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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读随谈】时间的玫瑰——读竹露滴清响的《坐吧,我们来谈谈死亡》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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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7-17 22:1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慢读随谈】时间的玫瑰

——读竹露滴清响的《坐吧,我们来谈谈死亡》一文
        

        感觉看这篇文章的次序是应该倒过来读的,由诗而文,由文及事,渐次看通透,所附诗歌“【行走系列】西藏”是全文精义所在,其余的话题皆是由此行感悟而来,引申而来,死亡的话题尤甚如是。
                    
                                                                      读 诗 文
        
        作者行走西藏,以诗歌的方式。有人说,走一遍西藏,是一次朝圣,以行走的方式朝圣是在自身未知的领域里的“旅行”。站在西藏广袤、博大而坦荡的土地上,和阳光与荒原对话;追寻、眺望、聆听、触摸,一路行一路发现,黑黑的耗牛,辽阔的草原,雄伟的布达拉宫,袅袅的桑烟,朝圣者的长跪。。。。。。那些遥不可及,被大雪和经幡覆盖的神秘品质,沧桑、厚重、冷峻,包含着人间最为肃穆庄严的欲望。带给人深入内心深处的,仿佛又是不动声色的心灵震撼和冲击。作者这次人生旅行所拾取、得到的更是生与死的淡然。回归后,惊鸿一瞥的人生,原来只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西藏经历了死亡,以及在几次死亡中回生,在恐怖是白死亡是黑,黑白难辨时,作者对自己的西藏之行,不再想做具象的记录。连为什么要选择西藏,也如作者说的,没有什么理由,就来了。“我来过,我早来过……”。 “每一年或者每一天都有人在奔赴西藏的路上,寻情者,朝拜者,逃避者……那么多人谈到灵魂,谈到净化,谈到佛法,谈到入世和出尘,更不要说阳光,蓝天,云朵的低之于北京那样灰朦朦笼子里一只早出晚归的鸟。从十年前起,已经感到它莫名的持续不断的诱惑,并越来越强劲。”
        但作者却要选择诗歌的形式来聆听西藏,圣山,灵湖,桑烟、清诵、转经的长队,可可西里……作者似乎在用西藏明净辽远的天空,作掩盖孤独的最好羽翼;用遥远亘古雪山上传来的绵绵梵音,洗涤心头的浮华与烦躁;以古老的六字箴言,道破生与死的秘密。飘满经幡的高原,穿透生命的本质 ;佛光笼罩的天空,容纳洗礼的灵魂。在最高山峰的注视下,作者向生而死,向死而生,洗尽铅华、水落石出的心灵独白,传递了一种动人心魄却又是难以言传的场景与情绪。

■组章1 :【行走系列】“西藏,我一眼到底的浮生”        

        聆听作者一路的足音,分明是一次心历路程。一步一次灵魂的洗礼,真切的感悟在一片肃穆的土地上清澈,释怀着生命中一些无妄的执着,让心灵残存的污垢,在雪化的冷风和嗡嗡的经声中,滴滴流逝。

        开篇《夜饮》,在茶馆,独自飘零的异乡人,怀着白衣下的虔诚,淡定,合着身旁格鲁喇嘛安静的眼神,在晚风中,感受着“牦牛干净有不可言说之美/有异乡灵魂可以瞑目的鲜活”。好一份静谧的心态,仿佛听到浓密的青稞,挂着鸟羽,随风招展远古的歌唱。可是,低郁的音乐,孤单的日子,日月的升沉,他乡踏响的足音又把异乡人的心事,晾成了深深的感伤,沉落在夜的又一杯酥油茶里。
        在幽静的草原之夜,作者宁静的心态突又感伤,是又回想了一些什么呢?总还是心有烦忧。许是因为初到吧。

附原诗:

●《夜饮》
      
晚九点天光尚亮,时间被忽略
名叫雪的茶馆是个山洞
我旁边的男子抽的是来自缅甸的雪茄
安静地望了我,及我白衣下的虔诚
眼神像极下午偶遇的格鲁派喇嘛
我的淡定,洞口的那阵晚风
回旋酥油茶的咸
这个山洞的顶部有树,鸟群都已飞过
那些倦怠的羽毛,仿佛多年前
曾祖母的小脚踏在田埂,拍一下,暗一下
而此地宜种青稞
牦牛干净有不可言说之美
有异乡灵魂可以瞑目的鲜活
音乐低郁,我坐在木椅子上,看到五月最后一天
两个白色影子黑暗中的颤栗
看阳光吞下月亮,看一棵草被一棵更低的草灼伤
在第三杯里,沉了下去

        
        白云荡漾,轻烟流过指缝幽幽的哀伤。远处桑烟飘绕,如魂灵一缕轻现,一朵静静开放的格桑花,除去对生命力牢固的倾慕外,绽放的还有自己美丽的时光。“我应该选择跪着的姿态”,学着朝圣者的脚步,丈量着心灵与天堂的距离,而后双手合十,做虔诚的仰望。把有着俗世烦恼的躯体埋葬在灵魂出走的地方,随她去独自叹息哭泣。我却要了无牵挂,只随悠悠的法号,看唐古拉山顶上,挂着念珠串成的信仰,守候着生死轮回,“素食慎行,再无邪念”。
        作者走在朝圣的路上,看经幡飞扬,心底卸下了一些重负,也有了清心祭拜的空间。

附原诗:

●《虚空》

白云飘过,那么低,尤如我的哀伤
桑烟清淡晃若前世,格桑花悄悄地发了
但除去悄悄一定还有什么,探出头来
石头温凉,我应该选择跪着的姿态
看菩提叶落。第二年,你会躺在我埋下佛珠的地方
暗自摇头继而温柔哭泣
而空气稀薄,不宜带心事和罪孽往返
关上手机,放下一切的重
关于河流的上游,太多的人忍而未提
自然的美多么易碎,法号如雷声隐隐而来
一滴露珠,亮到极度
一千座佛寺里的长号,悠悠响起
是夜,流浪的人有归去的村庄和有关信仰的故事
素食慎行,再无邪念
      

        看藏民腰中的刀,来自祖力皮卡英吉沙的名贵。不仅有着银光美丽的装饰,更有着威严、神秘和雄浑的沉甸。它以英雄史诗的血拂拭过,曾刀锋映日,削碎了一地残阳。作者奔腾的血液,对杀戮却有着一种卑微的不祥的逃避。只祈望,有血腥的日子,沉入水底安宁。藏刀低头回鞘,从此,与佛结缘,在通往幸福安宁的路口,以一句神语“嗡嘛呢叭咪吽”,拭净血痕,远离俗世,留一份纯净安详。
        作者独写藏刀,因为藏刀是藏民的魂。但在这样一块神灵之地,希望藏刀的锋刃没有牙齿忐忑的寒光。

附原诗:

●《关于一把藏刀》

刀柄上银饰漂亮,握在手也有一点重量
上刻着字:英吉沙祖力皮卡
我凝视着它,忽然感到血管里一个部位的移动
迅速起来,火焰上升到三千六百英尺
和那些卑微而羞涩的人,保持在一个高度
对命运所知甚少,剔除腐肉
沾着血,征兆不祥。昨日我应烧香
他在北方,着黑衣、合手掌
那些细碎的牙齿忐忑不安
想到在水底安宁的日子
人间很远
安检口,中矢的鹰
我们彼此放生吧:嗡嘛呢叭咪吽

   
        撒噶达瓦节,桑烟袅袅。在这个施恩和受泽的日子,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片荒漠。来来往往的布施者和受施者,目光相遇中都有着一种平平静静。作者听着那些诵念“嘛呢”(六字真经)的嗡嗡声浪,闻着他们带来的糌粑香味,也如受佛摩顶,心底柔和温软。跟着信徒虔诚的转动经筒,感觉“周围的山夜里长高了一尺”。夜晚的草原,染高原红的姑娘们,衣领镶白镶红豹皮的小伙子们,酥油灯,青稞酒,更有姜桑拉姆—万山之魂的仙女与鹰齐飞,一切都是高原的精灵。作者也如一个被“赎回拉姆肉身”的轮回中人。慈悲的秘密是自己三十年前的轮回,明亮纯净。如“月亮刚生在榕树枝上”般的纯洁美好。尘世繁乱嘈杂,心却安然平静。
        作者在这一天,灵魂有了一次很彻底的洗礼。“把慈悲的秘密放在小女孩的手心上”,这布施之举,也是自己受恩之时,并在心底看到了自己的前生今世,从生命的轮回中获得了一种生的了悟。

附原诗:

●《撒噶达瓦节》

林廓路上,贫瘠的心事刚好与乞讨的人融合
发现并拯救苦难,六字真经迎面扑来
我听觉柔软,嗅觉柔软
桑烟袅袅,跟随着信徒走一路念一路
顺时针的看,周围的山夜里长高了一尺
昨夜,我熟睡之时,他们盛上青稞酒
点上酥油灯,赎回拉姆的肉身
冷杉很美,染上高原红的女人有点刺眼
一群白的豹子,红的豹子
比那些淡粉、淡紫的花更野性一点
占据雪山,向阳的山坡或者体内的翅膀
他们敲一声鼓,就有一段好闻的香
一个小女孩,穿得很烂
我在她的手心,放下慈悲的秘密
此前三十年,离开天堂坠入尘世
那时没有夜晚,月亮刚生在榕树枝上
我发如乱草,而心如止水

        
         “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方老死”,佛说有求皆苦何必要事事了明? 如同作者,来时并无美丽缥缈的梦幻,擦肩而过的红衣喇嘛,似乎也看穿了她俗身的羁绊。感动于索朗旺姆歌声里美丽纯净的雪域世界,作者神思逸飞,触动心念。祈众生平等,并受护持。匍匐舔抚人世苦难,以“晨诵、午读、暮省,三万六千遍”,而得一切安详明净。“佛音清澈,马匹归来,一时人间大好”,低眉处,众生清净,凡人世间自得意。一切烦忧与痛苦都化正果归来。清音永远弥漫在心头。
        作者至此,心境豁然悠扬。“一眼星空,一眼活佛”,拈花微笑。

附原诗:
●《清诵》

“无无明、亦无无明尽……”
达瓦拉姆,来时没有折花
焦灼的废墟之上,荆棘、骨骸永不泯灭
一群红衣喇嘛在黄昏与我擦肩而过
眉头有露水,透视我腰间之索
远处,索朗旺姆的歌声汩汩流动
让我看见草原低浅,骨架透明,风无处藏身
拾牛粪的老阿妈弯下腰去,缓缓被泪击中
牦牛、羚羊、野驴;火、镰刀、渔网
重新排序,人类未免惴惴不安
倒下,匍匐如僧侣
舔大地绽开的伤口,一群灰鸽子
咕咕“施主,今日晨诵、午读、暮省
三万六千遍可见莲花……”
佛音清澈,马匹归来,一时人间大好
那么多红果子
一眼星空,一眼活佛


■组章2:【行走系列】西藏归来,我活得欲言又止(组诗2)   
        
        作者在西藏站在三千六百米的海拔上,以死亡之手触摸了她清奇的骨骼后,对生命有了一种超然的心态。尤其在西藏当生命接近死亡时,“深夜烧到近昏迷的时候,我只摸到藏族人用的毛毯/比无边的寂寞还软,离一滴水的距离/绝对值大于三千公里/一个敢于独行西藏的女诗人/在鳄鱼的眼睛里比绝望还美/而那些眼泪,怎么听都似花开的声音/一个诗人死了,尤如一把钟情的刀遗落在/世界的高处/点缀过她的短句,多少有点憔悴。---《关于一把藏刀后续》”,更以《出尘》和《澈*彻》表达了一种刹那间脱胎换骨的顿悟。生命就如那高原上的一阵清风,闻到的是内心的檀香。
        从西藏归来,当都市的浮华与烦躁又充斥在周围时,作者不再想发出声音,没有了所谓的欢乐与痛苦,只想延续清心寡欲的日子。“西藏归来/没人知道,我活得欲言又止---”;“爱我的人,请选择沉默/关闭你的柴扉,握紧生活的骨头/并试着,口吐莲花”。作者何以无语?是否真觉天地空空,心也空空?一切的红尘俗念如白骨,只是空空行囊?只让眼睛安详,心灵安详?从随后的诗歌中似乎能感觉到这种出世的淡然。无语的作者,思想只在记忆里重又感受布达拉宫金碧辉煌的从容盘坐和神秘经典的庄严入静;聆听夕阳下她与他留在格桑花上皱纹缠绕的笑声;或是行走在可可西里血液日夜祭祀沉沦,死亡的灵魂飞舞的土地上;又或者默念朝圣路上,信徒僧侣们匍匐的身影与不绝的经声。“所有透明的神灵都相遇了/举起杯子,拈花微笑/“三十年,只似轻醉如坠雾,不只一生……”/俗世已远,慢慢枯萎。我在血肉刺得最深之处/绽放,绽放,绽放。---- 《澈*彻》”。一切空洞的语言在身体外面,都只是无力的行走。时间的玫瑰在心底悄然绽放,绽放,绽放。

附原诗:

●《重》

布达拉宫内
三吨沉的黄金压下来
红宝石,绿松石如最大的星斗
砸进眼睛
佛祖看破你偷觑它们的笑
堆在万千经卷上
齐整整




●《一世》

他拄着拐,她也拄着
旁边的人流一次,又一次的越过他们
身体里的敌人,已老态龙钟
吵架时气结的地方开始脱落
她袖在腕边的那枚扣子越来越松
他还记得年轻时,她笑起来的样子
压倒格桑花
对着脚印和桑烟,现在他们还在阳面
布达拉宫的后墙外
他和她,就那么挨着
像一段最古老的时光
望着彼此缠绕的皱纹
发觉自己开始透明的旧,被一根针
缝过的地方,微微泛甜

而此刻,他们还在阳面

●《可可西里》

积雪很多,更多的光线飞成了羽毛
死亡和更深的跃动一起
苟鲁措、西金乌兰湖处的尸骸还在
我们揭开谎言,将枪口后的黑
一朵朵漂白
我向北的迁徙,顺时针
搭在生命禁区的红线上
摸过一些更坚硬的骨头
两根铁轨正劈开孱弱的内脏
雪盲的眼睛,掏出火焰,掏出更深的黑
仇人遍野
前面是悬崖,转身
还是悬崖,“一旦全部倒下,风声才会停息”
西藏归来
没人知道,我活得欲言又止

人:两足动物,剧毒,食肉
        眼中有箭,舌下有簧
可怜的!请帮着发放标签

●《出尘》

窗口正对着布达拉官的后山
一只蚂蚁,坐在别人羡慕的眼神里
反剪了舌头,再反剪了与同类相碰的触须
很长时间,没有抬头
看任何一颗星星
蓝天蓝得超过一切用旧的比喻
白天遇到的那些人,似乎全部眼神冷峻
又不得不弯腰匍匐
足、双膝、手、额。心口的明亮
以慢抵达
贫穷与宗教之间缝隙很窄
另一种形式的海浪,波涛暗涌
赭色布袍
她有长辫,花白齐腰
他们注定要以尘土洗净自己,
之后掏空身体里的丝,一根根轻若檀香
那时,倦鸟晚归
还剩一只,我死了,酥油灯与红颜
不过二十四克,“活生生的好……”
爱我的人,请选择沉默
关闭你的柴扉,握紧生活的骨头
并试着,口吐莲花

●《关于一把藏刀后续》

鳄鱼的眼泪说:你知道英吉沙在什么地方
祖力皮卡是品牌,恍惚中看见得意的笑
我在新疆买过五把以上的刀
就是说你在西藏买了一把新疆刀
证明你的旅游知识不丰富,准备极不充分
应该去前一个月每天跑步1500米
增强肺活量,带上红景天……
深夜烧到近昏迷的时候,我只摸到藏族人用的毛毯
比无边的寂寞还软,离一滴水的距离
绝对值大于三千公里
一个敢于独行西藏的女诗人
在鳄鱼的眼睛里比绝望还美
而那些眼泪,怎么听都似花开的声音
一个诗人死了,尤如一把钟情的刀遗落在
世界的高处
点缀过她的短句,多少有点憔悴

●《澈*彻》

那些湖水,那些粼粼与深幽
佛祖流转的眸子
从天堂穿越雪山和草地
牦牛无声,牵它的人埋头熄灭影子
浮在水里的云,小心翼翼地轮回
洒下青稞酒,昆虫的声音和我都显得来历不明
第一万个女人开口,还是那句古老的情歌
这与生俱来的场景
总让一些心软的人,泪流满面
这自然的母亲,解开衣襟
坦开左乳,半藏右乳
所有透明的神灵都相遇了
举起杯子,拈花微笑
“三十年,只似轻醉如坠雾,不只一生……”
俗世已远,慢慢枯萎。我在血肉刺得最深之处
绽放,绽放,绽放

        
        两组诗里都是景象与意象的结合,组诗1更多的是灵魂的独白,组诗2则要写实得多。但在叙事与情绪的表达上都是虚实相照的,随处能引发灵机。全诗很好地营造了西藏那种洗礼灵魂的氛围。作为读者,从诗歌中来看这块神秘的土地,几乎也要置身其中,感同身受。这些诗句有着语言上的节制和锻打,读来凝重深厚。同时,诗句里有很多诡谲的句子,空灵飘逸,看似无关,却又有一根暗线串起来,隐隐能觉出它们的关联。读来虽难以触摸却令人叹奇。
       总觉得诗句里宗教的烙印还是太多了,浸染了作者的灵魂每处,而且死亡的气息浓重,是否如此更能渲染出一种对生命轮回的认识?虽在每首诗的结句都有了一定程度上的心灵解脱,但还是觉得诗意沉重。
        整套组诗似乎并没有去刻意布局,而是信手拈来,从西藏回来后的组章其实还是组1的延续,没有很突出主题“我活得欲言又止”,仍然停留在西藏的情绪。而《可可西里》一诗插在那里,更不像归来后应有的心态。仿似横空出世一般,结尾的句子更是怪诞,充满了对人性的不信任.和上下篇的诗似乎断开了,也和整篇组诗与宗教的关联失去了联络。也许作者表达的是另外一种感悟了。

                                                                                   谈 死 亡
        
        从古到今,如许智慧的花朵都耐不住时间的小脚行速,总要归去冥冥世界了。生命每时每刻都在走向死亡,人什么槛都能过,唯有死亡不行。人类一向恨死恋生,于是死亡成了在世者永远遗憾的话题。庄子说,死亡只是一种回归。作者也自问,归于尘土,还是归于内心?
《法斯宾德论电影》里面,有一段是对法斯宾德的采访。
    记者:你害怕什么?
    法斯宾德:害怕死亡。。
    记者:谁都怕死。
    法斯宾德:不,大部分人害怕的是死亡的过程,而非死亡本身。也就是死前的疾病、长时间或短时间的痛苦,而我害怕的是永远不再存在于人世间。
        死亡到底是什么?我想没人能给出答案。因为所有给出答案的人,都是活着的人,他们并未经历死亡,也就没发言权。去想死亡是怎样一个问题,有人会认为这是一种对生的麻木或说绝望。但我并不以为这是一种麻木,如同作者一样,可以坐下来慢慢谈,因为这其实就是一种生命的状态。王羲之在《兰亭集序》中有一段话说:“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曾不知老之将至。”这便说到了人生的一种状态。也曾读到过这样一段话:“一个人,出生了,这就不再是一个可以辩论的问题,而只是上帝交给他的一个事实;上帝在交给我们这件事实的时候,已经顺便保证了它的结果,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这更是一种生与死的自然。作者也是以一种超然之态来看待死亡的:“我来了,带着想象中的情结站在三千六百米的海拔之上,并以死亡之手摸到了它清奇的骨骼。”“一个敢于独行西藏的女诗人/在鳄鱼的眼睛里比绝望还美/而那些眼泪,怎么听都似花开的声音/一个诗人死了,尤如一把钟情的刀遗落在/世界的高处。----●《关于一把藏刀后续》”。
        不管怎样的态度,死亡只是一种事实,而非追求的目标。世间唯死亡永恒,世间一切价值皆因死亡而变得有价值,包括生命;三生说由此衍生,轮回说由此衍生,求仙问道由此衍生,宗教因此衍生,这些都是为了对抗死亡,是生与死的对抗。因此,在对生命寂灭的超前冥想中体验着生命的价值和生命的真正意义,以死亡之思,唤醒对生存的思考,才是对死亡思考的超越。然而,“真正的生存是不可以言说的”。生存的这种不可言说让我联想到维特根斯坦的著名论断:“凡是不可说的事情,就应该沉默。”;“语言的界限意味着我们世界的界限。”(《逻辑哲学论》)。生存也是一种事实,无须辩论。

        前文与诗歌都在努力呈现一种话语、一种感悟。驻足于死亡话题的门前,把生命作为一种过程、一种流动性的语言实体。而客体的现实被拒于门外,只留心灵的真实抑或生命意志的真实。文中对死亡的思考既是诗性的,也是哲理的。所展现的理性思索虽非柔和、温暖的,也非散发了甜甜的气息,而是苍白的,甚至是悲情的。但仍有一种超越、旷达、冷峻和美丽。在自然的神秘伟大面前,人自身是何其渺小卑微!所以,明天还得起床,去做生者该有的挣扎,去圆生者该有的梦,去生生者该有的情,“并想着再一次轮回时,只将美丽触手可及”。
        生命在镜中
        通向重生之门
        那门通向大海
        时间的玫瑰

附原文:
●《坐吧,我们来谈谈死亡》

      
        前几天看到威格在我博客里留言,说为什么只见图片不见我关于西藏的文字。我知道关于西藏我一定会选择一个澄明的时刻来梳理并记述。或者如一个原来并未深谈过的朋友忽然看到我的墓志铭,而后与我谈起西藏一样。他问你从西藏回来真正的淡然了吗?我说我相信是的,如果我真的淡然了,我可以对西藏只字不提。但是这种关于行走的记录,虽然我可以不用散文游记的形式呈现,我的诗歌是一定要记录的。人的一生可以错过很多,但我不能错过这样一个阴郁的早晨关于西藏的灵感捕捉。因为我错过一次,那就是日喀则之行后我望着自己干裂的嘴唇和脏起来的长发,再也忍不住好阳光和好雨水的诱惑洗了一个澡。之后就在这个看似在平原微不足道的举动下的几个小时后,发烧,气喘,心动加速,嘴唇暗紫,整整一天处于高烧的昏迷状态,一个人孤苦零丁在异乡接受了西藏给我的最深的洗礼。我又一次体验死亡,并感知了自己的脆弱。吸氧的时候我任自己的眼泪汹涌,因为我从不在自己熟悉的人面前哭泣,但现在没有熟人。藏民们袍子的腥膻味和微硬的舌头说的藏语我都闻得到,他们的窃窃的关注一个独行的女子眼中渐渐升起怜惜。并把一条无数个生病藏民盖过的手感很软的毯子盖在了我的身上,我因发烧颤栗的身体的冷瞬间有了消失的理由。西藏的好开始在我的毛孔里扩张……
  
    谈到为什么要来西藏,这似乎已经找不到理由或者不需理由。去云南的时候我可以说我喜欢丽江的古朴,喜欢少数民族的文化,那些纳西族的文化,东巴文字,摩梭族的风情,总之是俯首皆拾的。而每一年或者每一天都有人在奔赴西藏的路上,寻情者,朝拜者,逃避者……那么多人谈到灵魂,谈到净化,谈到佛法,谈到入世和出尘,更不要说阳光,蓝天,云朵的低之于北京那样灰朦朦笼子里一只早出晚归的鸟。从十年前起,已经感到它莫名的持续不断的诱惑,并越来越强劲。就这样我来了,带着想象中的情结站在三千六百米的海拔之上,并以死亡之手摸到了它清奇的骨骼。拉萨这个城市是有格的,它因此选择它的旅人,而不是别人选择它。

  前面之所以说是又一次体验死亡之神的威胁,是因为在我短短的三分之一人生里,曾经有过另外的突发事件,让我触摸过这样惊惧、冰凉彻骨、孤独无助的气息。昨夜入梦又是入室抢劫的场景,惊醒之后是凌晨两点,再无法入睡。它同我生活中曾经发生过的真实事件相仿,但真实事件的更可怕性是还有一只枪,我头部的伤口和额头的伤口流下的血染满整个脸宠,滴落到银色的风衣上。但一直奇怪于在现场时自己竟然没有哭泣,没有眩晕居然可以那么勇敢迎头而上,所以才会有血,有伤口,麻醉后的缝合。而一切的怕,一切的恐惧,一切的软都是在随后亲人围在身边后才有的,尤其是母亲。真怕惊吓了她,心脏一直不好的她却那么镇定的打电话,叫车,报案,找老朋友。我静下来想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骨子里的那份淡定和坚忍是多么的像她。但是,终于可以偎在她的怀里寻求保护的时候,我显得多么脆弱。不可以让人关掉卧室的灯,要握着她的手,经常会在小睡片刻后便尖叫着醒来,汗水泪水把自己打得湿湿的,象是一个落败的果子。被自己的血染得紫而斑驳的银色风衣和浅白的牛仔裤被烧掉了,那死亡的灰破碎地留在阴冷的角落。那些血腥和残忍的气息弥漫在那个深秋,久久挥之不去。我曾经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我努力去忘记这一段黑色的记忆。几乎不曾在任何人面前提起,哪怕是最好的朋友,更不要说文字。但似乎刻意去忘记的事情,一定会以另一种形式更深的印在脑海。它以梦的形式冲锋陷阵,牢不可破的占据我悲哀的一角,迟迟不肯落幕。

    可怜的!子夜两点我无人诉说。R是我很老的一个朋友,似乎是我认识网络的时候就有R,刚好在。R说学过心理分析,充当了我临时的心理医生:灾难事件带给人们的心理危机如果得不到有效疏导,这些心理阴影会潜伏下来,造成长期的、甚至永久性的心理创伤。这个心中的暗疾,随时可能诱发存在于记忆中的创伤经验,逐步蔓延创伤后应激障碍。在经历了猛烈的创伤或目睹一场大灾难后,有 5%~10%的人会患上夜游症、情绪失控、神经衰弱和其他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症状。灾难之后有的人会出现创伤后应激障碍,比如失眠、多梦、抑郁等。我心里暗自怀疑这些话说得太过专业,似乎是在哪里找来特意疏导我,不过即使如此,也足够安慰和感动我了。

   打这些字的时候,十六岁那年的九月跳入我的眼帘,阳光真好。初秋的高朗让满世界都是舒服的,清爽的。更何况有姐姐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我们穿同样天蓝的衬衫同样的款式同样的羊角辫子。我跟在她的身后像是她的影子。我们坐上长途的汽车去她的学校取那份令父母眉开眼笑,令邻居交口称赞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司机开车的速度和我的兴奋心情是成正比的。而我们这俩个善良的孩子将前面第二排的座位让给了一个挑剔座位不舒服的女人。我们坐在最后一排昏昏欲睡之际,死亡第一次擦身而过。车祸的发生是瞬间的事,尖叫的人群,呻吟的人群,争抢着跳窗而逃的人群……汽车已经冒起烟来了,暴炸似乎随时可能发生,人们拼命的逃向了远处的田野。几乎所有的人都有伤口在流血,只有坐在最后一排的我们没有受伤,只是衣服被很多的碎玻璃划出很多口子,象极了一张张惊讶的嘴巴。我们用尽所有的力气把昏迷的人抬到拦下的过路车里,并坐在敞篷的车里看护着他们到医院。十六岁,终于知道,生命多么易碎。风真凉,兜头吹过来,那么恶狠狠的,而小小的我,居然可以没有泪……

    上帝在无数天堂的小窗里注视着,这个女孩子的每一次离开和归来,记得她小小候鸟一样的迁徙,从小城,到春城,到京城,到丽江,到拉萨,再看着她回来,坐在那里一根一根的数自己的羽毛,并自问:归于尘土,还是归于内心。上帝知道需要她面对的时候,她都有勇气迎上去,从开始,她就没有哭。她的心却似圣湖的那一泓眼泪,蓝得透明。柔软的潜伏在文字里,随时捏成想要的图形,让读到她的人偶尔心疼。并想着再一次轮回时,只将美丽触手可及。

 心底无声:灵魂在哪里呢?
  
    我来过,我早来过……

[ 本帖最后由 落草风起 于 2007-7-18 11:54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07-7-17 22:19 | 显示全部楼层
落草用了十天的时间来解读这篇文章,不敢说触及到了作者多深的心灵。因为诗歌里有许多虚实的结合,也处处透着一种神性的东西,这令没有到过西藏,没有经历过在高原独自面临死亡,然后在经幡下再经受灵魂洗礼的我来说,很难真正把握好作者内心的独白。尤其作者的诗歌写得很不错,以落草的诗歌水平来解读,还可能产生歧义。但落草大胆选读,一是因为作者诗歌的内涵和灵魂独白很有思考性;二是死亡的主题在作者的诗文里都显得那么的坦然,可以来谈谈;三是纯欣赏诗歌的诡异与美丽。
希望原作者多多提意见了,也希望与大家多交流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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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7-17 22:25 | 显示全部楼层
用心之作,顶一个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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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7-17 22:32 | 显示全部楼层
板凳啊!呵呵   不过心里一样激动:)
我先顶一把  再细品。先对落草风起真诚的说句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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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17 22:41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天放 于 2007-7-17 21:25 发表
用心之作,顶一个先。

天放多批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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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17 22:43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竹露滴清响 于 2007-7-17 21:32 发表
板凳啊!呵呵   不过心里一样激动:)
我先顶一把  再细品。先对落草风起真诚的说句感谢:)

惶恐了.还请多多指正不对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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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7-18 00:29 | 显示全部楼层
读了一半,很有吸引力,详细独到.保存了,有空要好好读读!问好落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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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7-18 09:36 | 显示全部楼层
《谁能听见蝴蝶的歌唱》

                                             文/竹露滴清响

  昨晚细读了一遍《时间的玫瑰——读竹露滴清响的<坐吧,我们来谈谈死亡>》,但还没来得及写一点感受。首先我还是要说一下我读到此文时的心情,除了激动,还有惊讶!真的,之前我与落草风起并不相识。而且到现在打这些字为止我还没有与他(她)对话过。但我非常惊讶异于他(她)的敏锐,才识,细心,深刻。关于西藏,或许它已经都在我的诗歌或者那一篇文字里了,但或许还会衍生出许多东西,当然不只文字。最主要的是内心思想的变化和人生观的转变,这一点于我而言非常重要。我曾经说过我敬畏所有行走的人;敬畏一切用心灵埋头写字的人,如果这两点有一个完美的契合点,应该算是人生最大乐事了吧。“真正的生存是不可以言说的”。我欣赏这句话。但谈及死亡,此前我一直认为自己没有资格来谈论它,但是经历过的在此刻就变得非常宝贵。对于人类的生死在此我不想多说,我想说的是动物的生死,或者说关于落草风起关于《可可西里》一诗的解疑。他(她)在诗评的最后提到对这首诗结尾一段的费解。
  
  提到可可西里,我每每会心痛。枪支弹药、汽车和燃油这些就是一些人在可可西里腹地制造血腥屠杀藏羚羊的场面的工具。“在可可西里腹地西金乌兰湖、可可西里湖、卓乃湖之间发现较大面积的血腥屠杀藏羚羊场面,多处可见被猎杀的藏羚羊尸骸,最多一处发现20多具藏羚羊尸骸。这些尸骸正在被众多的狼、棕熊等猛兽和秃鹫等猛禽噬食。” 世界濒危动物、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藏羚羊的数量一度落到五万以下。经过千万年自然演变,它们与冰雪为伴,以严寒为友,自由自在地生息在世界屋脊之上。然而,然而由于一些所谓贵族对被称为“羊绒之王”的藏羚羊羊绒——“沙图什”的需求,藏羚羊的栖息地正在变成一个屠宰场,每年数以万只的藏羚被非法偷猎者捕杀!昔日茫茫高原上数万只藏羚一起奔跑的壮观景象,如今再也见不到了。人类的利欲熏心,导致动物界及整个自然界的失衡。

  从前几年广东人食果子狸非典的漫延,大自然已经在向人类发出警告了。之后的禽流感,牛的口蹄疫,难道不是动物用死亡对人类最强烈的抗议和控诉吗?从翩翩起舞的孔雀、草上飞的蛇、活生生的猴脑、温驯自古称有九条命的猫、珍贵的中华鲟……人类无不卷食入腹,人是多么可怕的动物!!!

  再说到人类对自然的戕害,森林的大面积减少,南极冰山的加速融化,企鹅的无声南迁,臭氧空洞越来越大……生态失衡的危机能否令人们重新审视自己的行为?正视自己卑劣欲望下的灵魂?我很漠视那些在报纸上吹嘘和作呼号状**动物因为人类的保护数量有所增加的人。人类的侵害在前,动物是否真的需要被人类圈养起来,成为一些人的业绩?特竞天择,适者生存,是自然界永远的法则,人类打破了这个法则,洪水暴雨袭来时,生命多么渺小和脆弱。人类在吞食自己制造的苦果时,应该彻底的反思了。面对这些无语的生命,我透视出“人:两足动物,剧毒,食肉/  眼中有箭,舌下有簧”。人救助一些频危动物放生时均在其身体上打一标签,那么谁来拯救人类,为人类发放标签呢?人,只有自救,只有真正的从思想深处认清并反省自己,然后才能真正的达到人与动物的和谐,人与大自然的和谐。

  做为万物之灵长,人类没有资格渺视哪一个物种,哪怕是一只小小的甲虫,一群蚂蚁(岂不知蚍蜉亦可撼树?),一只刚刚蜕变的蝴蝶(亚洲蝴蝶拍拍翅膀,将使美洲几个月后出现比狂风还厉害的龙卷风!)。弱不禁风的小小蝴蝶,飞越崇山峻岭,飘洋过海,航程3000——4000千米,三分之一的生命在迁徒中死去,但是面对那光明和美好,它们总是义无反顾。

  时间能否消磨掉人们与自然的隔阂,人们能否用纯净的眼睛和心灵善待一切生灵,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一定如我一样会听到蝴蝶的歌唱,穿越沧海而来,抚慰千痍百孔的地球,及一个写诗的女子此行脚印中咸咸的泪水……

[ 本帖最后由 竹露滴清响 于 2007-7-18 08:3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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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7-18 09:45 | 显示全部楼层
再次感谢落草风起,感激,为你的共鸣。希望有空与你深谈,你的这篇文字我收藏到我的博客去了:)遥握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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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7-18 10:10 | 显示全部楼层
落草妹妹评得好,有深度...呵呵,非常不错了...严重学习!

问好落草和竹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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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7-18 12:10 | 显示全部楼层
问候两位姐妹,飞雪看到两只蝴蝶在飞,很美.
这种理性的哲思,学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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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7-18 12:17 | 显示全部楼层
如果我还能说什么,那就是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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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7-18 12:17 | 显示全部楼层
点评细致,由原文的逐个点评,到总体的点评;由原文的文字到灵魂的点评;由原文的气质到文字的情绪渲染。每个都很有心,而且很精准。
建议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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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7-18 12:51 | 显示全部楼层
再读。收了。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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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7-18 12:5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想操作,好象板主归首席操作,再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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