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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明媚的早晨我不得不喊醒一些诗歌(组诗)
※飘动的风景
冬日这个冷，让所有的事物表情严肃
鲜活的或静止的，都打上了哑语
响亮一点的声儿，要算硬底子鞋与水泥路面
恩怨的纠缠
整月的淫雨，在众多的抱怨中，停了
积淀一层灰色的心房，等来阳光清扫
女人，最先破掉了厚厚的茧，长出一些五颜六色的羽翼
舞动在大街、广场、超市、码头……
随着温度伸缩的风景，对比出一只蜜蜂
在春与冬中的模样
※晒太阳的老头
这样的早晨，他唯一怀着一颗老树的心思
搬来一根凳子，泡上一杯绿茶，脚跟边
是一打废旧的报纸和杂志
此时，他根本没有多少心思细看那些黑蚂蚁
蚂蚁堆中的桃色新闻
只静静地享受阳光的按摩。时不时，挪一下凳子
呷一口茶，然后在脸上盖一张报纸
等一颗小太阳吵醒
※在岸边听到春天的声音
河床慢慢地举起手，抚摩岸边的草果
发出的声响，像小姑娘拨动了数根琴弦
水鸭悠闲地游动，脚蹼下划出的水花，讲述着
与鱼凄美的故事
村妇们，不停地在河里荡涤菜叶，或捶洗着衣物
花花绿绿的被面，挂满柳树的枝头。误以为
一个黄道吉晨
■一些物质的声音(组诗)
◎流水
一生。总在选择一个低度
一个更低的低度,适合自己奔跑
享受着生命的自由。当所有的力量
聚集在最后一个低度,我幸福地拥抱着海
哭泣
◎尘埃
劳碌和奔波，全归于命数
一生感恩于风的抬爱，结识了光泽
和花朵的颜色
不要不停地驱赶我。隐藏部分光泽和颜色
是为减少
刺红一些眼球的角度
◎印泥
一生的疲惫忙于左证
有时，昧心对峙真理，压制纤弱
深度咸味的泪水，常让我面容模糊
心碎
过着是是而非的生活。我的委屈
满腔的愤怒，痛苦
喊不出声音
◎落叶
在手掌不能打开，眉宇间结满黑
只在乎，将最后一线生命的颜色送达
你的眼床。遮去半壁荒凉
和残存的炊烟
只在乎看清
脚跟站立的地方,是母亲温暖的胸膛
■当妻子的生命瞬间改变方向
题记：一对喜欢徒手攀岩的夫妻
当妻子突然从悬崖上坠下的时候
丈夫随即轻轻松开了双手…
说不出，为什么喜爱
不是路的路
手脚并用，朝天行走
将生活，将玫瑰，将孩子
将头颅都挂上了峭壁悬崖
使劲将生命的两根绳索在石头的刀锋上
勒呀勒。迸裂的火光，胜过所有幸福的高潮
我们就这样，反复地朝天行走。想窥清
厚厚的岩壁后究竟藏了什么秘密，能不能被肋骨撬开
就这样呵，我们反复地与一种简单而又说不清的东西
对峙，较量
终于后来。一声脆响，割开了我的胸膛
——你，掠过我的肩头，那么从容翔于
峭壁北边
其实这条路，一直通向坟墓。遗憾我们
都未曾向对方说出
■月亮弯的婆娘们
※唠嗑
那婆娘，牵了一条狗
那婆娘，抱了一只猫
那婆娘，悠闲地听着MP3
不养宠物不听音乐的那婆娘
边走边抹脸涂唇
像树干上游动的蚂蚁，朝着一个方向
一个点，聚集
为昨天那根还没啃完的话骨头
张妇人的红晕未消。与男人的秘密，不小心
抛洒一地
红杏枝头的故事，不再是百年后启封的老酒
她们还唠嗑超女，唠嗑帅星
唠嗑情杀。土地与种子的婚恋
只字不提
羊群与马背，镰刀与绣针，正朝着一个方向
一个点，消逝
一只盛大的奶瓶，塞满
那婆娘那婆娘那婆娘的影子
※赶集
公鸡刚打到三更。男人最后一句呓语，伸手
仅拧住了女人的影子
不等集市的门完全打开，美容店里已拼齐一张张
溢出淡淡泥香的脸
她们在念着一些，是男人们听不懂的名字
农资公司的门前，纤细的足迹早被浓浓的酒气
淹没
当一张南瓜花飘贴于窗口，粗心的男人看着窗外
久久
发愣
※健身
女人从男人的茶杯，与香烟的夹缝中
挤了出来
把粗壮的身体举过信天游的头顶
两把绸扇，扇痛了山鹰的腰，扇沸了一壶山泉
粮食和果子
像刚喂过奶的孩子，睡香于眼角边
呓语出笑声
■预想一场雪
可能在我
呓语一双乳房的时候。你会用手掌
甚至胸膛堵住
唯一透气的檐口
可能在我折断了笔尖，撕碎诗笺的时候
也要悄然埋葬门外
磨去半截鞋底的靴子
你是不让我
无畏去释放能量，去自残，去自灭
学会等待和接纳
光热的到来。然后澎湃，选择河流
或大海
■航班误点
误点。多捣碎些雾，倾倒雨粒
我想。还不够
结一层坚冰，云涌风起，山海错移
此时，我的胸膛，是唯一能找到呼吸的地方
你别无选择。就这样一直误点。我只想
记住你离开时
衣服的花色，身上的体香，耳垂上那道牙痕
此时，什么都不重要。乞求身后的路
痉挛，断裂。让希望处于幸福的绝望
甚至想，敲碎最后一只水杯
和一块面包
为即将拉长的一段距离
■无泪的缅怀(组诗)
— —谨以此文纪念在“11.27”大屠杀中所有殉难的烈士
◎江竹筠
骨子里天生缺少养花的成分
燃放的红灯芯，一路陪你从江家湾
走到雾都
最后。像一根鱼刺
扎进歌乐山毒蜘蛛的腹部
流出的汁液，腐烂了早已摇晃的网
我从你第二百零七块骨头读懂了钢的意志
那些光明
◎陈然
那些文字，力聚着嘉陵江的灵魂
在黑夜的翼下，铸造成一把刀
嘶哑的喉管，来不及越过窗口
一截截折断
无数的人从这把刀尖上获取力量
在最黑暗的时刻，抱成一棵铁树，根系
穿过高墙，穿透石块
终于后来的岁月
密林叠嶂
◎杨虎城
长江受辱，黄河遭凌。生命给你配的枪械
一直向外
没有想到，美丽的胸膛会是墓穴
每次路过
感觉脚下流淌着你滚烫的血液
那把沾满鲜血的匕首，我总想寻找
咬碎成泥
◎宋振中
九年。太阳只从头顶上仅晃过一次
我不知地球有多大，仅仅分到一尺
骑在母亲的肩头上窥探，麻雀翅膀下扇出的自由
始终越不进高墙
窗前晃来晃去的黑影，是我看到真正的鬼
每一个黑夜来临，逐渐懂得
从母亲、阿姨、叔叔的厕身伸出手掌
即便只挡了一丝冷风
决意成铁
■土地
贫穷与富足
仅一步之隔。当所有的色彩退尽
孤独和苍凉，不会在你的爱与不爱之间
做任何选择
命运就这样安排。让你与蛇虫叮咬
与风雨拼搏，与刀剑撕杀
掌声过后，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
我只想
沉睡在这个冬天
如果有谁想把我唤醒，请在北方的风口上
燃放一堆烟火
梦,不会去得太远。因为爱游弋在
生命的边缘
■在埃及的三天：抚触文明的腹部(组诗)
《木乃伊》
从庄园出来，一杯椰子酒
便醉了
心甘情愿交出脑髓和内脏
留下孤独的心。倾听无数智慧的脚步
跌落在亚麻布上的声音
给出的名片，仅有氧化钠和树脂的广告
联系电话，至今无人打进
注：氧化钠和树脂，用于木乃伊干燥和防腐。
《金字塔》
远远听见竽笛的声音，从那些毛孔中
飘了出来
法老烜赫的威仪，将一轮残阳
刺破在塔尖
盛满几千年故事的驼峰，在埃及人编织的幻景中演义
司芬克斯面带忧郁。鼻尖上还冒着拿破伦点燃的
枪烟
经历沧桑洗涤后的文明，总要占居历史
三分之二的厚度
透过神秘的塔尖，我看到了星光下
亲爱的长城
注：竽笛，埃及一种古老的乐器；
司芬克斯，人面狮身石像。
《尼罗河》
你是埃塞俄比亚高原嫁来的姑娘
丰裕的奶汁
哺育出九个健壮的孩子
我躺在你博大的摇篮里，任凭黑夜温柔的手掌
抚来抚去
披着盛装的法老船上，悠扬地飘来二弦的歌声
圆润的东方舞蹈，漾开了
回家的门帘
在葡萄酒般的光泽下，梦
提前远航
注：二弦，埃及一种古老的乐器。
2006、11、1整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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