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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打电话来,末了,又加上一句,“去年咱家种的几亩小麦,现在已经没过脚踝了。”放下电话,怔怔地呆了半晌,我的心早已飞到家乡那一望无垠的碧绿的麦田了。啊,我的家乡鲁南,我的黄淮海平原,我的那片碧绿的麦子海,原来这么多年一直萦绕在我的梦里。
是的,金秋十月,我和父亲在翻耕好的肥沃的土壤里,撒下麦种,田野里到处是忙碌的人影,要赶在霜降前把这些宝贝乖乖地放到大地母亲的怀抱。这些希望的种子啊,一场秋雨过后,便会争先恐后地伸出绿色的小手,在秋风里雀跃,舞蹈,这些爱的精灵啊,承载了父辈们太多的希望,应该值得骄傲,应该值得欢喜。
隆冬,大雪纷飞,我和大伯在踩着厚厚的积雪在麦田里放“夹套”(我们家乡一种捕捉野兔的工具)。要捡有野兔脚印出没的地方下套。它们这些狡猾的野兔啊,麦苗是它们冬天主要的食物。一定不能让他们得逞。我呵着冻得通红的小手,跟在大伯身后,雪越来越大,压得路旁的枯枝嘎吱嘎吱响,大伯点着旱烟袋,美滋滋地吸上两口,然后眯上眼,指着那在雪中只露出一点点浅绿的麦苗说,“今冬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我的心里一直惦记着,什么时候来收“夹套”,这次再也不能让那只又肥又大野兔跑了。
漫山遍野都是春天,布谷鸟唤醒了小草和冰封的小河。“春雨贵如油”,麦苗吮吸着着大自然的甘霖,拔节,抽蕖,一天一个样,高过脚踝,高过膝盖,高过小孩子的头顶。“吹面不寒杨柳风”,我跟弟弟在麦田里跟着天上的风筝奔跑,,跑着跑着就长大了。春到溪头荠菜花,我们搁在田头的背篓里躺满了在麦地里采摘的绿油油的荠菜,回家妈妈会把它们洗干净剁馅,晚上就可以吃到香喷喷的水饺哩。玩累了,吃饱了,梦里也会笑醒,仿佛自己依旧在那片绿色的波浪里奔跑。
“夜来南风起,小麦覆垄黄”。五月是收获的季节,麦海有碧绿眨眼就变成了金黄,沉甸甸的麦穗象含羞的小姑娘抬不起头来。我和大人们挥起明晃晃的镰刀收割麦子,一捆捆扎起来,放到打谷场上堆成垛,漫头汗水,满脸沾满麦芒,连饭也顾不上吃,渴了就喝口冰凉的井水,或者咬一口菜园里新摘下来的清脆的黄瓜,又弯下腰继续挥舞这镰刀“过关斩将了”。丰收的喜悦是什么也阻挡不住的,累点渴算什么呢?只要赶在雨季来临之前把麦粒装到袋子里,搬到家里,囤起来,就可以睡个好觉了呀。
是的,这就是我的麦子,我的田野,我的故乡,我的梦魂牵系的故乡啊。我要打电话告诉父亲,今年,就是再忙,我都要回去,回去那片生我养我的黄土地,亲亲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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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水的翅膀 于 2007-3-29 19:08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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