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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2-21 07:0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余怒

《木偶说》

我在木头里躲过了一天,就像鬼魂,在声响里
捂着耳朵,戴着高帽子

如果我不躲起来,鬼魂就会
从这棵树上,跳到那棵树上,找我的身体

这时风乱,而花香重。我不在树上
我坐在烂木头里,等着它

如果它真的来了,我就叫它回去
去,离我远点,没有身体的死东西

《一天天》

不受香气影响的体形
弄得西红柿很不安、很红

它那么软,不能碰
在地里,生出根,像忧郁

像性骚扰。不能不忘掉
昨天体形的变化和今天的绝望

《饿与醒》

如果我撕破脸皮,向外眺望
我就不能控制自己。
向远处望,逃得越远越好,最好像
亡灵一样不要回来,这是你说的。
我了解肉体是怎么回事,正如我了解
这个国家。烦躁、口渴、心慌、一朵
瓣儿、一朵瓣儿。
别打搅它,但也别让它
睡着。就这么着。
有点儿饿,但胃醒着。
我也醒着,比睡着时衰老许多。

陈先发

《隐身术之歌》

窗外,三三两两的鸟鸣
找不到源头
一天的繁星找不到源头。
街头嘈杂,樟树呜呜地哭着
拖拉机呜呜地哭着
妓女和医生呜呜地哭着。
春水碧绿,备受折磨。
他茫然地站立
像从一场失败的隐身术中醒来

《过钱塘》

蝴蝶伪装成瞎子,在江边
她看不见我
她什么也看不见

我想杀身成仁确实
增进了春色
因为来了更多的瞎子。
他们都是假的
都有一段被虚无烫伤的时光

但春风很美
我愧不能及


《前世》

要逃,就干脆逃到蝴蝶的体内去
不必再咬着牙,打翻父母的阴谋和药汁
不必等到血都吐尽了。
要为敌,就干脆与整个人类为敌。
他哗地一下就脱掉了蘸墨的青袍
脱掉了一层皮
脱掉了内心朝飞暮倦的长亭短亭。
脱掉了云和水
这情节确实令人震悚:他如此轻易地
又脱掉了自已的骨头!
我无限誊恋的最后一幕是:他们纵身一跃
在枝头等了亿年的蝴蝶浑身一颤
暗叫道:来了!
这一夜明月低于屋檐
碧溪潮生两岸

只有一句尚未忘记
她忍住百感交集的泪水
把左翅朝下压了压,往前一伸
说:梁兄,请了
请了――

汤养宗

《大风》

“大风!”“大风!”秦兵攻城时这样高喊着
那时响箭如雨,白云有点不讲理
咸阳一带只有一部词典
而轰鸣的网络诗人,消耗着二十四个省份的电力
键盘被无数手指噼噼啪啪敲打着
大家在写
四个字: “我的天下!”
2006-10-3

《试着在三十年后读到一首汤养宗的旧作》

作为一个时光魔术师,三十年后,我回到一首
汤养宗的诗歌中。文字已变成魔镜
我看到了他壮年的身体,他那张还在燃烧的嘴唇
过去的火与眼前的水,他大大方方的情欲
大部分语词依然神经兮兮,依然没有谁看管的样子
辨认成为相互的鞠躬,辩驳从两个身体
又达成一致的一个人
那么好的火焰,仍旧被控制得这么隐秘,着实的
显示了一种工艺。我读到:“我的未亡人,你看见的光
尽管有点假,但一定是刺目与庄严的。”
那时,已不知谁是听者与说者,但我心口在紧缩
指头在几个关键的字眼上停下来
那里没有讨好,没有向谁低头
也没有狡赖与搪塞
仿佛只有完美的病人对另一个完美的病人
仿佛一个苍老的父亲见谅了他苦难的儿子
2006-5-17

《让一个女人找到忘记岁月的方法》

让一个女人找到忘记岁月的方法
是让她找到一棵小草披到腰肢
的秀发。让她在火星上
生下一大群孩子。让她呕吐
吐出来的都是月光的唾液
让她争吵,为了一块来自
豹子咽喉里的宝石。让她
惊惶:她饱满的乳房,已成为
通往大海的路标。所有深呼吸的人
开始懂得,只有汹涌才可以叫作生命
——最重要的是:
让她读到我的诗歌
说身体终于中了一次头等的大彩!
2005/5/19

《一根线头》

这根线头的表情我并没有看见
它就在旧棉袄左边
的衣袋里,去年母亲缝补时
一根线从那里走过,一只兔子
在那里出现了错误的步伐
去年我就说:“口袋里
有一根线错啦……”它在里面
模样好怪,隔壁的大伯
酒醉后又这样说:“都是错别字
满天下的人都在写错别字!”但这根线
没有人看见。更何况
也不是什么公开的文章

今年母亲死了,我的肚脐带
再一次又被谁剪掉
感恩节的晚上,天冷,我又把手插进
发现里头已有什么活了下来
有什么勾了我一下,天哪
它是对的,它应该就在这个位置
我突然说:“抓住我!这就是我的手……”
同时知道另一只手并没有回答
里头,一对齿轮是空的
事实是,没有别的错误比这一个
更加聪明;一个心跳
现在就在那食指与中指之间
2004/11/30

沈天鸿

《秋水》

我总说:秋水在远方
总是忘了
这句话就是秋水

我说这句话时正是夏季

这句话一出口
秋水就已淹没了
我的脚背

站在秋水里我总说:
秋水在远方
日子,就这么过去

《我见过的老虎》
  
我见过的老虎都在
动物园里,它们
栩栩如生,并且
本来就是活的
  
没有人再捕捉它们
什么都不可能发生
它们看着自己的影子
——影子,一点也不像老虎
  
影子先是在地上
后来,慢慢移到墙上
墙,足以承受一只
或无数老虎影子的重量
  
我看了一会就离去了
不知道夜晚来临后
虎舍里的夜色
比任何地方都深

《树林》
  
树林总是生长在乡村。
它们没见过城市,也不知道
城市
  
树林并不是树。
树林就是树林,它们是一个
整体
  
走出来的我不是
走进去的我——
一刹那间我心中盈满了
各种各样的绿
我开始处于
自己的根部
  
树林把热爱它的人变成树
青枝绿叶,与人
共用一个形体
  
我感觉到春天,尽管
冬天正在来临,空气正在
风中起伏
  
这些都是树林的一部分
也是
心灵的一部分

洛 夫

《第十二峰》
  
两山之间
一条瀑布在滔滔地演讲自杀的意义
  
千丈深潭
报以
轰然的掌声
  
至于泡沫
大多是一些沉默的怀疑论者
  
   
《众荷喧哗》
  
众荷喧哗
而你是挨我最近
最静,最最温婉的一朵
要看,就看荷去吧
我就喜欢看你撑着一把碧油伞
从水中升起
  
我向池心
轻轻扔过去一拉石子
你的脸
便哗然红了起来
惊起的
一只水鸟
如火焰般掠过对岸的柳枝
再靠近一些
只要再靠我近一点
便可听到
水珠在你掌心滴溜溜地转
  
你是喧哗的荷池中
一朵最最安静的
夕阳
蝉鸣依旧
依旧如你独立众荷中时的寂寂
  
我走了,走了一半又停住
等你
等你轻声唤我
  
《午夜削梨》
  
  
冷而且渴
我静静地望着
午夜的茶几上
一只韩国梨
  
那确是一只
触手冰凉的
闪着黄铜肤色的

一刀剖开
它胸中
竟然藏有
一口好深好深的井
  
战栗着
拇指与食指轻轻捻起
一小片梨肉
  
白色无罪
  
刀子跌落
我弯下身子去找
  
啊!满地都是
我那黄铜色的皮肤
  

格  式


《人工流产》

孩子,我必须把你做了
你死,我活
那么多盲流的人精

哪知道你在我的身上停住
孩子,死有什么不好
就当搬一次家,过一次户
有没有名字没关系
死了的无名英雄多了

孩子,你就当一次英雄吧
英雄都是些提前进入天堂的人
到了天堂
你就可以俯视我,看不起我了
不过,孩子
只是千万不要低估我的痛苦
如此,我就是正常人了。
 楼主| 发表于 2007-2-21 07:03 | 显示全部楼层
孙 磊

《风吹我》

风吹我,像吹一件破衣服。
风呵,用滴水的轻吹我,
用沙漏的慢、
绛紫的青春、青春的远。
吹动我,一根爱着的草,
疯长的绿。风吹我,
用一个夜晚吹向昨天,
用思想、煤、萝卜吹向
庸倦的时光。我绊倒在那里,
风的门槛,悲伤的树,
或者足够用来沉默的电机。
那些火热的过去,让我倒向它的沉默!

风吹我,吹碎银子的风,
今天吹碎我的孤单。

宇 向

《圣洁的一面》

为了让更多的阳光进来
整个上午我都在擦洗一块玻璃
我把它擦得很干净
干净得好像没有玻璃,好像只剩下空气
过后我陷进沙发里
欣赏那一方块充足的阳光
一只苍蝇飞出去,撞在上面
一只苍蝇想飞进来,撞在上面
一些苍蝇想飞进飞出,它们撞在上面
窗台上几只苍蝇
扭动着身子在阳光中盲目地挣扎
我想我的生活和这些苍蝇的生活没有多大区别
我一直幻想朝向圣洁的一面

2002,我有

我有一扇门上面写着:
当心!你也许会迷路
我有几张纸,不带格子的那种
记满我没有羞涩的句子
而我有过的好时光不知哪里去了
我有一个瘪瘪的钱包和一点点才能
如果我做一个乖乖女
就会是一个好女儿、好公民、好恋人
我就丢了自由并不会写诗
而我是一个污秽的人,有一双脏脚和一条廉价围巾
这使我的男人成为真正的男人
使他幸福、勇敢,突然就爱上了生活
我有一个真正的男人
我有手臂,用来拥抱
我有右手,用来握用来扔用来接触陌生人
我有左手,我用它抚摸和爱
而那些痛苦的事情都哪里去了
那些纠葛、多余的钥匙环和公式
我有香烟染黑肺、染黄手指
我有自知之明,我有狂热也有伤口
我有电,如果你被击痛你就快乐了
我有藏身之处,有长密码的邮箱
我有避孕药和安眠药
我有一部电话,它红得像欲望
我有拨号码的习惯,我听够了震铃声
为什么我总是把号码拨到
一个没人接电话的地方

杨 键

《无常》

在黄昏时,
紧张的蝙蝠飞着,
一个,两个,七个……
越来越多,划着混乱的线条。
我念及花园,
念及河流的迂回
缓慢,平安的生活——

当江面上的落日愈益光亮,
仿佛深临了每一个流浪生死的心灵,
那么无限,我的透明那么无限,
就像普诺提诺斯说的:
谙尽地上流浪的她,又要回到父亲那里。


《古别离》

什么都在来临啊,什么都在离去,
人做善事都要脸红的世纪。
我踏着尘土,这年老的妻子
延续着一座塔,一副健康的喉咙。

什么都在来临啊,什么都在离去,
我们因为求索而发红的眼睛,
必须爱上消亡,学会月亮照耀
心灵的清风改变山河的气息。

什么都在来临啊,什么都在离去,
我知道一个人情欲消尽的时候
该是多么蔚蓝的苍穹!
在透明中起伏,在静观中理解了力量。

什么都在来临啊,什么都在离去,
从清风中,我观看着你们,
我累了,群山也不能让我感动,
而念出落日的人,他是否就是落日?


《悲伤》

没有一部作品可以把我变为恒河,
可以把这老朽的死亡平息,
可以削除一个朝代的阴湿,
我想起柏拉图与塞涅卡的演讲,
孔子的游说,与老子的无言,
我想起入暮的讲经堂,纯净的寺院,
一柄剑的沉默有如聆听圣歌的沉默。
死亡,爱情和光阴,都成了
一个个问题,但不是最后一个问题,
我想起曙光的无言,落日的圆满,
而没有词语,真正的清净。
没有一部作品可以让我忘掉黑夜,
忘掉我的愚蠢,我的喧闹的生命。

雷平阳

《澜沧江在云南兰坪县境内的三十七条支流》   

澜沧江由维西县向南流入兰坪县北甸乡  
向南流1公里,东纳通甸河  
又南流6公里,西纳德庆河  
又南流4公里,东纳克卓河  
又南流3公里,东纳中排河  
又南流3公里,西纳木瓜邑河  
又南流2公里,西纳三角河  
又南流8公里,西纳拉竹河  
又南流4公里,东纳大竹菁河  
又南流3公里,西纳老王河  
又南流1公里,西纳黄柏河  
又南流9公里,西纳罗松场河  
又南流2公里,西纳布维河  
又南流1公里,西纳弥罗岭河  
又南流5公里,东纳玉龙河  
又南流2公里,西纳铺肚河  
又南流2公里,东纳连城河  
又南流2公里,东纳清河  
又南流1公里,西纳宝塔河  
又南流2公里,西纳金满河  
又南流2公里,东纳松柏河  
又南流2公里,西纳拉古甸河  
又南流3公里,西纳黄龙场河  
又南流半公里,东纳南香炉河,西纳花坪河  
又南流1公里,东纳木瓜河  
又南流7公里,西纳干别河  
又南流6公里,东纳腊铺河,西纳丰甸河  
又南流3公里,西纳白寨子河  
又南流1公里,西纳兔娥河  
又南流4公里,西纳松澄河  
又南流3公里,西纳瓦窑河,东纳核桃坪河  
又南流48公里,澜沧江这条  
一意向南的流水,流至火烧关  
完成了在兰坪县境内130公里的流淌  
向南流入了大理州云龙县  

《亲人 》
  
我只爱我寄宿的云南,因为其它省
我都不爱;我只爱云南的昭通市
因为其它市我都不爱;我只爱昭通市的土城乡
因为其它乡我都不爱……
我的爱狭隘、偏执,像针尖上的蜂蜜
假如有一天我再不能继续下去
我会只爱我的亲人——这逐渐缩小的过程
耗尽了我的青春和悲悯

※听汤世杰先生讲    

一条河水从中间流过  
河水是中心,北边是河北  
南边是河南;一座山峰在中间矗立  
山峰是中心,东面是山东  
西面是山西;一个湖泊在中间  
荡漾,湖泊是中心,南侧是湖南  
北侧是湖北;云南在云的南端  
海南在海之南,云是心,海是心  
几千年前,“孔子过泰山侧”  
孔子也配不上泰山,这颗  
伟大的心脏,也只能跳动在  
泰山的侧面,泰山是中心  
孔子是郊外……他讲话的时候  
动了真情:“以前,大地才是中心  
村庄和城市,一直都是  
山河的郊外。”我当时就很冲动  
很想站起身来,弯腰向他致敬  
甘愿做他的郊外。还需要补充的一点是  
汤世杰先生在讲话中忆及归化寺  
——“文革”期间,庙寺都被毁了  
一些虔诚的僧侣,把佛像  
安放在残垣断壁之间:信仰  
并没有因为废墟而改变    

※存文学讲的故事   
 
张天寿,一个乡下放映员  
他养了只八哥。在夜晚人声鼎沸的  
哈尼族山寨,只要影片一停  
八哥就会对着扩音器  
喊上一声:“莫乱,换片啦!”  
张天寿和他的八哥  
走遍了莽莽苍苍的哀牢山  
八哥总在前面飞,碰到人,就说  
“今晚放电影,张天寿来啦!”  
有时,山上雾大,八哥撞到树上  
“边边,”张天寿就会在后面  
喊着八哥的名字说:“雾大,慢点飞。”  
八哥对影片的名字倒背如流  
边飞边喊《地道战》《红灯记》  
《沙家浜》……似人非人的口音  
顺着山脊,传得很远。主仆俩  
也藉此在阴冷的山中,为自己壮胆  
有一天,走在八哥后面的张天寿  
一脚踏空,与放映机一起  
落入了万丈深渊,他在空中  
大叫边边,可八哥一声也没听见  
先期到达哈尼寨的八哥  
在村口等了很久,一直没见到张天寿  
只好往回飞。大雾缝合了窟窿  
山谷严密得大风也难横穿……  
之后的很多年,哈尼山的小道上  
一直有一只八哥在飞去飞来  
它总是逢人就问:“你可见到张天寿?”  
问一个死人的下落,一些人  
不寒而栗,一些人向它眨白眼  

于 坚

作品111号



越过这块空地
世界就隆起成为高原
成为绵亘不绝的山峰
越过这片空地
鹰就要成为帝王
高大的将是森林
坚硬的将是岩石
像是面对着大海
身后是平坦的天空
我和高原互相凝视
越过这块空地
我就要被它的巨影吞没
一叶扁舟
在那永恒的大波浪中
悄无声息


阳光只抵达河流的表面



阳光只抵达河流的表面
只抵达上面的水
它无法再往下 它缺乏石头的重量
可靠的实体 介入事物
从来不停留在表层
要么把对方击碎 要么一沉到底
在那儿 下面的水处于黑暗中
像沉底的石头那样处于水中
就是这些下面的水 这些黑脚丫
抬着河流的身躯向前 就是这些脚
在时间看不见的地方
改变着世界的地形
阳光只抵达河流的表面
这头镀金的空心鳄鱼
在河水急速变化的脸上 缓缓爬过


坠落的声音


我听见那个声音的坠落 那个声音
从某个高处落下 垂直的 我听见它开始
以及结束在下面 在房间里的响声 我转过身去
我听出它是在我后面 我觉得它是在地板上
或者地板和天花板之间 但那儿并没有什么松动
没有什么离开了位置 这在我预料之中 一切都是固定的
通过水泥 钉子 绳索 螺丝或者胶水
以及事物无法抗拒的向下 向下 被固定在地板上的桌子
向下 被固定在桌子上的书 向下 被固定在书页上的
文字
但那在时间中 在十一点二十分坠落的是什么
那越过挂钟和藤皮靠椅向下跌去的是什么
它肯定也穿越了书架和书架顶上的那匹瓷马
我肯定它是从另一层楼的房间里下来的 我听见它穿越
各种物件
光线 地毯 水泥板 石灰 沙和灯头 穿越木板和布
就象革命年代 秘密从一间囚房传到另一间囚房
这儿远离果园 远离石头和一切球体
现在不是雨季 也不是刮大风的春天
那是什么坠落 在十一点二十分和二十一分这段时间
我清楚地听到它容易被忽视的坠落
因为没有什么事物受到伤害 没有什么事件和这声音有关
它的坠落并没有象一块大玻璃那样四散开去
也没有象一块陨石震动四周
那声音 相当清晰 足以被耳朵听到
又不足以被描述 形容和比划 不足以被另一双耳朵证实
那是什么坠落了 这只和我有关的坠落
它停留在那儿 在我的身后 在空间和时间的某个部位


尚义街六号


尚义街六号
法国式的黄房子
老吴的裤子晾在二楼
喊一声 胯下就钻出戴眼睛的脑袋
隔壁的大厕所
天天清早排着长队
我们往往在黄昏光临
打开烟盒 打开嘴巴
打开灯
墙上钉着于坚的画
许多人不以为然
他们只认识梵高
老卡的衬衣 揉成一团抹布
我们用它拭手上的果汁
他在翻一本黄书
后来他恋爱了
常常双双来临
在这里吵架,在这里调情
有一天他们宣告分手
朋友们一阵轻松 很高兴
次日他又送来结婚的请柬
大家也衣冠楚楚 前去赴宴
桌上总是摊开朱小羊的手稿
那些字乱七八糟
这个杂种警察一样盯牢我们
面对那双红丝丝的眼睛
我们只好说得朦胧
像一首时髦的诗
李勃的拖鞋压着费嘉的皮鞋
他已经成名了 有一本蓝皮会员证
他常常躺在上边
告诉我们应当怎样穿鞋子
怎样小便 怎样洗短裤
怎样炒白菜 怎样睡觉 等等
八二年他从北京回来
外衣比过去深沉
他讲文坛内幕
口气像作协主席
茶水是老吴的 电表是老吴的
地板是老吴的 邻居是老吴的
媳妇是老吴的 胃舒平是老吴的
口痰烟头空气朋友 是老吴的
老吴的笔躲在抽桌里
很少露面
没有妓女的城市
童男子们老练地谈着女人
偶尔有裙子们进来
大家就扣好钮扣
那年纪我们都渴望钻进一条裙子
又不肯弯下腰去
于坚还没有成名
每回都被教训
在一张旧报纸上
他写下许多意味深长的笔名
有一人大家都很怕他
他在某某处工作
“他来是有用心的,
我们什么也不要讲!”
有些日子天气不好
生活中经常倒霉
我们就攻击费嘉的近作
称朱小羊为大师
后来这只手摸摸钱包
支支吾吾 闪烁其辞
八张嘴马上笑嘻嘻地站起
那是智慧的年代
许多谈话如果录音
可以出一本名著
那是热闹的年代
许多脸都在这里出现
今天你去城里问问
他们都大名鼎鼎
外面下着小雨
我们来到街上
空荡荡的大厕所
他第一回独自使用
一些人结婚了
一些人成名了
一些人要到西部
老吴也要去西部
大家骂他硬充汉子
心中惶惶不安
吴文光 你走了
今晚我去哪里混饭
恩恩怨怨 吵吵嚷嚷
大家终于走散
剩下一片空地板
像一张空唱片 再也不响
在别的地方
我们常常提到尚义街六号
说是很多年后的一天
孩子们要来参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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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2-21 07:03 | 显示全部楼层
李亚伟

中文系


中文系是一条洒满钓饵的大河
浅滩边,一个教授和一群讲师正在撒网
网住的鱼儿
上岸就当助教,然后
当屈原的秘书,当李白的随从
然后再去撒网

有时,一个树桩般的老太婆
来到河埠头——鲁迅的洗手处
搅起些早已沉滞的肥皂泡
让孩子们吃下,一个老头
在奖桌上爆炒野草的时候
放些失效的味精
这些要吃透《野草》、《花边》的人
把鲁迅存进银行,吃他的利息

当一个大诗人率领一伙小诗人在古代写诗
写王维写过的那块石头
一些蠢鲫鱼活一条傻白蛙
就可能在期末渔汛的尾声
挨一记考试的耳光飞跌出门外
老师说过要做伟人
就得吃伟人的剩饭背诵伟人的咳嗽
亚伟想做伟人
想和古代的伟人一起干
他每天咳着各种各样的声音从图书馆
回到寝室。

亚伟和朋友们读了庄子以后
就模仿白云到山顶徜徉
其中部分哥们
在周末啃了干面包之后还要去
啃《地狱》的第八层,直到睡觉
被盖里还感到地狱之火的熊熊
有时他们未睡着就摆动着身子
从思想的门户游进燃烧着的电影院
或别的不愿提及的去处

一年级的学生,那些
小金鱼小鲫鱼还不太到图书馆及
茶馆酒楼去吃细菌长停泊在教室或
老乡的身边有时在黑桃Q的桌下
快活地穿梭

诗人胡玉是个老油子
就是溜冰不太在行,于是
常常踏着自己的长发溜进
女生密集的场所用腮
唱一首关于晚风吹了澎湖湾的歌
更多的时间是和亚伟
在酒馆里吐各种气泡

二十四岁的敖歌已经
二十四年都没写诗了
可他本身就是一首诗
常在五公尺外爱一个姑娘
由于没有记住韩愈是中国人还是苏联人
敖歌悲壮地降了一级,他想外逃
但他害怕爬上香港的海滩会立即
被警察抓去,考古汉
万夏每天起床后的问题是
继续吃饭还是永远
不再吃了
和女朋友一起拍卖完旧衣服后
脑袋常吱吱地发出喝酒的信号
他的水龙头身材里拍击着
黄河愤怒的波涛,拐弯处挂着
寻人启事河他的画箱

大伙的拜把兄弟小绵阳
花一个半月读完半页书后去食堂
打饭也打炊哥
最后他却被蒋学模主编的那枚深水炸弹
击出浅水区
现在已不知饿死在那个遥远的车站
中文系就是这么的
学生们白天朝拜古人和黑板
晚上就朝拜银幕活着很容易地
就到街上去凤求凰兮
中文系的姑娘一般只跟本系男孩厮混
来不及和外系娃儿说话
这显示了中文系自食其力的能力
亚伟在露水上爱过的那医专的桃金娘
被历史系的瘦猴赊去了很久
最后也还回来了,亚伟
是进攻医专的元勋他拒绝谈判
医专的姑娘就又被全歼的可能医专
就有光荣地成为中文系的夫人学校的可能

诗人老杨老是打算
和刚认识的姑娘结婚老是
以鲨鱼的面孔游上赌饭票的牌桌
这条恶棍与四个食堂的炊哥混得烂熟
却连写作课的老师至今还不认得
他曾精辟地认为大学
就是酒店就是医专就是知识
知识就是书本就是女人
女人就是考试
每个男人可要及格啦
中文系就这样流着
教授们在讲义上喃喃游动
学生们找到了关键的字
就在外面画上漩涡画上
教授们可能设置的陷阱
把教授们嘀嘀咕咕吐出的气泡
在林荫道上吹过期末

教授们也骑上自己的气泡
朝下漂像手执丈八蛇矛的
辫子将军在河上巡逻
河那边他说“之”河这边说“乎”
遇到情况教授警惕地问口令:“者”
学生在暗处答道:“也”
中文系也学外国文学
着重学鲍迪埃学高尔基,在晚上
厕所里奔出一神色慌张的讲师
他大声喊:同学们
快撤,里面有现代派
中文系在古战场上流过
在怀抱贞洁的教授和意境深远的
月亮下面流过
河岸上奔跑着烈女
那些头洞里坐满了忠于杜甫的寡妇
后来中文系以后置宾语的身份
曾被把字句两次提到了生活的前面

现在中文系在梦中流过,缓缓地
像亚伟撒在干土上的小便,它的波涛
随毕业时的被盖卷一叠叠地远去啦



《毛毛虫》

对叶子说路过
冬天我穿上毛衣
去见一个外地的家伙
他很软,很长
我喜欢跟他握手的感觉
他喜欢我撒谎

是的我在撒谎
这家伙没手
就像一根手指头

《刀子》

切开未知的,我想
那就是我要的一切
切开未熟的苹果,梨
酸涩的汁液
我想,切开眼睛会流出泪
切开心房
痛苦就会流出来

《蛊》

在去年的山上
老狐狸形神俱损
已不能再魅惑过路的山民
她想起了一个力气很大的挑夫
曾跟她睡过一夜
挑夫的尸体,还在她的洞里
只有骨头,没有了肉
她回到洞里,天已经黑了
她钻进挑夫的骨架
再也没出来


白连春

《稻》


稻是一粒很小的东西
放到牙上才能嚼碎
阳光的黄内藏的是泪的白
在有水的地方稻是水稻
在没有水的地方稻是旱稻
稻的壳是父亲的辉煌
照了我一生
稻的汁是女儿的酸楚
苦了我一生
稻是一粒很小的东西
拿在手里很轻
但我总是一次一次俯下身
疲惫又虔诚
稻很脆弱
牙轻轻一咬就碎了
为了稻的熟
我爱了一生


《南瓜》


南瓜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在冬天 想南瓜的时候
只能站在金边细白花碗上
粗粗地喊一声
我们的南瓜不知躲入那片草丛
使那个割草女的手指突然
热气腾腾 充满甜味
乡下 土地一日一日空洞起来
但南瓜哪里去了
没有人关心
我也只是在想吃南瓜的时候
才记起它的圆它的累累斑痕
它的花灿灿的 很好看 一点没错
南瓜是和硬硬的红米饭
一起消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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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2-21 11:02 | 显示全部楼层
又发一次??你水大了,但都是好诗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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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2-21 16:18 | 显示全部楼层
都是很棒的诗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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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2-23 21:37 | 显示全部楼层
好大的水
提提
过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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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2-23 23:18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主是水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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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7 12:23 | 显示全部楼层
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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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7 12:24 | 显示全部楼层
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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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7 13:31 | 显示全部楼层
厉害.

[ 本帖最后由 糖豆子 于 2007-3-7 13:3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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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8 08:55 | 显示全部楼层
看着,不准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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