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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求置顶:金华谈梦录(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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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1 19:2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金华谈梦录



    最近做梦太多,以致对世事往往觉出虚假来,似幻似真,总是离不开眼前的一片云翳。听说服用一些安神的药,或许可以调理睡眠。只不过自己不信西医,对中医虽抱有好感,又不爱吃苦,一直拖着,却让梦给网住了,纷纭而至,如火上浇油,更为炽热。
    这一日,小睡片刻,瞧见妻子端坐镜前,兀自梳头,再细看,则镜中人,容颜俱损,片片剥落,现出一肉色骷髅,惊惧之下,起身视之,一切又恢复平常。妻子在身侧安然无恙,粉红色的脸蛋,还匀有晚霞的模样。
    手中捏一卷书,则是数日前刚购买的黑泽明的《蛤蟆的油》,其中谈及自身的电影经历,无非是谦恭。念及他的《梦》,颇有末日的景象,在日本的传说中,他所汲取的灵感,更多的属于恐惧。再与中国的《聊斋志异》两相比较,方才觉出中国人的趣味,往往平和冲淡,甚至有些喜庆。即使谈及鬼狐精怪,亦有促狭可爱之处。不像西方,或者日本、韩国,多为惨怛、耸人听闻之作。
    晚饭前,妻子与我谈到昨夜里她做了一个梦,分明是儿时的印象。她说,在一口井里,突然冒出一条巨大的黑鱼,张着血盆大口,样子狰狞。又说,实在是可怕啊,这年月,连梦里都不安生。我乍听之下,也觉得心有戚戚,似乎那梦中张着血盆大口吓她的,不是黑鱼,而是幻化成黑鱼的自己。当然,若是依了弗洛伊德的理论,肯定会发现童年时期的创伤,对成年后的她所留下的隐喻,也就是说,她以梦的形式呈现了童年时期的创伤,并借此得到自我治疗。虽然病灶可能一直存在于梦的隐喻中,不过我们都不善于提取梦的信息,即使那些心理学家,他们也是一知半解,假装内行罢了。
    我向来讨厌专家,知道他们只能活在一定的范围内,出了这个范围,他们等同于白痴。说到解梦,现在的人大多照搬西方的那套梦的理论,不愿相信周公解梦,反正传统上的玄虚之事,都一概斥之为迷信。照这样来说,我往往显得不合作,宁愿坐在佛堂里看经文、听梵乐,也不要听什么专家来扯口唇期如何,肛门期又如何。这好比我相信女娲造人,比相信达尔文更多一些。
    如此看来,我憎恶那些拿科学说事的人。比如一味将梦的内容按西方逻辑进行解释的人,实在是可恶至极。凡事一走极端,便也与人隔绝。我倒是不觉得寂寞,平日里寡言少语,只与妻子终日相对,偶尔说几个笑话,彼此解闷,或者玩一些小儿的游戏,彼此乐得仿佛时光倒转,身形顿减。也不大有朋友会来造访,这样度日,虽没有神仙眷侣之感,但也情调可人,快活有如山中隐士。
    又一日,她再次说到那个梦,前些时她未曾将那梦说完,后半段一时又不能想起,到了这时,突然又回转来找她了。所以,她接着说道,那黑鱼开口说话了,它说,既然把我绣在鞋面上,那就把尾巴也绣上吧,拜托了。原来那黑鱼,竟然是她儿时一双小人鞋上的黑鱼,由于毛线不够,它那尾巴就忘了绣上去,这黑鱼竟找到梦里来,真是奇异的事。
    我听完,两人相对无语,觉得梦虽多为杂乱无章,但偶尔也有巧合处,譬如我那日梦见自己的一本书,落在床头的夹缝里,那是一本诗选,大概是十年前的某次搬书时不小心遗落下来的,醒来一找,竟是真的。
    世事如此,我往往无从捉摸。只是略谈梦中事,聊以解忧。虽然忧虑,在你倾吐之间,气味已经变得更加地重了。
发表于 2007-1-11 19:41 | 显示全部楼层
语气很叫人舒服,很有"玄谈"的味道.
期待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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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1 19:42 | 显示全部楼层
哭求置顶

够急切啊!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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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1 20:28 | 显示全部楼层
文笔不凡,有深厚的文字功底。似是飘来飘去的漫不经心的一些事,却显出了厚重和深思。很是欣赏。期待继续。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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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1 20:47 | 显示全部楼层
先看上半部,等全部出来一起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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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1 21:50 | 显示全部楼层
问好,梦由心生,梦是心思,梦有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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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手枪 该用户已被删除
发表于 2007-1-11 22:0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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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1 22:14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文笔,正是我喜欢的一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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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 16:37 | 显示全部楼层


    如果说世事洞明,那么活着等同于受罪。凡事了然于胸,是一种过于清醒的折磨。常听闻彼与此之间的争论,大意是我先跳出“彼”、“此”的设定来看,无非是各自划定了圈子,又各自辩解,一人发问,一人解释,彼与此都在自身所眷恋的圈子里成就圈的文化,一些放逐者则否认自身,不得归属,即是他们所争取的自由。一切皆是不从,从这里可以看出复杂的世界,有些人会避谈现实,乃至人生,我是其中的一个,所以我在这里,只谈谈梦,别人把他们所做的梦告知于我,我则有心记录下来,时常揣摩,其中的匪夷所思,带来的不是惊诧,而是过多的沉默。
    这一日,也是凑巧,遇见S,她是个奇女子,从大学毕业至今,所经历之事,皆有不可思议处,我与她也是素未谋面,在网络上,经常闲谈,所以颇知她的梦事。她自言六岁以后,便独居一房,噩梦肇始于此,常有妖魔鬼怪,如影随形,现于梦境,半夜醒来,惊啼数声,却无人相拥,独自饮泪。于那绝望的一瞬间,真是百念俱灭,一息不存。
    她说:“读大学那会儿,曾梦见日本人攻打自己的学校,师生全部投降了,两个操场被掘地三尺,挖作万人坑。所有的人都被反剪双手,蹲在坑内,两边的看台上都站着日本鬼子。当时也谈判了,日本人要求是射杀19个人,这样就可以保留其他几万人的性命。而当时日本人所使用的武器竟然是弓箭。他们向坑内随意地发射19箭,射死19人,其余的人就可以活命。我蹲在其中,直觉自己就是19个人中的一个,事实上也真的是。我蹲得很低,身子缩啊缩,却还是一箭射到我,从后背直入,初时是一种酥麻的感觉,然后血就汩汩地流出来了。但是感觉不到疼,接下来就是头晕、倒地,脑袋里清醒地想,我真的是被射中了,好倒霉。感觉像缺氧一样,眼睛一闭,之后就醒了。”在后来的闲谈中她补充到,当时那箭是从背上的翅膀射入的。
    她叙述得很详细,犹如电影中无数个镜头,每一个镜头都在她的调试下显得愈加清晰。在最后的补充中,我设想她的牺牲,是否是一个隐喻,比如对自己身为天使,必须以死来显示神迹之类的意想?再者,我们是否可以在她的多个梦之间,寻找互相诠释的梦境,其实,这类寻找要比意想来得更为可靠。梦的重复性,可以呈现心理上的某个问题,从以下这个梦里,或许会有一些新的线索。

    “这个梦大概是五点半以后做的,因为五点半与我同室的女人去过卫生间,我醒过,但又睡了。我梦见日本人又打我们了,飞机在义乌的上空轰炸着,天空又黑又低。大街上一片混乱,到处都是逃跑、哭泣的人,还有很多戴着头巾的阿拉伯人,我也夹杂在其中。子弹在耳边飕飕地射过去,到处都是鬼子。在路边我捡到一把轮椅,残疾人用的那种轮椅,轮子可以转得很快,我坐在上面,飞快地转动轮子,我逃得无比之快……逃到一座山下,莫名地涌出来我的几个同事,她们跟着我一起往山上爬,山上有一类沟堑,前几天那个被抢了钱包的同事摔了进去,最后只有我一人到达了山谷,算是安全地带。有部队驻扎在那里,大家都在那里避难。岩壁上写了几个大字:仙华山。而后我爸爸出现了,他说谁谁谁死了,谁谁谁腿断了。说得很真实,我一边听一边哭。后来他说要去找我妈,要下山去。我与他抱头痛哭,我说,我爱你老爸。你一定要和妈妈活着回来。之后我的例假来了,一阵潮涌,就醒了。”

    在第一个梦里她是自言被选中的、即将被射杀的一个,在第二个梦里她是逃得飞快、安全抵达山谷的一个,在两个梦之间,后一个梦里出现了父母,他们的角色是对女儿这一死里逃生的角色的支撑,似乎亲情在历经磨难之后,成为她的唯一支柱。但是,要注意,在第二个梦的后面,老爸又要走了,这说明她极度缺乏安全感,即使是刚建立起来的安全屏障,也是很脆弱的,终究是要失去的。她选择等待,在现实中她似乎也只能从属于等待的角色,而不是进取的角色。
    再来看S跟我讲述的有关于她的最离奇的一个梦,这个梦也是我个人极其感兴趣的一个梦,它犹如超现实主义电影中的镜头切换,其中想象力的驰骋,近乎癫狂。我认为,此梦妙到毫巅,足可以比拟任何一位悬念大师的作品。

    “这个梦是我在读大学期间做的,先是梦见自己躺在宿舍的床上,天哪,那时我就躺在宿舍的床上。接着,宿舍里来了个小偷,我怕被杀,明明醒着,却一直装睡。那小偷过来摸每个人的脸,试探呼吸。他在偷东西的时候,被我的室友从背后一刀捅入给杀了。我的室友穿着红裤子,提着一把带血的匕首,坐在床上,两只脚一直在晃……然后,我就梦见自己到了二战时期的集中营,我在那里负责一项工作:烧炼尸炉。接下来,看见各种各样的酷刑,包括把一个女人剥光了衣服,将一口锅反扣在她肚子上,在里面放上猫啊、老鼠啊之类的动物。我的职责是不让那个炉火熄灭,但遗憾的是,我失职了。他们要把我扔进炉子里,我逃了出来,逃到了天山灵鹫宫,本以为安全了,却在半路上中了生死符,那符中在我的脊梁骨上,后背一阵发凉。中了毒之后,我依然狂奔,不愿再被抓了。于是一直跑,跑到悬崖尽头,这时天空勃然变色,是橙与蓝的混合,黄昏时刻,很美丽很美丽的颜色。天空上出现了一些东西,你猜是什么?无数具悬棺挂在空中。然后我的脚后跟没站稳,摔下悬崖去了。下面居然是一片美丽的白色芦苇,在夕阳下飘扬。很柔和。接着就梦醒了。”

    或许起初我们在分析这个梦的时候,会觉得这个梦近乎残忍,以致认为做梦的人,他的心理状态并非处于一种正常的、健康的状态。我记得,在自己年幼时,酷爱看动画片,一旦发烧生病,半夜梦醒,总会听见大西洋底一大群水母的叫声,分明是“阿钟来到大西洋了”。两相比较,则可以清楚地见出,此梦离奇,虽非缘于生病,大概也是心情抑郁所致。佛家常说,魔由心生,境由心造。梦中之事,常常牵涉甚广,可问其原由者,无非是一颗心而已。此心多欲,则多梦;此心寡欲,则少梦。世人原本依附于尘世,尘世譬如一大机器,世人仅是一零件,机器转速快,则零件也随之转速快。一动俱动,动则速,速则劳,劳则损,日损而不救,陷于轮回矣。
    我跟S闲谈日久,虽不能苟言知其为人,却也略晓她的愁闷,无非是欲罢不能。一时的情爱,或许可以罢休,可一时的脾气、禀性,又怎能罢休。此其作为零件,而转速迟缓,不能与尘世这一大机器同步的果报。佛家用语,虽然拗口,却也有其好处,让人听来,觉得无望而已,可以暂息此心。
    另外,S也说了一些零碎的梦,大抵上与以上三个梦略有瓜葛,互相印证。

    “那年我六岁,从上海回到绍兴,在一所乡下的小学上幼稚园。我跟一个小女孩很要好,几乎形影不离。我们去学校后面的一座山上爬山,爬到半山腰的时候,看见一间两层楼的、破旧的木屋,我们爬到二楼,打开阳台的门,呼吸新鲜的空气。突然阳台的门被关上了,我怎么开都开不了,我们就这样被关在阳台上了。对面的山上,突然伸下来一只巨大无比的手,有很长的毛。情急之下,我撞破了窗户,逃进屋内,我的好朋友却被抓走了。二楼的地板是做木头的,年久失修,到处都是缝隙。这时候我趴在地板上,透过缝隙看到一楼。本来一楼都是竖立的茅草,结果从上面看下去,原来每一竖茅草中间都有一具尸体。之后就梦醒了。”

    关于学校后面的那座山,以及小木屋确实存在,据说那是一间配电房,S打小在那里爬山时,就对那间小木屋充满了好奇。弗洛伊德关于“梦是欲望的达成”一说,可以由此窥见一斑。

    再比如,S跟我说起,打从一年级开始,她就被噩梦纠缠至今。经常梦见与死尸睡在一起,又或梦见家门口躺着一具骷髅,又或梦见被一个花袍子长舌头红眼睛的女人追杀(这个梦时常出现,至今还曾梦见,作为惯例,此梦具有极其重要的象征意义。重复出现的梦,暗示了作为现实层面上已经固着的问题,在梦境中一而再的以同一象征体呈现出来。)S又说起,近日来梦见在一些车站,很破旧的样子,总是在凌晨时分还在等车。与一堆男人坐在一起,自己拿着车票,可车总是迟迟不来,常感觉无法回去。然后梦见车站外的房子倒塌,不停地倒塌,整个城市变成废墟,我站在废墟中穿着一件华丽的晚礼服。
    有时是梦见自己抱着一床被子,赤着脚在一个很古老的小镇上行走。有时是一条青石板的小路,还长着青苔,我一直走一直走,不知道要去向哪里;有时是梦见自己站在一个十字路口,四处是透明的高楼大厦,我穿过一个又一个红绿灯,推开一扇又一扇旋转门,却还站在原地;有时梦见很多认识的人,有亲人同学朋友,在一座大石桥上,他们朝我迎面走来,却不认识我;有一次梦见自己驾驶着一辆车狂奔着,这辆车却是在天上飞着,还有翅膀,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有一次又梦见自己在一个四壁透明的浴室里洗澡,外面站满了人……

    有一次我梦见自己在河边骑着一辆自行车,然后我骑到河里去了,到了水底的世界,发现一大片明亮的、绿油油的草地,到处是金色的硬币,我捡啊捡,一麻袋又一麻袋,额头上全是汗,真是高兴死了。捡完的时候,才发现草地中间有一座墓碑。结果第二天,我的皮包就在杏园食堂被人拎走了,里面有1000多块钱和手机。看米兰昆德拉的一段时间里,也做过一个梦,站在一条溪边洗脸,蹲下去的瞬间,水面上出现上千张女人的脸,一晃而过……

    她也曾梦见自己去地府,喝孟婆汤的时候,把汤含在嘴里没有咽下去……大抵这些离奇古怪的梦,一直伴随着她,或许她的身体在某种程度上成长了,而梦却一直保持六岁时候的状态,根本未曾因为她的成长而改变自身的状态,这就是她的梦,为何始终不能排除孤单的原因。她在六岁时所失去的安全感,至今未能得到平复,所以她的梦也就从来不曾为她带来安全感,她的梦都以孤单的角色呈现,所能为伍的俱是常人所厌弃的。我曾说过,凡是不能、或不可作答的,都交给了时间。似乎时间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万能医生。
    这一日,我与S聊完有关她的梦之后,觉出莫大的悲哀。面对这个世界,过于无奈的人,则有过于缤纷的梦境。在梦境中他们为此付出的是他们潜伏在内心的想象,而在众人所能目睹的现实世界里,他们始终是一个零件。在梦境中体验过整体感的个体,在现实世界里只能作为零件生存,或者毁灭。S在现实世界里所面临的崩溃,犹如她在噩梦中时常遭遇的利箭,射入后背,然后死亡就悄然而至。精神上的毁灭,往往显得轻而易举。
    S,作为第一个向我讲述梦的女子,至今仍然在义乌遭受工作上的煎熬,每天与数字打交道,常说自己濒临发疯,年末就换份工作。时至今日,天寒地冻,走在街上,我时常会想到,在梦境中的惬意,又或恐惧,比之现实中的麻木不仁,终究是美妙的。在梦中我们明知自己能够死而复生,而现实中我们却只能生死一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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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2 16:37 | 显示全部楼层
帮你提一下!
等待你的续谈!
问好!

第二篇谈得有些纷繁.简单些可能更吸引人.瞎说,别介意.

[ 本帖最后由 金樽邀月 于 2007-1-12 16:4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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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3 13:23 | 显示全部楼层


    尘言如沙,总有咯脚处。
    不若做梦,这一梦环着一梦,到底是难与人言的。即便看《野草》,也觉得先生所说的虚无,亦是实有。譬如他言梦境,虽非惨怛,亦是清寂,亦是恐怖,凄冷如坟上孤霜,又似昨夜里突然凋零的花,你看那花瓣在风中打转,只消半个时辰,就变色,再过些时日,则已经化入泥中,全无当初的模样。这种惊悸,时常让我觉出未醒的好处来。
    倘若在先生所处的时局里,定然是要遭斥责的。沉湎于幻境,即是不知自爱的表现。青年人的奋发有为,岂能以沉沦,抑或颓废的玄谈代替?

    不过现下,竟也默许了颓废者的惶惶,比及当初,也不再有斥责声,大家都在叫好,或者叫骂,也顾不得有那么多的青年在惶惶之中。我也欣欣然地沉沦在梦境的时有时无中,甚至偏爱听他人谈梦,如此浑噩胜于从前,日子也就被拆成各色线头,只是寻着每个线头都找不到自己罢了。
    譬如S,她为尘俗所困,又不知如何解脱,只好假以时日,令其自消。她的梦里,都有逃避的大念头,到头来,又显得无处可逃,虚构出一片芦苇,安抚自己无处可逃的悲哀。在上一辈人看来,这种莫须有的悲哀,是可笑的;对于我们,又是紧要的。

    昨日一个朋友与我吃饭,他说道:“前些年受了弗洛伊德、弗洛姆等人的影响,半夜醒来记录自己的梦,零零碎碎,也记了大概数十个梦。后来,一经推敲,若是依了他们的理论,倒显得自己龌龊了。”
    我答道:“如缪塞所言,世人心中事,若是悉数倒将出来,恐怕这世界就会变得臭不可闻了。”
    两人一时无语,惟有喝酒,后转到诗学上,谈起柯勒律治,以及他的残篇《成吉思汗》,说是梦中所得。不知梦中之诗篇,如何呈现于人前?再思及马赛曲的作者,据说除了马赛曲,之后则别无其他的佳作。一时灵感的闪动可于醒时作瞬间的击打,亦可于梦中作长久的逗留。
    再反观自身,梦中语皆如荒诞语,玄想如犀角,不可多得。每次应题作诗,以沦为诗匠,如此下去,可供谈资的,仅余日夜所读之破书。任何圣贤之语,皆能鞭其牌位而捉骂之。放肆至此,竟也生出放肆至极的悲哀,原因在于,在言语层面上,已经无所放肆。穷其极者,哀之至也。
   
    当时,月在中天,恍然如梦。
    打石桥上过,一路清冷,偶尔有风吹挂铃声,檐角无数泥屑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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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3 17:27 | 显示全部楼层


    浮华万象,君何能一目知之。
    了然如秋叶凋零,寒霜覆地,倦鸟归巢,只是花枝上的春色,迟迟不见绽开。
    你说,恐时节未至,君来甚早。
    飞雪已歇,时人裹衣夜行,寺里的腊梅,也就三二日的光景,即可吐露芳名了,允我借宿在此,出家人定是慈悲为怀。
    于是,你回去禀明一切,多亏方丈容留,腾出一间禅房,供我安放皮囊,盘桓其间,不消七日,竟自化为梅,于寺中催开数十株腊梅,独我最为艳丽……梦也随之惊醒,枕边尚余若干梅花的香气,很是诧异。
   
    又,夏日蝉声渐长,我独坐在一家偌大的庭院里,大概是以前大富人家的庭院,有假山曲水,亭台楼榭。不远处,即是花园,里面分明有春、夏、秋、冬四个季节的花卉,竞相开放,数十羽蝴蝶穿梭其中,更是五彩缤纷。
    如此佳景,惟独我坐在院子中不能动弹。像中了定身咒,甚至连汗毛亦不能调皮捣蛋。继而,有一只近乎可爱的蜜蜂,粘在我的鼻尖上,稍一敛翅,又赤足往鼻孔里钻,我越来越觉得难受,终于打了一个喷嚏,醒来一瞧,才发现自己盖得严实,鼻尖上尚有汗珠沁出来。再瞧窗外,已是中午时分,天光甚好,起身推窗一看,又是一惊,不知自己置身何处,楼底下分明是前朝,又辨不出究竟是唐宋,还是明清?那些人说话,夹杂着英文,何其怪哉!只好将窗一关,再次打开时,又换了一个地方,四处金碧辉煌,竟是爱奥尼亚式的圆柱,洛可可风格的建筑群,他们说的又是中国各地方的方言……惊慌之下,连忙关窗,又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这回总算是醒了,可一直不敢睁开眼仔细打量,虽然自己在这屋子里住了许多年,此时竟也害怕起来,若是自己又置身他处,那该如何是好?一念波及,浑身颤栗。沉默良久,先是迅速睁开看了一眼,随即闭上,再一点点地起开,待认定这是自己的屋子时,方才安心下来,环视四周,倍觉亲切。

    又,隔了十数日,又做一梦,只是略微记得一些轮廓。我来到一处山头,上面杂草丛生,独自立了好久,后来又上来一人,那人跟我说了些什么,则忘记了。最后是那人一下子从山头飞了下去,骑着一只仙鹤,我大叫一声,似乎在喊那人的名字,之后,妻子就将我摇醒了,至于那人是男是女,则也记不得了。梦醒后,妻子说我眼角尚与泪滴,问我可是梦见伤心事了,我却无从回答,此梦犹如一残兵,竟也不能还乡了。
    某日翻书突然想起搜神记中有关飞凫的事,这才找到梦源头,那日在街上买了一双木屐,换上后,下楼时一不小心就踢飞了,吾友指着那飞出去的木屐说:“此飞凫也,得之下尖峰山,何其速也。”我则答道:“若真如你所言,情愿飞天,而非下山。”

    原本于茫茫天际,无一物可求索,却在书卷中得一飞凫,聊寄苦志耳。遥想当年,凤凰台上忆吹箫,岂容逍遥?即便神话中有诸多仙人,也难以抵挡岁月的侵蚀,他们也只能活于书卷中,得遇有心人则现,平时也是在寂寥中苦度,仙凡之隔,恰如海天之隔,看似交于一线,实则千里万里,不能通语。
    吾所欣羡者,惟能以心度之,不能目测之,斯为憾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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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5 14:53 | 显示全部楼层


    昨夜看完萨拉·凯恩的剧作,如同走了一遭西方的地狱,只因西方的地狱象征着恐怖,而东方的地狱,依然有其不可剥离的人情味,善善恶恶,即使到了地狱,也是一项颇为敬重的规矩。而在萨拉·凯恩的剧作中,尤其是《摧毁》、《清洗》二剧,无端地解剖了西方社会中极其丑恶的现实,道德伦理的崩溃以及无信仰的时代,逐渐变得清晰,以致面目狰狞。其所呈现的地狱,不分善恶,皆在苦海中,令人不寒而栗。这种近在咫尺的视觉暴力,必然引来一些人的谩骂。这让我想起库布里克,他的《发条橙》,也是在谩骂中成为警世之作。过多暴露一个世界所极力隐藏的部分,是自杀的征兆。库布里克在其作《大开眼戒》(Eyes Wide Shut)拍摄完毕之后,病死。而萨拉·凯恩则自杀成功,如同卫冕。
    回来的路上,我跟妻子谈到《摧毁》剧中的男女主人公伊恩和凯特,伊恩强奸了凯特,之后伊恩被一个破门而入的士兵强奸了,又被那个士兵吸走眼睛,成了瞎子,窗外是被战争所破坏了的城市,当凯特抱着一个婴儿回来时,可婴儿饿死了,于是她把婴儿埋在地板下,自己独自出去出售身体,换取食物。这时,过于饥饿的伊恩趁着凯特出去,竟然将婴儿挖出来,吃去大半,又掩埋好,等下体血淋淋的凯特带着食物回来找他时,伊恩说了句“谢谢你”。
    作为创作者的凯恩,她挖掘了什么?这是我所要猜想的。一则她必然对战争有所控诉,这样夹杂在伦理崩溃中的控诉,来自地狱般的景象设置,以及人的行为在极端中否定了道德律的存在;二则西方所构建的世界是虚无的,上帝只因你的认可而存在,符合有胜于无的法则,若是遭遇个人利益的亏损,即使上帝确实存在,也会遭到人的瓜分。三则性行为否定了爱情,凯特喜欢伊恩,却不愿跟他发生性关系,因为她代表着伦理,甚至到了最后,她都代表着世上仅存的一点怜悯,这种怜悯是缘自作者本身尚未绝望的一点怜悯,而伊恩纯粹是一个破坏者,无信仰者,毫无道德可言,他很像《菲德拉的爱》中的希波利特斯,两者都无聊至极,一个未曾得到过性,一个则轻易获得性,在两个极端中走向各自的毁灭,似乎地狱在极端中存在,起码西方正是沿着这条路子逼近地狱的。
    萨拉·凯恩在其最后一部剧作《4.48精神崩溃》,完全表露了一个精神崩溃者所有的胡思乱想,而恰恰是她的胡思乱想,逼近了现世中所极力隐藏的罪恶。譬如塞林格所说的,这些孩子向着悬崖跑,他们并不知道终点即是悬崖,上帝在他们前面设置了广袤的平原,碧绿的山野,直到他们掉下去,浸在海水里,他们才相信悬崖确实存在于视野中,即使那看上去很像平原,抑或是山野。凯恩曾如是说:“记住光明并坚信光明。”在最后,她又说:“注视我消逝。”一切都在自言自语中拉开了帷幕,一张极具梦魇般的脸,“贴在意念的暗面”,任其消逝,地狱的门也随之关门,继她之后的剧作家,又向世人们呈现一座座新式的屠宰场,只是地狱已经再次被关上,无人能敲开它。这种魔鬼般的荣幸,并非每个人都能得到。
    只是萨拉·凯恩得到了而已。在凌晨四点四十八分,一天中最为黑暗的时刻,她极度清醒,在别人最为昏沉的时刻,她并非在梦中仰望,而是清醒地看见另一个自己,推开了那扇门,就像强尼戴普在《第九道门》里那样,完成了自身的神秘之旅。任何解脱,都只关乎自身,而非人世。
    人世在你死后依然存在,而你的不存在,并不能解脱任何尚在人世,目睹事件发生的人。似乎我作为目击者,突然发现萨拉·凯恩隐藏在剧本后面充满邪恶的微笑,她带来了地狱,却无法再次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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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5 19:18 | 显示全部楼层
看梦  看人生大梦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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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9 16:01 | 显示全部楼层
大梦全是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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