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野峰作品：程序（长诗选二）

可能阵线

曹野峰：程序（长诗选二）


圣人说话总是从寓言开始
一想到此，下午的太阳就躲进了云层
一个更贴切的说法是：一切圣贤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
此话一出，太阳又从云层里钻了出来


一、卦象

一张脸，一张女人的脸，是花朵，是野鸡脖子
她总是，并且必须是
在我意淫的时候出现，是姐姐的脸
它每次出现，我都羞愧着
我想到，道德它一定是一个程序
在我们狂荡的时候，约束我们
春天来了，一副卦相显示
一个女人要闯进我的生活
是一个不会过日子的女人
一个非贤淑的女人
我开始留意，我身边的女人
留意花，留意草，留意不经意掠过的蝴蝶
留意到我懈怠了，对这个卦相的忘却为止
而事实，一定就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我敢断定，出现的这张脸就是那张脸
这张脸，窘迫的时候，离奇的与那张脸吻合了
对这张脸，我卜了多次
破筐破篓，弃置道旁，不复为宝
相反的卦相也反复出现
经过我的手，她的手，我的心，她的心
天命所予，尧舜之合
在后来的卦里，已然出现了夫人的称谓
是被称为哀姜，或者棠姜的
那时，她出差在齐鲁，正窘于与一只狗打交道
好卦让我兴奋；不好的卦，我相信，境由心转


二、张教授

地狱——凡尔登，地狱——长平
地狱——奥斯维辛，地狱——南京
神叨叨的张教授来了
现在的时间，过去的时间，也许都存在于未来的时间
而未来的时间，包容于过去的时间
假若全部时间永远存在，全部时间就再也无法挽回
我说：你是哪里摘来的句子
把事情隐匿，乃  神的荣耀
当发生与不当发生的，已经发生与将会发生的
都存在于我们的时间序列当中
“劫”不是一个时间概念
如果你能活得够长，有你的工资表那么长
“劫”，就是时间的概念了
对于玄虚的东西，我们还是少费心思
让我们喘喘气，喝喝茶，出去走走，泡泡桑拿

可是，老张只顾胡言乱语：
关于自由意志，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们不是早已被设定好了的
前几天，哲学课上，我讲到了这个命题
讲着讲着，讲到了广岛，我失声大哭
话筒也尖啸，学生们先是不知所措
后来也附和我哭，几百人哭声一片
哭得昏天暗地，哭得梨花带雨
过后，我被校长当众夸奖了一番
私下里，他却骂我感情用事
我辩解道：校长啊！我哭，是因为前一天
我死了丈母娘，浑身都是咸咸的

9.11过去几年了，我的病就是那时落下的
当时的画面，仿佛刚下完雪
仿佛切尔诺贝利降下斗大的冰雹
那时，我手攥着《参考消息》
脚步突然加快，好像要到总参谋部去
我翻看每个路人的脸，每张脸都
洋溢着节日气氛，每张脸都在做深呼吸
但硝烟散得太快了
（导火索没被点燃，是因为人们的尿太多）
这之后的几年，我失望，失眠
耳边不时地出现，达赖十三、达赖十四
——他们的颂词，他们的祈祷声

我说，张教授，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
拟议修改婚姻法，结伴到雪山上升红旗
把香烛散开，把辫子系在头上做藏人
修修心，念念佛，祷告小日本不来打中国
不也是很惬意的事？
张教授说：你看《推背图》上，那两个
拿金枪刺日的武士，是大陆和台湾，还是
统一后的南北朝鲜和中国
我说：这种预见谁人不会
世界是一部电影，拷贝冗长，也不只是黑镜头
99年，恐怖的大王就没有降临
只有歹徒们喜欢操弄末日说
玩轮子功的，我的老乡，真正的大忽悠
说天安门是登天的梯子
可是，我看见广场上没有一朵烟是白的
黑焰中，只有几只肉粽在跳舞
老张说：如果我想死，我就去；但，我绝不坐等
他说这话，眼睛发直，我的背冷飕飕的
我说，你去死吧！鬼！鬼
来如飘风，去如绝弦

2006年9月于北京

胡月

冷风吹来，就有一些干裂。这种尝试，是一次异变。问好可能阵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