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咬掉一口的烂苹果

黑子

咬掉一口的烂苹果

——我那腐烂的青春

一   赌局

        烛光，昏黄。

        三个人，一副扑克，一张桌子。

        烛影轻晃，三个人影在雪白的墙壁上黑成一团。

        靠南坐着的，戴眼镜，身材肥大，人称“小毛”。“小毛”其名，是因其有细黑胸毛。

        左边，高瘦个头，眉头紧皱，眼神暗淡，外号“喂鱼”。“喂鱼”一说，乃其名变音所致。

        右边，一个黑影，上身赤裸，仅着短裤，得名“裸奔”。

        三人表情皆是严肃，尤其“裸奔”，最是安静，带着冷漠和感伤，同时杀气腾腾。

        此三人，虽不是人人都认识，却是人人知其名。

        正值深秋，窗外树影摇曳，窗内人静声无。

        “裸奔”丢出一张牌，众人摇头，胜过窗外张牙舞爪的树枝。

        “今日熄灯后，110寝室，斗地主，两小时定输赢。三斤苹果为注。”

        在这场赌局中，常败将军“裸奔”意外走运，已遥遥领先“小毛”、“喂鱼”数步之远。

        床上躺一人，伸头出来，看烛光，看人，看手，看牌。也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关注此战。

        门已反锁，查寝人员刚过，电筒光芒越来越远，慢慢成为一个亮点，最后融入夜色。

        一场大战，正在高潮。三人右手拿牌，左手握苹果，出一张牌，咬一口苹果。

二  电台

        “男人没有香烟，没有啤酒，不能没有女人……大家好，我是卫国。又到了讲故事的时间，今天，我要为大家讲一个真实的故事，故事名叫‘堕胎’。”不知谁，将收音机打开，声音响透走廊。

        三人转头四顾，目光集中床上人脸上。此人，也为校园传奇人物，外号“电台”。一次上课，老师正说到酣处，忽闻电台声音大作，师怒脸相向：“电台？”便得此号。

        “卫国说故事”，是每夜入睡必修课，也是次日课上讨论必备。每日凌晨，人手握着一台收音机，听半小时，讨论半小时，睡觉。这已成规律。

        “小毛”做暂停手势，众掩牌，闭眼聆听。

        “卫国大学时，遇到最奇怪的事情，当属每夜子时，男生厕所传来的哭声。据说，以前这是女生寝室，卫国寝室所在的楼层，厕所里曾死过一个女生。”一阵鬼哭狼嚎传来，还有轻轻地女人抽泣的声音。

        “每个大学，都有自己的秘密和传说。在卫国的大学，这是最大的秘密。尽管有不少人向管理员和学校投诉过这午夜扰民的事件，但始终没有人来理睬和调查。但是，校园里类似的流言已经四处传遍。有人说，能看见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对着墙壁哭泣；有人说，曾看见她转过头来，却没有脸。”又是一阵轻音乐。

        “切！大学里面，谁会管这档子事啊？”“喂鱼”感叹。

        “嘘，继续听。”“小毛”拍喂鱼的肩。

        音乐过后，故事继续。“每晚过了十二点，整个楼层，就没有男生敢去厕所。一天晚上，卫国实在憋不住，急匆匆跑到厕所，急匆匆小便。忽然，一阵冷风吹来，一个女人的哭泣声传来。就像在耳边哭泣……卫国不敢回头，连裤门都忘记关上，飞快跑回寝室。卫国推开寝室门……”“嘭”的声音传出，人人惶恐。

三  “勇士”

        大家屏住呼吸，当此时，又闻“嘭”一声，众人脸上皆现惊惶之色。

        一阵阴风吹过，一直未曾说话的“裸奔”打了一个喷嚏，骂了句国骂。

        “小毛”睁眼、抬头，寝室门大开，一黑影立在门口，他身后，走廊灯光闪烁。

        “谁？”“小毛”毛胆问上一句。

        来人并未回答，他脚步轻盈，走得很快，仿佛飘了进来，站在“喂鱼”面前。

        “你回来了？”喂鱼问。

        “是。”来人回答。

        “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不知道。”

        “不知道？”喂鱼拍了一把桌子，对着来人说道，“你现在还不处理，到时候，恐怕就迟了！”

        借着烛光，看清来人面相。此人高高胖胖，面目原本清秀，脸上却无端多了道刀疤。此伤痕为他曾见义勇为，被歹徒划伤所致。所以，来人外号“刀疤”，也有人称“勇士”，亦住110寝室。

        “勇士”满脸是汗，右边白净面颊，赫然可见五指红印。

        “又挨打了？”“裸奔”问。

        “勇士”从桌旁拿了一个苹果，点头。

        “我早知道了，叫你今天别去。”“裸奔”目露亮光，颇有远见之状。

        “不去不行，你也知道的。”“勇士”咬上一口苹果，忽然，将入口果肉吐出，连“呸”几口，甩手扔至墙角：“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吃个苹果，还居然是烂的。”

        “喂鱼”、“小毛”、“裸奔”、“电台”皆掩口大笑。

四   原委

        时间回溯，晚二十二点，学校球场看台。

        一男，一女，寂静。

        男为“勇士”，女为其女友，娇小玲珑，可爱动人，却有别名：“夜叉”，为凶悍之意。

        “勇士”伸手，“夜叉”躲闪。

        秋风萧萧，落木萧萧。

        夜晚，路灯暗黄，脸色暗黄，两人脸上怨气连连。

        “唉！”“勇士叹气，“是真的吗？”

        “是的。”“夜叉”转头四顾，翻包，拿出棒子一根，“试孕棒上面显示，我怀孕了。”

        “多久了？”

        “两个月，我已经两个月没有来那个了。”

        “那怎么办？”“勇士”面露惶恐之色。

        “你说？”“夜叉”满脸愠色，“你要负责。”

        “要不，生下来？”“勇士”小心翼翼。

        “啪”，一个耳光打上来，“勇士”脸上一阵生疼，接而火辣。

        “怎么了？”勇士不解。

        “生下来？你说得出口！你养活还是我养活？被学校知道了，被父母知道了，我们都得脱皮。”

        “那做手术吧，把他做掉。”“勇士”试探问着。

五  开始

        故事开始，从堕胎开始。

        “勇士”怔怔而立，寝室一片肃杀。

        “怎么办？”勇士开口。

        “不知道。”“电台”回答。

        “不问你，问‘裸奔’。”勇士横眉，怒目相向，“问你也是白搭。”

        “责任。知道什么是责任么？”“裸奔”扬手甩出一张黑桃10，砸中“勇士”。

        “勇士”眼珠飞转：“生下来？”

        “裸奔”摇头。

        “勇士”沉思，再问：“打掉？”

        “裸奔”仍摇头。

        “那到底怎么样？你倒是给个主意啊！”“勇士”气急，横手一甩，“裸奔”手持牌散落在地。

        “喂鱼”格手挡开：“裸奔的意思是，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想清楚。该负责的，就要负责。不能逃避。”

        “裸奔”点头，沉重，凝神。

        “小毛”斜眉歪眼：“不就一个孩子嘛？谁叫你图一时快活，不做安全措施。”

        “勇士”哇哇狂叫，一捶击中“小毛”鼻梁，顿时鲜血四溅。

        “小毛”猝不及防，只觉一阵疼痛，见血便晕。

        房内一阵惊慌，“电台”自床上一跃而起，大鹏展翅般落地，对准“小毛”双唇，手扳其嘴，一口口呼吸。

        “小毛”哇的一声，弹起身来，走到墙角，拿起扫把，对准勇士铺天盖地横扫起来。

        “勇士”正欲夺门而逃，手机声响起。

六  急况

        “夜叉”突发急病，送往医院。

        “勇士”一手握住扫把，一手拿电话，满脸汗水。

        此时生病，不是时候。“勇士”惧怕的，是医院检查病情，把孩子检查出来。那少不了受处分，被开除。

        “勇士”对小毛呼喊：“这次不陪你玩，我要去医院了。”又转头对“裸奔”说道：“你还是陪我去吧，出主意还是你在行。”

        “裸奔”穿了长衣长裤，未及换鞋，便被“勇士”连拖带拽扯出寝室楼。

        二人乘出租来到医院，外科在三楼。满楼酒精味，和“裸奔”拖鞋声音。

        到了病房，“夜叉”一脸笑容。

        “勇士”不解，愁眉难展：“生病了还笑得出来？”

        “夜叉”答非所问：“今晚我们吃的什么？”

        “勇士”更疑惑：“明天还能吃什么都不知道。还想着今晚那餐？”

        “夜叉”答道：“我食物中毒了。”

        “勇士”惊慌一跳：“不会这么巧吧？你食物中毒？”

        “是啊！”“夜叉”歪头答道，“医生说，是今天晚上吃了有毒的食品。对了，怎么你没有中毒啊？”

        话卜落地，“勇士”便开始呕吐了。

七  欢喜

        话分两头，一边“勇士”情侣不幸中毒，一边“小毛”晕血再次晕倒。

        “勇士”做化验时，“小毛”被“电台”“喂鱼”二人抬至医院，住“夜叉”隔壁，“勇士”临床。

        等“勇士”检查完毕，到达病床，却见寝室众人都在，不免心中欢喜，误以为来探病。脱口说到：“感谢大家来看我啊！”言语中感慨万千。

        众人见“勇士”一派豪迈，也不忍据实相告。只得出得病房，每人凑了20元，给“勇士”、“夜叉”、“小毛”三人各买鲜花一束。

        “勇士”“小毛”对面而躺，勇士感慨万千：“你说这世事怎么这么古怪？”

        “小毛”牛头不对马嘴：“下次打我，不要打我鼻梁。”

        “勇士”一脸哀愁：“明早，接受判刑了。”

        “裸奔”拍“勇士”：“不要悲观，明早再说。也许没有坏事。”

        “裸奔”带着“电台”喂鱼离开病房。

        一夜，“勇士”在黑暗中睁大眼睛，不肯入眠。

        次日，无事。“小毛”中午回家，告知情况。“喂鱼”笑着：“我们操什么心啊，担心都多余。来，打牌。”

        寝室再次杀气腾腾。

        “勇士”却是惊慌无比。到“夜叉”病房串门二十余次，总计时间十多小时。

        再次日，“勇士”回归。“夜叉”手挽其臂，走进寝室。众人纷纷灭掉手中烟，开门开窗：“抽烟对孕妇不好，我们要改变这个毛病。”

        “勇士”环顾寝室，到处贴上“戒烟”字样。他微微一笑，扯下几张宣传纸。

        “小毛”不作声，身体后退，靠近扫把。

        “夜叉”站勇士胸前：“没事，你们抽烟，不妨碍我。”

        “裸奔”在腰际围着枕巾：“没事就好。”

八   结局

         “夜叉”怀孕是假，测孕纸失效，一场虚惊。

        众人后来找至诊所，要求赔偿。诊所经不住恐吓，给了500元了事。

        寝室众人戒烟不成，依然夜夜牌局，乐此不彼。

        电台故事说：“卫国打开寝室门，却看见里面空荡荡。只有一个白衣女人，站在墙角，轻轻哭泣。卫国当时吓得魂飞魄散，一声尖叫……”

        “卫国说故事”，说的虽都是诡异故事，到末尾，都不诡秘。故事结尾，是寝室众人装鬼吓唬卫国，最后将卫国吓进医院，半月之后才恢复。

        电台的故事，多来源大学生撰稿；这个故事，是“夜叉”讲述，“勇士”执笔。

        临毕业时，众人各自整理，不提防拿动床底箱子，滚出一个蔫的苹果。时隔三年，苹果已只有鸡蛋大，但众人想起当日发生的事，不由得对面会心一笑。

        “勇士”和“夜叉”在八年抗战后，终成眷属；

        “电台”不再听电台，现已是政府公务员；

        “喂鱼”不喂鱼，不钓鱼，做了楼盘先生；

        “裸奔”不再裸奔，只是人到处奔，心依然裸着……

        那寝室牌局，却再不曾重现。大家吸着各自的烟，打着各自的牌，业已无暇互顾，连联系都渐渐少了，有的，甚至没有了踪影。

[ 本帖最后由 黑子 于 2007-8-16 04:01 编辑 ]

妙妙

一   赌局

大学时光，人就这么无聊，玩牌是男孩子们的消谴。乐此不疲，扣学分，考砸成绩，不是没可能！

妙妙

二  电台

传闻，每个学校都是一样，青春活力，没处释放，鬼故事就此开始……

妙妙

三  “勇士”

读这此，小说的人物，场景都出来了。悬念也提起来了，欲知后事如何，等我有空再读。

柯默默

有点乱的感觉，得细心看的文章
腐烂也罢，激情也罢
黑子尚在青春期呢
当初只是一种回忆吧
黑子如在其中
应叫“裸奔”，感觉

柯默默

奇怪
妙妙怎么是分看开来读的？

分开读不来的哦
特别是那苹果……

落草风起

什么叫“最后”？准备告别？告别什么？是标题说的“腐烂的青春”吗？还是最后一篇给心情的文字？

黑子

对我腐烂的青春做一次告别。我是“裸奔”，我不再吃苹果

妙妙

原帖由 柯默默 于 2007-8-16 12:55 发表
奇怪
妙妙怎么是分看开来读的？

分开读不来的哦
特别是那苹果……

哭，我在写稿，所以才分小节回贴

落草风起

原帖由 黑子 于 2007-8-16 13:12 发表
对我腐烂的青春做一次告别。我是“裸奔”，我不再吃苹果

这样可以考虑认真读下面的文字了

简出

原帖由 黑子 于 2007-8-16 13:12 发表
对我腐烂的青春做一次告别。我是“裸奔”，我不再吃苹果

支持...

雨珠儿

问好黑，冲着这个题目，想说：快乐，黑。

落草风起

看了2遍，暂时看到了大学时光的怀念和趣味。再细看后再细说。

寒山依依

踢一脚。明天研究。嘿嘿。

诗笑

啊!苹果!青春!欣赏了!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