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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诗《桑塔露其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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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2-4 22:0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他沉沉地把紫砂壶一只一只地放到巨石漂流的河上,所有的星星都簇到他的脚下争先恐后地往他身上跳……

      山的背影中站着一群青面獠牙的野猪,
      打头的一只瞪着红眼珠子昂头朝天嗥叫,
      其他的许多野猪一齐跟着叫起来,
      星星全扑咚扑咚地落进石头缝里,
      红斑蛇漫山遍野地如蝼蚁般纷纷游离,
山还在继续隆隆地崩裂。
      风浪扑打在深邃的灌木林的尖顶,
      她独自嬉笑着抓在一根枝桠上,
      枝桠的一端裂出很大很大的口子,
      她开始甜甜地唱歌,歌声一片一片地飘进窗子。
      许多狂狼用尖牙利齿撕咬屋檐,雨开始从草地上哗哗地往天空奔流,
      她的头发一根根地飘在风中,煞白的脸皮蒙着成千上万条布带子,
嘴里的牙齿全不见了,
      一块四四方方的皮从她脸上掉下来,
      接着又掉下一块,很快皮都掉光了,
      肉色的蛀虫流水般涌出她眼睛的黑洞,她躺在一口精致的桃木棺材当中,一些胳膊上生红疮的女人开始往棺材中洒紫荆花,黑色的花儿一朵一朵地系在小石子上降落,一把无骨之伞低低地倒垂而行,许多白胖胖的娃娃坐在许多黑色的伞中玩皮球……一团黑影猛地张开血盆大口,

      星星动也不动地掉进院子里的水井。
      无数蓝皮肤的青蛙成堆地挤在一起开始不断地长鸣,整个院子都排满了蓝皮肤的青蛙,人们相互拿石头塞在对方的耳朵里,一块石头大得不行,怎么用力都无法进去,三四个粗脖子男人全都把手伸过来,耳朵里面嗡嗡地飞出绿盈盈的蜜蜂,
      她大笑着用一把梳子梳理杨树的根须,食尸虫密密麻麻地爬上房间的门,十个月亮整齐地排列在窗台上,每一个月亮都从中间打开一条细小的缝隙,裂缝里面有大量的血一股脑儿流出,许多肠子和骨头缠在一起,滚到甄的脚边大声地快活地喊妈妈……

      雨水冲走了床下所有的鞋子,
      他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赤脚下地,
      他拉开抽屉的所有的把手去寻找猎枪,
      所有的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赤条条地站在黑屋子的中央,一匹狼摇着尾巴走上前舔他的脸颊,
            “我说过明天的月亮会下雨,这回相信了吧!”
      颈上套银色项圈的小狼说着,
      站在他面前朝他呼出甜丝丝的热气,
      黑暗之中许多明亮的红眼睛燃着灯火,
      蜡烛油一泊一泊地淌在他的脚趾上。

      我听过明天的月亮会下雨,
      我还像小学生那样把它写在床头背了几百遍,
      门变成硬邦邦的石头,
      他开始大声问睡在被窝里的她,
      门被你搬到哪里去了,
      许多坚硬的石块一齐向他靠拢,
      他扛起月亮跑过蟒蛇的滑溜溜的背,云中一个女孩骑在树枝上欢笑地看着他,女孩的脸上,乌鸦齐飞……
      他走向一片无边无际的扎脚的草原,抱着一怀的石头欣喜若狂,
      他沉沉地把紫砂壶一只一只地放到巨石漂流的河上,所有的星星都簇到他的脚下争先恐后地往他身上跳……

      他睁开眼睛看着床上的女人,黑暗的夜色蒙在她头上。他听到有声音从屋子的地板下传来。他感到毛骨悚然,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冰冷的黑水渗进皮肉、钻进血管、融入血液。他一骨碌爬上床,脸色苍白地推着沉睡的她。
     “地板下有人。”他对着她的耳朵说。
     “呃。”她朦胧地呓语。
      那声音听起来像是许多骨骼在尖叫着相互碰撞。有一会他什么也听不见,只能听见一种咚咚的鼓声,那是他的心跳。但是过了一会那声音又出现在他的耳畔:“咯叽咯叽咯叽咯叽咯叽——咯叽咯叽咯叽——”他再次使劲摇着她的手臂,最后迫于无奈,猛地一下子扳过她的脑袋。她几乎是哭着醒来。
      “有东西在地板下面,有东西在地板下面。”他急切地全身发软,喉咙呼哧呼哧。
      “你在做梦。”她翻过身,背对着他。
      他感到被她冷落了,独自昂起头聆听,不再言语。死寂的屋顶之下只有“魔鬼”在喵喵地叫,连外面的青蛙都停止了恼人的喧嚷。那声音似乎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之间,从黑暗中隐去,驾着狭长的翅膀逃走了,难道真的是他在做梦?他心力交瘁地长吁一口气,重新把头满怀依恋地放到柔软的枕头上。他迷迷糊糊地睡着,头脑里开始产生鬼影幢幢的幻觉。

      一个空洞的声音怪笑着说:“明天的月亮会下雨,我不是早说过了吗!”他于是又神经兮兮地睁眼望着屋顶。
窗外月亮白晃晃地挂在枝头。
      那个声音又来了:“咯叽咯叽咯叽咯叽——”他循声勾出头朝房间四处张望。白花花的月光洒在地板上,其他地方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发现那声音靠近桃木桌,也许就在桌子底下。
      “桑塔露其亚——”他意味深长地吐着字符:“有东西在下面。”
      他自言自语,不再感到恐惧。他这样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什么事也做不了,头脑里失去了住户,身体像是被野兽咬过似的,从各个部位都向他发出刺痛和酸楚,仿佛他刚刚被动过手术,失血过多一样。
      “咯叽咯叽咯叽,咯叽咯叽——”他长时间地倾听,长时间地为它的单纯而执拗的响动所困饶。盖在他身上的被子渐渐冰冷,他有种睡在冰河上的麻木的错觉。一会儿,那声音停下来了,好象是在歇息,又好象在叹气。
      他的思维朝着极端理性主义滑去,前前后后思量了好几个时辰,最后那咯叽咯叽的声音都不再成为他的羁绊,他已经将它置之脑后了。

      长夜在时间的某处独自燃着不灭的灯火,
      他的眼睛越来越大、越来越白,
      像两只发光的绿宝石似的
      腾起蓝蓝的摇曳、幻灭的火焰。
      到了明天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到了白天就可以看清一切了。
      他牢牢地抓住这唯一值得依靠的信念不放,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水面上唯一的一根木头一样。
      但是他因为身心过度的疲劳而导致意识的迟钝,犹如有千万只尖牙蚂蚁蜂拥着吞噬他的身体。他的眼皮儿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地在黑暗中苦苦支撑、到底还是缓缓地合上了、几乎是被那持续不断的咯叽声给催眠了。他终于带着满心的烦悠和一百个不如意再次跌入黑暗的深渊。

      一瓣苍绿的梧桐叶巴住他的眼睛,
      他从森林边缘的沼泽中坐起来,
      仰面守望吊在天上的星星,
      一颗极小的星星默默地淌下泪光,
      月亮再次升上巍巍松林的尖顶。
      他的手滑进草丛之间的水洼,一群身披白衫的年轻女子纷纷从后面伸出手抚摩他的脸庞……
      许多长脚的鱼儿跟着跳上他的肩膀,
      女人们的下半身全都融在雾霭沉沉的泥土之中,
      她们伸长的手臂在空中摇晃,
      竖琴从水边的鹅卵石上曲折地、吱吱哑哑地响起颤抖的音符,
      桑塔露其亚低低地混杂在其中的一个音阶上,
      一头眉宇湿润的梅花鹿滴答滴答地沿途跑来,额头结满红彤彤的滴水的樱桃,
     雾气升起在沼泽的上方,她趴在翅膀振响的蜜蜂上飞来,无数的牵牛花开在无数的圆叶上……

      他重又回到了白杨林立的河边……太阳把无暇的光辉洒在这片土地上,
      一阵轻风袅袅袭来,所有的衣服都挣扎着从身上脱落,
      他赤条条地巴上白杨的枯杆,
      泥土的裂缝如同渔网似的逐渐扩散、扩散……
      所有的树都枯萎地垂下长长的枝条,
      干涸的白白的土地上草儿忽然发了芽,
      无数的草儿全都从地上冒出头来,
      每一颗草的顶上都托起一个赤裸裸的她,
      所有的她齐刷刷地朝天空颔首,
      幽雅的琴声在光华的树丛之间徘徊……

      白白的晨光款款地照在他脸上,他意犹未尽地将腮帮子贴在鼓鼓的枕头上磨蹭,淅淅沥沥的水声已经渐渐止息,花丛下面的土壤开始呢喃、如夜风吹开初生的豆芽,清晨微湿的空气侵入房间,他感到全身上下泛起无名的波涛,该是她来唤醒我的时候了!他又打了个滚儿,期待着那异常温柔的声音如愿而来,一阵凉丝丝的风飘进窗子,清晰可闻的水声又悄悄响起,都已经快到上午了,她还没有把花草浇透吗,他有些不耐烦地磨起牙齿,期待着她快点放下那只该死的水桶进到屋里来。

       “明天的月亮会下雨,小伙。”一个声音不偏不倚地钻进他的耳朵。
       “那又怎样?”
      他口水涟涟地呓语纷纷,内心深藏的神志逐渐向各个部位分散开去,他也就随之立刻清醒过来。
      月光如水、如水的月光静静地照在被褥上。窗外的夜雨发出遮天蔽日的巨大的喧哗,声音大得足以把整个世界都无可挽回地比拟下去,苍白、嘹呖的雨丝一条条地挂在屋檐下。看不见的老猫百无聊赖地吹起喵喵的号子。
      “厄……仍旧是夜晚啊!”
      他四肢软绵绵地躺在潮气环绕的床上,慢慢苏醒的意识开始把每一个毛孔的感应传给大脑。没有风吹动饶在床纬边的沉沉的微湿的空气,他漠然地眨巴着疲惫不堪的眼皮,感到一阵深深的失望伴着刺骨的痛楚袭上心头,这大雨滂沱的斑斓长夜几乎将他所有的生命都耗尽了。
      “明天的月亮会下雨?”
      疑虑重重,思虑深深,他不可思义地对这句黑暗之中的谜语抱以敬畏。当感知力渐渐复苏过来,他开始对困饶自身的羁绊产生疯狂的抵制心理。我难道就不能重新回到温暖动人的现实中吗?
      大雨遮掩的寂静一声不吭地守着床下的阴影,一缕蓝幽幽的水雾悄悄地、悄悄地浮上细密的罗帐。
      他的手指无意间碰到熟睡的她,冰冷的心灵立刻闪过一道嘹亮的波纹。他不知不觉地紧紧搂着这个温柔丰满的女人,一只脚跟着爬上她弹性十足的双腿。她莫名其妙地睡得十分香甜,凝脂的两腮在月光下清晰可见。他的手开始在她隆起的双乳间摸索,
      催人奋进的泉水一汩一汩地拍击他的心房。
      他心惊肉跳地弯曲身体,弓着背从被子下褪去她的内衣,马上翻身压了上去。她被他一阵折腾醒了过来,嘴里咿咿呀呀地叫着,双手禁不住开始主动地勾起他的脖子。
      他急促地撕扯开她的睡衣纽扣,双手有力地攀在她坚挺的乳房上。他们像两只肆意狂野的狗那样相互舔来舔去,宣泄着沉积在内心深处的欲望,融情媾和,薄薄的被子让劲鼓鼓的脚蹬到了床榻下。
      “吉卜赛!”她在大雨喧腾的空隙当中对他轻轻耳语。
      “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里吗?”她气喘吁吁。
      “哪?”
      “你腿上的长毛。”
      他于是更加卖力地拿毛茸茸的粗腿蹭她光滑的长腿。
      “每次下雨我都想跟你在一起。”她说。
      “我也是。”

      她轻轻地搔着他茂密的头发,深切地看着这个结实、慵懒的男人,目光中充满了类似母性的绵绵深情。
      “今天我得把家里好好打扫一下,趁着下雨。”她说,一半是对他而言,一半是对自己。
      他翻身睡到一边,支起一条腿坐在床头。他点燃了一支烟,青色的烟雾宛若蛇的影子,腾起在静悄悄的床纬之中。
      窗纱上恻隐的一丝青辉多么迷人!一个淡紫色的黎明在蒙蒙的雨帘之外眨着眼睛。
      他心灰意懒地抽着香烟,神情严肃,宛如一尊大理石雕像,仿佛这个世界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在他的考虑之列,他只是抽着自己的香烟。他的蓬松的黑发从中间一分为二地弯向两侧,露出宽阔的、苍白的、汗湿的额头。
  
      月亮早已循去。晨光初显。雨势渐弱。零星的水滴落在房子四周,声音带着噎里噎气的娇柔成分。湿漉漉的庭院白茫茫一片。安睡了一宿的花草树木都一一浮出视线,第一朵水仙颤巍巍地从青烟缭绕的迷雾之中抬起头。镇上的妇女们都开始从丈夫身边爬起来,收拾锅碗瓢盆准备做饭了。
      “我去弄早餐,等下就在房间里吃吧!”
      她忽然兴致勃勃地一股劲从床上爬起,姗姗地步出房门,把本来低迷沉寂的空气惊扰得四散逃离,一种无声的音乐开始弥漫开来。他听见厨房里传来碗筷亲切的碰触声、轻快爽朗的泼水声、桌椅移动的轻响和裙踞拖曳的摩擦声。

      这个早晨是多么地宁静啊!
      每一个细微的响动都在暗示什么,
      暗示什么?
      慢慢地,
      他仿佛看到一双修长的手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来回跳动,
      耳畔冷不防又响起了荡气回肠的音乐,
      令人莫名沉醉的晨曲,
      哦,桑塔露其亚。


作者:王伊


[ 本帖最后由 ·无名氏· 于 2006-12-14 07:58 编辑 ]
发表于 2006-12-5 15:10 | 显示全部楼层
问好!欢迎新朋友,下载了再细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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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2-6 08:56 | 显示全部楼层
不错!
很大气的文章!
且空灵,婉约,笔触细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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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2-6 14:20 | 显示全部楼层
问好  
·无名氏·

发到诗歌大厅里了呀
呵呵这是我们心情里的文字
以后就来这里
欢迎多来
手笔细腻 情节婉约
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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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2-11 09:24 | 显示全部楼层
提一提,大家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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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2-14 08:00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以上各位朋友,我重新编辑了一下,开始字太小了,看不清楚.,
我不是新朋友,是老朋友,两年前就来这里了.
只是后来帐号出了问题,不能登陆.
就又注册了这个.
我以前叫王伊,不知道还有人认识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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