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一些喜欢的诗歌

小二哥

商 略


《这是，那是》


《白云桥》

当我迷失在山间
融身于白云的形状
然后就能看到那座桥
巨大的半圆
像一枚笨重的月亮
半埋在巨石和流水之中

雾汽走动，匍伏
村庄尚是一只沉睡久远的兽
收起了呼吸
我们看流水默默
草木茂盛，四下无人
桥上的青苔，一点点干燥

《石子弄》

白日，在众生的睡梦之上
探出它的头
事物还暗
云朵飞走
弄堂细长，小天空

五点钟，向石板路
倾倒一些晨尿、还魂觉和居士的密语
门虚掩，寂静晦暗
渐渐泡开早晨的铁观音
先于秋天冷却

南边的山体，拖着巨大的阴影
无声地奔跑
留下落叶和绵绵的松针
山脚下的弄堂，有惊人的弯曲
藏起时光里的一部份秘密

《南方地理志 》

1、

每一条不同的河流，都在相同的地方
拐弯，形成一片僻静的阴影
岸边植物茂盛，蜻蜓在水上飞

早晨的水汽，迈动小足
它柔软的步履，把世间的孤独
一点点移植至梦境之中

我在水边站，恍惚地清点
漂过河面的白云，清点春天之上的浮光掠影
和我所经过的所有岁月

我的衰老和死去，已不可避免
轮回在行进
植物枯死，发芽，又开出来生的花

2、

我所见过铁壳水泥船
已沉没了多年
撑船的老大，也死去多年，河流无声

他怀有一颗破碎的心
天天行驶在去县城的河道上
煮螺蛳，饮酒作乐

他听水声，看着群星向身后倾斜
村庄在月色之下
露出了它低矮而庞大的睡眠

铁壳水泥船，都是在那一年的夜晚
集体消失的，如同它们在水底的默契
多年来，铁已腐烂，而水泥却更加坚固

3、

我一直在这地理之上，
做无目的的漫游。
平原、丘陵和纠缠不休的河流
仍不能填补我多年的饥饿

我在每一粒泥土之下，
留下我的骨殖
我生下我的儿子，
繁殖了往昔的生活痕迹
他恬静而又纯洁，
如同每一个典型的南方早晨

他会活下去，说他的话，走他的路
他活着，就像每一个人
他会喜欢上怀旧，
或许也会喜欢这地理之上的历史

4、

我总是在日出之前，登上高岸
去看雾汽中的村庄和田野
草叶在脚边，下垂着清凉的露水

河流上的船只，漫无目的地荡
系在埠头边
圆拱形的舱盖上晾着渔网，和换洗下来的衣裳

这是个快乐而又淳明的年代
花草树木欣欣向荣，叶子上不带一点尘土
日头升起，在枝叶间，静静地转换
光和影

这一天的生活，和每一天的生活
都是这样开始的
我们准备农具和茶水，去七里外的田地收割

5、

如今我对世事绝望，但也曾热爱过生活
这一切却与地理无关
我在地理之上，是那么的短暂和微不足道

我也曾热衷于制作植物标本
分析它们的习性、功效和存在的意义
它们在世间的安静，它们的枯和荣，和我似有相通之处

6、

某年。月。日

我注视正午的阳光，窗外植物的枝叶晃动着
似乎我所经历的夏天重又来临
我在水边闻着似曾相识的水气
闻着烧酒浸制的杨梅

赤足在泥岸上走，阳光下，我的身体散播着淡淡的光
被我从水中摸上来的蚌壳类动物
正在脸盆里散发着热
微微开合

7、

时光不曾老去
它在我死去时保持中立
它只在我活着时产生意义

地理在表面改变
河道变小，道路变阔
我在街上所看到的，是五湖四海的人

在地理消失之前
我曾向出生的年代表达过我久远的饥饿
但无人听见

8、

有时，我觉得自己是一只昼伏夜出的巨兽
游荡在每一个村庄和河流之间
我曾在丘陵之阳栖息，和凝视

月光照在世间，无彼此厚薄
也无时间远近之不同
此时此地，有永恒。是静下来，听一根针落在地上

是听植物呼吸，昆虫鸣叫
乡村公路上偶尔驶过一辆小卡车
它的光，它所带走的事物，一度让我悲伤

我已无法保持过去的生活
只能在夜晚，和另一个死去多年的我，交换适量的回忆
用久弃不用的词语，也用感官

9、

若干年后，我们重返，这地理之上的面貌
我们徒步，用记忆之犁
翻开那些逝去经年的人名、建筑和在围墙上的大幅标语

所有轻巧之物都已被我们丢弃
留下了黑而笨重的黄家大院、改建的公社
和堡垒那样坚固的氨水台

我们还留下我们在此生的遗骨
我们已懒得再说什么
我们已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10、

历史，在夜色中
保持着模糊的轮廓
一样的飞鸟
总能找到落脚之处

若我至今还活着
应是哑而瞽者
是易被忽视的其他人
也是石碑上的姓名
被一层层描上
夜晚的黑

11、

我所居住的南方，是我早已忘却了的
在我心里，是另一个南方
是一小撮繁殖和成长着的息壤

日长夜大，一天比一天辽阔
河流和水草遍布其间
稻田上，低低地掠过春天的燕子

我在其间生活，和回忆
用近四十年来理解，其中的地理和历史
死去者蜕去了他们的音容笑貌

12、

当他们让我读书时，我歌唱
当他们让我歌唱时，我沉默

当他们说起历史时，我正回忆地理
当他们说起地理时，我已在地理之下，埋葬了多年

13、

我是这个年代的对立面
我的疾病和孤独都是
我是我消失多年的乡村旧居，它被大片的水泥所淹没

我在地理之上
没有痕迹
一小粒灰烬，一枚在平滑的纸张上艰难存活的细菌

我所经历的岁月不值一提
我是渺小的
无须被你们注视

14、

如今，我在后露台上
享受着二十一世纪美好的物质生活
雨水洗去了空气中的轻尘
山色更近，更深
天一点点暗，缩小
无法清点这地理之上的平原、河流、丘陵、村庄和城镇
我只能极偶然地看到
生和死
更多的时候
这一切都是不存在的
如同我，如同你，如同我们
只有这一刻的清风，这一刻的明月
永远不曾改变

[ 本帖最后由 小二哥 于 2007-2-18 19:20 编辑 ]

菊之灵

1、热度
       文/菊之灵

寒冷
披黑白的袍子，目光犀利
剑锋扫过
小城单薄的身子，遥遥欲坠

水的表情凝滞、沉重
苍凉的肢体，淹灭了繁华与时尚
藐视千年轮回

岸上炉火正旺
把黑暗的日子烧开
盼，英雄归来

2006-12-18


       2、 阴影
    文/菊之灵

一些恐怖花朵
开在记忆深处，巨毒
你无法感知它的存在
不知不觉中
大片繁殖
直到有一天，出现在噩梦中
才发觉自己早已偏体鳞伤

     2007-2-11


     3、梦里江南
      文/菊之灵

灰蒙蒙的情思弥漫在水的额头
水承载一切因缘
平静的素雅，暗淡中清冽冷艳
水上人家婉约低眉
倾听素瓦心声

江南女子款款而来
火车消失
空旷中只有婴儿大声啼哭

2007-2-5

4、桔子

文/菊之灵

找到家
把时间关在门外
桔的光
穿过狭窄空间
照亮城市


5、生日

  文/菊之灵

潮水漫上来
冲刷一枚斑褐贝壳
这是生命形态
最干净一面属于母亲
所有海水都虔诚膜拜
蓝光过后，一片祥和

伤埋在沙里
一年比一年探的更深
直至靠近黑暗的礁石
安静的融化，没有一点生息

听见飞鸟的叫声吗？
那是谁的灵在欢唱
把春天召唤过来

    6、雪山
    文/菊之灵

这是没有尘埃的世界
阴暗踩在脚下
伤痛开成朵朵莲花
内部的火烧了千年
光不可阻挡，延续生命的白

坚守一个诺言
静静的伫立风中
不曾有丝毫动摇
心中的红衣女子还在远方
寒冷
成就了这完美孤独

蓝，包围你
是爱，也是希望
在阳光下款款流淌
滋润尘世的冰


2006年12月

         7、蝴蝶
        文/菊之灵

城市的外表光鲜
伴随快餐式文明
犹如水的蒸发
快速消失，空的没有味道

一些奇妙的花
开的灿烂
与城市对立
却欲发生机勃勃

这些孤单的精灵
以雕刻时光度日
你会看见一只蝴蝶翩翩起舞
远离生活
却比生命更重要

另一只蝴蝶同时被虚构
却彼此心照不宣

2007-2-13

无哲

轨迹。。。。。。

小二哥

唐不遇二首





我们不是铁钉
　　
我们不是铁钉，是木钉。
会变钝，但不会生锈。
会断裂，但不会弯曲。
会腐烂，但依然尖利
埋伏在灵魂的树中。
　　
我们不是铁钉，是木楔。
制家具时，需要提前
在木头上画线，凿眼，楔入，
而不能直接钉入
借助于一种爆发力。
　　
仅仅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在一位巧匠手中
为了打制一件家具、一扇门
我们被榫接得
那么坚固，灵活：完美。
　　



真相
　

巨大的真相呈现……
它更像彻夜狂欢后
悄悄升起的黎明，
露出安静、厚实的圆腿：
令人想抱着它沉睡。
　　
昨夜它太小，小得犹如
大象的一根毛，一线月光，
但是坚硬——比悲哀更坚硬
探进你的瞳孔深处：
为黑暗掘墓。

小二哥

阿斐二首





秋天来临



这是一阵临近迟暮的风
呻吟、全身痉挛
性欲裹在枯树和颓废的草丛中，一言不发
我从里面穿过，行色匆匆



秋天来临。
沿街游走的乞丐和商贩打点行装
准备逃亡，或回家照看父母妻小
稻谷还没有散发金黄色的清香
镰刀锈迹斑斑，牛无所事事



我从野外走进闹市
走到这座城市的中心广场
这里曾洒满无数人的血
秋风里，我再也无法闻到
那股奇特的腥味和野蛮气息



秋天来临。


  
众口铄金
  
朋友告诉我
我变了
是变了
面目全非
群众的眼神已经异样
我的孩子都快出世了
而我昨天还是个小孩
   
孩子的母亲躺在床上
像一只毫无灵感的蚌
机械地睡着
像所有初为人母者那样
没有目的
没有记忆
梦中她的丈夫披红挂彩
乡间最耀眼的新郎
   
如果我是一头猪
命运会赏赐给我一个猪圈吗
如果我是一个人
孩子她妈，是否会赏给我一个安稳的未来
   
所以我变了
变成了朋友预想的模样
一个坐着八抬大轿的草民
战战兢兢地伸出孱弱的手
迎合命运的安排
像甘霖之下无辜的万物

小二哥

广子二首





一个人的夜晚



只有我，和这个夜晚
息息相通，相依为命



桌上的台灯好比一盏太阳
照耀黑暗的一丁点光亮



一个人的夜晚
我甚至不需要一丁点光亮



擦掉手指上的墨迹；或者
掰开一只可爱的柑桔



一个人的夜晚
我像一个王子更像一个贫民



一个诗人，一个不比裁缝高雅的人
也不比木匠风流的人



守着黑暗中的一丁点光亮
写下这些个文字



一个人的夜晚。我对自己说
你多么幸福，一点也不孤独。





旧照片



褪色的不止是旧照片。如果我们能够
逆光返回到一个人的童年



返回到时光的另一面。怀旧，回忆
都不是减轻疼痛的办法



而新生活已经长出了皱褶
抚摸的手还停留在以往的快感中



旧照片。一次曝光失败导致的
忧郁症；向衰老提前出示的证据

小二哥

陈小三





一个人无法游泳

一个人游泳
太孤独
像投河

多年以前的投河者
水鬼
一条鱼
想重新变成人
在暮色里扑腾

小二哥

谷雨





狐狸踏雪的三种可能

早晨我睡得迷迷糊糊，隔壁已经亮灯
他们把房间搞得叮叮当当
侧起耳朵，我听到他们说：
——都12月31号了。真是快啊，好象
什么都没做，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今天不是12月29号吗？）
然后，我又听到他们说：
——一起去山上吧，看狐狸踏雪。
（今天下雪了吗？）
我匆忙起床奔了出去。
到处皆无落雪。看来狐狸踏雪
可能是一道菜（但不适合做早餐）
或一个比喻。
直到经过一条河、一座桥
我恰巧看到他们正抱在一起接吻
紧挨着一棵阴暗的树。
至此，我才确信狐狸踏雪的另一种可能：
——小心隔墙有耳。





事件


已经十二点半。我们围着火炉取
交谈。“……告诉你们
我故作神秘的说：H死了。在今天。
死于孤独和阴暗。
当然，这与我们毫无关联。
因为彼此素未谋面。或许
死只是一个手段，让人厌倦
活着是一个缺陷，但不尽然
事实上……”
有人从树上掉了下来。
谈话中断。窗户一直开着。
我们却始终没有看见
除了黑暗，和声音的反弹。

[ 本帖最后由 小二哥 于 2007-2-18 19:44 编辑 ]

小二哥

黄金明




老街的伤感之歌

雨一直在下，颓废的街道
开始变得泥泞。雨点像钉子
撒落了一地，我的皮鞋
被刺穿了。正午的黑暗
像一场疾病吹入了
秋天的肺部。让我把这条疲倦的
小街带走，带到郊外
阒寂的旷野，带到潮湿的
出租屋。小酒馆散发出
情欲的滋味，烤羊肉正好
适合下二锅头。请让我
把这座城市灌醉，把街头的
流浪汉灌醉，把哨兵一样的
街道树通通灌醉！请让我
成为一张旧唱片的指针
一次次划过音乐的伤口
我年少时的爱情，锐利如
喉咙间的鱼钩。请让我
成为一只狂妄的闹钟
把发条卸掉，坠入时间的
深渊。雨一直在下
我像一只乌鸦，在雨中
洗掉屈辱的记忆，抖落
眼眶的铁锈。请让我
把一株喝醉的玫瑰
护送回贫穷的乡村
交给她的父母。一条老街
有它庸俗和琐屑的美，有它
永不飘散的气味。木壳收音机
荡漾着邓丽君的歌声，隔壁传来
一对年轻夫妇的争吵。一条老街
埋葬了多少密集的童年！一群孩子
在雨水中奔跑，我来不及
看清他们的身影。请让我
像那位秃顶的老头，对着老伴
拉响呜咽的胡琴。雨一直在下
请让我像路边的垃圾桶
被醉鬼一脚踢翻，倾倒出心底的诗篇：
这暗哑的雷霆，这腐烂的闪电！





卑微者之歌

一个人低下头颅，这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他身体周围的光和迎面而来的阴影
互相覆盖。走在无人称王的山谷，一个人像野花
轻轻荡漾。一颗种籽埋入泥土，只为了繁衍更多的种籽
这并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一个人抽身离去，使风景感到疼痛难忍
那里有蓝色的湖泊、缱绻的天鹅……两岸之间的木桥在断裂
两块石头的碰撞：一个人和世界相爱发出的巨大回声。

无哲

继续呵：）

小二哥

江一郎






蚂蚁


要下雨了，蚂蚁要搬家了
可蚂蚁一贫如洗啊
哪有什么行李
它们空着手出门
只背着一条命
在雨前逃亡
现在，乌云的脸盆搁在树丫
小小蚂蚁像沙粒奔跑
内心的惊恐与绝望
无人知道
眼看爬上山冈了
但闪电撞翻乌云，雨来了
有挣扎的机会么
有反抗的权利么
或许草根听见呼喊
或许落叶想救它们
在大地上奔走的
很快奔向死亡
雨过天晴的时候
居然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居然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运草车


村前的大路上，一辆运草车过来了
那是谁家马车


远远地，只能看到一个高高草垛
踩着马蹄声
自己在走

路上空旷，吹过田野的风扬起沙粒
扬起青灰的草屑
和暗黄的革梗
风中野薄荷的呼吸
随木轮子一路
吱扭，吱扭

像带响的火柴，一辆运草车
运载着山里的秋色
闪进村口


冷月升起的时候
空空的场院里，草垛走动，月光下
如同不肯安睡的运草车

小二哥

李南





故乡

我常常羡慕他们，用手指指
遥远的方向
说，那是故乡

我没有故乡，梦中一马平川
绕过一棵棵树
独自来到蓝色大海的另一端

哦，青山作证
我也有沉重的乡愁
当世界沉沉睡去，我的故乡
在说也说不出的地方。





瓦蓝瓦蓝的天空




那天河北平原的城市，出现了
瓦蓝瓦蓝的天空。
那天我和亲爱的，谈起了青海故乡

德令哈的天空和锦绣，一直一直
都是这样。
有时我想起她，有时又将她遗忘

想起她时我的心儿就微微疼痛
那天空的瓦蓝，就像思念的伤疤
让我茫然中时时惊慌
  
忘记她时我就踅身走进黯淡的生活
忙碌地爱着一切，一任巴音河的流水
在远处日夜喧响。

小二哥

路也




江心洲　
　

给出十年时间
我们到江心洲上去安家
一个像首饰盒那样小巧精致的家

　　
江心洲是一条大江的合页
江水在它的北边离别又在南端重逢
我们初来乍到，手拉着手
绕岛一周

　　
在这里我称油菜花为姐姐芦蒿为妹妹
向猫和狗学习自由和单纯
一只蚕伏在桑叶上，那是它的祖国
在江南潮润的天空下
我还来得及生育
来得及像种植一畦豌豆那样
把儿女养大

　　
把床安放在窗前
做爱时可以越过屋外的芦苇塘和水杉树
看见长江
远方来的货轮用笛声使我们的身体
摆脱地心引力
　　

我们志向宏伟，赶得上这里的造船厂
把豪华想法藏在锈迹斑斑的劳作中
每天面对着一条大江居住
光住也能住成李白
　　

我要改编一首歌来唱
歌名叫《我的家在江心洲上》
下面一句应当是“这里有我亲爱的某某”
　　
　　　　　　

木梳

　　
我带上一把木梳去看你
在年少轻狂的南风里
去那个有你的省，那座东经118度北纬32度的城。
有我没有百宝箱，只有这把桃花心木梳子
梳理闲愁和微微的偏头疼。
在那里，我要你给我起个小名
依照那些遍种的植物来称呼我：
梅花、桂子、茉莉、枫杨或者菱角都行
她们是我的姐妹，前世的乡愁。
我们临水而居
身边的那条江叫扬子，那条河叫运河
还有一个叫瓜洲的渡口
我们在雕花木窗下
吃莼菜和鲈鱼，喝碧螺春与糯米酒
写出使洛阳纸贵的诗
在棋盘上谈论人生
用一把轻摇的丝绸扇子送走恩怨情仇。
我常常想就这样回到古代，进入水墨山水
过一种名叫沁园春或如梦令的幸福生活
我是你云鬓轻挽的娘子，你是我那断了仕途的官人。

小二哥

苏瓷瓷





我们----给妈妈

我是你没有失贞的影子
是一个越来越黑　越来越黑的卵子

我多年背着你绝食
我在男人那里得到成长
总有一天　你会知道
当年　我先迈出的是左脚，还是右脚

不要苛求我完整，我会把自己戳破
让雨水和风雪　自由地经过
带着杂草的品质，贴近大地

你不是我的天堂，我不是我的地狱
一个人没有来龙去脉
你和我，两个人　却不是我们


给我的小女儿

我沉醉于一场梦，也将惊醒于一场梦
梦里有你粉嫩的脸蛋，在果园中落下
土拨鼠的春天是粉红的，我和它们从你的小脚下爬过
你站在星星上，麦秸般的骨骼一寸寸向我逼近

我的小女儿，我不祈求你漂亮
我不祈求你聪明　我也决不祈求你　幸福
我只祈求你　有天鹅绒般华丽　温暖的伤口
祈求你　相信所有的男人　并且爱他们
棉花开在缝隙中，它堵住了我下辈子的肮脏
女儿，这时　我属于你

我可以带着臃肿的身体　带着黄褐斑等待你
我知道你在路上行走，经过医院　红灯区；
经过坟墓和一场婚礼，咯咯的笑个不停
为了等你，我几乎忘记自己
我不要年龄　不要美貌　不要宴会
一个人，一幅骨架
在小花袄前等你

你来之前，我不想露出乳房
你来之前，我已经老的　不能再爱你的父亲

小二哥

王小妮二首





月光白得很


月亮在深夜照出了一切的骨头。



我呼进了它青白的气息。
人间的琐碎皮毛
变成下坠的萤火虫。
城市这具死去了的骨架。


没有哪个生命
配得上这样纯的夜色。
微微打开窗帘
天地正在眼前交接白银
月光使我忘记我是一个人。



生命的最后一幕
在一片素色里静静地彩排。
月光来到地板上
我的两只脚已经预先白了。



喜鹊只沿着河岸飞


那只喜鹊不肯离开水。
河有多长
它的飞行就有多长。


负责报喜的喜鹊
正划开了水
它的影子却只带坏消息。
好和坏相抵
这世上已经没有喜鹊
只剩下鸟了。


黑礼服白内衣的无名鸟
大河仰着看它滑翔。
人间没什么消息
它只能给鱼虾做个信使。


连一只喜鹊都叛变了。
我看见叛徒在飞
还飞得挺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