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

一路鸣鸿

表演

        大一点的是女孩，顶多十来岁；小一点的是男孩，约莫六、七岁。两个孩子一样的头发蓬松杂乱，女孩的蓝花白底无袖中长裙皱皱巴巴，倒也干净，男孩穿着带松紧的短裤而赤膊上阵；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似裹着一层退色不均匀的黑纱，或染上了其它颜色。

       十字路口，肯德基店面转弯处，锣鸣众聚。儿子说“耍猴的”，一蹦三尺高，我们在肯德鸡对面的翠苑广场，正准备穿过街心公路去吃肯德基。广场不大，但难得一见的绿草坪诱惑深重，白色长廊、凉亭情谊悠扬，粉红的大理石地板砖魅力无边，多少只是近黄昏的休闲人群络绎不绝，更是构成孩子们天堂般的乐园。认识不认识的因孩子的嬉笑逗闹见面问声好，点点头，其乐融融。而肯德基免费为六岁以下孩子门举办的“露天音乐会”就在这公园一角，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父母驱赶自己孩子如约而来，没有舞台，没有彩灯，老师其实就是肯德基内的服务员，孩子们在老师面前表现出极度的乖巧和温顺，虽然也有咬着指头哭泣的，音乐响起，节奏声声引领老师和孩子们唱唱跳跳，每晚孩子们被指定依次轮流上台才艺表演。那晚，轮到我儿子，他上去后嬉皮笑脸地演唱刀狼的《情人》，“你是我的情人，像玫瑰花一样的女人”，把玩在手中的麦克风与嘴的距离严重谬以千里，功放忽闪忽闪通过音质较差的音响扩大的童声令人捧腹。表演时间结束时，也是灯火阑珊。夜色来得温柔，不着一丝声响，灯火赋予夜幕中的城市诡异而多姿，人们的面孔在没有光照的地方出很难辨认清晰，父母们提醒自家孩子抓住大人的手，别跑丢了，我对儿子说“你不应该唱那歌，你应该唱小孩子的歌，唱儿童歌曲”，儿子反唇相讥“你唱个我听听，还说呢”。我搜肠刮肚，倒真不会什么儿童歌曲，会的也就是“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之类的，便不在言语，随他去了。

        儿子要吃肯德基，我说哪能每天都去的呢，不如我们玩一会儿就回家。儿子想了想，说“那好，我们斗牛。你当牛”。儿子在地上捡了一个塑料袋，侧身晃动，我张牙舞爪地扑去，挠他痒痒，儿子气呼呼地说“不是这样玩的，连牛都不会当。看我的，给你袋子”。我拿着袋子挥动起来，儿子弓着腰，两手伸向头顶作兔子耳朵样子，我挥动的快，他就动作猛烈，频率加快，我挥动的慢，他就动作舒缓，步伐飘逸，有来来往往的人说“这爷俩真有趣”。

       玩够了，我牵着儿子的手说“回家”，可儿子说“我想吃肯德基”。出尔反尔我多次领教了儿子的缓兵之计，纠缠或说理无济于事，，满足他的当前愿望是我明智而惯常的妥协了，否则，他撒手一溜烟跑了，反倒麻烦。

        很多看客已经围着那两个孩子！来来往往的自行车叮铃铃叮叮当当，汽车嘟嘟嘟嘟嘀嘀嘀，催促看客们让出一条可以通行的路线来，当车开走之后，看客又霸占公路，急切地一饱眼福。“当”！女孩子敲一下锣，小男孩两手臂尽力向上，掌心向前，整个身子前倾，右脚向后弯曲，这大概就是亮相了吧。“当当当……”，锣声连续，小男孩一个接一个不停歇地翻着筋斗（前空翻），十次翻腾为一个曲幕，女孩停止发令，小男孩得以直起身来，怔怔地看着小女孩，女孩走到男孩面前，摸摸男孩的头，我突然想到训兽师挥动鞭子，赶着调教有素的狮子、老虎什么的表演，尔后塞块糖果还是坚果之类以奖赏它们出色的配合，然而，女孩没有什么可以奖赏给男孩的，摸摸头也许就同一块糖果的效用相差无几。他们之间没有丝毫的语言交流，我想，女孩定是用锣声的轻重缓急表达自己的观点和主张，而男孩，是用灵巧如猴的翻腾回应及诠释自己的领悟的。

        “当”，第二幕迅速拉开，男孩子以另一种姿态亮相。仰面朝天，脚向前抬起，“当当当……”，小男孩一个接一个不停歇地翻着筋斗（后空翻），依旧十次，依旧女孩前去摸摸男孩的头。男孩瘦骨嶙峋，排条在光影下根根突出，木然地站着，女孩子将卷边那面翻过来，端着锣向看客伸去，看客们开始松动起来，我给儿子一枚硬币，示意让他给那女孩，可儿子小声说“要两块，两个小朋友呀！”我数了数，一个女孩，一个男孩，真是两个小朋友，我给了儿子两个硬币，儿子怯生生地向锣盘中扔去，可能力道没掌握好，有一枚掉在地下，顺势滚动几下，看客中有人稍稍挪动了一下腿脚，我说“儿子，去捡起来给她”。儿子抓住我的手，有些不肯，我说“去吧，还吃肯德基吗？”儿子刚迈动身子，想寻找硬币下落，只见那女孩恶狠狠地看着我儿子，那眼神，让我和儿子同时看到狼。

       儿子拉着我的手说“走吧”。我们推开肯德基红边白玻璃大门，灯火通明的大厅人潮涌动，很多孩子在父母身上撒娇，甚至不肯吃一份品相不好的汉堡包，我让儿子去站个位子，从柜台端来所谓“家庭套餐”，儿子吃着薯条，说“爸爸，他们吃肯德基吗？”

[ 本帖最后由 一路鸣鸿 于 2007-7-7 20:54 编辑 ]

韵雅

那眼神，让我和儿子同时感到狼。
这儿感觉没说完，一路，今天先略读了，坐个沙发，明天再来。

牧歌悠扬

我拿着袋子挥动起来，儿子弓着腰，两手伸向头顶作兔子耳朵样子，我挥动的快，他就动作猛烈，频率加快，我挥动的慢，他就动作舒缓，步伐飘逸，有来来往往的人说“这爷俩真有趣”。－－一路童心未泯：）））
那眼神，让我和儿子同时感到狼。－－－是不写错字了：）））
读来感悟颇深
前面首先交待了一下两个小孩
然后折回头好像漫无目的的叙说着你与儿子的故事
但从你讲述的故事里
形成鲜明的对比
“灯火通明的大厅人潮涌动，很多孩子在父母身上”提升了整个文章
期间内涵值得寻味
题目定的很贴切
问好一路：）））

[ 本帖最后由 牧歌悠扬 于 2007-7-7 09:24 编辑 ]

落草风起

一路说的这样的情形在我们这天天都有.我有时很是纳闷,3,5岁的孩子,被训练得只会动作了一样.他们的父母,他们的父母呢?难道因为贫穷就可以牺牲孩子的童年思维,以他们的"可怜状"博取路人的一点同情心?还真不如野兽的父母.虎狼等动物还知道养子护子至其独立觅食为止.
一路的对照反衬,有声于无语.

一剑钟情

同样的人，不同的命，有些心酸。
问好楼主。

一路鸣鸿

原帖由 韵雅 于 2007-7-6 23:27 发表
那眼神，让我和儿子同时感到狼。
这儿感觉没说完，一路，今天先略读了，坐个沙发，明天再来。

感谢韵雅评阅!问好!
应该说写完了,可能有些跳跃过头了,我将"感到"改成了"看到",请多批!

一路鸣鸿

原帖由 牧歌悠扬 于 2007-7-7 09:22 发表
我拿着袋子挥动起来，儿子弓着腰，两手伸向头顶作兔子耳朵样子，我挥动的快，他就动作猛烈，频率加快，我挥动的慢，他就动作舒缓，步伐飘逸，有来来往往的人说“这爷俩真有趣”。－－一路童心未泯：）））
那眼神 ...

感谢牧歌悠扬评阅!问好!
已经将"感到"改成了"看到",可能会好些吧?
我这童心是被儿子训练出来的哟!嘿嘿!

一路鸣鸿

原帖由 落草风起 于 2007-7-7 11:03 发表
一路说的这样的情形在我们这天天都有.我有时很是纳闷,3,5岁的孩子,被训练得只会动作了一样.他们的父母,他们的父母呢?难道因为贫穷就可以牺牲孩子的童年思维,以他们的"可怜状"博取路人的一点同情心?还真 ...

感谢落草风起评阅!问好!
其实这其间应该还另有故事,父母或儿童拐买是多么恐怖,令人发指!

一路鸣鸿

原帖由 一剑钟情 于 2007-7-7 11:18 发表
同样的人，不同的命，有些心酸。
问好楼主。

感谢一剑钟情评阅!问好!
人决定了命,或命支配了人,可谁又能说得清呢!多指正吧!

黑子

文字很生活，很现实，很有不同特质的表达

一路鸣鸿

原帖由 黑子 于 2007-7-7 21:14 发表
文字很生活，很现实，很有不同特质的表达

感谢黑子评阅!问好!

雨竹

大一点的是女孩，顶多十来岁；小一点的是男孩，约莫六、七岁。两个孩子一样的头发蓬松杂乱，女孩的蓝花白底无袖中长裙皱皱巴巴，倒也干净，男孩穿着带松紧的短裤而赤膊上阵；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似裹着一层退色不均匀的黑纱，或染上了其它颜色。

一个画面展现在我的眼前     与结尾部分有显明的对比
我们要做些什么呢     给人以思考   

问一路好

一路鸣鸿

原帖由 雨竹 于 2007-7-8 11:28 发表
大一点的是女孩，顶多十来岁；小一点的是男孩，约莫六、七岁。两个孩子一样的头发蓬松杂乱，女孩的蓝花白底无袖中长裙皱皱巴巴，倒也干净，男孩穿着带松紧的短裤而赤膊上阵；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似裹着一层退色不均 ...

问好竹子!能思考就行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