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 爱情

张三石

　　这也许是一个故事。也许是一个爱情故事，我这样想。故事里面的那个男孩也许是曾经的我。而那个女孩，我叫她——燕子。
　　许多年以前的我还和许多年以前的照片上一个模样。许多年以前的阳光那样猛烈，甚至可以驱散今日寒冷的雾气。 许多年以前的我奔跑在许多年以前的阳光里，那是春天的末尾，那是一个也许很难忘记的日子，因为那一天我收到了今生的第一封信。而所有的“第一”都是弥足珍贵的，都是值得用一生去记忆的。
　　青瓦的屋檐下风吹过我单薄的身子，我小小的手里握着一个女孩子小小的希望和梦想。这时一阵暖风吹落了河对岸最后一朵桃花，我抬起头，看见高大的梧桐呼啦啦地长出大片绿色的阳光。
　　精美的信纸，绢丽的字迹，微笑的小燕子。平常寒暄背后我分明看见一张微微的笑脸和隐隐约约的爱情。
周末的早晨我把书桌搬到屋顶，在刚买的信笺上小心翼翼地表达模糊的心情。昨夜想好的话语被冷风一吹就各自散了。于是我只好一边看着来信一边回答。我真的很认真，两页的信笺我撕掉了七张信纸。我把他们撕碎扔进风里，然后把剩下的两张装信封。
　　在另外一个阳光漫天的日子里我收到期待中的另外一封来信。同样绢丽的字迹，同样微微的笑脸和隐隐约约的爱情。她问一些简单的问题，问我的生活，我的朋友，男的还有女的。我回答了所有的问题。包括有没有女朋友。我说，没有。
　　于是我接到一生中第一个电话，在那个昏昏欲睡的夏日午后。我迷迷糊糊地拿起电话，然后听见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我开始紧张，越来越紧张。她说，你猜我是谁？我沉默。其实早在中午他们告诉我有个女孩子给我电话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我沉默只是因为我紧张。她说，你说话呀，你怎么不说话。我慢慢地吸气，说，是燕子吧。她似乎意外又似乎兴奋，说，你怎么一下就猜到了！我说，猜到就猜到了吧，没有什么原因。然后我们就闲聊着，她的笑声一直传过来，而我也渐渐平静。直到她说，有句话我想对你说。我说，你说。接着是短暂的停顿。再然后一句熟悉而又陌生的英语让我的心和耳膜一起颤动。她说，I LOVE YOU。于是我的手和声音也一起颤抖起来。我说，旁边有人在听我讲电话，他们在笑我。我说，我还是给你写信吧。
　　那晚我在狭小的房间里翻来覆去，想的却是另外一个女孩。一个上课时安静地坐在我旁边的女孩。我想会不会有一天她也给我打来电话，也对我说一句简单的英语。（我用了无数个日子来等待，却终于没有等来。）
第二天，我给那个大胆的女孩写信。我没有告诉她其实我在爱着另外一个女孩。我只是很虚伪地说，我们都还太小。我说，我们都还应该努力读书的。我说，那天的电话不清楚。我说……
　　后来还是收到她的回信。她说，对不起。她说，以后不会再给我写信了，也不会再读书了。她说，要走了，去广州。
　　于是她真的没有再读书，真的去了广州。于是我真的整整五年没有听到她的消息。
　　直到去年春节，我才再一次见到那个叫燕子的女子。我们都已经不是曾经的小孩子了，虽然她似乎仍然是多年前的样子。
　　那天仍然阳光灿烂，初晴的道路有些泥泞。我坐在旁边的茶店里打着麻将，恍然间瞥见一个长发黑衣的女子从门口经过。我说不打了，然后就走出去。他们已经折上了一条小道，背对着我。我站在那里，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走在前面。我想要叫她的名字，可是看着她身后一老一少的两个男子，大张了嘴，却终究没有发出声来。
　　第二天，他们来了我家。因为我父亲的兄弟的老婆是她的表姐。我们坐在那间很小的屋子里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她坐在床沿上，那个矮胖的青年男子坐在她的旁边，而我坐在椅子上，侧对着他们。电视的色彩变化着我们的表情，我们相对沉默。后来那个男子出去了。我转过对着电视的脸笑着说，好久不见了。她也笑着说，是好就不见了。然后她转了一下眼珠，又点了一下头，接着说，有五年多了。我说，那个，我指了指刚才那个男子坐的地方，那个是你男朋友？她摇了摇头就笑起来，然后转过头去对着电视说，应该说是我老公。我们上个月结的婚。我突然间便楞住了，虽然也猜到一些，但还是难以接受。后来我问她这几年过得怎么样。那边工作怎么样。再后来那个男子站在门口说，吃饭了。她说晚上一起打牌怎么样？我笑着说，好！
　　接下来的几天是上天留客，一直下雨。他们原本是骑车来的，所以走不了。所以我们一起狠狠地打了几天麻将。我们白天打，晚上也打。我们还是像许多年以前那样笑得肆无忌惮。我们都不曾提及以前。我想她应该都已经忘记了吧。我们都不应该再记得那些过去的。她离开的前一天傍晚对我说，明天要走了。我说，那晚上我们一起打牌。
　　一场小雪来临得无声无息，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纯洁的六出雪花落满屋顶，把路旁的野草压弯。它似乎想要掩盖些什么，可是又似乎理所当然。
她暂时住在她姐姐的家里，她父亲和老公去了两里外她四姨那里。下雪的时候突然停了电。我们找不到人打麻将，只好叫了小妹一起斗地主。天很冷，我们脱掉外裤坐在床上打。电筒微弱的光照着我们的脸。被子下面我们的腿并在一起。后来我不小心碰了她一下，她瞪我一眼，然后伸手掐我的小腿，再然后叫小妹不要把腿乱伸。
　　第二天我一早就上了街，回家时他们也已经离开了。昨天夜里的积雪很薄，早已经看不见踪迹了。只有那些水迹证明它们确实曾经来过，然而终究还是消失了。


　　两个月以后，我在学校给她电话。玩着许多年以前的那个游戏。她猜了好几个名字还是没有猜到。我说，我是张磊。她又问，你是谁？我说，张磊。她突然大叫起来，是你！？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我仍然只有像多年以前一样，沉默，因为我无法回答，因为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我拨了这个从来不曾打过的号码。而她很快就已平静下来。她问，你为什么现在才给我打电话？为什么要过这么久才给我打电话？缓慢而沉重的语气让我呼吸困难。我说，以前我不知道你的号码。她说，你不知道？难道你不会问么？我说我不知道问谁。她说，秋霞她爸一直都有你为什么不去问？！我说，我们不要再争这个了，我们聊点其他的好么？我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打算什么时候再出去？她说，昨天和三姐姐一起去打麻将了。她笑着说，赢钱了，和你打老是输。她还说真是奇怪，和你打牌输了都还那么高兴。
　　后来我又给她打了几次电话。她总是问我同样的问题。问我为什么现在才给她打电话。问我为什么要过这么久才给她打电话。再后来她说，到天津了，和老公在一起了。再再后来她说，不想做了，想回家，回家打牌。我说好呀，过两个月就放假了，到时候我陪你打。然后笑声几传过来，她说，你小子还是好好读你的书吧。

　　我买了手机，电话打得很少，短信却发很多。
　　给她发短信。她说，已经回家了。
　　她说，就要当妈妈了。
　　她说孩子出生了，帮帮忙取个名字。
　　她说叫爱丽好不好？我说，我知道他爱你，但是天天都挂在嘴上会腻的。

　　在学校里我遇见一个女子。她转过身来，微笑干净，眼睛明亮。一种熟悉的感觉从她的眼里传过来，我就忘不掉了。于是在第三次偶遇的时候我说，我想要成为你的朋友。于是我们一起吃饭一起聊天，我惊讶地发现我们竟然有如此多共同的语言。后来她说，我一直在等你问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不问？我说什么问题？她说，你怎么一直都不问我有没有男朋友？我说，为什么要问，你直接告诉我不就好了。她说，难道要我向你炫耀吗？要我很骄傲地对你说我有一个很爱我的男朋友吗？我说，那好，我问吧，你有没有男朋友？她说，有，他很爱我。她说，给你讲个故事吧，圣经上的，关于爱情和朋友：其实最可贵的是朋友，最伤人的是情人。我说，看来你真的很爱他。我说，那我们是朋友。

　　那个已经是母亲的女人问我，你懂什么是爱情吗？你有过爱情吗？我说我不太清楚。我问她，你怎么理解呢？你的爱情，是念念不忘，是刻骨铭心，是朝夕相伴，是日夜思念，是拥有是放弃，是花前月下还是柴米油盐？她沉默许久才说，也许我的爱情应该是刻骨铭心但是又必须放弃的吧。
她说，给我讲讲你的爱情吧。你从来都没有给我讲过你的爱情。我说，好。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我说，爱我的人也许是有的，但没有人告诉我，所以我不肯定。爱过我的人却是有的，可是她早就已经不能再爱我了。
　　我爱的人出现得很早，早在爱我的人告诉我她爱我之前。所以我伤害了爱我的人。而几乎所有的爱情故事都一样，爱我的人不是我的最爱，而我爱的人终究不会爱我。所以最后我们都会和自己不爱的人过完一生。偶而想起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想起自己年轻的爱情，疑惑自己怎会这样就过了一生。再然后，难过得想要落泪。
　　她说，告诉我，那个被你伤了心的人的是谁？那个不爱你的人又是谁？她说，讲了故事总该还是要有个女主角吧。你快告诉我呀。我说，只有一个叫做燕子的女子曾经多我说过她爱我。我说那个不爱我的女子叫云。我说，对不起。以前我相信神话，现在却只相信现实，而以后，只怕什么也都不会再相信了。
　　她说，我还以为你早就忘记了，原来你都还记得。她说，我还是想知道你到底爱不爱我？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一点点有吗？我说，还记得前几天我给你提过的那个女子吗？那个我只见过两次就几乎爱上的女子。我说，他像你。她说，听不懂，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到底爱不爱我，一点点也没有吗？我说，如果不曾爱你又怎会难以忘记；如果不曾爱你有怎会难过，怎会心急，怎会说对不起……我说，孩子很乖吧，你给她讲故事吧。你要做个好母亲一定要会讲故事。我说，过去的都回不来了。晚了，睡吧。

　　也许我们都一样，放不下我爱的又忘不了爱我的人。
　　许多年后的某个下午我会坐在后院的桂花树下晒太阳。坏里伏一只小猫或者一本年轻时写下的记忆。温暖的阳光会让满脸皱纹的我昏昏欲睡。然后桂花的浓香和阳光就在空气中交织出一些也许的爱情。当冷风把他们吹散时，我就那么安静地睡去，永远也不再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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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时候我努力的去回忆你的样子，可是除了眼睛，一切都剩下一个恍惚的影子。我怕有一天我真的会将你忘了。只是在间或的梦里出现一双明亮的眼睛。那双眼睛微笑地看着我说，眼镜，发什么楞呀！该你出牌了！那时，突然醒来的我会不会再一次流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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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恒心永在 于 2007-1-1 11:58 编辑 ]

恒心永在

问好，一个初恋的故事，一个青春时爱的情结，爱的迷离，爱的回味，爱的思索。放不下我爱的又忘不了爱我的人。

韵雅

我被爱情迷了眼

雨竹

问好 张三石
讲述一个爱情故事
新年快乐

张三石

谢谢.大家新年好.

恒心永在

问好,再提!

周飞雪

一个现实而凄婉的爱情故事,就埋在心里吧,好的东西都是放在心里的.
问好张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