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海潮，海潮 （待续）

席芷

当我懂得真爱之时/爱只剩下目光/与你遥望


我想带海潮走。回重庆，去北京，去上海，又或者任何一个城市。
我们可以打一份小小的工。就在最闹热的街道中央。每天看着如鱼又如水的人群。他们漂亮而时尚。青春而美好。当然，我们也一样。……唔。只是那时候，我们可能有些穷了。所以，你要给我们寄来足够的咖啡和衣裳。

音乐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大。唱机里是布兰妮的歌。小桥坐在窗台拨弄我的那些杂乱的书。多是诗集。从来她都强调她对那些奇怪的诗人们毫无兴趣。

你到底都听到了吗。我是说我要带走海潮。最好的去处是重庆。那样就可以住在我的房子里。我们甚至可以把房子的客厅空出来。做一间中介公司的办室或者……

我对自己这突来的灵感很是满意。

噢。上帝是个女孩。小桥懒懒的喃喃。那神情深不以为然。我正一件一件往旅行袋放的衣服被她拉扯出来。

你以为你是要去海南开时装店吗。而事实上我认为你只需要一两套迷人的比基尼。她疯子一般的对我吼。咯咯的笑开。

布布和海潮不在的房间。凌乱的不成样子。CD架上王菲，布兰妮，甚至我珍爱的爱尔兰，海潮的潮水声……几乎没有一张放得规矩。地上是小桥的啤酒灌和香烟。布布的小熊尼歪歪倒倒睡在窗台和墙角。我只有些书，一些我也极少去读的小说和诗集。海潮的物品最少。只有一台笔记本一个大的玻璃瓶。玻璃瓶里的两只鱼。

海潮是个简单的女子。甚至连首饰头饰也没有。她只穿白和深蓝的衣服。黑的头发黑的眼睛。从一开始我看见她，便觉出疼来。我有对她说过。海潮，你教人难以心安。她笑。透明而薄弱的。看不出深浅。

但愿你真能带走海潮。重庆很好。那里也该是你的最好归宿。席芷。

小桥生涩的带着笑斜眼看我。缓慢的拉开了窗帘。雨停了。玻璃上一大片水雾。她随手的去划开它们。才透出窗外的树木。透出那些带了潮湿的绿来。

今年的春天真迟缓。或是我已记不清南方季节的样子罢。难以分行。难以分段。除了木棉的红，我总觉着秋的荒芜冬的寒意。嗳。我早已决定不做苍凉的女子。不在诗中作飘浮不定的抒情。而又为什么呢。我突然弄不清此刻的存在，弄不清即将的远行。

楠说要陪我走。陪我去看海。他神色飞扬。他发誓说海南有多好。说海角天涯在我的掌心在他的身旁。我想去的其实是烟台。只因为我在梦里烟台邂遇一个男子。在古旧的铁船上热烈拥吻。而后来呢，我决定跟随楠的自作主张。

小桥终于燃掉了香烟。她知道我一直在忍受烟的刺人味道。

请让我们身心果敢/告别荒芜与苍凉/在风雨千万的后来/还有暖意/

她读出我的句子。

是的，席芷。应该是这样。所以。请让我一直相信。你是自己的阳光。海潮是自己的海洋。布布就是她的小熊呵……

噢。可爱的。我真忽然有想拥抱她的想法。小桥。这样多么好。

清明时节雨纷纷。这样时候去看海显得不合时宜。我甚至没有查询海南的天气。都无妨的吧。或雨或晴。无非是海。无非是水。我只是想远行。连那个美丽的梦境都不因为。

四天后，我回来。我要带海潮走。小桥，布布我不是太担心的。你如果保持快乐。我也不会太担忧了。
对了，席芷说。她就是自己的阳光。海潮就是自己的海洋。布布是自己小熊。而小桥呢，你是自己的河水。河水是你清流的希望：）

噢，上帝是个女孩。小桥又重复了说。这一次她对我拥抱。塞给我巧克力。提醒我楠的车就快来了。我最后添加的行李是。笔，纸张。


（1）

我在秋天时候遇上海潮。一个明净的女子。穿白与蓝的衣服。有长的直发深黑的眼睛。并不很美。但令人无法在不意她的存在。她应该属于夜色下的月光湖畔天鹅一般安静的。可是她说她叫海潮。而这深蓝与白色交错的女子。一笑便越发的轻盈。我总不安的觉着。这蓝这白如云层会飘远。而这深黑得远的眼睛。如烟如灰会消散。

我们家或许应该多住一个人的。唔，四个人还可以打打麻将牌。我小学六年级开始有这爱好的，只是你们不知道。我试探着对布布和小桥说。
瞧我们的房子多大。啧啧……

是的。她甚至可以去我们的店子里的。小桥无比了解我。抢着补充。
当然。我们不会拒绝漂亮的年轻女孩。如果她善良而可爱。布布说完丢下我一个白眼。抱着她的小熊走开。

小桥万岁。布布万岁。噢。我们是多么美好的一群孩子呢。我无比感激我们的遇见。感激这座房子。犹如感激阳光。空气和水源。

南方的秋天。并不有很多的黄叶子落。河的两岸。树木仍旧一片墨绿的情意。河水不紧不慢。船帆自由自在。

那时候的我呢。记不清了。我只有一些像诗的句子。以后慢慢的说。

布布是我们最漂亮的女孩。浓密的卷发。齐齐的刘海下有很大的眼睛和酒窝。简单，快乐。爱着她的小熊们。布布的指甲粉红。面色桃红。她正年轻得一踏糊涂。二十岁里很好的爱情岁月。不知层楼心事。有时候也强楚眉头。叹叹气说，唉，爱情。

小桥让我隐去她的情感。她说没什么可写的。她说每一个白天黑夜都一样长都很好。她只希望下一个春天夏天快些的到。她说金钱是极好的东西呵。比音乐还要好的东西呵。我一直不敢过问，她去美容店上班。夜里兼职去酒吧做DJ。她的生活挤得不透风。早出晚归。与我们同在的时间很少。而后的这些钱呢每月按时寄往北京。那个就读于北京某大的叫作霖的男孩子。会给她怎样的未来呢。而小桥的手机短信，从来只是一个叫作阿森的人发来。


于是我们的小小店子里。常常只有我和海潮。她很直接的对我们店里的衣服提出看法。后来她随着我去入货。店子的收益日渐变好。她和我们一样的快乐与满足着。她有比我们更大的快乐与满足。常常的。她看着玻璃杯的鱼。傻傻的笑。

爱情是幸福的。她指给我看玻璃杯的鱼。瞧，它们拥有整片的宇宙。活命之水，自由空气。不多不少的两只鱼，多么恰好的伴侣。

（2）

海潮带来了潮水一般的音乐。我们在夜里重复的听。小桥在酒吧上班。凌晨两点后会回来。房间里的我们都很安静。布布睡在小熊堆捧着彩色外壳的日记本。谁也不知道这个粉孩子写了些什么。

布布。我决定偷看你的小孩子心事。我故意把头探过去。

不可以！这是日记。天啦。这是日记！
布布一脸认真的慌乱神色。大眼睛直瞪着我。我笑。海潮也笑。海潮在沙发上读我写过的诗。想必她会喜欢我诗里的海，月亮，村庄，还有那白的姑娘。那是我一大段的流云时光。爱，寂寞，疼与伤寒。

而它们看起来是甜的。对不对？我问海潮。

……恩。唔？我似乎断开了她的有所思考。她斜过头，只是看着我。

或者。布布可以去煮几杯咖啡的。海潮转向了布布。

为什么又是我。我也不是最好欺负的好不好。布布嘟着小嘴。后来我们的法子只好是剪刀石头和布的游戏。布布爱出布。这连海潮都知道。我们齐齐出了剪刀并且决定不脸红。

席，你应该学着像你的句子一样。健康而明亮。

是的。我就知道海潮。她看穿我所有的寂寞与和平。我没有告诉她，她像极了某段时光的那个我。

你正幸福着。可是海潮，你确定他有多爱你吗。确定他会取你做他的妻子吗？问出这些话。我自己也感觉奇怪非常。事实上我没有过多的猜测过她的爱情。我对那个叫作真佑的男子一无所知。为什么呢。我会觉得眼前这个白中带蓝的女子，她的幸福像在迷雾深处。在千万重山水之后。甚至还要经过一片林子。那里的风和迷雾。一切事物都容易走失。

他回了青岛。因为工作的原因。席，你知道，如果带上我，这不合适。

她极力说得安静。放下了我的诗册。又翻开了手机短信。

海潮，我的爱人。你好不好。
海潮，我在想你。在泰山顶上。如果这时的日出。你在身旁。
海潮，我的海潮。青岛的午后的海。脚下的潮水是你么？
海潮，我的爱人。我们的鱼好不好。
……

神啊，救救我们吧。我们的心脏快不行了。我和布布一同分享着她的幸福。喝着布布煮的不太好喝的咖啡。重复的听海潮带来的音乐。那片浪潮的声音，鸥鸟的声音。似乎还有星光的气息。以及一场烟火的味道……



（３）

一首诗一个故事。一滴泪一片汪洋。

那么爱情。我用怎样文字来表达你。有时候的夜晚是一大片空白。何以笔尖生出疼来。我想了解海潮的期待。

那天海潮突然说要搬走。搬走，其实也不过是在河的对岸。我们的房子可以相望。我们所住的房子都在江水岸沿。

我不明白。海潮，我以为这里是闹热而温暖的。

是的。然而真佑不在。我应该衷于孤单。海潮的话语完全荒诞。我说不好那种似乎合理的神经质。我几乎颤栗。也许那是用诗句都无法抵达的深渊。

可是海潮。那是封锁。那太不像爱。十月的风穿透窗玻璃。凉了一下，又凉一下。

席。我想只有你可以知道。请告诉你的诗句我有多么爱他。我每呼吸一秒，爱他一秒。心跳一次，爱他一次。我恨不得化作他血管里的血，化作他瞳孔里的光。我恨不得和他在山顶就跳了下去。我恨不得和他已坠落了海的中央。席芷，请告诉你的诗句好吗。

天啦。海潮。你知道我爱极了海可也不曾这样汹涌。你知道我千万山水回来我也还在寻找。可是你的疯狂，我分明是看见了痛楚，看见了绝望。我绝不让你走。起码在他回来之前。


我的话无济于事。也许我是不应对海潮阻挡的。我们是同类的女子。我们的爱情相似于信仰。海潮是风中寂寂盛放的山百合。必须要有空旷要有苍茫，要有落寞要有期待。才可摇晃的存活。她决要要做的是孤独的守夜人，在那座没有真佑的房子。已经是真佑离开的第十五天。好吧。还有三天。真佑回来。


小桥买了去北京的火车票。我告诉她如果晚几天去，可以有三折的机票。

老土。完全怀疑你的诗是怎样敲出来的。所有经典浪漫的情景是主角坐在火车的窗边位置上，经过起码两个夜晚去找到爱人的。

是的，可是我还知道。疯狂的事只做一次就好。不该是这样吗？我止住她收拾的行李。小桥，这一次林知道你会去吗？这已经是你的第几次独自北往了。小桥。在爱情当中，我们无所谓付出与亏欠，但不能永远行在一条单行道上。放掉它，小桥。


它又开始抽烟了。一支紧接一支。她抽烟的时候不和任何人讲话，神情颓靡。她永远只在酒醉后对我们讲起某些事。那个叫作林的狗屁都不是的家伙。那是童年的乡村里，萤火虫漫夜飞的竹子里。小桥在十三岁时候就对自己说这辈子一定要嫁给他。这些年她拼命赚钱供他上大学。不定时的去北京看他。然而校园里那些弯弯的铺着卵石的林阴小道上。吉它弦和口哨响。多么不安定的摇晃着小桥瘦弱的笑容。林是个帅气的大男孩，谁来担保他对小桥的爱情呢。

广州的日间尘土喧嚣，夜里灯火通明。小桥在日夜的穿梭奔忙。林会不会知道。

唉。我是不能也不应该阻止小桥的。就像海潮还是带走了她的环璃杯。我们的房子开始孤单了。布布那阵子很乖，守在店子里。我呢。在网上胡乱敲了些字。


在Ｑ里碰见喜然。之外我几乎不与人聊天。我曾经挚爱过的友人乔以不见了。只听暮颜说她和蓝天在某个小镇幸福着。已经是一个小孩子的母亲。乔以会不会偶尔想念我呢，以及我远走的情人会不会记起我呢。我带着自言自语这样问喜然。喜然安静的笑。喜然安静的笑。那时候她不叫我作席宝宝。我在她的博客上看那些潮湿的苔痕字迹。可是她拍的照片明丽。树木带绿，山水皆好。喜然站在画中笑。

我也笑。瞧，喜然你有一座越来越不会漂浮的房子这么多好。我也想和你一样。

后来我在诗里，悄悄写下爱人。抒写了一位温柔的人，与我隐隐相爱。

菊之灵

很喜欢的作品,心情人气很足啊!

问候  席芷

花儿红

欢迎  席芷
还是头一次在心情看到你这么美丽成熟流畅的文字，欢迎你常来啊。还可以支持一下我们现在的活动《春天的故事》征文。

[ 本帖最后由 花儿红 于 2007-4-7 00:47 编辑 ]

简出

久不见席芷妹妹,问候了!

恒心永在

问好,诗一样的文字,讲述生动的爱的故事.红下

韵雅

很年轻、都市女子的文字，有些名字是在诗歌报中熟悉的。期待下文：）

轩雨抚梦

美女带美文回来了啊！欢迎！

南杨玲子

诗歌一样的美丽！

落草风起

很好的爱情故事,很美丽和诗意的文字.期待继续.问好!

席芷

谢谢大家阅读这么长的字。我会把它写下去：）

东门之池

这个题目很有意思，我就喜欢用长一点的题目
最好能概括主要内容，问好并期待文字的更新

黑子

文字美，内容深，感情厚！读来流畅

寒山依依

故事引人.
叙述看似随意,却比比皆是潜心的造句.
足见不凡的文字功底.
期待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