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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110从昆明到武昌：在餐车窄窄的过道上》（一组）
《临沂煎饼》
我天津的同事小黄，是山东临沂人
05年春节返津他反复提到的家乡的煎饼
今天出现在K110从昆明到武昌的列车上
从普座到餐车窄窄的过道之间，我，矮冬瓜，黄寸头以及一个须发花白的大爷
一遛排开，被送盒饭的，卖副食的餐车
反复挤压，间或
被去餐车吃饭的旅客，踩上一脚
这是吃晚餐的时间，须发花白的大爷操浓重的山东口音
他从黑提袋里摸出一个黄色塑料袋
倚窗而立的我，看到小黄曾经提到的煎饼
小小的一卷，在大爷黑枯的手上
打开的那层，被大爷哆哆索索的十指，抹上了最后的玻璃瓶里
最后的辣椒酱。他紧紧地裹，慢慢地卷
蹲在地上吃起来
我突然有些心酸，如果这个人不是来自沂蒙山的老区人民
而是我的父亲，我眼角的积雨云
是否更厚一些，更浊一些
《K110上站着的人》
我们不是买不起坐票或卧铺票，我们只是来迟了
或者，我们来自偏远的山村
不能象城里人，方便预订
又或者凑巧，我们旅行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
只剩下站票，但是
我们花了与硬座客等量的金钱，却没有得到
那个等量的金钱，等量的、应有的尊重
我们被四处驱逐
我们象无签证入境者，被蓝咔叽和大沿帽
反复质疑：验票。验票
是否藏毒？是否非法怀孕
身份证、工作证、如果这些都没有
能掏出户口本也行
在窄窄的过道上，如果你不幸被踩个一脚两脚
一定要心平气和，才能体现出
民族素质
《在K110上我最想喊的口号》
在K110上我最想喊的口号是
打倒兰制服和大檐帽
打倒高喊“浪一下，浪一下”（让一下）的武汉娘们儿（列车服务员，态度恶劣）
打倒卖水果的
打倒卖盒饭的
打倒卖副食的
打倒卖越南白虎膏的
打倒卖智力魔尺、万能陀螺的
打倒卖摩擦式手电筒的
打倒卖纳米袜、纳米鞋垫的
打倒脚臭不自觉，脱鞋制造沼气的
打倒擤完鼻涕，把列车的窗帘当成香水纸巾的
打倒嗑瓜子把壳随手扔到诗人头上的
打倒有两臭钱，就乱七八糟小资
到餐厅吃饭，一阵浓香熏得老子差点晕过去的
他们把无比嗜睡的正半梦半醒的我
的裤子，当成了他娘的擦脚布
因为一张无座车票
我坐在过道上，左不是，右不是
打倒!我想把他们通通打倒了,再把自已打倒
象渴望的梦想中的爱情，现在
我只渴望睡觉
《从凯里上车的人》
不知什么时候，车到凯里
列车上突然蚂蝗一般，涌来许多人
甚至在我的前方
一左一右分别站着两个嗑瓜子的人
从列车玻璃的反光里，我看到他们猥琐的眼神
于是，丢下诗稿本，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
捏住走光的低胸。那里
虽不富有，也并非一贫如洗
后来我想继续写诗，索性只好站起来
《为什么从昆明到武昌只有两班列车》
中国有多少铁矿啊
中国工人一年要打多少铁啊
中国有多少森林，多少枕木,多少野菊啊
中国有多少丢妻弃子外出打工的人啊
中国有多少廉价劳动力被资本家无情的榨取着剩余价值啊
泸沽湖的水多清，香格里拉的天多蓝
玉龙雪山的雪多白，云南有多少旅游资源有待开发啊
可是你大爷的，我不节制也不内敛地要骂一句
为什么从昆明到武昌，只有两班慢腾腾，油晃晃
挤得水泄不通的烂火车，让我一路沮丧
一路悲伤
《坚决地没有回到15号车厢》
我坚决地没有回到15号车厢
我坚决地站在普座与餐车的过道上
我坚决地，毫不气馁地接受着来来去去的小商小贩
良民，骗子，各路餐车无情的摩擦和倾轧
我知道，我一定会被挤出来
从原来的壳里
生出一些非份的藤蔓和枝桠
《北京假烟》
在K110的餐车上，我确信
从北京带来的一条红盒中南海，是假的
我拆开的那一包那一根，烟丝松散
味道古怪
我为自已的粗心懊恼不已
同时我在琢磨，回京后怎么和那丫的安顺成菜场边的小贩算帐
所幸，因为绕道云南，我还没来得及
把它们带到故里，让我的同乡们分享
否则，我不知是应该为自已脸红
还是为烟商，烟贩们脸红
不远千里，我把北京水货
带到了云南
《我和几个武汉娘们儿吵了一架》
今天，我和我的同乡吵了一架
确切地说，今天我和几个武汉娘们儿吵了一架
在K110上，8至9点是早餐时间（他们定的）
我和小王，吃了早点
想在餐车多坐一会，他们不让
他们说9至11点是早茶时间
一杯咖啡20元。我问他们的咖啡是蓝山咖啡
还是雀巢咖啡，是半岛咖啡
还是古巴咖啡
他们说他们的咖啡，是复合咖啡
少费话，不喝走人
我说，我不喝，还不走（我想看看他们能把我怎么着）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坐一会，你们的早餐那么难吃
自已还不自知，我花十五块钱，就是为了买个座位的
请问，你们的大米是泰国米吗
是东北大米吗，是京山细米吗
如果不是，凭什么一碗稀饭，一盘干饭要那么多钱
请问你们的鸡蛋是土鸡蛋吗，是野鸡蛋吗
是洋鸡蛋对吧，怪不得蛋黄不黄
蛋白不白
于是那个眉眼勾得象蝴蝶迷一样的武汉娘们儿叫来了列车长
我扭脸看着窗外，不搭理丫的（这算客气了）
后来吵架节节升级，他们分别叫来了粗声大嗓的司务长，饮事员
卖水果的，卖盒饭，卖副食的各类列车服务员
他们说，从来没见过这么赖皮的人
我说，今天不就见着了，开眼了吧
长见识了应该感谢上帝
他们说不要脸，我吐了口烟圈，一字一顿地说
我没觉着你们，丫的，比我更有脸
他们开始动手拉我对面的小王
小王是回乡醒亲的武汉女生，气得脸惨白
可是我就没明白，他们为什么不敢拉我
中午十一点半吃完午餐，两点
我和小王离开了餐车。因为我们知道
如果不走，两点半，是喝下午茶的时间
五点半晚餐之后
七点至九点，是喝晚茶的时间
九点以后的座位
花十五块钱能坐到早上五点，又要遭受无情的驱逐
所有这些钱，我们都花得起
可是我实在不愿再看到那些武汉娘们儿一副拽得半死的脸
还有几个武汉爷们，在武汉娘们面前讨好献媚
一副为虎作怅，欺软怕硬的表情，那叫下作
07/08/20晚草于昆明至武昌的K110次列车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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