!

注释:
[1][3][4]博尔赫斯:《时间》,《博尔赫斯全集》之“散文卷”下,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1999年版。
[2]博尔赫斯:《时间的新反驳》,《博尔赫斯全集》之“散文卷”上,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1999年版。
[5][德]马丁•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修订本),北京:三联出版社,2006年版,288页。
[6]关于博尔赫斯生平式的介绍,均参见林一安:《走近本真的博尔赫斯》,《博尔赫斯全集》“总序”。
发表于 2007-10-20 15:10 | 显示全部楼层
惭愧,不知道此人的书。
欢迎楼主常来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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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0-20 19:46 | 显示全部楼层
是一毕业论文吧,很专业的
问候新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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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0-20 20:06 | 显示全部楼层

不是,是一篇

被辽宁文学艺术网邀请的随笔,张立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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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0-23 15:51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  《交叉小径的花园》是我最喜欢的短篇小说之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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