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上的麻雀

云苓子

车窗上的麻雀

                      云苓子

      好久不敢正视那些麻雀，偶然有一只独雀飞临我的窗前，也会让我心悸。我的记忆里那群因为我们无心的过错而死于非命的麻雀，让我耿耿于怀。
   那是一个炎热夏日的傍晚，我和同事采访归来，黑色的桑塔纳飞奔在乡村的公路上，周围寂静无人。可能是太热的缘故，农人也早早歇息了，我们关上车窗，放开冷气，听着一曲节奏很快的乐曲，年轻的男同事正是恋爱季节，他归心似剑，车随着那节奏开的飞快。
    我本想提醒他慢一点，可看到他陶醉在音乐中的样子，又不忍打扰。就在这时，我感到车窗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击了一下，同事下意识地刹车，我的头差一点碰到了当风玻璃，等我们回过神来，看到了惨烈的一幕，原本清洁的当风玻璃血迹斑斑，鲜血和鸟毛组成了一副怪异的图案，有一只重伤的小麻雀贴在车前盖上一动不动，走下车的一刹那我的心被眼前的情景震撼了，离车三四米远的路两边，总共有十多只血肉模糊的麻雀，还有一只没死的无力的煽动着翅膀，痛苦地挣扎着，我本想上前去抚摸它，可我没有动。
    同事在车上喊我，让我上车，他说：“大姐，没什么的，我们开车经常遇到的，有时是一两只，有时是一群，有时是野兔或者家鸡什么的，这大热的天赶紧上车吧。”我木然地上车，车窗上同事没有擦完的血迹刺伤了我的眼，那一地的麻雀在心中乱糟糟的，我似乎听到了他们唧唧喳喳的声音。
    我想它们可能是被什么惊动，匆忙地想飞过公路，它们目的很简单，只是从这块田地飞向另一块田地，它们没有明确的方向，或者只想找到一棵大树好好睡一觉，为明天的生存积蓄些能量，或许它们只是偶然兴起想在这无人的傍晚练练飞行的翅膀。然而，他们不知道就在那关键的一秒钟与一个钢铁的庞然大物相遇，为此付出了生命。它们或许在这片田野里生存了好多年，它们的家就离这这儿不远，它们匆忙飞行只是想在这无人的傍晚安全回家，怕家中的小麻雀饿着了。或许它们什么都没想，只是路过这里，就像我们和这个黑色的钢铁的家伙一样，只是偶然的路过。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偶然，那一群鲜活的生命，十多只血肉之躯，竟然遭遇了到这样一个飞奔的钢铁的家伙，那种撞击是多么的不平等，飞行的血肉怎能经受高速行进的钢铁的撞击，那些麻雀没有准备，就是这样的一个偶然，它们永远在这个世界消失了。
    我不知道这一群麻雀，是不是我童年邻家屋檐下的那群麻雀的亲戚，自我记事起它们就生活在邻家的屋檐下，它们在那里生儿育女，整天唧唧喳喳，说个不停，让人耳根难以清净。小时候父母经常去地里干活，剩下我照顾弟弟，我们坐在门槛上，看着老麻雀叨来各种各样的虫子，那窝里的几只有着嫩黄的嘴角的小东西总是张着很大的嘴，好像总也填不满。麻雀夫妻就这样不停地忙碌着，我们看到它们匆忙出发，又匆匆回家，每次回来嘴里都叨着东西，有时是一节麦草，但更多的是小虫子之类的，好像总也没完没了，只有夜深人静了，它们才安宁一会。可是第二天早上人们还没有起床，它们就又开始唧唧喳喳的闹开了，被吵醒的父亲总是骂一句：“讨厌的东西。”
    有一次实在烦了，我就想找个竹竿捅下它们，可母亲说，它们也是生命，不能残害的，就当是个爱吵闹的邻居，别管它，有麻雀和燕子做邻居证明咱们心地善良，也会人丁兴旺。于是我拿竹竿的手就松开了，它们躲过了一劫。就这样一年又一年小麻雀和我们相安无事，直到我们离开故乡它们已繁衍成了一个鸟群。这多年，在城里生活很少见到麻雀，与那些烦躁的城市特有的各种机械发出的噪音相比，我到是常常怀念那一群唧唧喳喳的麻雀。
    这群麻雀或许不是邻家屋檐下的那群的亲戚，但也许是它们的后代吧，它们也和我一样离开故乡出来闯荡了，我突然对麻雀有了一种感念，它们的同类毕竟唧唧喳喳地陪伴了我的童年，我想如果在路上我提醒同事慢点，就会错过它们，它们此时已安全回家，正和一家子老小共进晚餐。如果我们不是走的这条路，如果不为省那20元过路费而走高速路的话，也许不会遇见它们，它们就会很轻松的从这块田里飞到那块田里，从从容容地在田野嬉戏。可我们偏偏就在它们飞过的时候路过，就这样惨烈的相遇了。就像两个人一样，偶然的相遇也会留下致命的伤痛。

    从那以后从不晕车的我，一坐黑色的桑塔纳就晕，我想可能是那群麻雀的灵魂不肯放过我。

黑子

文字很沉重。在讲述生命的同时，引起我们多方位的思考。为这样的文字叫好！～

凡心烟尘

可爱的麻雀,在你的笔下那么可怜了.我以后要去找只麻雀来好好养着.
蛮好的文笔嘛.

云苓子

谢楼上两位，好久没来了，发点东西找找老朋友。这里一直是我牵挂的地方。

恒心永在

问好，文字很厚重，对生命的感悟．

寒山依依

文字朴实而不落俗.
作者有一颗悲悯而善感的心.
整体叙述略显得重了.

青梧

文章书写从容，却掷地有声。。。。凸现出人类童年与世界的关系。。。
对此的体悟与思考，是最打动人心的地方。。。

山东淄博鲁齐

原帖由 恒心永在 于 2007-3-22 23:49 发表
问好，文字很厚重，对生命的感悟．

苟同所评．
对小生命的感悟，使人共鸣．
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