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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痴人”张利人 》(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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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20 10:4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作者:韩建刚
一、影子凿凿
       晚上是静静的,天上的星星真多。在静静的夜里,在柔和的灯下,我在阅读你——张利人,我在阅读你的诗,我在回想你的痴,我在感悟你的美。
和其他诗友同伴所的感觉一样,近来,我常常会发现身边有你张利人的影子,影子凿凿,总是很清晰地映现于眼前。你这个执着的诗人,你这个天真的“痴人”,你这个善良的好人。
       上星期我给诗友小刘打电话,一翻电话本,首先看到的却是张利人你家的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老张你已经因车祸远行一年了,你的妻子女儿也都去了地球那一边的加拿大,家里没有人,电话号码亦成了空洞的符号,但我总也不肯把它划去。不肯划去的还有这个十分熟悉的名字。因为这个名字还活在我的心中,还活在诗友们的心中。张利人,你这个胸无城府的如孩子般天真的好人,你这个上海的民间诗人,你这个让人无奈又让人怜爱的傻乎乎的“痴人”。
     前几天我在客厅的书架里找书,找着找着,目光定格在一本厚厚的蓝封面的书上——《窗外的棕榈树》,这是你写的第一本诗集。翻开书的扉页,上面是老张你写给我的几行工整而又有点稚拙的字——

“请韩建刚老师指正。
张利人敬赠。
2003、4、19日。”

        哦,和老张你相识,一晃已经三年多了!
记得那天我也送你一本自己的诗集,也在扉页上写了“请张利人老师指正”的字样。见我写了这样的字,你当时就有点诚惶诚恐,认真地说:“请千万不要叫我老师!以后叫我老张。”我也依样画葫芦:“请不要叫我老师,以后叫我小韩。”于是便开始和你攀谈交往起来。我发觉你有点忧郁。遇到诗友,你就热情地从口袋掏出“红双喜”向人家敬烟,然后默默地抽着烟,微笑着听别人说话。
        今天晚上,我要翻数月前刊登在诗报上的一篇文章,在装诗报的一个信封里,突然滑出一封你去年写给我的信。信是这样写的——

“小韩:好!
现寄上《海上风》诗报一份,请阅。该报编辑部欢迎你赐稿。我知道你现在专攻散文,但如有灵感,不妨也写上几首寄去,作为你对他们工作的支持!我先代表他们谢你了!你很忙,这我知道,但尽量写几首吧!
天很热,请保重身体,祝你和全家健康快乐!
又:我没把你的地址抄给他们,如你投稿时,请写上家庭地址、邮编和电话。
利人
2005、7、9”

        是的,我已经好久没有写诗了。三年前,在需要写的东西写完之后,我觉得任务已经完成,灵感也一并消失了。而今天,当翻到老张你的这封热情诚恳的信,对着你留在世上的凿凿的影子,我想起那次参加的闸北区文化馆等单位为你举办的追思会的情景,想起那雪片般的诗稿,想起那三十六点烛光,于是带着深深的情感和长长的思念,写下了这首《三十六点烛光》——
寂寂的梵音里/站立着/三十六点烛光/是小小的红烛的光/在沉沉的冬夜里/摇曳、颤抖/微微地发亮//烛光/照着一个    熟悉的名字/照着三千精悍的诗章/红烛流着泪/听三十六位诗人/为你轻轻吟唱//是同事、是朋友/是亲人、是老乡/四十年艰辛寻觅/数万句深情诗行/可是你留给兄弟的/熬夜的干粮?//哦,昨日,电话里倾诉/倾诉着无边的怡悦/今晚,烛光里牵系/牵系着无尽的思量/老张,你分明还在呀/三千首诗,琳琅着/你的全部家当,让人唇齿留香/可我该向哪儿找你呢?/烛影中你的笑脸,原只是/往日留下的模糊的印象//寂寂的梵音里/站立着/三十六点烛光/烛光中/泪好烫,诗好长/哦,老张,当你/高擎圣火渐行渐远时/请不要忘记,这里有/三十六点烛光/与你遥遥相望。”
      哦,老张,你这个善心的好人,你这个真情的诗人,你这个癫狂的“痴人”,今天,你已渐行渐远,但作为一个朋友,一个同行者,我在想你,在回忆着有关你的件件往事,忘不了你呀,痴情的老张。
我在寻找这篇文章,这篇刊登在《海上风》上面的只有一千多字文章,尽管不长,却写满了我对你这个老朋友思念。哦,找到了,文章是这样写的——

二、在最冷的时候,我们给你送行
寒风凛冽,今天是立冬以来最冷的一天。在天气最冷的时候,张利人兄,我们给你送行。
你喜欢热闹,爱交朋友,今天来的人可真多,有一百多人。刘希涛老师夫妇俩来了,成雅明老师来了,邵惠民老师也来了。大伙说,要送送一位热情的好人。
今年夏天,听说你生病了,我到浦东看你,天气好热。在你家底楼的小房间里,你将台扇转过来,对着我吹。你说,生病出院后,妻子为了你的健康,规定你一天写诗,一天看书,一天休息。所以时间不多了,要抓紧把那首七千多行的自传体长诗写好。对这次病中的经历,你准备写一篇短篇小说。我佩服你沉迷于写作的痴情。
几年前,在刘老师家中我们相识,以后你几次盛情相邀,请我到浦东你家里玩。由于路远事忙,也由于本人不善交际,我几次婉言辞谢了。去年春天,你又对我说:“请到我家吃饭。上次请你,你没有空,这次一定要来!”盛情难却,我去了,认识了一桌诗友,也感受到你对诗友的一腔真情。你爱诗,爱屋及乌,竟把所有写诗的都看作朋友。以后,我常常打电话去,你亦常常打电话来。我妻子问是谁,你以苍凉谙哑的声音回答:“伊的朋友!”于是,接到你的电话,内人就学着你的口吻说,你的朋友找你。
2005年11月23日,忽闻你因车祸谢世的消息,我简直难以置信。因为前一天晚上8点多,我们还刚通过电话,互相交谈着关于诗文的事情,你说你准备出版另一本诗集,我为你高兴。突然又听到你离去的消息,我和诗友都无比惊厄,也非常难过。
        你是沪东工人文化宫诗歌组组长。你总在时时关心着别人:通知开会,寄送报纸,看望病人,联络感情。文化宫有时下午开会,你上午就到。我感慨于你对诗的执着和热情。你的名字叫利人,你每天做的事,也时时实践着你的名字。你原是上海港口机械厂一名普通工人,从你的点滴事迹里,我感受到了你的炽热,你的率真,你的不同凡响。你对诗热情,对人也热情。知道诗友要来,三九严冬,吃罢早饭,你就在寒冷的车站上等候,要为初来的朋友领路。一个小时后,领居从菜场回来,你依然等在冷风里。晚上,人们又看见你把朋友送往车站,车子开走了,你还在独自目送。
        一个多月前,听说诗友邵老师病了,路尽管远,尽管自己身体也不好,你立刻赶去看望,焦急地问长问短,言语里扬溢着炽热的真情。邵老师至今想不通,这样一个热情的好人,这样一个朴实的诗人,怎么说走就走了呢?今天,在阵阵寒风里,邵老师拖着病体来了,来与你真情地道别。
刘老师说,听到关于你的噩耗,血压马上就突突地升高;他的妻子则说,眼睛一闭,就看到你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在和刘老师认真地谈着诗。眼前晃动着你的身影,耳边回响着你的脚步……
老张,以往和你在一起,我们都感觉到你周身散发的滚滚热量;现在,还没有到真正的冬天呢,你突然走了,在凛冽的北风中,我们感到特别寒冷。今天,一百多人在此为你送行。我们痛惜失去了一位热情的朋友,热情的人走了,天突然冷下来。是呀,热情的人走了,天怎么会不冷呢?
过去,我几次到你家,分手时,你总是热心地将我送到车站,看我上车,然后挥手道别。今天,你要远行,我来送送你,我们来送送你,只可惜从此再没有回头的路。昨日,阴雨绵绵地下个不停,我想,是不是好心人走了,老天也在为你伤心落泪?今天,风刀如割,因痛惜你的离去,我们都感到彻骨的寒冷。
在天气最冷的时候,我们给你送行。从此再不会有“伊的朋友”的电话,再听不到这苍凉谙哑的声音。过去听到“烂柯人” 和“三生石”的传说疑真疑幻。老张,今天在送你的时候,我倒愿意这“烂柯人”与“三生石”均为真事,这样,我们今后还有相见的缘份,能够再听到你那充满沧桑的声音。

      是的,这篇文章不长,却满纸悲凉,写满了我对你老张绵绵的思念。其实,在这篇文章之前,我也写过一篇,那是收到你的诗集《化不开的回忆》时写的,那时的心情比较阳光,文章也写得较为明朗——
 楼主| 发表于 2006-11-20 10:51 | 显示全部楼层

《“痴人”张利人》(之二)

作者:韩建刚
三、虔诚的朝圣者
前些年,大约是在九华山,我曾看到一位虔诚的朝圣者,往前走几步,恭敬地拜一拜,五体投地,默默敬礼,旁若无人,兀自向着自己心中的圣殿坚定地行进。我觉得很惊奇,同时心中也感到有点微微的震撼。
我看见过众多佛门信徒对佛祖和菩萨的诚心膜拜,看见过恭敬的香客头戴布帽子,身背香囊,衣衫一色,神情庄重地在庙门前三步一跪,五步一拜,且拜且行。但这种五体投地的朝拜方式还是第一次见到。同行的一位朋友告诉我,在通往西藏拉萨布达拉宫的道路上,有一些虔诚的藏族同胞,一路五体投地地长拜,用身体丈量脚下的土地,从离开家门到抵达目的地,往往要经过长长的三、四个月,有的甚至长达一年或者两年。对他们的这种执着追求精神,我不由得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敬意。
我不是佛教徒,但我觉得,诗友张利人先生也是一位虔诚的朝圣者。他一心向往神圣的诗歌圣殿,不畏艰难,不怕辛苦,在夜以继日地勤奋跋涉。为了朝觐心中的缪斯女神,他也不管自己是否已经做好准备,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即已开始出发,日复一日地行进于漫长而遥远的参拜路上,至今已整整跋涉了四十多年,历尽艰辛。现在,他尽管已步入老年,但还是痴情如火,视诗如命,沉迷其中,一往情深,笔耕不辍,至今已累计写了三千多首诗作,作为心灵的牧歌,作为对诗歌女神深情的礼赞。
中学里,一本薄薄的一元二角的诗集——德国诗人海涅的《诗歌集》,像一盏长夜里吹不灭的灯,点亮了张利人对诗神的深情向往。从此,模仿、学习、实践,他开始一场筚路蓝缕的艰苦长征。从学校到工厂,从工厂到到退休,他克服了身体欠佳,经济拮据,受政治运动冲击,改传统手法为现代手法等迎面而来的困难,左冲右突,似溪流不停地往前奔涌,纵有千折百转,仍一路突围而去。他埋头书斋,歌唱人生,向着遥远的目标奋力前进,以期待生活变得阳光一片。
张利人的诗,有“关关雎鸠,在河之州”的爱情歌咏,有“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的母子情深,有“尽西风鲈鱼堪脍,季鹰归未”的故乡恋曲,也有“把剑觅徐君”的挚友思念。均写得很短,很清新,亦很深情。
两年前的春季,我送他一本诗集《思念你,我转岗的兄弟》,他也送我一本厚厚的《窗外的棕榈树》。读过之后,我忍不住向他提意见:有些诗写得很好,有的则显得一般化,两者杂然并呈,使好诗有明珠暗投之感,令人深感可惜。
到了夏天,他又变魔术般的送我一本与友人合作的薄薄的诗集——《城市三重奏》。我看了觉得眼睛一亮。
今天,当拿到老张的这本刚出炉的诗集《化不开的回忆》时,面对着他的一篇篇新作,我不由得感到强烈震撼了:老张一年一个样,几年大变样。花甲之年,呕心沥血,诗集由厚变薄,诗味由薄变厚,如矿石百炼成钢,似蚕蛹羽化为蝶,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令人刮目相看。真是不容易。如短诗《航》:“站在迎风的甲板/听斩波劈浪的声音/船像剪刀,裁蓝色的绸缎/前方的海呵/摊开着/无边无际的等待。”诗中的船,像不像痴情的诗人自己?前方的海,是不是他心中那位美丽的女神?
我以为,张利人实在是一位无比虔诚的诗坛朝圣者,一位对诗神甘愿五体投地的顶礼膜拜而旁若无人的朝拜者,一位四十年行进于诗歌长途而无怨无悔的艰苦跋涉者。诗人像一位苦行僧,跋涉得很执着很艰苦,但因为他深深的沉醉其中,于是,所有的劳累和辛苦就全变成无穷的乐趣了。应该说,我们这些诗友文友,也都是非常虔诚的朝圣者,也都在努力地跋涉。但如果和老张相比,在对待诗歌痴迷的程度上,我想,相差的决不是一个档次。
去年,诗友陈女士曾经打趣说,张师傅的诗集,应该取这样一个名字——《我为诗狂》,虽是戏说,却也不无道理。老张说他没有其他爱好,几乎把所有时间都交给诗歌了,有时一天写一首,有时一天写几首甚至十几首诗,如果几天不写诗,心中就感到有点空落落的感觉,很不好受。是的,这就是爱,这就是情,这就是后土可载、苍天可鉴的赤子之心!是的,写诗,已经成了他神圣的事业;诗歌,已经融入了他的血液和生命。张利人,诗坛的朝圣者,他把写诗当作了自己的使命,诗歌也因他而显得纯洁和透明。
哦,虔诚的朝圣者,灯在远方,志在胸中,路在脚下。人们说,有志者事竟成。其实,成功又岂仅是指结果,成功,也包括含辛茹苦舍生忘死的整个追求的过程。张利人,虔诚的朝圣者,我看到,缪斯女神正在向你招手,正在向你点头微笑。作为同行者,我为你感到骄傲。我静候着你的消息,期待着你朝圣的成功!
今天,作为一个与你同行的人,已经看到你的成功了吗?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已经义无反顾地做了,做得痴情如火,做得无怨无悔,做得问心无愧!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已经尽心如此,成功不成功又有怎么样呢?
四、记着你的痴
老张,你的孩童般真诚的痴情,总让人深深地记忆。
你曾经这样告诉我,你人生多难,屡遭不幸,幼年丧父,家境贫寒,心情十分压抑。
值得庆幸的是,自己从小喜爱文学,小学四年级就开始读长篇小说,语文成绩一向较好。上了中学,你特别钟爱诗歌,痴情相向,立志成为一个诗人。喜欢写作,也是一个感情的宣泄渠道。你从学校图书馆借到一本德国诗人海涅的《诗歌集》,读着读着,就被她深深地迷住了,心驰神往,爱不释手。为了得到这本书,你跑遍了市里的各家大的新华书店,却都是失望而归。因为痴迷于这本书,你说了假话,谎称书被丢失,按价赔了钱,把她留了下来。留了她四十多年。留下一棵诗歌的种子,留下一位启蒙的老师,留下一生痴情的向往。留下的是福呢还是祸?
文革中,你由于参加“保皇派”,受到“造反派”的追打和迫害,一度身体非常不好,十几年没能写诗。好多书都被当作“封、资、修”的“毒草”烧掉了,好多书卖到了废品回收站,但这本海涅的《诗歌集》却被你小心翼翼地保存下来。由于长期不断的翻阅和出借,书的封面和封底都被翻烂了,纸张也已经泛黄,但你却舍不得丢弃她再买新的,而是用牛皮纸重新包装一下,放在书柜的一角,放在自己心灵的一角,作为永久的留念。
你说,改革开放后,你激情喷涌,你写了大量的断诗,均写得很浅显,其中也蕴涵一定的哲理。你说,诗是写给别人看的,太晦涩、太朦胧,会失去读者。达不到阳春白雪,就甘做下里巴人,设法符合读者的口味。自己大半生已过,与同龄人相比,少的是豁达与洒脱,多的是压抑和惆怅,尽管活得很累、很沮丧,但始终没有停止对缪斯的追求,反过来,文学也促使你更好地生活。
只可惜,临近退休,却因企业状况不佳,自己被拗断了工龄,抛向了社会,如同一个失去亲人的孤零零的孩子。你感到特别的孤独。
你表示,写了大半辈子,追求了大半生,没成为诗人,你并不遗憾。就像造房子的人,用一砖一瓦,砌起希望的大厦,却发觉自己不是建筑师一样。但个中的艰辛与欢乐,苦涩和甜蜜,却全都体会到了,而且觉得自己活得很充实、很有意义。你在日日努力地做着,因为你知道:努力不一定成功,但不努力却连希望也没有……
老张,你痴心向诗,原也无可厚非。但你为什么这样的压抑和惆怅?为什么会感到很累很沮丧呢?是因为幼年丧父?是因为盛年被辱?是因为身上的疾病?还是因为临近老年丢失了饭碗和伙伴,如同一只离群的孤雁?或许是兼而有之吧,也难怪你会把两张秋天的落叶看成是传达好消息的上岗的通知书了。你不停地想,不停地写,白天写,晚上写,把自己心中的甜酸苦辣、喜怒哀乐都写进了一首首短短的诗中,告诉了我,告诉了你的亲人和朋友。从中,我看到了你的状若赤子的一片真心、一片痴情。
哦,老张,你可真是一个天真的孩子,一个傻乎乎的“痴人”呀!
诗友告诉我,你在厂里几十年做搬运工、炊事员、铣床工、下料工,都很辛苦,日日一身汗水,两手油污。听说你也曾有机会到宣传科去工作,但被你谢绝了,因为宣传科很忙,去那里的话,就忙得没有工夫写诗了;诗友还告诉我,几年前你同单位买断工龄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同妻子说:“我现在回家了,其他什么事情也不做,我就专门写诗!”从此,你就成了幸福的“专职”的诗人,一个痴心于诗的“痴人”。诗友还告诉我,你一直患有严重的失眠症,晚上常常失眠,常常吃大量安眠药,吃了安眠药也只能睡三、四个小时。半夜里睡不着,你就披衣起床,坐在写字台前,写那些沉重的或者飘逸的诗句,一直写到星消月隐,一直写到旭日东升。是用以缓解心中的烦闷和压抑吧?“最后一个句号/是与天上/启明星/一同写上去的//词的光芒/照亮了夜和疲惫的心”(《夜写》)。
你把自己的第二本诗集《城市三重奏》送给我的时候,书中有一些错别字,你用蓝色的圆珠笔认真地把错字一一改正过来。对此我颇不以为然:原来的错字隐在书中,不注意倒也看不出来;被你一改正,诗中的谬误一一突显了出来,好像不值得。你也有点无奈:“诗集校对时遇到非典,出版社让我到外地去一次。当时出去很不方便,我请他们帮我校对一下,他们也答应了。哪知道搞成这个样子!错别字这么多,了解的人知道是印错了;不了解的人还以为张利人水平差,尽写错字!我一定要把错字改正了再送人!”
我无话可说。心想:老张你怎么这样天真又这样认真。诗集的校对,这么重要的事情,哪能轻易地托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然后又亡羊补牢,把别字如同捉臭虫般地一一捉住掐死,让痕迹十分醒目地突现出来,值得吗?我横竖想不明白。但对你的这种刻意求真的做法,这种似乎有点痴痴傻傻的做法,也颇为感慨。
不过这也难怪,其实这真是你的一贯做法。你曾经悄悄地告诉我,2001年出版《窗外的棕榈树》,花费了近三万元。书出版后没地方销售,于是自己背着书到文庙摆地摊,结果只卖掉两本,认识了几位书友,从此不再卖书。以后陆续送掉三百多本。剩下的六百多本书,一直堆在墙角边也不好,觉得她质量也一般,就不再送人,索性捆捆扎扎搞成一堆卖给了废品回收站……
又是废品回收站!我听了不由得一声长叹:这又何必!但我要怎么给你说呢?你这个“痴人”啊!六百本辛辛苦苦写成的书,却送到了那个不该去的地方,就是送送诗友也是好的呢!只可惜浪费了这么多心血!只可惜浪费了这么多的钱!
老张啊,从来诗人是“痴人”,无怪你人痴诗也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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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20 10:53 | 显示全部楼层

《“痴人“张利人》(之三)

作者:韩建刚
五、难忘你的善
老张,都说你是一个好人,你是这样善良,善良得令人难忘,令人感慨,令人心痛。这也许就是你最大的特点和价值吧?或许,这也是你最大的不幸?
有位哲人说:一个人的价值,乃是他活着的时候,人们尊重他的程度;或在他死后,人们怀念他的程度。你走后,很多人为你一掬同情之泪,因为你一直用善良的心关爱着别人,尊重着别人,抬举着别人。
平时,看到诗友在报纸上、诗刊上发表了作品,你比自己中了奖还高兴,马上打电话祝贺:“又看到你在诗刊上发表的作品了,祝贺你!又在诗报上看到你的作品了,祝贺你!”几乎每位与你熟悉的诗友都会时常受到你真诚的的祝贺,让人从心底里感到无比的温馨,感到脉脉的温情。
诗友萧荣善告诉我,自己爱上诗,是受你老张促使的。几年前他看到你经常写诗,就说,这样的诗我也能写。便写了几首给你看。你悄悄地把萧荣善的诗歌寄给《三航局报》,不久,诗歌登出来了,并且一下子刊登了三首诗。你拿了报纸给萧荣善:“你水平就是高,一下子刊登三首,我也没有你登得这么多……”让萧荣善大受鼓舞,开始乐在其中。
但是,我总觉得你有点痴了。你几次自费出了诗集,就一本一本地送给诗友,人家给钱,你也一概不要。甚至跑到诗歌朗诵会现场,一本一本地把诗集送给那些素不相识的人们。诗友相聚时一起吃饭,你总是争着付钱,而其实你是最缺钱的,因为你已在数年前拗断了工龄,没有了工作,没有了正常的收入。那次我到浦东看你,中午,你拉我到外面的小店里吃饭,我要付饭钱,你执意不肯,一定要自己付。你还平静地告诉我,有一次,一位外地的诗友来到上海,在你家里住了一个星期,你和他日日研讨诗文,热情款待,如遇老友,毫不厌倦。我怪你太破费了,你自费出几本诗集,已经花费了好几万元。平时采风研讨,熟人来往,也需要开支,你哪有闲钱去招待外地的不相干的人!你可是太善良太老实了呀!我劝你把钱袋捂紧一点,不然的话,经济上不能形成良性循环,再美好的事情也很难坚持下去的。你当时对我笑了笑,口头上答应着,不知心里是否听进去了呢?
你也时时关心着诗友的进步。范正青与你探讨创作技巧,你如实相告:“写诗没有统一的章法,要写好诗必须多读别人的好作品,从中吸取养料。借鉴不是简单的模仿,要融入自己的情感,要从熟悉的生活中提炼材料,再反复琢磨加工,只要下苦功,就能写出好作品……”
2003年夏,拿到《城市三重奏》时,我向你道贺,你却谦虚地说,是玄鱼老师帮我改得好,改得有点现代了;2005年春,收到你的新诗集《化不开的回忆》,我欣喜你的诗又有了长足的进步。你依旧谦虚地说,这是刘希涛、路鸿等老师帮助的结果。一句也没提到自己。你为这些诗花了多少心血?怕只有你自己知道;怕只有你桌上的那盏通宵不灭的台灯知道。
但我觉得也多少有点遗憾:在书的第二辑《良师益友》中,有些诗显得不够精练。以前听说你要把写给我的诗收入新诗集,我曾提醒过你,编书以质量为重,达不到要求的作品就别放进去,包括你写给我的诗。可惜你没有采纳。新诗集一共130多首诗,写给友人的诗竟然有37首之多,这是我从未见到过的。哪有这样写诗的呢?我只能深深地感叹:老张,你太善良了!你爱诗甚于生命;你太善良了!你爱朋友更甚于爱诗!你怎么能这样傻乎乎地善良呢?你这是何苦!
你的善良,也表现在平日的每时每刻,一举一动。在街头遇到一位拉琴的盲人乞丐,你顿生悲悯之心:“你在车站上拉琴乞讨/构成城市中一道不和谐的风景/琴声悠扬/我听了却心在哭泣/钱罐张着口/待人投入一片同情/啊/我给也沉重/不给也沉重”(《盲人乞丐》)。哦,这是多么沉重的悲天悯人的矛盾心情!看到这个可怜的乞丐,你是不是又想起了自己不幸的童年?父亲去世了,自己和母亲及姐妹们相依为命,苦熬苦撑,度日如年,很少吃到鲜美的食品,很少吃到可口的红烧肉。或许是因为童年的极度不幸的经历吧,让你常怀悲悯之心,常存善良之念?
我也想起身边的一些负面的例子,自己曾经在书店里看到有介绍“黑厚学”的书,看到有介绍狼图腾的书,心里颇不以为然:难道心黑皮厚也是值得宣传的?难道凶狠残忍也是应该推崇的?可悲可叹的人们啊!
反观你老张,从你身上看到的,却始终是淳朴的绵羊精神:善良、感恩、宽容,忍耐、谦卑、合群。关注着山水树木,依恋着小花小草,常怀着跪乳之情,总想着关爱别人。也难怪你走后会有这么多人为你一吐痛惜之意,一掬同情之泪。这也许就是你老张平凡一生种瓜种豆种善因的良好回报吧?
六、感悟你的美
说实话,美这个词似乎与你老张无缘,要把她强按在你身上,似乎也按不上去。你长得并不美,不英俊,左眼角下面有一颗榆钱般大的黑痣。穿着十分朴素的衣服,还常常拘瘘着身子,形象也不美;你说话声有点沙哑,慢声慢气的,声音也不美。你甚至有点土得掉渣,连普通话也说不好。记得有一次诗友相聚时,大家各自朗诵自己的诗,有的人柔声细气,有的人慷慨激昂。轮到你时,你用上海话磕磕巴巴地读着,见旁边有人笑你,你就不好意思读了,说自己读不好,把诗稿交给别人代为朗读。况且你已经60岁,已经不是可以炫耀美的年纪了。
但是,从你的诗中,我确实感到了你的美——你的淳朴之美,你的深情之美,你的心灵之美,你的艺术之美。这些美,淋漓尽致地表现在你对母亲的深切怀念之中。如《幻觉》:“也许是怀念过度/发现那把椅子上/又坐着母亲、亲爱的目光/坐着她的慈祥/坐着她的微笑/欲与我亲热的对话/我揉揉眼,椅子上/只坐着我的思念了。”诗是如此之短,而母亲和儿子之间的爱,却被无限地拉长。在这首淳美诗里,我也仿佛看到我家的外婆和邻家的老妈妈等那些已故的慈祥的老人,还笑容满面的端坐在窗外夕阳下的椅子上。
我惊讶地看到,在《窗外的棕榈树》里,竟有十六首写母亲的诗,这可是你心灵之美的集中展示呀:“母爱/是儿时冬夜里/蹬掉又被盖上的/一条破被/暖你梦乡//母爱/是你逃学时/重重打在屁股上的/一个掌印/让你牢记//母爱/是你与妻争吵时/掏出来为媳妇擦泪的/一方手帕/使你忏悔//母爱/是丧事结束后/挂在墙头遗像上温柔的/一束目光/慰你余生”(《母爱》)。是呀,老母亲安详地走了,但她的爱没有走,她那束温柔的目光还挂在墙头上,还挂在儿女的心上,母亲没有走呀。
你时刻想念自己的母亲,那个历尽艰辛把儿女拉扯大的老人,那个一辈子含辛茹苦的老人,日思夜想,看到眼前的江河,也很快化作了母亲的形象:“你/涨潮时胖/落潮时瘦//但不管是胖还是瘦/你总是辛苦地/驮着许多船的儿女/日夜不停地/奔波……”(《江》)。是的,这些关于母亲的诗,展示着你美好的跪乳之思,展示着你善良的感恩之情,表现了你温和的羊的性格。
老张,你人长得不美,但你精心创作的那一首首短诗,却让人觉得好美,好优雅,好深情。
你这是在写自己吗?:“沉重的夜色压下来/你抗在肩头/一直撑到黎明//满地的晨露/那是你用力时/抛洒的汗珠吗”(《大树》)。我猜测,你一定是在写你自己,一个痴迷其中的诗人。如果不是的话,那又是在写谁呢?
你也特别依恋缪斯女神,于是,在你的眼中,就连一串普通的瀑布,也变成了她的摸样:“失意者会读成一串泪//得意者看到/古代美女身上/一条垂直的飘带//我读成/一行倒挂的诗”(《千丈岩瀑布》)。这只怕是唯有你老张才会发现的一行气势磅礴的诗吧?可见这位女神在你心中的位置。
你一身追求梦和希望,这位梦中的佳人,可是你永恒的追求?“我从高处下来/你从低处上去/在半途/我们相遇//双目对视/欲言又止/心里/藏着千言万语//犹豫一下/错失良机/我已一级级下来/你已一级级上去”(《楼梯上》)。希望在远处,在梦中,似乎已经错失,抓也抓不住,但你还在一天天不断地希望着,希望着。
老张,你十分钟情自己的家乡,欣喜着她发生的每一点微小的和惊人的变化,于是,借着鸥鸟的翅膀,把黄浦江点染得美轮美焕:“你时而盘旋而上/时而俯冲而下/是要把绸带般柔软的黄浦江/衔上高高蓝天/变成一条美丽的彩虹吗”(《江鸥》)。这是多么美好的爱呀,爱得心驰神迷,爱得如醉如痴!
你曾几次对我说,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要抓紧写诗。是不是和你性格中的忧郁有关?你的好些诗都以死亡为主题,如《墓志铭》、《人生如雪》、《一位诗人逝世了》等等,均写得很深情,很凄美。是对你今天的结局有所预示吗?老张,哲人们心静如水,任庭前花开花落,任天外云卷云舒。你是做不到的,包括我也做不到。你心中有太多的想法需要宣泄,于是花了四十年时间,写了三千首诗。
你也一向爱交朋友,不离不弃,相互依存,情深似井,水波不兴。幻想里,梦寐中,彼此都成了天上的星星,你照着我,我照着你,直到海枯石烂,直到天长地久:“在我周围/有许多亲友/像天宇中/一星伴着众星//无论  明亮的/还是  黯淡的/不管巨大  或是渺小/我都深深地热爱/即使有一天/我成了流星/在亲友中间/猝然消逝了//我也不会/感到活得枉然/因为  我曾/发过光  也得到过/众星的照耀”(《在我周围》)。写这首诗的时候,老张,你是不是在准备和亲友做最后的告别?也许,你已经预感到,冥冥中,有一辆疯狂的车子正在向你撞过来。
晚上是静静的,天上的星星很多,老张,你的诗也多。在静静的夜里,在柔和的灯下,我在想你,我在阅读你的诗,我在回想你的痴,我在感悟你的美——
“列车压过来/碾碎的何止/是一首诗呀//蘸着你的血/无数智者用歌声/铺展你的路//我的怀念/在读你遗作时/葱茏拔节”(《悼海子》)。
痴情的老张呀,在车轮压过来的时候,诗还在,诗人还在,因为无数的智者,正用歌声铺展你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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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20 14:56 | 显示全部楼层
问好萧鸣!第一次读你的文章.你是个性情中人,很感动于你洋洋洒洒的性情文字,从多个侧面把谢世的张利人先生的形象予以呈现.我把你的文中引用的张利人先生的诗作都摘录下来想好好再读一读,算是跟你一道共同缅怀"一个好人".
先红一下!
再次问好,望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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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20 16:10 | 显示全部楼层
问好!“在我周围/有许多亲友/像天宇中/一星伴着众星//无论  明亮的/还是  黯淡的/不管巨大  或是渺小/我都深深地热爱/即使有一天/我成了流星/在亲友中间/猝然消逝了//我也不会/感到活得枉然/因为  我曾/发过光  也得到过/众星的照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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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20 20:28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金樽邀月 于 2006-11-20 14:56 发表
问好萧鸣!第一次读你的文章.你是个性情中人,很感动于你洋洋洒洒的性情文字,从多个侧面把谢世的张利人先生的形象予以呈现.我把你的文中引用的张利人先生的诗作都摘录下来想好好再读一读,算是跟你一道共同缅怀" ...

问好斑竹!更正一下,本文作者是韩建刚先生,一位令我尊敬的文友,标题下已署名,我是转发。此文情深意切,读罢张先生音容笑貌,宛如眼前,不由想起一句古语:"人无癖不可与交,无癖着情不深也"。愿张先生在天之灵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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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22 00:24 | 显示全部楼层

问好:)

还好吗?身体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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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11-26 17:34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肖今 于 2006-11-22 00:24 发表
还好吗?身体好吧?

尚好,谢问候!作为您故乡诸暨人民医院首列肝移植患者,时至今日,术后已近五年矣,得感谢上苍对我的厚爱!已看这次金秋诗会你的拍的照,很热闹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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