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纳斯之夜

杨玉泰

哈纳斯之夜
　　
　　 哈纳斯的雨常常是“太阳雨”，云飘过来就下，飘过去就停。吃过晚饭，雨已停了，天也黑定，我就带上手电一个人出去了。
　　 这地方谈不上什么夜生活，除了来旅游的客人中有人休息的晚些，当地的图瓦人是基本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就这么一个人沿着路慢行，毫无目的地蹓跶，只是想享受这份宁静，这份没有灯红酒绿，没有闹市喧嚣，没有琐事牵挂被黑暗所包围的宁谧。
　　 天，其实还阴着，偶尔能露出月儿闪着清辉的面容，矮矮地压在山头，而两边黑黝黝的山体反倒显得比白天高大多了。这时的路上就洒了一层清冷的光晕。
　　 当云层遮住月亮时，四周的光景就不一样了。这时，天是灰色的；山是墨色的；地上则一片黑暗 。 隐隐有一种幽幽的、寂寂的恐惧感袭上心头。开着手电反而显得周围更黑，于是关掉。心想，听到什么动静再突然打开手电效果会更好些。好在，我平时胆量就大。这时，就按照“明水暗道黑是泥” 的走夜路法则，慢慢地、轻轻地移步于这山之夜色中了。
　　 路边的林子里，什么也看不见，只是黑压压一片，偶有夜鸟扇翅的动静及小树枝的断裂声, 间或也能听到秋虫的低鸣。周围反倒显得更加静寂。
　　 对我的生命而言，这是一种从没经历过，更没有体验过的静。它静得浑朴、静得肃穆；是一种秩序井然的静、是一种韵味十足的静、是一种未被污染的静。路边，图瓦人的木屋里，已是灯熄人睡。如果没有远处哈纳斯河潺潺的溪水声，就好象整个哈纳斯都已进入了梦乡。这时，我刚才还有的恐惧感反而一下消解了、释然了。
　　 我就这么小心翼翼地走着，脚步放得很轻、很轻，恐怕惊醒了那些安睡在林木花草之中的一个个甜美而幸福的梦。徜徉在这样一片满溢着自然之美、朴实之美、隐忍之美、恬静之美的夜里，我有一种融入自然、融入环境的兴奋，有一种融入夜色的呼吸和心跳。
　　 空气清新而又湿润，整个肺叶舒坦得象是过节。在时隐时现的月光陪伴下，在哈纳斯河的轻呼曼唤中，我已经沉醉了!
　　 循着哈纳斯河的流水声，我向白天来时经过的那座木桥走去。这桥很特别，桥墩用木头搭成框架，中间填满石头，桥面则用整根的原木铺成，栏杆也是用细原木做成的。站在这座古朴的原始味很浓的木桥上，人就没有了时空、失去了想象，进入一种如梦如幻的境界。手掌抚摸着原木栏杆的质感，便进入了一种交流，一种倾听，一种领悟，一种禅意。
　　 我站在那儿，听着哗哗的流水，看着无边的夜色，嗅着凉爽的空气，世界就在这一刻静止了。我什么也不想，却又久久地站在那儿不愿离去。生命，即使就此消失在这样一个夜里，似乎也值了。这是深沉的、诡异而又神秘的哈纳斯之夜呵！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在蒙蒙的细雨中醒过神来，不觉打了个寒噤。又下雨了。这虽是那种“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雨，毛毛绒绒地来，纷纷扬扬地落，只可惜不是春雨。此时，这山中的夜已不能说凉了，而是冷，让人打哆嗦的冷。这儿，气候的温差变化很大，白天还是穿T恤衫的温度，这时却一身保暖内衣加上厚厚的摄影背心，仍不能抵御它的侵袭。这一天，却好象经历了几个季节。此时的温度，很有点深秋逼近冬季的味道。可，这是8月31日的夜晚，阴历尚在七月中旬，家乡的人们还没过完夏天呢。
　　 雨，越下越密了。路边的森林里飘来一片“沙沙”声，周围更加凝重而又静谧。河水似乎也更加欢快了，孩子般雀跃着奔向远方。我知道，一段逐渐成熟的历程、一个更加严酷的世界，正等待着它——它会历经艰辛，长途跋涉，融入布尔津河、额尔齐斯河，最终到达北冰洋，完成生命的宿愿。
　　 我实在不愿离开这片夜色。在哈纳斯，我只能拥有这一晚的时间，怎能轻易地离开！我喜欢在细雨蒙蒙中散步，喜欢那凉凉地拍打在身上的爽意，喜欢那柔柔地塞满了肺叶的润湿，喜欢那悄悄地刺激着大脑的清冷。我还喜欢，看路人从我身旁快速而过的匆忙。我更喜欢，看路人瞥向我的诧异的目光。那时，我已融入雨中，成为这雨的组成部分。就象我的诗句：“在雨中/ 有些秘密/ 封得住 嘴/ 封不住 心”。
　　 我喜欢雨，喜欢它飘逸卓然的心境，喜欢它慷慨付出的秉性，喜欢它激活生命的姿式。就象今夜的雨，今夜的我。今夜的雨是无数只手/ 将琴键击落/ 最疼的那根弦/ 已深入我的骨骼/ 有一种心花/ 依然如昨/ 有一种消息/ 始终深刻/ 目光是断线的风筝/ 沿夜的方向飘过/ 谁在深深珍藏/ 这一刻。
　　 今夜，将与我的生命同在。
　　 然而，我必须回到住地了，衣服已经湿透，浑身早就颤抖不止。凌晨2点多，哈纳斯的夜色拥我入眠。

牧歌悠扬

问好！待我坐下细看：）））

山东淄博鲁齐

我觉得不妥.
一个人在异地他乡半夜五更出去,还遭了雨.
诗意是拣回来了,好象得不偿失.
确实佩服你的胆量和写作精神.
让我就不敢.喝了酒也不敢.

这篇文章较前几篇觉得更有嚼头.看来冒险一次值得.
老辣的文笔,上好的布陈,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故事情节,感情的抒发.
另有那几点相当不错的诗歌插曲,使文章熠熠生辉.
严重欣赏.祝贺又出了大作!
准备好推荐!

杨玉泰

原帖由 牧歌悠扬 于 2007-2-13 08:46 发表
问好！待我坐下细看：）））

牧歌悠扬：祝你春节愉快、心情好！

杨玉泰

我觉得不妥.
一个人在异地他乡半夜五更出去,还遭了雨.
诗意是拣回来了,好象得不偿失.
确实佩服你的胆量和写作精神.
让我就不敢.喝了酒也不敢.

这篇文章较前几篇觉得更有嚼头.看来冒险一次值得.
老辣的文笔,上好的布陈,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故事情节,感情的抒发.
另有那几点相当不错的诗歌插曲,使文章熠熠生辉.
严重欣赏.祝贺又出了大作!
准备好推荐!

鲁齐：看起来我真比你胆子大。知道吗，夜间行走手电是最好的武器。春节可得多喝点，我从贵州回来请你喝一壶。

[ 本帖最后由 杨玉泰 于 2007-2-17 02:00 编辑 ]

周飞雪

我也推荐,雨夜的情怀,我们都在珍藏.
问候杨兄弟.春节快乐!

杨玉泰

原帖由 周飞雪 于 2007-2-17 09:41 发表
我也推荐,雨夜的情怀,我们都在珍藏.
问候杨兄弟.春节快乐!

飞雪兄：春节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