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泪的午餐》

鬼佬

      九月的一天，自己去自己的母校，那所区重点的小学去询问儿子读书的事情。从学校出来的时候，正赶上中午，不自觉地我向街道对面望过去，发现原来熟悉的那所饭店，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洗发城，依然是一座小二楼，只是过去的门两侧的两盏普通的墙壁灯，现在取而代之的是轻佻的霓虹灯；看到这处老二楼，似乎我又能够嗅到诱人的饭菜的香味。
   
      记得二十多年前，这里是我所居住的行政区里面唯一的几所饭店里的一所，虽然是国营的饭店，但因为这里师傅的手艺，以及面积很大，历来就成了一些机关接待客人，或者普通百姓操办红白喜事经常光顾的场所。但是，这个饭店却没有因为很大，而忽略了普通的常客，平常也会经营一些日常的早餐或者午餐，我在对面的小学读书，因为里家很远，所以常常要自己带午饭，到学校集体热了吃；偶尔因为不带饭，父亲母亲给自己几角零钱，便可以到这里吃一顿可口的午餐。因而自己也就非常渴望每个周六，因为往往周六，父亲就会给上我角钱，让我去饭店吃上一顿，算是犒劳。但偶尔我会早早的起床，吃了早饭，走很远的路到学校，节省下坐车的钱，以方便自己解解嘴馋。

      其实，每次去我买的午餐很简单，一盘炒干豆腐，或者其它青菜，外加一碗米饭；而自己最喜欢吃的还是肉炒干豆腐，因为这里是饭店，因此炒菜的时候，油水自然比家里的多，而且还会有零星的肉在里面；而七十年代，平常在家里，除了过节或者家里来客人，是很少大鱼大肉的，油水通常也会很少，那个年代毕竟什么东西都是限量，或者凭票买的。每每同自己同住一个院子里的孩子们讲起来，也是我很自豪的地方。那时家里经济虽然不是很宽裕，但因为父亲是一所小学的校长，母亲是一个工人，家里只有我同妹妹，父母的收入还是可以解决一家温饱的，在温饱之外，因此我也能够时常有些荤腥吃的，而妹妹因为在家附近的小学读书，因而只能每个中午回家吃饭。其实，每每想来，也觉得自己对妹妹很亏欠，尤其后来我上大学，妹妹考虑到家里的实际情况，放弃了继续读书的机会而进了技校，早早参加了工作，心里的亏欠很多；而我一想到父亲，似乎亏欠的就更多。
   
      仍记得那是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一个早晨，我因为同妹妹争看一本刊物，父亲第一次打了我。那天我连早饭也没有吃，就流着泪去上学了。
      到了学校，同自己的同学们一起玩耍，很快就忘了早晨的事情。一上午的学习很快过去了，到了中午，才发现自己没有带饭，而除了坐车花了五分钱，口袋里还剩下五分钱，根本就没有吃午饭的钱了；这时候，早晨的一幕又想了起来，心里就又难过了起来，别的同学吃午饭的时候，我就借故一个人来到操场上，坐在花坛边一个人发呆，大概估计同学们都吃完了午饭，我回到了教室，同学笑着说，锐子今天又吃饭店了，有的同学也笑着问，今天也不是周六啊，又开荤了；我不置可否，只是笑笑，就回到自己的书桌前，做习题。
      因为五年级了，就要考中学了，为了学校的升学率，平时的习题量是很大的，每天除了正常的课程之外，我们这些班级里的尖子生，还要加课 正在我埋头做习题的时候，忽然有同学大声喊我“锐子，你爸爸来了！”
      听说父亲来了，我的双眼一阵潮湿涌上来，随即又硬生生憋了回去，没置于让眼泪掉出来，否则同学们肯定会笑话。

      父亲同我的班主任因为早年是同事很熟识，父亲同班主任简单交流了几句，老师就叫我同父亲出来了。在班级的门口，父亲小声问我“午饭还没吃吧？”我再次含着眼泪，点了点头。父亲径自领着我，推着自行车来到那所饭店。父亲为我要了两个菜，一个我爱吃的炒干豆腐，一个鸡蛋瓜片，一碗米饭，就坐在那里看着我大口的吃饭。
      吃了一半，我忽然抬起头来问父亲“爸爸，你吃饭了吗？”
      “你难道忘了吗，爸爸也带饭的！早吃过了！”
      “哦。”我应了一声，就埋头继续吃起来。
      “儿子，爸爸还要到区教委办点事情，吃完饭你就自己回学校。自己过道要注意！”
      然后，父亲就急急忙忙出了饭店，教委其实离饭店不远，可能父亲走的很匆忙，忘记了自己的黑色皮兜子。这个黑兜子，父亲常常用来装一些文件，或者相应的笔记本之类的东西。吃完饭，离下午上课还有一段时间，我打算在饭店坐一下，等父亲回来取兜子。忽然看到父亲的兜子似乎装了很多东西，平时我同妹妹都是很少敢打开这个兜子的，因为父亲嘱咐过我同妹妹不让动；除了很小的时候，因为父亲每每下班，会从黑兜子里给我同妹妹带回好吃的。因此每到父亲下班，我会同妹妹争着抢着接父亲的黑兜子，而自打上学懂事后，就很少去翻看父亲的黑兜子。
      开始，我也没想翻，后来手放到兜子上，感到似乎有像饭盒一样的东西在里面。忽然就激发了我想看看的想法，因为每回母亲给我同父亲带饭，都是匆匆先装上父亲的饭盒，套上塑料口袋，放到父亲的兜子里面，然后才装我的饭盒。而每次我都不知道，母亲给父亲带的什么饭菜。想来大概也同我的一样，也是早晨母亲买来的馒头或者油饼一类的。
      我慢慢拉开了父亲的黑兜子，看到了一个已经发旧了的红皮的记事本，几本五年级毕业学生的作文本；记得父亲没当校长，当老师的时候，也会经常带着学生的作业回家来批的，虽然当了校长，有时候也会帮着毕业班的学生，批改作文。然后我就看到了那个被白色塑料袋包着的我熟悉的银白色的铝饭盒，我慢慢从塑料袋里拿出饭盒，饭盒据父亲说比我的年龄还要大，虽然用了很多年，但父亲总会把这个铝饭盒擦拭的干干净净；不像我的饭盒，除了父亲母亲督促，我会草草洗刷一下，而后还是由父亲或者母亲再次洗刷。我小心翼翼打开了饭盒，映入我眼里的是将近一饭盒的水涝大馇子饭，以及几根黄瓜条咸菜；此时，我似乎一下子明白了，母亲，父亲每天早晨所做的一切；此时，我的眼泪再也止不住，顺着脸上不停的滴落在父亲黑色的兜子上。
      过了一会，我怕父亲回来看到，原封不动将饭盒装好，将兜子的拉锁拉上。擦了擦眼泪，提着父亲的兜子出了饭店。其实，父亲的兜子不是很重，而那一天，我真的觉得这个黑色的兜子很重很重。
      在饭店的门口只站了不到一会，父亲就匆匆赶了回来，嘱咐了我几句，就习惯性地将黑色的兜子挂在车把上，翻身骑上自己车，一路走远。看着父亲的背影，我再一次眼泪涌出眼眶……
      自从那次以后，我很少再来这家饭店吃午饭，每每都是要求妈妈在周六给我也带午饭。但有时候偶尔不坐车，走路去学校上学，省下钱的事情还是会有。直到后来，我用省下来的钱给父亲买了一个新饭盒。

       那顿流泪的午餐，似乎就此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里，多少年之后，直到我也娶妻生子，我也没有问父亲，那一天他的午餐到底是怎样吃的。我想等我的儿子，我的小鸟长大了，我会给他讲，他的爷爷，他的父亲，以及那顿难忘的午餐......

                                 2006年秋天

恒心永在

问好,父爱如山,一个父亲对家庭的责任,对孩子的爱.有同感.红下

鬼佬

谢谢版主，父辈身上总会给我们留下难以忘怀的东西，甚至影响一生！

周飞雪

平实的语言,真实的情感经历,我也一样感动中,至今我父亲还在北京工地给一监理公司打工,我也心疼,我也不孝.
问候!

花儿红

很好很生活化很亲切的文字，问好鬼佬，我比较喜欢你的文字。

黑子

文字很生活化，但是文字中间有些语言太过碎了

天放

很感人的文章，文字上确实有可改进的地方。当红。

寒山依依

苟同天放君所评.
问好鬼佬!

鬼佬

原帖由 黑子 于 2007-4-6 13:11 发表
文字很生活化，但是文字中间有些语言太过碎了

        再次感谢大家阅读，尤其感谢黑子的独到眼光，现在看来，其中确实有拖沓琐碎的地方，当时写完放在那里，也未再次修改。回头再修改一下：）

花儿红

问好，你最近这样写生活的文字很多了，可以好好的统一一下串联一下，再把文字打磨一下，成为好故事。

落草风起

也读了楼主几篇文，都很有生活气息．文字饱满情感．再稍事打磨的确会更好．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